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一身轻-第3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四部分铺天盖地探讨女人离婚
“一会儿有个神秘人物过来,很有魄力的女人,认识一下无妨。”龙悦嗝出酒气,仿佛很饱。
“这种小板凳地儿,那魄力人物能坐得惯?”朱妙已经找到吃韭菜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当它是一根面条,牛吃草般,一节一节往嘴里吸,等全部进嘴,嚼几下,然后吞咽。
“我和她来吃过,吃的是味道,不是环境。”
“哎,听说你们报社出事了?”古雪儿八卦。
“可能会撤换领导,总会有影响的,不过,编辑照旧干活。”
“我们像一群民工。真实,不错。比在酒吧、歌厅舒服多了。”朱妙不想谈论报社的事,她拒绝一切可以联想到方东树的话题,更不想听到林芳菲的名字。她瞧不起林芳菲处理婚姻问题的方式,想到林芳菲和许知元有一腿,就觉得自己掉价。
环顾周遭,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隔壁的矮桌板小凳子已经换了几拨人。彼时月不明,星也稀,过一阵,星星也没有了。风不知从哪里爬起来,云也浓了,都感觉到天的变化,好像有雨要来。
林芳菲一身消瘦黑衣,脚不着地地飘过来,桌子显得更矮了。她把两条小塑料凳儿叠好,坐稳,由于腿太长,凳子太矮,她把腿伸直了,看着一桌子凌乱的竹签,说:“战斗力真强。”龙悦道:“这些家伙心怀仇恨,所以吃起来毫不留情。”
朱妙借着迷蒙的路灯,但见来者脸形消瘦,胳膊细,眼神游动,鱼尾纹荡漾,下巴居高临下,仿佛鹤立鸡群,果然是块魄力老姜,心里升腾一股天然反感。那龙悦把嘴里的东西嚼完,碰了半杯酒,这才说道:“我介绍一下,这是我报社林主编,我的直接领导。”
朱妙闻言,心里一抖,眼睛突然放大了一圈,慌忙低了头,在一堆串烧里找寻半天,举起一串田鸡腿,撕咬、咀嚼,暗地里骂龙悦卖关子,什么魄力女人,原是这么一个情商低能儿。从前,她试图对林芳菲做出某些想象,包括她的身材、容貌、谈吐、穿着,总难勾勒出一个完整形象,没想到她突然出现,这个与方东树结婚生子的女人,把方东树整得只剩皮包骨头,死也不肯与方东树离婚的女人,就是这么一个普通怪物。
即将与林芳菲正面交锋,朱妙迅速武装自己。
龙悦介绍朱妙时,林芳菲似乎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个人,更甭提电话约稿约见面的事儿。清汤寡水地点个头。朱妙立马发现她在装,或者说,她在寻找更有利、更有力的语言与身体姿势,便也不咸不淡地回了礼,心想:“大多数老姜的弱点在于低估对方,自称智者,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你林芳菲就是这大多数当中的一个。”
朱妙手中的串烧还有一半时,从容不迫地抬起眼皮,她完全不想在林芳菲面前装,给她面子,至少在眼神上,她要明示她对林芳菲的鄙视。朱妙略带挑衅的斜瞟过去,嘴里嚼着鸡脆骨,正碰上林芳菲似笑非笑的眼神。或许是坐在对面的缘故,朱妙感觉林芳菲的目光直接有力,好比两点一线,恨、妒、鄙薄、轻视等诸种情绪在那条线上滚动碰撞,挤压。
“啐!”朱妙忽地松了眼神,吐出嘴里的鸡骨头。她相信林芳菲一定摔了个趔趄。
“龙悦,你最近策划什么专题?”朱妙转头问龙悦,第一回合告捷,心里快慰。
“正想策划一个‘十年校园歌谣大展’,应该有点意义。”龙悦压根儿不知道两个女人的斗争。
“其实我觉得女性话题有了新的探讨内容,似乎其他媒体尚未做过。”朱妙把半串鸡脆骨放下,她早就吃不动了。她嚼它,只觉有助于对林芳菲的蔑视。
“有什么新构思?来,我先敬你一杯。”龙悦改不了拿酒开路的习惯。
“在感情已经破碎的时候,有部分女人选择离婚,也有部分女人宁愿守着空壳,也不愿离婚,而且这部分女人素质不低,是一个略有数量的群体。铺天盖地探讨女人离婚,是意识觉醒,人格独立,那么,少数打死也不离的女性群体对婚姻的态度,是不是也值得探讨呢?我有一个朋友,来南方多年,在内地有妻女,在南方有同居的女友。妻子是一个大学教师,她已经知道这种现实,但一直不同意离婚,也不愿意到南方来,保持这种格局达五六年之久。婚姻有名无实,你说,这女教师为什么情愿守活寡,也不愿意给自己、给别人一条活路呢?类似于教师这样的女人,我相信当今社会大有人在。一个经济与人格上都完全独立的女人,她为什么还需要婚姻的躯壳?阻止别人寻找幸福生活?”朱妙小嘬一口,仿佛怕喝多了,把话堵回去了。她暗自快慰地扫一眼林芳菲,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尴尬一现。
古雪儿闷闷地骂了一句粗话,说:“大约是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理。或者顾及自己年老色衰,怕将来只有靠自摸度日。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若没有深仇大恨,丈夫偶尔还是会临幸于她的。所以婚姻的维系与存在是有用的。”
“古雪儿,你说的只是可能,肯定不会是主要因素。林姐,你认为呢?这专题有没有搞头?”龙悦真的谈起工作来。
第四部分为方东树报一剑之仇
“工作的事回单位再谈。”林芳菲一句话结束了这个兴致勃勃的话题。她先前只感觉朱妙厉害,没想到这么锋芒毕露,矛头直接对准自己。
“我们可以当下酒的话题,跟工作无关。龙悦你回去再作考虑。我是十分有兴趣探讨这种现象的。给自己和别人戴上枷锁,把人生搞得那么沉重,我觉得是人性的变态与扭曲。”朱妙确信不可能有任何把柄被林芳菲掌握,因而林芳菲并不对她造成任何威胁。她心底里鄙视林芳菲,越发不加掩饰地表露出来。
龙悦与古雪儿不明就理,察觉不出其间的火药味。
“数年婚姻的成长,是要付出血泪与青春代价的。你没结过婚,没有资格探讨婚姻中的什么人性什么变态。正如你没生过孩子,没做过母亲,根本不能深切体会到一个母亲的真实心理。”林芳菲拍惊堂木似的,把杯子拿起来,重重拍下去,塑料杯子在她手里捏变了形。
她的突然恼怒使龙悦和古雪儿莫名其妙。
“假设婚姻出了问题,或者原本是一个错误,何必要用一辈子来陪葬。谁都可以自己埋葬自己,谁也没有权利要让别人陪葬。这种问题的探讨,不分什么角色身份,每个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谁都没有权利剥夺发言权。没生过孩子、没做过母亲的女人,母性依然!不见得婚姻外的人,就比婚姻内的人弱智。我不觉得婚姻有多么神秘复杂难解,在我看来,婚姻内的人,多半是昏了头的人。”朱妙有点刹不住车,打定主意为方东树报一剑之仇,劝醒林芳菲这头沉睡在婚姻当中的母狮子。
“你结过婚吗?理解爱吗?懂爱吗?”
“有的人连爱和恨都分不清楚。真正的爱会让人自由,而不是将他围困。”
林芳菲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双手抖动,想抱紧自己的脑袋,但手指不听使唤,它们在她的发间发抖,痉挛。龙悦知道林芳菲情绪过激,立刻站起身扶住她,并轻轻拍打她的背,示意朱妙停止说话。朱妙愕然,没想到林芳菲有这毛病。邻桌的人只道这边有人喝酒了耍酒疯,脸上闪烁善良的快慰。
五分钟后,林芳菲恢复平静,但神色恍惚,两眼空洞无物,仿如刚主持完一场巫术的巫婆。龙悦松口气,说:“你喝多了林姐,我送你回去。”林芳菲摆摆手:“刚才头晕,现在没事了。时候不早,我先回家去。”说完便站起来,谁也不看,依旧是脚不着地地飘过去,打开车,启动,车灯照见一大片瓦砾堆,两只野猫在上面打架。
“女人,可怜。”朱妙并非嘲讽林芳菲。
“你刺激她了。”龙悦说。
“明白了。”朱妙明白的是方东树的困窘。
突起的风把一只黑色塑料袋驱赶,哗哗乱响。一辆小型人货车停在路边,蹿下来几个人,二话不说抬起烤炉便走,晃眼间,连车带人全不见了。
雨,哗啦哗啦落下来。
林芳菲认为朱妙是个泼妇。她不得不承认泼妇的话,有些是有道理的。回到家,她的思绪难以平静,一个人在卧室里乱转,衣裙空空荡荡,偶尔的闪电划亮她干枯的脸。雨后的夜静得吓人,雨水残滴击打的声音清脆有力。她胡乱想了许多。林芳菲不得不承认是朱妙的言论敲醒了她,方东树不爱她,或许从来就没有爱过,而她,亦已经不爱方东树了,心累了,真的撑不住了。
窗外亮了起来,天空中爬出半颗月亮,如一只微笑的媚眼。这只媚眼又让林芳菲心静如水。她上了床,顺手抱起另一只枕头,方东树在另一个房间里打呼噜。她记不清多久没听过他打呼噜了。她断定他睡得很香。他不应该睡这么香,这是对她的挑衅。她又产生了不快,想起自己的孤枕年华,心里的恨冒出泡泡来,又觉不能这么轻易放手。
林芳菲根本无法入睡,爬起来,飘进女儿的房间。
月光微弱。方东树的呼噜声变细,节奏更均匀。男人有时候就是一头猪,绝不会带着问题与情绪入睡。无论林芳菲怎么辗转反侧,方东树都能睡成这样,激起她新的不快。眼下,林芳菲对方东树的舒适的表情心平气和,心中一连数出他的十几个缺点,和他对她从一开始就有的忽视与忽略。因为许知元在意的眼神,觉得焕发了女人在男人眼中的美丽,从此给了方东树一个理直气壮的把柄。她也不必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而后悔了。
第四部分矛盾淡化之时提出离婚
月亮悄悄圆润,似透明,又朦胧,如白玉。有云在游动,仿如是月亮穿行。树枝上的水已经滴干净了,地上的草根正贪婪地吞吸,睡梦中的人能听见它们拔节生长的声音。只有月光还在淌水,把树叶淋得晶莹濡湿。几乎没有风,个别的窗户亮着不睡的人。
林芳菲就这么坐在床边,思想斗争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她走到方东树的床边,摇醒他,说:“我们离婚吧。孩子给我。”
方东树翻身朝里,接着突然坐了起来:“什么,离婚?”
“是,离婚。”
“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各自保重。”林芳菲不像梦游。
“我,孩子她……你考虑清楚。”方东树不敢相信。
“趁我清醒抓紧办吧,免得我又犯糊涂,错过机会。”
“我这些天正在想,怎么安排我们的生活,好好过日子。我,欠你很多。”
“不说这些,希望你找到你爱的人,找到幸福。”林芳菲并不提起他的女人,她的谜团。她只想求个安宁清静,让那颗无时不在斗争与挣扎的心歇下来。
林芳菲转身离开,方东树看见她有点矫健的背影,他糊涂了。
他点了一支中华烟。
林芳菲在他离婚之意消失,矛盾淡化之时提出离婚,十分突然。他们之间很久没吵没闹过了,谁也没再提过分开的事,眼看着日子平静地走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