森林回忆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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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姜曼与恶魔的战役持续到清晨,最后他打败恶魔,并劝诫它接受佛法。阿姜曼出定后,「在他修行之初的重病竟然痊愈了。」阿姜曼对自身疾病的接纳,是他在禅定中注入稳定力量的结果,他引导心到痛觉上…专注于疼痛,不逃避,也不抵抗…直至心达到一境性。这次在洞穴的经验后,长期以来困扰阿姜曼的慢性疾病彻底痊愈,因为:
他的心已经到达诸疑尽除的境界。。。。。。。此外,他从未梦想过的许多了悟都在心中显现,那便是烦恼的根除,以及如何针对不同根器的人授与断苦的方法。
第四天,阿姜曼到村里托钵,这天他仔细思考,为什么其它云游僧会在这个洞穴中过世?第一位僧侣待了两个月,第二位三个月,第三位四个月,而第四、五及第六位则待了五至七个月。阿姜曼注意到每位僧侣在应持守的戒律上都有所犯:
第一位头陀僧。。。。。。在洞中储存食物。。。。。。。第二位僧侣。。。。。。砍树去建造两座高平台,把洞内的平台当作卧铺,洞外的则当作坐席。第三位。。。。。。在森林中掘野树根,并煮来吃。第四、五及第六位僧侣。。。。。。。每位都曾在洞穴中储存托钵来的食物,并曾在森林中摘果实。
当然,这些僧侣不一定要奉行与阿姜曼相同的教条,在当地的传统里,他们并没有破戒,但阿姜曼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这些僧侣都同样因为犯戒而死,因此,他严格地信奉苦行。的确,遵循这些原则是这位头陀大师核心的教法,他与其它云游僧的信念,都是得自于他们坚信清净的苦行生活,可以保护自己远离灾难。
阿姜曼在萨立卡穴待了整整一年,经过密集修行与闭关,他在自己身上与痛苦中获益良多。他发现一旦接受痛苦,不逃避且观照它,如此便能在其中用功。这个经验转变了他,他告诉一位弟子:
从那时起,不论何时生病,我都不再依赖草药,大多时候我会一直禅坐,直至疼痛消失。就如佛陀在︽觉支经︾(BojjhaNga Sutta)中的教导,我用禅定来对治疾病。据我所闻,佛陀身患重病时,在禅修中致力于七觉支,随后他的病就消失了。虽然我对所听闻的「法」深信不疑,但直到我将「法」融入修行的那一天开始,我的信心才坚定不移,这时我对「法」的信仰才真实不虚。
据说当时阿姜曼就是在萨立卡穴证得不还果(anAgAmI)(18),那时他约四十岁,正值云游生活的第二十一年。
如这些叙述所建议的,头陀传统最独特的看法是「自依止」的坚持。在东北地区居民的心目中,能面对困境与忍受痛苦是种美德。不论他病得多重,一位认真的头陀僧绝不会有还俗的念头,他宁可身着袈裟而死。
这个态度与曼谷行政僧形成强烈的对比,他们大多不能忍受身体的痛苦,所以在疾病缠身时就会还俗。的确,许多行政僧写信给僧王,请求批准他们还俗的请愿,多数的理由是:「因重病无法继续道业。」(19) 云游的禅修僧常暗指学问僧不愿经历痛苦或困难:「他们希望凡事舒适。」阿姜查这样总结头陀僧的经验:
如果某人得到疟疾而去找药,老师会说:「你不需要药,继续修行!」更何况,当时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药。有的只是生长在森林中的草药与树根,僧侣便是因物质生活如此匮乏而受苦。在这样的环境里,僧侣必须有坚强的耐心与毅力,他们不会因小病而受到干扰。今天,你才有一丁点痛,就已经赶着要去医院了!
云游僧于病中学会审察病痛时的感受,也学习到疼痛并不是恒常的,而是一直在变化的。他们看到,身体的感受只是身体的感受,而念头与感觉(feeling)是有别于感受(sensation)的 (20)。头陀僧了解,既然心在制造痛苦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它同样也能让人远离苦。他们将自己投入于禅修中,也时时保持正念,他们明了疼痛不过只是另一种经验罢了!疼痛也会回报他们,使他们知道如何增长平静、禅定与平等心,但这绝不是个容易学习的课题。
【注释】
(1) 这种疗法必须与一些都市人所用的方法加以区别。根据一九九五年的报纸报导,都市人饮用所谓神圣的僧侣的尿液,只因为他们深信这可以治疗疾病。头陀僧与白衣只饮用自己的尿液,而且只在生病时服用(佛陀时代传统的吠陀医学,则常以母牛的尿液来腌制)。
(2) 「法药」是一种透过佛法的修行,运用戒与禅定的治愈力量,来治疗疾病的方法。
(3) 阿姜曼一生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云游,一直到七十多岁才定居,开始教学。
(4) 许多专研巴利文的僧侣去找阿姜曼一探究竟,有些人期待他能减轻他们的苦恼,或使他们觉得舒服些。
(5) 虽然阿姜绍严格地遵循头陀行,他对弟子们却很宽容。也许阿姜曼认为老师一旦不严格,弟子们会变得散漫,因为他们一点都不畏惧老师,所以阿姜曼以另一种方式来教学。参见 Bua, Patipatha phra thudong kammathan, 288。
(6) 阿姜曼所提及的五个禅定的业处,是指五个身体外观可看到的部分:头发、毛、指甲、牙齿与皮肤。在不净观的禅修中,身体分为三十二个部分,其中前五个是外在的,其它二十七个是内在的。
(7) 一九二六年,当阿姜范于沙功那空省云游时,身患重病。阿姜曼教他整晚禅修,以身体的内在当作禅观的对象。阿姜范遵循这个指导,第二天清晨就痊愈了。然而,阿姜范并没有透露禅修方法的细节。
(8) 在阿姜拉开始过云游的生活前,医治疟疾的现代药物渐渐普及,许多人靠它而康复,奎宁在这个世纪才普及于泰国,但乡村地区的人们,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才有办法取得这类现代的医药。根据一位在一九○二年掸族人叛乱时,跟随曼谷军队到清堪(Chiang Kham)的现代医师普亚?威布那维(phraya Wibunayurawet)的记录显示,军队中的药物供应包括奎宁与草药。
(9) 阿姜布瓦的评论大概是当地的一种表达,意思是可怜的阿姜拉无须在遭疟疾肆虐后还皮肤过敏。
(10) 阿姜范对阿姜拉的悲怜,可能起源于他自己的一场疟疾,以及他照顾病人的经验。二、三年前,阿姜范与其它僧侣曾在乌隆省云游,当他们到达山丘村(Hill Village)的森林隐居所时,其中一位僧侣罹患疟疾。那时是一九四五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很难找到医药,阿姜范于是带着生病的僧侣回到文田寺照顾,一直到他痊愈。阿姜范自己也因疟疾复发,前后拖了十年,才逐渐习惯。在这之前,他云游时,身上总带着些药草。
(11) 波罗密(barami,巴利语 pArami)指的是那些决心成为阿罗汉的人,所达到的一种德行圆满的境界。
(12) 蛇神(naga,泰语 nak)是冥府控制水的蛇神;鸟神(garuda,泰语 khrut)是神话中的人物,半人半鸟,象征太阳,并会消灭蛇。阿姜汶这段的回忆正反应出当地的信仰…服从大自然世界的力量,并坚信神与神话动物的力量,这同时也表示,他深信苦行僧纯净的动机与意念自有其力量。
(13) 禅相(nimit,巴利语 nimitta)是一种在禅定、梦境或其它冥想的经验中出现的影像。
(14) 禅那(jhAna)通常译为禅定、喜、乐、狂喜,但没有一个译词是合适的。根据古那拉塔那(Gunaratana)的说法,禅那是一种深沉的心灵专一状态,其特征是心完全专注于所缘。(The Path of Serenity and Insight 'Delhi: Motilal Banarsidass, 1985', 3…4。)
(15) 不要与另一位阿姜努…阿姜顿的同行僧侣混淆。
(16) 阿姜曼大概可以指认出他所需要的树根种类及其所在的位置,但他严守僧侣不能垦土掘地的戒律。
(17) 近行定接近于禅定,是进入任何禅那前所必须具备的定境。
(18) 觉悟的第三阶段。根据阿姜布瓦所说,虽然不还果还没有达到圆满与究竟的阶段,但唯有在此基础之上,最高的成就才能坚固不动,这时就可以完全根除所有的烦恼。Boowa, 'DhUtaNga KammaTThAna Bhikkhus,' 85。
(19) 写给僧王的信在下半个世纪,自一九一○年至一九五七年,反应出相同的心态(Nation Archives, Bangkok)。然而,有时「因重病无法继续道业」是用来作为还俗的托辞,行政僧知道如果他们使用其它非生病的理由,资深的僧侣会尝试说服他们不要还俗。
(20) 根据禅师的说法,「受」是生理所感觉到的一切…快乐或不快乐、粗或细、强或弱。「受」(VedanA)与「心」(citta)可经由分析而区分,虽然正念与智能增长了,但身体(kAya)仅仅是身体,不能视为自我。看待「受」与「心」也是如此,它们都不是自我,而仅仅是「受」与「心」。一旦自我的妄见消失后,「色」、「受」、「想」即成为真实,唯有达到这种了悟,才能经验心的奥妙与力量,心的力量将自我与「受」完全分离,进而不再畏惧死亡的威胁。Boowa, 'DhUtaNga KammaTThAna Bhikkhus,' 85。
森林回忆录
安住于法,慈心相对
头陀僧如何对治恐惧…老虎与野象的威胁
卡瑪拉?提雅瓦妮琦 著
法園編譯群 譯
对在家人而言,头陀僧的各种修行方式看起来是不必要的冒险;
但对头陀僧来说,这些在野地里求生存的经验,坚定了他们对「法」的力量的信仰,
因为「法」就在死亡的另一端,没有跨越对死亡的恐惧,就不可能了解「法」。
在「森林僧团期」,〔泰国〕北部与东北部地区人烟稀少,开辟的道路并不多见,森林遍布在整片辽阔的土地上,此外,森林更是野象、猛虎、云豹、黑豹、黑熊、野牛、印度野牛、爪哇野牛等野兽的栖息地。这些野兽不仅统治着这片野地,也在每个僧侣与村民的想象中留下恐惧与幻想。阿姜曼(Man)曾对弟子说:「当僧侣真正面对这些野兽时,才会知道自己恐惧有多少、有多深。」鬼神崇拜也是这个地区主要的文化之一,这种对鬼神的畏惧是如此根深柢固,甚至仍影响着进入僧团的年轻人。若想过不同于平常生活的头陀行生活,以及在解脱上精进用功,就必须根除对鬼神的畏惧与在森林中独自云游的恐惧。
依照十三种头陀支,头陀僧必须长期生活在森林中,我们在此所讨论的十位头陀僧,都遵行这项规则。对他们而言,在「法」的道路上有所增进,就是要不断开发自己的心。由于恐惧会阻断他对「法」的投入,妨碍他追求独居的生活,所以,待在野地里,就是一种可以削减乃至最终灭除烦恼 (1) 的验证方式。森林深处与林中墓地,因而成为头陀僧的训练场所,他们视自己是为了解脱而与「内心不善力量搏斗」的战士,虽然「业」多少都有所影响,但这些僧侣为了生存,仍必须靠着个人的技巧、经验与知识奋斗下去。
面对老虎的袭击
在僧侣森林生活的回忆中,老虎占了显著的比重。僧侣对牠们又畏、又敬。害怕老虎以及想象被老虎吞噬的恐惧,反而往往驱使他们的心必须安住于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