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无常-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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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奎因粗暴地说,“医生为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应该得到嘉奖,他也知道。”他微笑着对柯奇图姆:“邦德先生正在使一个老套子,想挑拨我们的关系,试图在我们之间撕开一道裂缝。你看他多么狡猾,你能从他的表现中看得出来。”
医生又点了点头,“是,瓦西里和尤里的枪击可不是有趣的事,我可不喜欢那样。”
“但是你也很聪明。你给奎因先生一些无害的针剂。”
“利泻用的。”
“那时你们一定就跟上我了。”
“我们很快就跟踪了你。”奎因干脆地说,他向舱外打量,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但是你改变了我的计划。我们在巴黎的人能够对付你。詹姆斯,这需要迅速和周到的设计,我们尽力做到了。”
“你们是做到了。”
邦德把椅子转了一个角度,探身注视着窗外。他注意到远处天边的亮光,沉思着。
“哎,”奎因欢快地叫了起来:“看那儿,发光的地方。那是斯托克岛和基韦斯特。我看还要飞大约10分钟。”
“如果我在降落时制造些麻烦,怎么办?”
“你不应该自找麻烦。”
“你倒挺有信心啊。”
“我可以担保你不会。就像你担保我不会反抗一样,那是因为塔比西亚。我确信你对我说过的,因为你会尽全力去救阿梅和莫尼彭尼的。这是你伪装之下的致命之处,詹姆斯。事情总是这样的,不错,从外表看你冷酷无情;但是,你是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你的内心和外表截然相反。为解救一位孤立无援、陷入困境的女士,你会献出自己的生命,何况我们谈论的是一对女士——一位是你用熟了的女管家;另一位是你上司的助手,她已经无条件地为你们服务了多年。世界上,你最关切的是人的生命,当然,必要时你会搭上自己的生命。不幸的是,这是你的本性所决定的。不幸,我是这么说的吗?其实我的意思是幸事——对我们而言,真的是幸事。”
邦德默默思索着奎因的话。他内心深处意识到,这是史蒂夫·奎因向他抛出了最后的王牌。他说的一点不错,007为了去拯救别人,尤其是阿梅和莫尼彭尼她们,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相信你不会自找麻烦,还有一个原因,”奎因说话时,你很难从他那长满络腮胡的脸上分辨出他是否在冷笑,从他的眼里也看不出来,“请你告诉他吧,医生。”柯奇图姆拿过一个小盒了,它原来放在椅子之间的杂志堆上。他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太空枪似的东西,是用透明塑料制成的,就像儿童玩具。
“这是一个注射用的手枪。”柯奇图姆解释,“降落之前,我会把它注满,看,你可以看着我操作。”
他拉开枪栓,枪筒对着邦德的脸,摆弄了一下精巧的扳机。枪身大约7厘米长,枪托有5厘米。他扳动枪机,枪筒里就伸出一枚针头,可用于皮下注射。
“注射一次只需2。5秒钟。 ”医生阴沉地示意,“非常快,尽管针头很长,它很容易穿透外面的衣服。”
“你要是想找麻烦,那就先挨一针,怎么样?”
“迅速死亡。”
“哦,不。是迅速模拟心肌梗死。半小时后,你就会完好如初,‘幽灵’要的是你的头。直到最后,我们才会用一种新的武器杀死你,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要把完整的你活着送给雷哈尼。我们欠了这个老头儿的情,可是这个可怜的人活不了多久了,要你的头是他的临终愿望。”
过了一会儿,驾驶员开启了机内对话系统,请机舱内的人员束紧座椅上的皮带并熄灭烟头。他宣布飞机过四分钟就要降落。飞机对着地面的指示灯徐徐下降时,邦德扫视着舱外。他看见扑面而来的是海水、热带植物、公路和一些低矮的建筑物。
“基韦斯特,真是一个有趣的地方。”奎因喃喃着,“海明威曾把这个地方叫作‘穷人的圣托罗佩兹’;田纳西·威廉姆也在这里生活过。杜鲁门总统在这里建了一个小白宫,地点靠近以前的海军基地;约翰·肯尼迪曾将英国首相哈罗德·麦克米伦带到这里进行访问。古巴的那些偷渡者就从这里登陆,但在很久以前,这里曾是海盗和捣乱分子的乐园。听说这里仍旧是走私犯的天堂,美国海岸警备队的严密防范,对这里也是鞭长莫及。”
他们拥向机舱门口,飞机几乎没有颠簸就着陆了。
“这个机场还具有历史意义,”奎因还在喋喋不休,“美国第一架定期邮政航班就是从这个机场起飞的,而且基韦斯特还是国家一号公路的起点,也是终点。”飞机沿着跑道转了一个大圈停下,然后又慢慢地滑行,慢慢地停在一座小房子前,看上去就是一间小木屋,外面带有回廊。邦德看到墙上斑驳的字迹:“欢迎你到基韦斯特来,这里是全美国唯一的无霜冻城市。”
“而且这里有最壮观的落日景观。”奎因仍不停嘴,“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可惜你不能四处游览了。”
他们走出了飞机,迎面扑来阵阵热浪,好像走进了炼钢车间。即使偶有一丝微风吹来,也使你感到像是炼狱里吹来的热风。
他们下机的程序与登机时一样,同样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柯奇图姆将那个致命武器拿在手上,只要邦德的神态异常,他可以随时给他注射。
“微笑,装作我们在谈话。”奎因低声道。他扫了一眼站在回廊上的人,一共有十多个,他们在那儿等着接下一个航班的乘客。邦德也瞥了一眼那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他们走过小木屋的栅门。奎因和柯奇图姆拥着他向一辆豪华的深色轿车走去。不一会儿,邦德与上次一样,被推上车,挤在他们俩中间。这次的司机是位年轻人,穿着一件圆领T恤衫,一头棕发。
“你们都好了吗?”
“开车。”奎因大声命令,“我知道那里已经安排好了。”
“当然,到那里的时间不多了。”司机驾车驶上了公路,稍稍回过头:“我开收音机听音乐,不碍你们的事吧?”
“随你便,只是不要把马吓着。”
奎因非常地放松而且充满着自信。要不是柯奇图姆在旁,情况就不会这样,邦德无论如何是要采取一些行动的。现在绝对不行,因为医生全神贯注,保持着高度警觉,举止神态就像一位机警的刺客。如果邦德稍有不轨,毫无疑问,他马上就会把长针刺进007的身体。
车里响着喧闹的音乐,一个粗粗的声音唱着歌,声音疲倦,有些玩世不恭和凄楚:
爸爸的胳膊上有一个洞,所有的钱都从那儿流……
“不要这个!”奎因叫道。
“真对不起,我特别喜欢摇滚乐、节奏乐和布鲁斯。嘿,那才是好音乐。”
“我说了不要这个。”
汽车里安静了下来,司机阴沉着脸。邦德看着窗外的路标——罗斯福南路。路边有家餐馆在营业,有些人在吃喝,餐馆的名字是“玛莎”。那边还有一片带护墙板的木头房子,漆成白色,上面的图案显得有些俗气,这种图案在门廊和走廊上也可以看到。前面有招牌在闪亮——汽车旅馆,客满。沿着公路,长满了茂盛的热带植物,他们的右边是大海。前面的路有一个大弯,将他们与大西洋隔开。他们突然在“西尔斯敦”的标志牌前转弯,邦德注意到车子驶进一个大商业区。
汽车慢慢停在一家超级市场的旁边,商场还在营业,还有少数晚归的顾客。商场旁边是一家眼镜店。它们之间有一条小巷。
“向前走,门在右边。走过那家眼镜店,那里卖各种眼镜。我猜,你们是想让我带你们过去吧?”
“5点钟,”奎因安静地说,“黎明时准时去加里森湾。”
“你们要去钓鱼啰?”
司机转过身,邦德才第一次看清他的面孔。他不像邦德想象得那么年轻,虽然长着一头长长的棕发。他的半边脸没有了,凹陷并且有植过皮的痕迹。他一定觉察到了邦德的震惊,因为他用那只独眼直视着邦德,作了一个丑陋的鬼脸。
“你一点儿不要为我不安。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儿为这帮先生工作。我是在越南得到这张有印记的新面孔的。我想它还是有用的,起码能够把一些人吓得要死。”
“5点钟。”奎因重复了一遍,打开车门。
还是那套上下车的程序,一点儿没有马虎。他们夹着邦德走进那条小巷,进了一扇门,上了一层楼梯,这一切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们把邦德带进一个空房间,房间里只有两个椅子和两张床。窗帘轻而薄,一台空调机在嗡嗡作响。他们让邦德坐下后,又将手铐脚链固定在椅子上。柯奇图姆紧挨邦德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那个可怕的武器。奎因出去买了食物,他们吃了甜瓜、面包和火腿,喝了矿泉水。奎因和柯奇图姆吃完了轮流着看护邦德,邦德疲惫不堪,暂且放弃了逃跑的希望,昏昏睡去了。
当奎因摇醒邦德时,天还没有亮,仍是一片漆黑。奎因在一边监视着,看着邦德走进浴室。
邦德在浴室里清洗了好一阵子,试图消除长途旅行的疲劳。大约过了10分钟,他们押着他下了楼,钻进汽车。
天色尚早,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天气使人感到沉闷,灰蒙蒙的。但是奎因说这将是一个大晴天。他们的车驶上罗斯福北道,然后驶过一处码头,左边停泊着游艇和大功率渔船,右边是海。奎因说: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这是墨西哥湾。海岛在大礁石的那一面,还很远。”
邦德在海港之光饭店的招牌前被人夹着下了车。他们经过尚在睡梦中的饭店向码头走去。
一位高大健壮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他身后是一艘大功率的渔船。船上有高高的阶梯可上到栈桥部分。渔船的引擎无负荷地空转着。
奎因与那船主互致问候。他们将邦德带上甲板进了底舱,又给他戴上了手铐脚链。渔船加大了马力,邦德能够感觉到船驶离了码头。先从泊地巡游而过,又穿过一座桥。船逐渐加快了航速,柯奇图姆也逐渐放松些了。他将那个注射器放在一边。奎因上到驾驶舱,与船主在一起。
5分钟后,他们开始了正常航行。船身轻轻地摇晃,上下起伏,有时吃水较深。每个人看上去都注意力集中地关注着船只的航行。邦德开始认真地思考他的处境。刚才奎因曾说起过那个大礁石以外的海岛,邦德现在考虑是需要航行多久才能到达那里。然后他又集中精力思考如何能弄开这副手铐,说实在的要除掉它们绝非易事。正在这时,奎因不期而至,走进了底舱。
“我要把你的嘴堵上,再把你用东西盖住。”说完后,他和柯奇图姆小声嘀咕着。邦德努力想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听见奎因说:“我们的右舷有一艘渔船……好像遇上了麻烦,……船主说应该给予帮助……他们会告发我们,我不想引起怀疑。”
他把一方手帕塞进邦德嘴里,又用一块手帕绑在外面。邦德有一阵子感到窒息,喘不过气来。奎因检查了一下邦德的脚链,他用一条毯子盖在邦德身上。邦德在黑暗中听着,船减低了航速,有些摇晃,终于停住了。
邦德听到船主在甲板上喊:“你们有麻烦吗?”等了几秒钟,“好啦,我要开船了,我有一个旅游舱,返航时可以将你们捎上。”
突然一阵猛烈地震动,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