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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西文学的徊想-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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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拗段逅脑硕贰稢how Tsetsung; The May Fourth Movement,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0。中尚未见详细讨论,周先生是属于“五四”时代的人,当然与20世纪60年代的观点有所不同。四十多年后看郁达夫的这篇短文(此文写于“1923年7月最后的一日”),我们可以从似是平凡的字句中,得到不少历史的教训。他的“零余感”,他的“疏离感”,与现在西方社会上所惯有的“疏离感”并不尽相同,20世纪西方工业社会、机器自主(automation)阴影下的知识分子甚至所有不算麻木不仁的人所感受的“疏离”,是由于个人与物质环境间关系的变迁而造成的,在大都市中,人已不是人,人的价值已被机器所取代,每一个人自身成了孤岛,无法与他人沟通,遂有“疏离感”。此词源出马克思,现已成为西方文学和哲学中的老生常谈,但在中国历史的视野中,这个词仍有它独特的意义。郁达夫在上文中屡屡计较于“世人”:“世人若骂我意志薄弱……无耻……发牢骚”。由此可以看出他的“零余感”,并非全出自物质环境的变迁,而是渊源于他本人对于社会的一种自觉。中国从孔老夫子到现在,“有心”的知识分子很难——也不愿——挣脱个人与政治、社会、文化的密切联系。20世纪初的中国人从政的坦途断了(当然攀龙附凤的政治文人,仍大有人在),知识分子转而在社会、文化方面下功夫。梁启超当年写《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确有一番苦心,他要一改小说在传统社会政治架构下轻贱的地位,而为后来“文人”在社会上的贡献铺路。    
    如果郁达夫自承有罪,他的“罪”并非他的性变态,他怕世人骂他“意志薄弱”,是因为怕自己无法尽到对社会的职责,他同时代的文人,大多心有同感,“文学研究会”的“为人生而艺术”,创造社的由“为艺术而艺术”转到“革命文学”,皆有其时代背景。但可惜的是:“五四”思潮使大部分的年轻人一股脑儿倾向西方,要从西方文化中找出一个“乌托邦”,移植到中国来。也许我们可以认为上一代“好高骛远”,而没有在当时社会环境急骤变迁之中,下一番功夫,做一番扎实的工作。“北伐”为“文人”开出一条路,不少人加入行伍,担任宣传工作。“北伐”成功后,情况有所改变,知识分子的“疏离感”再度产生。“抗战”总算又暂时解决了问题,不少人投笔从戎,意志薄弱的人如郁达夫也应邀入仕,在福建省政府任参谋,后流落南洋,终算做了一番恪尽民族职责的“小事”,最后据传为日军宪警所杀。也有些文人——如周作人——则倒向日伪政权。然而,动乱的时局,始终未能为中国奠定一个安定的社会体系,“疏离”的问题,并未彻底解决。新中国成立后,“知识分子”在大陆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早在1926年,梁实秋先生在纽约当学生的时候,就曾写过一篇长文,名曰 “现代中国文学之浪漫的趋势”,对于他同时代的新文学,有不少一针见血的见解。梁先生认为中国新文学运动,有几个特征:    
    (一)新文学运动根本是受外国影响;    
    (二)新文学运动是推崇情感、轻视理性;    
    (三)新文学运动所采取的对人生的态度是印象的;    
    (四)新文学运动主张皈依自然并侧重独创。梁实秋:《实秋自选集》,台北:胜利出版公司,1954年,17页。    
    梁先生提出的这四点,笔者完全同意。梁先生师从白壁德(Irving Babbitt),而白壁德师从阿诺德(Matthew Arnold),是抨击浪漫主义最激烈的人,梁先生对中国新文学的浪漫趋势,当然颇多微词。也许学历史的人可以在此为文学批评家提供一点“时代背景”。    
    梁先生在此文中又说:    
    情诗成为时髦,这是事实,但为什么会有这种事实呢?我们中国人的生活,最重礼法。从前圣贤以礼乐治天下,几千年来,“乐”失传了,余剩的只是郑卫之音;“礼”也失掉了原来的意义,变为形式的仪节。所以中国人的生活在情感方面似乎有偏枯的趋势。到了最近,因着外来的影响,而发生所谓新文学运动,处处要求扩张,要求解放,要求自由。到这时候,情感就如同铁笼里猛虎一般,不但把礼教的桎梏重重地打破,把监视情感的理性也扑倒了。同上书,8页。    
    中国的旧文学,不乏“抒情”的诗词,但大多失之于旖旎雕琢,毕竟脱不了形式的窠臼,“五四”新文学运动中胡适提出的“不用典、不讲对仗、不作无病呻吟、不避俗字俗语、务去滥调套语、不模仿古人”等项,皆是针对旧文学之逐渐形式化而内容枯竭而发。胡适所提出,除上述“六不”外,尚有两项肯定的建议:“须言之有物”、“须讲求文法”胡适:《四十自述》,台北:远东图书公司,1967年,第6版,29页。。所谓“言之有物”,并非指唐宋八大家“文以载道”,而是指描述真切的情感,也就是他所谓的“活文学”。此八项“刍议”,到了陈独秀手里,遂变成了“文学革命”大旗上大书特书的“三大主义”:    
    曰: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    
    曰: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    
    曰: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了的、通俗的社会文学。陈独秀:《文学革命论》,见《新青年》第2卷第6期(1917年2月1日)。


《中西文学的徊想》 “五四”文人的浪漫精神“五四”文人的浪漫精神(4)

    胡适所谓的“活文学”,是否就是陈独秀所谓的“国民文学”、“写实文学”和“社会文学”?二人推翻“古典文学”的意向虽一致,至于如何建设新文学,则恐当时的印象都是很模糊的。胡适常以“文学革命”与西方之“文艺复兴”相比,但笔者认为与欧洲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浪漫主义相比可能更较适切,二者皆是反对一种“古典”传统的迂晦、雕琢、形式化,而主张发扬个性、主观、人性、皈依自然,奔泻一己的坦诚和情感。如果说卢梭是浪漫主义之父,其《忏悔录》是后来各浪漫主义作家学习的经典,那么,中国“新文学运动”从外国偷来的正是卢梭,中国新文学所受外国的影响,其主流就是19世纪欧洲的浪漫主义文学。    
    关于“五四”文人崇拜西方浪漫文人和文学的例子,实在太多,举不胜举。徐志摩由哈代(Thomas Hardy)之死,而歌颂整个欧洲19世纪文学,虽然他认为浪漫主义仅为其中一支流,但他的着眼点、词汇和看法却完全是浪漫主义的:    
    “自我解放”与“自我意识”实现了它们正式的诞生。从忏悔录到法国革命,从法国革命到浪漫运动,从浪漫运动到尼采(与陀思妥耶夫斯基),从尼采到哈代——在这一百七十年间我们看到人类冲动性的情感,脱离了理性的挟制,火焰似的迸窜着,在这火焰里激射出种种的运动和主义。徐志摩:《汤麦士哈代》,见《新月》第1卷第1期(1928年3月10日),70页。    
    他推崇托尔斯泰、罗曼·罗兰、泰戈尔和罗素,认为:    
    他们的柔和的声音永远叫唤着人们天性里柔和的成分,要它们醒起来,凭着爱的无边的力量,来扫除种种隔碍,我们相爱的势力,来医治种种激荡我们恶性的疯狂,来消灭种种束缚我们的自由与污辱人道尊严的主义与宣传。徐志摩:《汤麦士哈代》,见《新月》第1卷第1期(1928年3月10日),70页。    
    徐志摩自己在为人和文笔里所表现的,正是这种“自我解放”,这种“人类行动性的情感”,他的人生观只有一个“爱”字,所凭借的生命力正是“爱的无边的力量”。这显然是卢梭的翻版,也证明了卢梭在中国的号召力。郁达夫就曾赞扬卢梭为“人类解放者”、“反抗的诗人、自由平等的拥护者、大自然的骄子”。郁达夫:《卢梭传》,见《北新周刊》第2卷第6期(1928年1月16日),650页。对于这位法国浪漫主义之父的作品,他又说:    
    法国也许会灭亡,拉丁民族的文明、言语和世界也许会同归于尽,可是卢梭的著作,直要到了世界末日,创造者再来审判活人死人的时候止,才能发尽它的光辉。郁达夫:《卢梭传》,见《北新周刊》第2卷第6期(1928年1月16日),649页。    
    除了卢梭外,当时文人所崇拜的英雄尚有:拜伦、雪莱、济慈、歌德(《少年维特的烦恼》)、罗曼·罗兰(“水晶似的灵魂,纯金的心,太阳似的光与热……用刀或笔,为人类的进步而战,流尽最后一滴血,吐出最后一口气息……”)、托尔斯泰、高尔基、尼采、雨果、拉马丁(Lamartine)、莫泊桑……19世纪西方的重要浪漫主义文人,几乎被“五四”的新文学家们网罗殆尽。且不论这些英雄是否皆可被称为浪漫主义作家,中国的英雄崇拜者们却是用同一般的浪漫气息,把这些英雄们的作品,不论优劣,一口气全都吞了进去。我们可以说中国在十年(1920~1930)之间塞进了欧洲一个世纪的浪漫主义,这十年的中国文坛,我可以大言不惭地统称之为中国的“浪漫时代”,1930年以后,左翼文学兴起,但仍然是从浪漫主义的模子里套出来的。    
    这一种浪漫性的文学的特征,梁实秋先生已经说明在先,其精神,可以用希腊神话中的两个词代表:一是普罗米修斯(Promethean[Prometheus]),一是尼采借用过的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ian[Dionysus])。前者所代表的精神是:勇敢、进取、自觉的努力、奋斗,发挥人的一切潜能和热情,甚至为人类牺牲自己。关于这个西方传统,严复在译斯宾塞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Benjamin Schwartz; In Search of Wealth and Power:Yen Fu and The West, 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64。林琴南所敬佩的司各特(Welter Scott)和哈葛德(Rider Haggard),梁启超所谓的“新民”,陈独秀在《新青年》上橥的“新青年”,所推崇的皆是同一种精神。文人群中,鲁迅、徐志摩、萧军等大部分人也在尽力鼓吹这个新传统(杂志名称如“太阳”、“创造”、“萌芽”;茅盾的一篇小说中,其秃翁名“强”,叫“猛”,号“惟力”),一反过去“文人”之弱不禁风、白面书生的旧典型。第二种精神则以“爱”为出发点——肉体和性灵的爱——冲破一切繁文缛节,不受任何理性的控制,要“亲身体验”,要热情奔放,爱要疯狂地、赤裸裸地呈现自我(日记体、忏悔文学、梁实秋所谓的“印象主义”、裸体绘画因而大盛),最后要化作一团火,烧遍所有年轻人的身心,把传统焚为灰烬,然后才有“凤凰涅”,新中华重生。徐志摩有段文字,是把这两种精神熔为一炉的最好的写照:    
    在葡萄丛中高歌欢舞的一种Dionysian madness(酒神狂欢),已经在时间的灰烬里埋着,真生命活泼的血液的循环,已经被文明的毒质瘀住……所以我们要求的是“彻底的来过”:我们要为我们新的洁净的灵魂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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