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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饿狼变人 作者:陈广生-第24章

小说: 饿狼变人 作者:陈广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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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大家一扯一扯便把话题扯到了华正身上。有人说,华正快五岁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能说话,他建议大哥到长沙或者北京等大医院去查个水落石出。又有人说,华正快读书了,全省只长沙才有一所聋哑学校,应该把华正送到长沙读书。还有人说着说着就骂起娘来,说我们这代人背了时,总不能让我们的后代也跟着背时。晓霞坐在旁边抱着华正,轻轻地拍着他哄他睡觉,听着大家讲话。大哥说:“弟兄们,我何曾不想带华正去大医院作彻底的检查,我何曾不想让他到长沙读书,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和晓霞的工资月了月还有什么钱给崽看病?自己如同泥菩萨过江今日不晓得明日,崽能到长沙读书吗?

  大家听大哥一说,都沉寂不语。有个叫沈宝的知青开口说:“大哥,你和晓霞人缘好,这个月开支,我给你们去募捐,一角两角,粒米成箩,我看路费应该不会有大问题。至于华正读书,要是晓霞能回长沙就好了。”沈宝把话头一挑明,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沈宝根据众人所讲,最后他像作总结报告似的对大哥说:“大哥,你明天就向农场领导打报告请假。十天半月随他们批,不批老子偷着也走人。将在外,不把事情办好不回来。晓霞你也干脆把那个老师辞了,回来和我们一起出工还好玩些。这样你就可以和大哥一同带崽去看病。我们巴不得长沙北京的大医院的医生能把华正的病看好,如果万一,你们就要求医院给哑巴崽出一张证明。回来后,晓霞就可以拿着那张证明找场长要求回长沙。他不批,你就寻他死吵活吵,就带着哑巴崽赖在他屋里睡觉吃饭!”沈宝把话讲完,众人都赞同,都说沈宝乱弹琴一世,今天出的这馊主意还像是狗嘴里吐出了象牙。

  众人走后,屋里只剩下大哥和晓霞。晓霞说:“先生,刚才沈宝的话讲得蛮合我的心意,这书我也不想教了,我也教不出什么名堂。我天天教别人的崽女,到头来华正还不晓得到哪里去读书?”大哥说:“既然你不想教书了,我们也要有个好来好去,先写个报告,跟农场领导讲清楚。至于带华正去看病,我看到长沙还不行,全国只有北京的同仁医院才是耳鼻喉科的权威医院。沈宝要我写报告请假,也好,今晚我们两个报告一起写。”晓霞把桌子抹干净,把煤油灯加了些煤油,把灯罩擦干净,找来纸笔,两人相向而坐,大哥写请假报告,晓霞写辞职报告。写好了,你递给我看看我递给你瞧瞧,像课堂上两个同桌的伢妹在互检作业。

  隔了几个钟头,晓霞妹妹拿着两份报告,来到了原来想收她做儿媳才把她安排当老师那个老场长的办公室。老场长虽很热情,可心里头对自己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总有些遗憾,晓霞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老场长五十开外,是作田汉子提上去的干部,说话办事都干脆豪爽。他从抽屉里摸出老花眼镜戴上,认认真真地把两份报告看完问:“姚晓霞同志,书教得好好的,怎么又要辞职呢?”晓霞把报告的内容复述了一遍。他说:“这样吧,你有具体困难教不了书要辞职,我马上就可以答复你。至于华医生和你要请假回长沙给崽看病,我还得和其他同志们通通气研究研究再作答复。”晓霞自然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晓霞转背出门,老场长也把门关了走了出来。他问晓霞到哪里去,晓霞回答说到学校去拿东西。老场长说:“我俩还同得一段路。我有个内侄,去年初中毕业,我正好喊他到学校去顶你这一角。

  农场开支那天,沈宝用工资先将一个月的油和米买进屋,其余的全部买了“南瓜”牌香烟和糖果。这种南瓜牌香烟比经济烟又上了一个档次。这是他昨晚想了一夜才想出这么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花招:问人家要钱,先搞点东西堵住人家的嘴巴。他用挂包装了香烟糖果,还喊了几个同学做伴,其中有人手里拿着笔和本本,募捐先从本工区的十多个生产队的知青中开始。沈宝逢人就给他敬烟请他吃糖,然后说:“华医生和姚晓霞都是知青,他们的崽生下来就是哑巴。现在他们要带崽到长沙看病,请大家资助一点路费。钱不在多少,一角两角,一元两元,希望大家讲点义气献点爱心。”没有一位知青让沈宝失望,特别是他所点明的义气,在每一位知青心中就像一条小船,当看到自己的同类有难的时候,这条船绝对是扬帆相助绝对是不会搁浅的。沈宝他们又来到农场场部找了老场长也要他献点爱心,出人意料的是,这位老场长竟掏了五元钱!

  很多贫下中农晓得这件事情后,也纷纷跑回家去拿来五毛八毛。经过民兵排长那个村子的时候,那小子一听是华医生有困难,把他老婆娘屋里陪嫁压箱的崭新五元币送来了两张。只有二苟,今天虽然是开支日,他还是从场部财会室预支了十块钱才买回全家这个月的口粮。他捉来一只鸡对沈宝说:“沈宝兄,羞死了,我没有钱,这只鸡代表我的一点点心意。”后来沈宝也把这只鸡提到“闹子”上卖了。

  晚上,大家来到大哥家,沈宝把本本上登记的募捐者的名字一一念给大哥和晓霞听。又把募捐来的钱数好用橡皮箍箍好交给大哥,差不多有三百元。大哥和晓霞妹妹自然是感动又感动。

  钱的问题解决了,次日晓霞妹妹又找到老场长,老场长多话没说,拿起笔就在报告上批给他们十天假。同时也祝福他们这次能把儿子的病彻底治好。下午,晓霞收拾好一些路上要用的必备品。沈宝和几位知青将他们送到县城买好了车票,又帮他们找好旅馆住下,说了好多祝福的话,方才打道回农场。夕阳下,大哥和晓霞妹妹看着这些贴心的难兄难弟们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眼泪双流。同时也在心里升起一种新的希望:希望首都大医院的医生们能妙手回春把儿子的病治好。

  坐了一天汽车到冷水滩下车后,大哥和晓霞又来到火车站打了当晚到北京的火车票。哑巴崽不哭也不吵,除了睡觉,他不停地往嘴里塞那些他从没有吃过的东西。大哥和晓霞妹妹虽然是第一次到北京,此时他们正像俗话所说:“一身如鸟啄。哪有闲心游宝塔?”从雄伟的天安门广场经过他们也没有驻足停留,径直来到同仁医院耳鼻喉科挂了号。当班的是一位年轻的医生,他打量着眼前这一家子,他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把情况一问,晓霞流着泪把生孩子的经过,孩子如何被羊水呛了,生下来就咳嗽发烧,他的父亲如何给他注射了链霉素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医生。当医生得知大哥是“湖医”六三届毕业的,没想到这位年轻医生与大哥还是校友。因此,这位年轻的医生对他们除了格外的同情外还格外地尽职起来。他请来了该科的主任和两位主治医生,他们可以说是代表中国最高水平的耳鼻喉专家。主任亲自为哑巴看病,为他作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医生们先给哑巴作一个“声道抗测听”检查后,又作一个“脑干诱发电位”检查。在当时,能作这两种病情检查的仪器都是从国外进口最先进的。

  大哥和晓霞带着哑巴崽在小旅店等了两日,结果出来了。那位与大哥是校友的医生拿着华正的片子和各种病情检测报告,又把几位专家请来会诊,大哥也破例一起参加,诊断的结果令每一个人都非常失望。主任不得不在给哑巴崽疾病诊断书上写上:“华正,五岁。据他的父母说,生下来吸人大量羊水,并发咳嗽高烧。曾接受过链霉素治疗。孩子是否由于高烧所致还是药物(链霉素)的毒副作用原因而失去听觉,病理尚不能查明。经过‘声道抗测听’和‘脑干诱发电位’等仪器检测,孩子第八对脑神经即听觉神经已完全失去功能作用。”权威们的判断,决定了华正将听不到世上任何声音,他将永远生活在一个寂静的世界里。俗话说:“先聋后哑,”华正将永远是一个哑巴。

  大哥和晓霞带着无限的悲痛与失望离开医院,登上南下的列车。那天很冷,满天是压得很低的、沉重的乌云,不断地下着凄凉的毛毛雨,。大哥和晓霞的心情正如同这天气一样。火车途经长沙,他们都无心下车。一是大哥的父母早已去世,兄妹都已成家。二是晓霞不愿意让父母“过早”地见到哑巴外孙后,更会“过早”地为她伤心。不到十天,他们便回到了农场。到老场长那里销假,老场长还表扬说他们没有留恋城市,能及时回来抓革命促生产,值得大家学习。

  当晚,知青们都来了。得知华正是这么个情况,大家的心都凉了。沈宝把华正抱在身上,摸着他的头,竟失声痛哭起来。这一夜,没人疯,没人闹,没人唱,没人跳,都非常严肃地讨论起华正的未来……

  众人谈了一夜,地上喇叭筒烟屁股像塘里的鱼翻了白,旮旯里的尿桶都快屙满了。谈来谈去,除了只能在这间屋子里重复发一些牢骚、说一些不满的话之外,谁也谈不出半点具体。因为在当时谁都不晓得自己的明天会如何,谁又能左右华正的未来呢?

  不过,有一个知青在他所谈的内容中说,共产党英明伟大,天不怕、地不怕、所有的敌人不怕、所有的困难不怕、但共产党“怕”出身好的“无赖”。这些无赖都是些好吃懒做的刁民,他们不愿意劳动,却成天动歪脑筋想歪点子并以自己的出身,为达到目的向共产党施压。共产党对付这些人,既不能枪毙他们也不能把他们关起来,最后只能是中庸解决。就像我下放的那个生产队,有一年大家让牛把秋粮作物都吃光了,最后村干部到公社和县里到处欺骗说是秋粮作物歉收,村里会饿死人。到头来共产党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给这些无赖救济款和返销粮……

  沈宝听完这个知青说完这些话,得到了很大的启发。因此这个“华正未来讨论会”的总结报告还得由他来讲。他说:“华正只要是不离开这里,只要是他能扛得锄头起的那一天,那把锄头就会永远属于他。因为他的老子老母亲和我们这些叔叔阿姨,都是‘前途前途,一把锄头’。他也只能是‘前途前途,一把锄头’。如果想要华正到长沙读点书,长大后学门手艺,换言之要决定华正未来,只有一个人能办到,那就是晓霞。因为母亲为了儿子,一切都会是全然不顾的。我想来想去,只要晓霞有装疯卖傻的功夫,与那些当官的‘缠办’,你们一家人想回长沙的目的,看起来虽然是像想登天,但还不是没有希望的。”说到这里,沈宝停下来又滚了根蛮粗的喇叭筒吸然后神秘地对大哥说:“你让晓霞她搞她的,但你一定要照常工作,还要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你只能如此,因为你是个臭得很的知识分子,一言一行,照的人多。晓霞不同,大家都晓得她是老师,华正要读书是明摆的事实。娘为崽,即使言行出点格,大家都会同情她理解她。上头要来找你的麻烦,你一问三不知,还要倒打一耙说,晓霞要跟我离婚,我正要请你们领导来做做她的工作。”

  有人笑着问沈宝:“什么是‘缠办’呢?”沈宝笑得眼泪双流地说:“所谓‘缠办’,比方说晓霞打了报告要生产队的队长批,他不批,就死缠活缠缠住他,直到他批了才不缠他。然后再去找他的上级,这样一级一级地往上找,哪一级不批,就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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