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神曲 作者:[苏] 阿·卡赞采夫-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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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维琳娜忽然觉得思想中有点什么东西纠缠着,便复述了这些奇怪的声音。尤利·谢尔盖耶维奇象书呆子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录下来。
金·卡切教授曾经告诉他,维琳娜消沉了的遗传记忆将会逐步地苏醒。同时,必须弄清楚哪一阶段的生活情景最先复现在她的头脑中,必要时,还得再经过一个疗程。
朗斯柯依教授逐日记录着自己女儿的梦境日记,心头有点难过.
“卡斯帕亮能立刻辨别出这是种什么语言。你试着翻译一下,哪怕是纯粹的意译。”
真叫维琳娜大吃一惊,她毫不费事地翻译出来,仿佛念咒语似地随口说道:
献给伊特拉斯坎人的
辉煌而温馨的世界,
我准备奉献出一切,
因为都是从身外取来。
那些光耀千秋的人们呵,
我等待祭祀你们的时间,
献给万能的阿斯塔尔达,
用意大利的全部富足的财产。
“意大利,”朗斯柯依教授沉吟着。“总而言之,全然不象现在使用的或者是过去的古老的语言。还有,也不是拉丁文。阿斯特朗西斯?这是不是一种祷词?可能是向阿斯塔尔达的祈祷词?”
突然,他懂得了。
“耶拉塞,有这个词吗?这个,显然是伊特拉斯坎语!”
于是,维琳娜便和伊特拉斯坎的先人们经常相聚了。他们让维琳娜看这种铭刻祈祷词的全片,维琳娜熟悉了这些祷词,也知道当时这些文字全是轰动一时的大作。后来,维琳娜竟然熟谙伊特拉斯坎语言,并且能够订正祷词铭文流行后一百多年间人们用古斯拉夫语根词翻译成的译文。
阿文诺莉知道这些情况后断言道:“伊特拉斯就是俄罗斯,不过更加古远些,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尤利·谢尔盖耶维奇笑了起来:“黄口小儿,模仿格拉哥利说话儿。”
“第一,不是小儿;其次,什么叫黄口,再其次,又什么叫格拉哥利,不合时宜!”
“总而言之,合时宜的语言学家已经证实了:一定伊特拉斯坎语言和古斯拉夫语言是同源的。”
维琳娜又得经受一次打击。金·卡切略有差错,他催醒了维琳娜十分古老的祖先的记忆,有益于科学研究,但无助于其本人。
不管这事如何出乎意外,维琳娜仍然在思考着怎样做一个能说伊特拉斯坎语的未来的宇航员。当然,思路不清。古代语言和当代语言把头脑里搅和得乱七八糟。
尤利·谢尔盖耶维奇心中惊惶,小心翼翼地劝说女儿停止这种试验。不能以一生的命运来冒险,说得准确些,不能以科学事业和她探求的目标来冒险。第二次试验可能不会有更多的成果,如果不是整垮的话。
但是,维琳娜就象一名在高台腾越的疾驰中的滑雪运动员——已经无法站定了。
她又一次飞往荷兰。
维琳娜在金·卡切医学研究诊所经受了第二个疗程。回家时神情压根儿地变了。外婆和妈妈嚎啕大哭了一场。
恶梦更加厉害地折磨着维琳娜,但是,她觉得这些梦境必不可少了,常常焦渴地等候着黄昏的到来,以便重温那些沉重、不安的梦中遭遇,去经历那种别人的、难以理解的生活。外婆经常嘀咕说,听到维琳娜梦中下述的尖叫声吓得她魂都飞掉了!
“炮推出!瞄准头辆坦克……开炮!”
维琳娜在床上折腾着、呻吟着,唤叫着什么人。
外婆把她喊醒。
“够劲儿,我梦见我挂花了。”维琳娜拉着外婆的一只手,高兴地说道。
“你是个女人。”这位纠正她。
“不,是小伙子。我们连的二炮手被坦克履带碾死了!是些多出色的小伙子!勇敢的雄鹰!真的。”
“你怎么啦,孙女儿?坦克,得到博物馆里才见得到的。”
“啊,外婆,外婆!怕人咧。”维琳娜固执地说,“难道过去的人们就是这样生活吗?我刚才正被抬到战地卫生站去。”
“错,你得明白,全是试验那个鬼在你身上作怪。如果不上战地卫生站,那末,得请一位医生到家里来给你治治。”
外婆说得对,确实得请一位医生,而且己经请来了。他持续认真地检视着维琳娜。医生是脑研究所的谢尔盖·费道洛维奇·列别捷夫教授。
教授跟维琳娜的亲人完全不同,毫不惊惶,并认为没有紧张不安的任何理由。
维琳娜不为自己感到不安,但她为夜梦中的生活不安。这种生活象是她的,可又不是她的,而是早就牺牲在柏林城下的人们的生活,可是却又明晰得如同发生在白天一样。
维琳娜感到自己躺在军医院的病房里。她的一只脚受了伤,上了石膏绷带,并且被“残忍”地悬吊在滑轮架上。她只能一动不动地仰卧着,全部时间在思索、思索、思索着。
她的思路极其清楚,一大早她便唤住父亲,跟他说:“我想了多少个夜晚,我在计算……我在梦中,可以用数学语言来叙述给你听……不过,现在我只有掰着手指数数目的本事。请原谅我:梦中我是个数学家,一醒过来……就不是了。”
“夜梦中你反复什算什么呢?”
“物质结构。”
“当真?你知道吗,我们过去的家史上有过记载:你的母系的先人物理学家伊林在二十世纪就研究过这个问题。”
维琳娜复述了最近的一次梦境:“我头顶上的天花板中间挂着一盏枝形吊灯,外圈是四盏灯头,内圈——三盏。”
“枝形吊灯?”
“在我看来,它象是微粒子的模型。”
“哪种微粒子?现在发现了好几百种。”
“不,我知道得很清楚,只有六种。”
“可以这么说,在二十世纪中期,发现了六种。”
“这些微粒子在我看来,有着各自不同的结构形态。它们的电荷——正如同枝形吊灯中的灯头,以近光速的不同速度自旋。”
“对不起,如果是这样,那你的微型枝形吊灯必然要释放出能来,而且会迅速地‘烧毁’。”
“不,外圈的灯泡是白色的,内圈的灯泡是蓝色的,这类似电荷的不同特征。可是它们能从对应环圈的辐射中互相取得补偿。”
“可是你说内外圈的灯头数目不同,那它们怎样补偿呢?”
“内圈的灯头旋转速度要快一些。物质的主要性能,根据我的理解,在于它的稳定性和力能的均衡。”
父亲饶有兴味地聆听维琳娜前所未有的“高论”,并且鼓动她进一步发挥:“是不是外圈灯泡比内圈的多一个,就可以此确定其为微粒子的不同电荷。”
“正是!”维琳娜高兴地说道,“如果白色灯泡和蓝色灯泡数目相等,那就是中子。”
“白色灯泡比蓝色多一个的,是质子吗?”父亲在提示。
“若是蓝色灯泡多一个的,那就是电子。”
“就是说,微粒子是个总称,结构各有不同。而且,只要能量不向外辐射,它本身就不会衰变?是这样吗?”父亲归纳了一下,说:“总而言之,这全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于是,朗斯柯依教授到物理学历史研究所,在资料库内查阅到早年的伊林的遗著。当时,这学说被推翻了,过后又被遗忘了。但是,这种理论的基础不仅是建立在对微粒子结构的清晰想象之上,而且是建立在独创的数学方式的基础上。
从二十世纪开始,物理学的发展经历了另外的新的途径,以电子计算机器为主的极为复杂的数学仪器,使得物理学家可以不依靠设想的图景,求得物理学中诸多问题的数学答案。正就是在这个二十世纪中,著名物理学家尼耳斯·珀尔就曾谈到物理学科的危机——这是朗斯柯依在查阅中读到的资料,危机的产生是由于众说纷坛,学者们往往对一些未能认识的现象作出武断的解释,甚至发出一些预言,于是造成许多神奇的谜(包括迈克耳逊进行的光在以太中相对不同参照系的不同传播速度的试验,得出否定结果)。这就使得在此以前的各种比较简便的假设全部落空,而让位于新出现的论断。迈克耳逊的实验证实了光速与地球运动速度无关,由此得知光速不能由其他速度来加快。但如果以爱因斯坦的理论来作为解释一切的依据的话,就正如同尼耳斯·珀尔的抨击其为“荒诞”一样了。过去的经典物理牛顿力学,原来也只适用于一定的微小速度范围。爱因斯坦的支持者马克斯·普朗克在前者几乎还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理解时,曾经半开玩笑地支持这位科学家说:“新的理论从来不会被好好地接受的,它们要不就是被驳倒,要不就是叫反对者绝种。”
“我不知道,你记忆中出现的伊林的思想有多‘荒诞’”,朗斯柯依从物理学历史研究所回家后对女儿说,“但是,总而言之,应一该回想一下列宁关于电子是取之不尽的说法……”
安娜·安德列叶芙娜对丈夫十分光火。她觉得,正是丈夫撕毁了家庭协定,一门心思帮助女儿朝天上钻。
尤利·谢尔盖耶维奇实际上并不是为了帮助女儿航天,他作为一个学者被那种久远的、已被遗忘了的一种学说迷住了。看来。维琳娜来自梦中的关于“微型枝形吊灯”的“十分粗略”的概念,并借助于复杂的精密的计算仪器,使有可能推导出成套的公式,用以计算出任何一种哪怕是生存极为短暂的微粒子的参数,并且可以解释出它们之所以不能长期存在是由于不稳定性造成的。
朗斯柯依教授在自己的控制论中心,力图完成那位被遗忘了的学者伊林的未竟事业:计算出各种元粒子的参变数值。回家后,他带着一种神奇的面容走到女儿面前。
“几百种微粒子的情况我是不懂的。”维琳娜迎着他说;“但是,我很了解那六种微粒子……非常精确,象是亲自做过实验一样。今天夜里我来核对(或者叫验证,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下这些数字。”
“太有趣了”,父亲兴致勃勃地说,“总而言之,我们来核对一下,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记得,当然记得。因为,此刻我也是另外一个人,不是那个害怕数学题,对这门学科失去信心而一心扑在钢琴上的维琳娜了。”
“我记录,你讲!”
“开始吧,请!”
维琳娜轻松自如地复述着这类“荒诞”的知识,就象是在“自旋”之中(粒子的“波特性”),她列举着每种粒子的磁性力矩、质量和电荷,解释着从公式和实验中得知的这六种“老的”微粒子的意义。
“令人吃惊的巧合!”朗斯柯依下了结论:“更加令人吃惊的是,这种验证的方法也完全适用于伊林还无法知道的其他微粒子。”
父女俩编制出一份微粒子分类表,跟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的式样相仿,表上开列出已经发现了的微粒子,同时还注上有待进一步探索的微粒子。
维琳娜告诉父亲,微观粒子具有截然不同的两种形态,而不是一种,正如同她先前所说的那样,它们的全要区别是内外圈轨道上的电荷符号不同,其镜象类同于质子加电子;反质子加阳电子,这也就是物质形态和抗物质形态。
星际真空现在被认为是具有物质形态的空间,存在着由粒子和反粒子粘合构成的镜世界。一定的时间里粒子偶会湮没(可能是释放出能量而相互抵消),它们衰减于真空之中,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