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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为死囚写遗书-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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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胆战心惊的田林立刻驱车回重庆,他已经明白了这个阴谋的全部结果:骗与被骗的人,到后来都希望他死掉。离开重庆前,他最后一次从一位包工头手里取了三万元现金,包租一辆出租车逃离了重庆。 
  他选择的藏身之地便是贵州的温水县城。 
  出租车到达江津城时,恨得牙齿痒痒的田林心有不甘,准备打电话揭发申老板。鬼使神差,他竟然打出了出狱前申老板给他的那个传呼号码。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位中年女人的声音:“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 
  田林轻轻地压下了电话。他在那儿默默地站了许久,也犹豫了许久。最后,他付了出租车的钱,独自朝长途汽车站走去。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沉默”的内容是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放弃揭发的权利。 
  很不幸,在汽车即将到达温水时,拥上来几位在血盆(抢劫)里抢饭吃的人,田林一副惊恐不安的神态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结果,他们在田林的身上搜出了三万元的钞票。面对这样一笔巨款,那帮在穷乡僻壤抢劫的劫匪惊喜万分。他们把田林当做某位豪商巨贾家中的肥羊(儿子),准备再绑一票。他们把田林绑架到一个秘密的落脚点。 
  田林不敢如实相告,只得临时编了一套谎话欺骗他们:他是一位小偷,钱是他偷来的。田林曾经有过坐牢的经历,他说的那些偷盗过程和细节,无不与那帮常年跟监狱打交道的劫匪们的遭遇丝丝入扣。到后来,那帮人不仅认同了他,还接纳了他。于是,刚刚脱掉“顾问”外衣的田林,立马重操旧业,混迹绿林了。 
  1995年春节前,田林与那帮劫匪潜回了重庆。 
  1995年10月中旬,在一次抢劫过程中,田林被警方抓获; 
  1996年11月19日,重庆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了重刑初字(1996)第453刑事判决,认定田林犯抢劫罪,判处死刑; 
  1997年7月22日,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了川法刑一终字(1997)第382号刑事裁定书,决定对田林执行死刑。 
  1997年7月下旬的某个夜晚,我见到了死囚田林。 
  田林是以一副古怪并略显滑稽的姿势进入我视线的。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脖子歪到一边,嘴角含着一支早已熄火的香烟,半睁半闭的眼睛显得毫无生气。我明白他此时此刻的全部心思都浸入某种久远的回忆中。除此之外,我还有某种熟悉的感觉,一时半刻,我难以捉到那种熟悉的东西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思忖了一下,我打燃火机,准备给他点燃香烟。我的举动将田林突然惊回现实,他虽然诧异地望着我,但还是接受了我点火的好意。就在他吐出第一口香烟时,穿过层层迷茫的烟雾,我猛然想起了若干年前的记忆:包工头,对了,许多包工头抽烟的姿势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笑了笑,顺口说道:“你刚才那个抽烟的动作,让我想起建筑工地上的包工头。”   
  安得广厦:层层“转”运(8)   
  听到我的话,他先是瞪大双眼望着我,接着取下嘴上的香烟,轻声问道:“你当过包工头?” 
  我依旧笑了笑,说:“我没有当过真正的包工头,但是我懂建筑预(结)算。”说到这里,我顺手在面前的纸上写了两个很专业的符号。没有一个真正的包工头是不认识这两个符号的。在我的初衷里,我无非是想证明给他看,我没有说谎。 
  他拿起那个本子,将两个符号颠来倒去地看了许久,然后问道:“这两个符号表示什么意思?” 
  我给他解释道:前面那个符号表示无钢筋混凝土,简称素混;后面那个符号表示有钢筋混凝土,简称钢混。紧接着,我问了一个在当时纯属多余、事后想来至关重要的问题:“你过去搞过建筑吗?” 
  他望了我一眼,轻轻地放下本子,学着我早先的语气,说道:“我没有真正搞过建筑,但是我转包了一座小城镇的工程出去,光信息费就收了近三百万元。” 
  我吃惊地望着他,我很难相信面前这位年轻的死囚有转包工程的权利?我立刻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搞过建筑的,也是懂转包的,你是不可能……”我本来想说“你是不可能骗我的”,转念一想,他明天上午就上路了,让他骗一把吧。 
  田林明白我后半截话的意思,猛地吸一口香烟,又徐徐地吐了出来。他慢慢地说道:“骗吧,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 
  于是,在这间阴森森的死牢里,我听到了一位包工头转包工程的故事。 
  说实话,直到今天,我都无法将这个故事与那张年轻的脸孔联系起来,因为,这则故事中的各项“游戏”远远不是田林能够玩的,更何况要玩得风生水响…… 
  次日上午,死囚田林被执行了枪决。 
  非常遗憾,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未能鼓起勇气问他:当初,他为什么要放弃揭发的权利?   
  策划“观”念的大师(1)   
  1 干姐姐:金丝巢的“观”念策划 
  1968年10月21日,龙树出生在四川省合川县(现重庆合川市)一个叫木树的乡村里,到1989年年底时,已经二十一岁的龙树走得最远的地方便是山城重庆。因此,在他往日全部的人生旅程里,世界上还有哪座城市的繁华会超过重庆呢? 
  一天,一位在南方打工的老乡年底回家探亲,将广州的“花城”天花乱坠地吹进他的耳朵。他先是瞪大双眼,惊呆了,继而天真地问道:“照你的说法,广州比重庆还开放么?” 
  “重庆?哼!”那位老乡撇撇嘴,“白天晚上都雾气沉沉的,哪里能跟四季如春的广州比?” 
  龙树呆呆地望着那位老乡,他无法想象广州的繁荣到底如何,怎么会比重庆还要昌盛呢? 
  看着龙树一副缺少见识的样子,那位老乡用一种怜悯的口吻说:“龙树,你应该出去开开眼界。” 
  那位老乡的话使龙树的心眼活动开来:对,到广州去,到那座四季如春的花城感觉一下传说中的花花世界。龙树一把吊住那位老乡的胳膊,央求道:“我跟你一起到广州去开眼界。” 
  于是,过完年,那位老乡终于将惊惶不安、缩手缩脚的龙树捎到广州近郊一个叫南海的小城市,介绍他进了一间搬家公司做搬运工。 
  没有任何人想到,这位面对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惊惶不安、缩手缩脚的乡下男青年,会在后来极短的时间内成为名噪一时的策划大师。 
  广州真是一个开放的地方——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领开放风气之先的广州,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尤其是那些从内地较为封闭的地方走出来的年轻人,在繁华绮丽的广州闯荡一阵后,原有的人生价值和道德观念将经历一番变化。具体到每一个人来说,这种变化的幸或不幸,只有他本人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体会了。 
  年轻的龙树在那家搬家公司混了半年后,那颗不安分的心开始驿动起来了。他忽然间发现自己的脑袋瓜在家乡封闭了这么多年,到了广州,经南国灼热的太阳光一晒,似乎开窍了,洞穿了头脑中笼罩的沉沉雾气,新思想宛如秋风中狂舞的思绪,激烈地飘扬起来。于是,变化后感觉到自身似乎换了一个新人的龙树,便将目光投到了搬家行业以外,寻觅着新生机会的到来。 
  那么,对于一个整天与“下力人”打交道的搬运工来说,出人头地的机会在哪里呢?在左眼发金光、右眼闪银光的商品社会里,哪里有什么机遇会落到他的头上来呢? 
  这样的机会终于到了。 
  一天,他们为一个客户搬新家。在客厅里,龙树敏锐地发现:这是一对不正常的夫妇,也就是说,这是在广东珠三角早已司空见惯的包二奶(养情妇)现象。据此分析,这套远离闹市区的住房,应该是那位年近半百的男人租下来临时安顿的露水家庭了。人们称这类家庭为金丝巢,称这种女人为金丝雀。事实上,发现这个秘密的何止龙树,跟他一起搬家的打工仔都看出了这是一对假夫妻。问题在于,龙树比他们多了一个心眼:当那位年轻漂亮的二奶一只手挽着那位男人,一只手指挥着他们把床放这儿、沙发摆那儿的过程中,他竖起耳朵,仔细地识别二奶的口音。后来,他终于听出了二奶的川盐普通话(四川人说的不标准的普通话)。一时间,龙树的心咚咚地狂跳起来,他惊喜地想,什么人才有实力包二奶?非官员即商贾啊!一般老百姓是无权也无钱去“承包”她人身体的啊!有了这份心思的龙树,决心抓牢这个机会。于是,趁别人不注意,他将床头柜里的一瓶香水飞快地揣进了自己的裤袋。搬完家,回公司的途中,龙树找了一个借口,躲开同伴,悄悄地返回金丝巢,怀着忐忑的心跳,敲响了二奶的家门。 
  门,很快打开了。 
  二奶和那位男人满脸警惕地出现在门口。 
  没等他们开口,龙树抢前解释道——他异常聪明地说起了四川话。此时此刻,他心里明镜似的清楚:改变他命运的不是那位年近半百的男人,而是这位年轻漂亮的二奶。他从裤袋中掏出香水,“对不起,大哥,大姐,搬家时不小心揣到荷包里了。现在给你们送回来,我……哎哟……”忽然,还没说完话的龙树眼前一“黑”,立刻“昏”倒在金丝雀的脚下。   
  策划“观”念的大师(2)   
  本来,在龙树刚掏出香水瓶时,那位男人和二奶就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正想客气几句,没料到事情急转直下,对方居然昏倒在他们脚下。 
  他们手忙脚乱地将龙树拖进屋。 
  二奶正要去倒开水时,龙树却“及时”地悠悠地醒过来了。 
  他“唉……”地吐出一口长气,眼泪也不失时机地滚了出来。 
  那位男人将龙树扶到沙发上坐下。 
  二奶关切地问他——龙树的苦心策划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二奶居然用四川话问道:“小兄弟,你是四川哪个地方的人?你心脏是不是有毛病?” 
  “我是合川的人。” 
  龙树有气无力地答道。 
  二奶说道:“那……我们勉强称得上是乡邻。” 
  二奶没有谈她的家乡具体在哪里(似乎“吃包饭”的女孩子都将自己的家乡地点故意搞得很模糊)。她嘴里的乡邻可以理解成紧挨合川的地方,也可以理解成四川的每一个地方。 
  龙树给二奶编造了一套说辞:家乡太穷,家庭负担太重……诸如此类。 
  二奶关心的是他的身体,“你应该到医院检查一下,是不是……” 
  不等二奶把话说完,这一次,龙树同样聪明地否认了自己身体有病。他知道,人在江湖走,你的病只能博得别人一时的同情,却无法使他人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哪一位老板会要一名身体有病、随时随地都会晕过去的病人呢?他编造了一个理由,最后强调着说:“我主要是太累了。” 
  龙树的策划是成功的。 
  等他说完后,二奶的眼眶已经红了起来。她先是噙着泪花同情地俯视着龙树,然后伸直腰,用广东“白话”与那位男人交谈起来。就在那位男人脸上显出为难表情时,二奶转回头,用四川话对龙树说道:“小兄弟,你先回搬家公司,我尽量想办法给你换一个工作环境,好不好?” 
  龙树立刻从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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