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男人 [美] 菲立普·狄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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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保罗说,“我也这样想。”
保罗说话的语气里,有一种东西,马上使罗伯特·奇尔丹警觉起来,那里面朦朦胧胧有一种特别的强调,它触动了奇尔丹,毫无疑问他不能模棱两可。他很清楚这一点。
当然,对美国人的努力是一个残酷的打击,整个事情浮现在他眼前。上帝不允许犬儒主义,可他把鱼钩、鱼线和钓饵都吞下去了。一步一步逼我,就是让我沿着花园小径到达结论;美国人的手工制品都不过是些模型制造的伪劣幸运护身符。
这就是日本人如何操纵的。不是自然而然,而是精细地、老练地、总体上地玩弄计谋。
上帝啊!奇尔丹发现和他相比我们简直成了野蛮人。根据这些无情的推论,我们不过是笨伯,保罗没说话,他没有告诉……说我们的艺术品一钱不值。他让我来替他说这句话。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对我的说法懊悔不已,当他从我这里听到真话时,隐隐约约做出了一种文明的歉疚的姿态。
奇尔丹几乎要大声说,他伤透了我的心。然而很幸运,他只是设法使它成为一种思想,和以前一样,他把它藏在内心世界里,秘密地不为外人所知。羞辱了我和我的民族。我是无能的,对此没有报复。我们失败了,我们就这样失败了。微妙得让我几乎察觉不到。其实,我必须在发展中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保罗的办公室的角落里有一个废纸篓,扔掉它!罗伯特·奇尔丹拿着这个不成形的玩艺,这个充满着“无”的首饰自言自语。
我可以这么干?扔掉它?在保罗的眼前结束这一幕?
他紧握着这首饰时,发现,不能扔,绝对不行,你还指望以后再见这位年轻的日本人吗?
见鬼,我无法摆脱他们的影响,无法控制冲动,所有的自发性动作都被碾碎了,保罗凝望着他,什么也不需说,他的存在就足够了。我的意识陷入了困境,就恰如一根无形的线从这玩艺儿牵到胳膊上,一直缠到心里。
想想看吧。我已经和他们相处得太久,现在想逃掉也嫌太迟了,难以回到白人中去走白人的道路。
罗伯特·奇尔丹说:“保罗。”他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嘶哑,没有节奏,不成调子。
“是的,罗伯特。”
“保罗,我……好……丢脸。”
房子在旋转。
“为什么这么说,罗伯特?”说话语气关切,但很超然,带点关心,凌驾于一切纠葛之上。
“保罗,等一会儿。”他捏弄着那枚胸针,汗水使它都变粘滑了,“我为这件‘无’首饰感到自豪,这些决不是垃圾般的幸运护身符,我反对这种说法。”
他依然辨不出这个年轻的日本人的反应,只有张耳听着,这是惟一的认识。
“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罗伯特·奇尔丹说。
保罗鞠了个躬。
罗伯特·奇尔丹也鞠了个躬。
“制造了这件首饰,”奇尔丹说,“是美国值得骄傲的艺术家,也包括我自己。因此说它是毫无价值的幸运护身符是对我们的侮辱,我要求你们道歉。”
难以置信的很长时间的沉默。
保罗审视着他,一边眉毛稍稍向上挑起,薄薄的嘴唇抽搐着,是在笑吗?
“我要求,”奇尔丹说。就这些,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现在他只是等待着。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在想,求求啦。帮帮我吧。
保罗说:“请原谅我的傲慢强加于人。”他伸出手来。
“没事。”罗伯特·奇尔丹说。
他俩握了手。
奇尔丹心里开始平静下来,他知道他挨过了这段时光。都结束了。感谢上帝!上帝此时与我同在。那么其他时候呢?我还敢再敲自己的幸运之门吗?可能不敢。
他觉得忧郁,倏忽间他仿佛站立起来了,一览无余地看清楚了。
他想,人生苦短,而艺术和别的没有生命的东西能长久,无止境地延伸,就像混凝土小道,和平坦的、白色的、不平坦的道路相互交错。我站在这儿,但不再站下去了。他拿起小盒子,把埃迪弗兰克的珠宝放进了大衣口袋。
第十二章
拉姆齐先生说:“塔格米先生,这是亚塔比先生。”
他退到办公室的一隅,那个身材颀长的老年绅士迎上前来。
塔格米先生伸出手来说:“我很高兴亲自会见你,先生。”
一只衰老、干巴的手滑入他的手中,他稍稍地握了握,马上就松开了。他思忖,但愿不要有什么不顺的事。他打量着这位老绅士的外貌,给自己找乐。那张脸有一种坚定、执着的神气,显而易见的机智,一成不变的古代传统清楚无误地写在上面。这位老先生可能体现了最优秀的品质……
接下来,他才明白站在他面前的是特迪基将军,前帝国陆军参谋长。
塔格米先生深深地鞠了个躬。
“将军。”他说。
“第三方在哪里?”特迪基将军问。
“他快来了,有双重理由,”塔格米先生说,“我本人通知到了旅馆房间。”他完全乱了方寸,保持着鞠躬的姿势退后了好几步,几乎回不到直立的姿势了。
将军自己坐了下来。毫无疑问,拉姆齐先生仍然不清楚这个老人的身份,尽管帮着搬了椅子,却并未显出特别的尊重。塔格米先生踌蹰着搬了把椅子坐在对面。
“我们在消磨时光,”将军说,“令人遗憾,然而又无可奈何。”
“确实如此。”塔格米先生说。
1 O分钟过去了。两人相对无言。
“对不起,先生,”拉姆齐坐立不安,终于开口道,“我先告退,有事再来。”
塔格米先生点点头,拉姆齐先生走了。
“喝茶吗,将军?”塔格米先生问。
“不啦,先生。”
“先生,”塔格米先生说,“我承认有点担心。我感觉这次要遇到麻烦。”
将军将头侧过来。
‘‘贝恩斯先生,我见过他了,“塔格米先生说,“在我家里接待的,他自称是瑞典人。但仔细看看,就会相信他实际上是个德国人。我说这个,因为……”
“请讲下去。”
“谢谢你,将军。他促成这次会见,使我猜想与德国的政治动乱有关。”塔格米先生没提到另一个事实:他知道将军没有在预定的时间到达。
将军说:“先生,你现在正在钓鱼。没告诉一声。”他的灰色眼睛慈祥地眨巴着,不含一点恶意。
塔格米先生接受了指责。“先生,难道我出席这次会议仅仅是出于客套,为了阻止纳粹的窥视吗?”
“其实,”将军说,“我们对维持某种并不存在的假设都很感兴趣。贝恩斯先生纯粹是个生意人,是斯德哥尔摩的托一安工业的代表,而我是欣吉诺·亚塔比。”
塔格米先生想,那我塔格米就是另一方哕。
“无疑纳粹已掌握了贝恩斯先生的行踪,”将军说,他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忽地坐直来。塔格米先生寻思,他好像是嗅到了远处飘来的牛肉茶香吧。“但是,要推翻那个不存在的假设,他们必须诉诸法律。这是真实的目的。不要蒙骗,但万一暴露了还得要客套一番。你瞧,比方说,逮捕贝恩斯先生,他们必须做很多工作,不仅仅是杀掉他……这是他们办得到的,如果他是旅行的话,我是指那种没有任何保护的旅行。”
“我明白。”塔格米先生说。听起来就像一场游戏,他心想。但他们晓得纳粹的智力。因此我估计那是有用的。
桌上的内部通讯系统响了,是拉姆齐先生的声音:“先生,贝恩斯先生来啦。我把他带上来吗?”
“好的!”塔格米先生大声道。
门开了,贝恩斯先生进来了,穿着入时,他的衣服全部烫过,都是名师制作的,他的表情镇定自若。
特迪基将军面向他站起来,塔格米先生也站了起来。三个男人互术目鞠躬致礼。
“先生。”贝恩斯先生对将军说,“我是德国海军反间谍机关的R·韦格纳上尉。不用说,我不代表任何人,只代表我自己和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私家个体。不代表德国政府的任何部门和单位。”
将军说:“韦格纳先生,我明白你拿不出任何官方的证明来代表德国政府的任何部门。我作为一个非官方的私人当事人到这里来,借助于原来在帝国陆军里的地位。可以说有路子进入东京的圈子?很乐意听听你想说些什么。”
玄乎的道白。塔格米心想。但并非令人不快,它还具有某种近乎音乐的韵味,还真能振作人的精神。
他们分别落座。
“开门见山吧,”贝恩斯先生说,“我想通报各位和你们的手下,在德国有个‘蒲公英作战计划’,尚在初期阶段。”
“是的。”将军点着头说,好像他以前就听说过的。但塔格米先生认为,他似乎过于着急,有碍贝恩斯说下去。
“蒲公英计划。”贝恩斯先生说,“在落基山脉各州与美国之间的边界上制造事变。”
将军微笑着频频点头。
“美国军队将遭到攻击,然后会跨越边界实施反击。与驻扎在附近的德军常备部队交战。美国军队有标明中西部军队设施情况的详细地图。这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德国鉴于双方的冲突,宣战。一支德军志愿兵特遣部队将派去支援,当然,这是进一步的迷惑。”
“对。”将军边听边说。
“蒲公英作战计划’的根本目的,”贝恩斯先生说,“是对日本本土实施全面的核打击。”他不再往下说了。
“目的是彻底摧毁日本皇室、国民卫队、帝国海军的大部、国民人口、工业设施和能源基地,”特迪基将军说,“剩下的海外殖民地由德国来吞并。”
贝恩斯先生没说什么。
将军问:“还有什么吗?”
贝恩斯先董似乎茫然不知所措。
“日期,先生。”将军说。
“全都会变。”贝恩斯先生说,“由于M·鲍曼的死。起码,我是这么看的。我现在与德国间谍机构失去了联系。”
将军马上接嘴:“说下去,韦格纳先生。”
“我们的建议,或者起码我到这里来提请注意的是,日本政府熟悉德国国内的情况。德国内部有些派别支持‘蒲公英作战计划’,有些不支持。反对派有可能在鲍曼首相死后掌权。”
“不过你来这里时,”将军说,“鲍曼先生已经死了,政治形势有了变化。现在戈培尔博士是德国首相。动乱结束了。”他顿了顿。“国内各派对‘蒲公英作战计划’的态度如何?”
他们谁也没注意,塔格米先生已闭上了眼睛。
“谁持反对态度呢?”特迪基将军问。
贝恩斯先生冲着塔格米先生说:“秘密警察头子海德里希将军。”
“我对此很奇怪,”特迪基将军说,“我半信半疑。这是确切消息呢还是你和你的同事们所持的观点?”
贝恩斯先生说:“东方局的消息,那是现在由日本控制的地区·外交部管的。罗森堡的人,直接与首相办事处一起工作,这是去年在领导人之间、多次在会议上争论得相当激烈的一个问题。我影印了记录。警察当局要权,但被驳回了。他们要求掌管宇宙空间的殖民地,火星,月亮,金星,都要成为他们的领地。这种权力分配形式曾一度确定了下来,警察当局竭尽全力支持宇宙空间方案,反对‘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