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荣-第1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为这是“两不管”地区,无照的妓院和私娼就充斥其间。妓院里的龟鸨们,刚从前门送走了法租界的流氓巡捕,后门却又闯来华界的捕快伸手索钱,更有无赖流氓无端敲诈。这两不管的“安乐窝”,自然并不安乐。
却说黄金荣当了办案捕快以后,油水自然比当值堂的丰厚多了,女人也结识了不少。有人说,黄金荣是个麻皮,女人遇到他,本是躲闪不及,准还主动迎附。
说这话的人有所不知,黄金荣虽然是个麻皮,面貌不甚好看,但仍有一些不正经的女人趋炎。原来这些女人,日夜在这一带勾搭行人,难免被流氓敲诈勒索。她们为了找个靠山,以贼防贼,黄金荣这个捕快,自然被这些女人所相中。
当时,陆家石桥北首有个妓女,名叫阿桂姐,年纪二十四五岁,如若打扮起来,面貌尚称可人。
她原是有夫之妇,并且已生有两个儿子。她的丈夫名叫马阿龙,宁波人,阿桂姐也是同乡。马阿龙几年前因患中风症,留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终日卧在床,已成为半死不活的瘫痪人。
阿桂姐处于这般环境,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沦为私娼,暗地里送旧迎新。她不但自己“开门口”,而且手档里还有比她年轻的两个女人,也和她同操此业。这一带每日进港渔船甚多,渔民们卖罢鱼鲜,腰袋里有钱,便在烟花巷里尝尝“人鲜”。
阿桂姐既住在这繁荣之地,只要脸上稍涂脂粉,掠削云鬟,出得门去,要勾引几个急色的人是毫不费力的。何况还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助手”跟随左右,更不愁无人上门。
一旦猎到“色鬼”,或去旅馆住宿,或到她家中借张床铺,都很方便。阿桂姐还可从中抽些床铺钱。因此,其生活倒比她丈夫有差事时为宽裕。
但阿桂姐出卖肉体的钱,首先要遭到那些流氓、捕快的敲诈勒索。只要他们伸出手,是不会把空手缩回去的。如若对他们说个“不”字,这个“私门口”就休想开得成。真是不铺这条桥,休想过彼岸。
阿桂姐为了对付这些流氓、捕快们无休无止的敲诈,不得不去寻找一个后台,来拦门挡狗。虽然黄金荣生得又黑又麻,但如有他拦在门前,就不怕那些流氓、捕快了。
于是,阿桂姐便打定主意,勾引麻皮金荣。由于麻皮金荣单身一人,隔三差五地往烟花巷里钻,所以钓饵抛引饿鱼,无须多花工夫,黄金荣终于被引诱上钩,和阿桂姐鱼水交融,到阿桂姐家做了马阿龙的替身。
阿桂姐自请进了麻皮金荣这尊“驱魔神”,确实灵验立见,奇效非凡。平日里驱逐不开的那些五丧七煞鬼,竟然再不敢临门,到别处去寻找对象了。
黄金荣在阿桂姐家早出晚归,白日里也不妨碍她的“正当”职业。平日里和阿桂姐同走一条路的“私门口”女人,看到阿桂姐的门上竟有捕快给她撑门拄户,也想效尤,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平时与阿桂姐感情较深的女人,在给这班流氓、捕快们纠缠得无法解脱时,也居然走上阿桂姐的家门,要求她给她们抵挡一阵,驱散瘟神。
阿桂姐因有后头可倚,倒也挺身而出,代她们排难解纷。那些五丧七煞鬼们,自然也鉴貌辨色,也不敢过分要挟。阿桂姐在这伙女人当中,也竟然有些“女亨”的名声了。
麻皮金荣在阿桂姐家里既做了马阿龙的替身,就等于有了眷属,倒也优游自在,乐不思蜀,死心塌地。对阿桂姐来说,虽然看到麻皮金荣满脸黑麻,但是每逢麻皮在床上做起事来,倒也叫阿桂姐舒坦万分。因此,她对麻皮金荣还算有些感情。
黄金荣白天上差,每日中饭,阿桂姐都叫“小南京”送至县衙内。这小南京,名叫金九龄,年龄只有十四五岁,平日里厮混在十六铺一带过着流浪生活,供阿桂姐使唤。
后来黄金荣得势,金九龄就拜他为老头子,麻皮金荣做了法租界督察长后,就提金九龄为法租界花捐班班长,当然这些均是后话,顺便提及。
黄金荣与阿桂姐姘居了两年多时间,竟让她生了一个小孩,因排第三,起名叫马老三。阿桂姐的丈夫马阿龙,虽然身患瘫痪症,卧病在床,不能行动,但是毕竟还活着。
如今麻皮金荣给马阿龙代生了一个儿子,终究不能以姓黄来代替姓马的。其实阿桂姐是什么货色,这个小老三究竟是谁的种,恐怕连阿桂姐自己也弄不清楚。只是这种不堪过问的糊涂账,谁也不想给他们算清。
黄金荣当了几年捕快,因精于敲诈勒索,巧取豪夺,加上每日里给上司恭献财帛,越来越得到上司的宠信。“有功必受禄”,麻皮金荣不久便得到了提拔。
不知怎的,这消息传到他姐姐凤仙的耳里。她将信将疑。
经多方打听,风仙知道弟弟与阿桂姐同居,遂找上门来,向阿桂姐诉述了自己的来由。阿桂姐听说是自己假丈夫的姐姐,原来是个大姑子到此,当然延入上座,倍加奉承,叫酒叫菜,怎敢怠慢。
待到黄金荣下班回家,风仙见到弟弟,顿时触动了姐弟之情,泪珠儿不禁夺眶而出。姐弟对座,有说不尽的亲热。
此刻,风仙向弟弟说道:
“姐姐今天见到你有说不尽的高兴,我黄家只有你一个单丁独子,你有今天,也算是给阿爸、姆妈争了口气,为姐的今后也要靠在你的身上了。
第三章 人生跳板:入衙当差斗威风三、陆家石桥阿桂姐(2)
“去年,我公公、婆婆相继去世,你姐夫又失业在家,目前家中处境十分困难。你说你这里正需要帮手,看在为姐的份上,何不给你姐夫谋一份职业?”
麻皮金荣听了姐姐一番话,想起姐姐的亲情,遂答应了她的要求。
后来,黄金荣给姐夫邹万清谋个稽征班班长之职。这个稽征班长确是一个肥缺,邹万清仗小舅子黄金荣的势力,在各帮水上船商中,明敲暗索,不到几年,就成了“海上富翁”。不过这些均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黄金荣随着身份和地位的提高,对阿桂姐便生了厌腻之心。如今在他眼里,阿桂姐终究是个私门口,况且还有个半死不活的马阿龙,有几个既不姓马,也不姓黄的小杂种。
如若长此混下去,不但遭人背后议论,就是对自己以后的前程也有影响,于是便想甩掉阿桂姐。
不久,黄金荣又看上了一枝春街上林家的独生女林桂生。
黄金荣既然想与林桂生结成鸳鸯结,当然必须和阿桂姐解开冤家结。须知这个结,可不是偷偷摸摸、轻轻松松可以解开的。当阿桂姐听到这个消息后,好似轰雷下的乌云,暴风雨前的狂风,平地激起万丈怒涛,醋罐醋缸立成碎片。
阿桂姐一面在外面撤泼耍赖,一面在内如墨鱼吸盘紧紧吸住木船底一样,把黄金荣直缠得走投无路。
莫看这阿桂姐是个女流之辈,其为人倒是十分泼辣,她不管你黄金荣地位有多么高,照样用手指着那张麻脸叫骂:
“你如今要甩掉我,没有那么容易,老娘准备豁出这条命与你拼到底!老娘原是烂污货,那你为什么早不张开你狗眼来看看清楚?老娘的‘私门口’不是今天才开张的。你自己原是个什么东西?你有四肢八膀,老娘也不怕你,就是牵住你牛鼻子不放!那时老娘到处叫坏了你,看你能不能上林家做上门女婿!”
黄金荣虽然是个打死人不偿命的恶流氓,但在阿桂姐手掌中却是动弹不得。如今既要散伙,黄金荣也知道用硬的手段不行,只好采用软的方法解决。
于是,黄金荣挽个管臭账的帮闲向阿桂姐商谈拆姘条件。
阿桂姐提出如下两个要求:
(一)要黄金荣带走她生的小老三,并不许虐待;
(二)要银元三千块,作为拆姘费。
黄金荣认为这两个要求都不能应允。第一,这个小老三也不一定是他跟她生的,谁知道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杂种?第二,阿桂姐这种烂污货,一文钱也能买到,如今竟把熟烂了的梅子卖青鲜的价,狮子大张口,岂不是笑话?
对方的拆姘条件既然无法谈妥,墨鱼吸盘照样紧紧吸住木船底,毫不放松。尽管你黄金荣不踏阿桂姐的门槛,但她一清早就等候在县衙捕房门口,见了面就撒赖耍泼,甚至卧地打滚。
她本来就是个躺倒货,哪里顾得体面和羞耻!越是人多的场所越要撒,直弄得黄金荣有火没处发,束手无妙策。为了求得太平,他只得躲在捕房内不敢露面,避其泼锋。
但这终究不是个办法,后经好事的帮闲奔走洽谈,黄金荣就将县衙发给他的一张大粪专办执照,改名马老三,作为“拆姘头”的拆散费。
阿桂姐拿到这张大粪专办执照,顿时眉开眼笑,在这只恶狼嘴里,居然给她攀落了狼牙,一经执照到手,马上解开缚在木桩上的这头蠢驴,从此一豁两开,各奔东西。
阿桂姐有了这张大粪专办执照,就等于抓到了取之不尽的财源,怎不令她眉开眼笑,于是她招用雇工。她原是一个泼辣成性的雌虎,又善于调度和精打细算,悉心管理,不到几年,既臭又脏的大粪居然给她招来了“五子登科”的鸿运。
当年上海人人羡慕的粪大王马老三,就是这么发起来的。据说马老三长大成人后,欲认黄金荣为父,事被林桂生得悉,从中出来拒绝。这些后话,顺便在此一叙。
其实,不要看阿桂姐是个女流之辈,她倒有些女白相人的本色。她虽然和黄金荣解散了冤家结,但在黄金荣结婚之日,也居然备了份礼金,亲来林府贺喜。在交杯饮宴中,她不但谈笑风生,而且态度轻佻,故弄风骚,确是一个老吃老做的老行家。
闲话少说。
再说黄金荣和阿桂姐拆姘后,便把主要精力放在林家的女儿林桂生身上了。林家到底有什么来头?林桂生又是怎样一个人呢?
原来一枝春街上“开门口”的林家,在黑社会里也是小有名气的,他们专门贩卖女孩,根据女孩的长相分别卖到不同等级的妓院。
有的卖给福州路会乐里高级妓院,俗称“长三堂子”的;有的卖给东新桥宝裕里、宝兴里等处的三等妓院,俗称“么二堂子”的;有的卖给福州路、浙江路、广西路口一带低级妓院,俗称“野鸡”的;有些苏北籍的年轻妇女就被卖到郑家木桥一带的下等妓院,专门接待外国水兵,俗称“咸不妹”的。
这家女主人原是专门给小东门上等烟花妓女和私娼们梳妆头面,赚些银两,后来因病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桂生。
林桂生从小跟着父亲在黑社会里混,倒也混出一些本事,一般人她都不放在眼里,至今,二十多岁了,尚未婚配。做父亲的,年纪大了,确也离不开这能干的女儿,父女俩商量,有合适的,要招赘入府,寻个上门女婿。
这一天,李捕快陪着黄金荣来到林家,主人一面寒暄让客,一面打量着黄金荣。
刚坐下,李捕快就向主人介绍:“这位兄弟叫黄金荣,在县衙里已初露锋芒,并且得到上司的提拔。今天,因仰慕林老板大名,特来拜见,今后还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