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烟花妃子陈圆圆-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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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氏和陈圆圆来到城内戏班子大院落轿,陈圆圆急忙奔往后院沈天鸿卧室,见沈天鸿和陈玉书各睡一张床,陈玉书已经人事不省,沈天鸿也气息微弱,屋中秽物狼藉,臭气熏人。
陈圆圆扑过去哭叫:“阿爸呀!义父呀!”
董氏说:“圆圆,这不是哭的时候,快找医生来看!”
沈天鸿勉强睁了睁眼,喘息着说:“不,不必了……我同阿小,都捱不过今夜了……圆圆,我同你阿爸都一贫如洗,后事,苦了你了……”
就在当天夜里,沈天鸿和陈玉书都先后去世了,陈圆圆伏尸大哭,董氏也哭得气噎声嘶。
陈圆圆找到报信的那位邻舍,将自己带的几件簪环首饰交给他说:“阿叔,我父亲同义父都去世了,我同阿姨都是女流,劳烦你把这些簪环当了,帮助买两口薄板棺材来……”
那人为难地说:“陈姑娘,如今城中死人无数,棺木价格冲天般飞涨,薄板棺材昨日还是二百五十两银子一口,今日已涨到三百两,姑娘这点首饰怕是一块板也买不到啊!”
陈圆圆不由目瞪口呆。
那人又说:“发送出殡入土都得请人,现在城中雇人也十分难,青壮都怕沾染时疫,不花大价钱雇不到,两副棺木加上雇人,没有一千两银子送不出去啊!”
这样大一笔数字使陈圆圆双眼一阵发黑。
那人说:“姑娘孝心可嘉,可现在是瘟疫盛期,只好从权简办……”
“怎样简办啊?”
“现在城内多数人家是用席头卷了尸体,埋到荒山野岭……”
陈圆圆却坚决说:“不,阿爸为了养我又当爹又当妈,吃了多少苦啊?义父为了栽培我熬尽了心血,他们的大恩大德,舍弃我的性命也难以补报,我怎能让他们连口棺木也没有就这样去了……”说到这里,陈圆圆已是泪如雨下,哭得身子发抖,说不下去了。
董氏也陪着她哭起来。
陈圆圆转向董氏说:“表姨,求你托人给小宛妹妹打个信,我学她的榜样,卖身葬父,让她在秦淮南曲给我找个主儿,我不求别的,只求他们能使二位老人有棺殓身,入土为安。表姨,这事越快办越好啊!”
董氏吃惊地看了陈圆圆许久,说:“孩子,那可是个火坑啊!”
“为了二位老人,刀山我也要上啊!”
董氏见陈圆圆已经下了决心,叹口气说:“好吧,我这就托人骑快马去南京给小宛打信。”
陈圆圆是苏州名旦,才、色、艺三绝,能得到她进南曲,那是栽了一棵摇钱树,哪一家妓院不争着要啊?当年没有“市场竞投”这一说,如果有,陈圆圆一定能把自己拍卖个天文数字的好价钱。小宛轻而易举,迅速把这事办成了。秦淮旧院春香阁鸨母林二娘派了个名叫林间绰号“软壳龟”的龟保头儿,带着银两,骑着快马赶到苏州,为沈天鸿、陈玉书办理丧事,并接陈圆圆到南京。
林间临行前,鸨母指示:“不要可惜银两,只要陈姑娘高兴,丧事一定要办得风光!”
尽管瘟疫盛行,但钱可通神,沈天鸿、陈玉书的丧事在当时轰动一时,标准是高档次的。不但有两具彩漆花头大棺,还请了十名和尚十名道士诵经,二十名鼓乐手吹奏,扎有纸人纸马纸屋纸柜。陈圆圆一身缟素,肩扛丧棒,由两名女童掺扶着,走在棺前,边走边哀哀哭泣。墓地早已买好,棺木入土之后,砌起两座青砖新坟,立了石碑。陈圆圆在坟前又痛哭了一场,由董氏又拉又劝,才把她劝回家中。
经这一场变故,陈圆圆瘦了一圈,精神恍恍惚惚,“软壳龟”本想立即带陈圆圆去南京,董氏说:“陈姑娘已同你们签了入乐坊的卖身契约,她现在身体这么差,怎能上路?万一在路上大病,不是更麻烦吗?她不能飞也不会跑,由老身做主,让她休息些日子再跟你上路吧!”
“软壳龟”无奈,只好先派人回南京送信,他留在苏州等待。半月之后,陈圆圆的身体和精神都好了许多,这才拜别了董氏,跟着“软壳龟”乘船上路,到南京去了。
第三部分:情 幻秦楼楚馆萃集之地
当年南京秦淮河畔有一条街称为“旧院”,是秦楼楚馆萃集之地,红窗绿门,珠帘绡帐,香气远扬,歌吹为风,红男绿女,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酒楼茶社赌场戏棚与秦楼楚馆相接,日夜丝竹悠扬,锣鼓相配,歌声起伏,呼喝应和,这是条声浪、灯彩、欲望的河。
春香阁与董小宛所在的天香阁都是秦淮旧院有名气的大妓院,出过许多闻名遐迩的红妓女,在中国香艳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两家妓院毗邻而建,结构基本相同,前院当街,二层木结构的小楼,楼下接客厅兼宴客厅,可以摆十余围酒席,楼上一间间小阁,后院是个小小花园,养鱼池四周摆有数十盒鲜花,姹紫嫣红。有四套房子,有身份的名妓各住一套,每一套都有卧室和客厅。
春香阁鸨母林二娘当年四十余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皮肤白皙,美目流盼,年轻时也是红极一时的妓女。她已经接到禀报,知道陈圆圆在码头下船了,轿子很快就到,她换了件衣服,站在后门口等着,以示隆重。妓院的兴隆红火,靠的是名妓支撑,把名妓拢络好了,一本万利,林二娘是深谙其中三味的。她在陈圆圆身上下了大注,要捞回来,还要本利翻番,就要靠陈圆圆媚惑客人的手段,没有妓女的自觉配合,一切都无从谈起。她站在门口迎接陈圆圆,正是她生意经的一个步骤。
时候不大,远远见那“软壳龟”护着一乘紫绒小轿进了巷子,林二娘立刻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变得欢眉笑眼。
小轿在她身边停下,“软壳龟”掀起轿帘,陈圆圆提着个绸布小包袱走下来。
陈圆圆穿着十分朴素,头上扎着白绫,鞋面上也绷着白布,她珠圆玉润,没施脂粉,美得天然无饰,林二娘在心中赞叹:“名不虚传!她是纯金,她是宝石,身上天然一种高贵气质,媚在骨子里,二娘我要发达了!”嘴上却说:“是陈姑娘呀,路上辛苦了!”
“软壳龟”忙说:“这就是林姆姆。”
陈圆圆屈膝万福:“林姆姆安好!”
林二娘将陈圆圆一把扶住,说:“免礼,免礼!我可是久候陈姑娘了,快进屋!”
林二娘接过了陈圆圆手中的小包袱,引她进了院子,走到一处房屋门外,一名扎着两个丫髻、穿得干干净净、年约十四五岁的使女掀起珠帘走出,她手里还拿着毛掸,显然还在收拾房间。她对陈圆圆施礼说:“陈姑娘好!”
林二娘说:“她叫嫣红,以后就由她侍候你,缺什么,要什么你就对她说。”
嫣红掀着珠帘,让陈圆圆和林二娘进了屋子。陈圆圆见那小客厅布置得耀眼生辉,螺甸交椅,大理石面的桌子,古董格中放着唐瓶宋瓷,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一个唐装美人对人拈花而笑。
穿厅进了一个小门,便是卧室,紫檀木大床,绸缎被褥,吊着绣有百蝶穿花纱帐,地上一个大大的梳妆台,立着一面大铜镜。如此豪华富丽,陈圆圆还是头一遭见到,恍如进了天宫,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林二娘同陈圆圆刚刚坐下,嫣红便献上茶来。
林二娘问:“陈姑娘,二位老爷的丧事办完了,还满意吗?”
陈圆圆感激说:“林叔是能干的人,安排得很妥当,多谢姆姆!”
“应该的,不谢不谢。这间屋就给姑娘住了。姑娘旅途劳累,洗浴后好好歇息,我已经请了小宛、媚娘等几位姑娘今晚过来,给姑娘接风洗尘。这屋子,你就是主人,需要什么命嫣红去办。”
林二娘出去了。
嫣红说:“陈姑娘,浴汤已经烧好了,我服侍你洗浴吧。”
当年的浴盆是个大木桶,人坐在里面只露出肩胛,嫣红帮陈圆圆搓背洗身,洗完了服侍她穿上薄绸睡衣,扶着她进了卧室睡下,她说了一声:“陈姑娘好好歇息,我在外间,有事叫我。”
陈圆圆躺在那张豪华的大床上,心绪苍凉茫然,她知道自己从此掉进一个温柔、华丽而又阴暗的大陷阱中,命运握在鸨母手中,失掉了人身自由,成了男人取乐的玩物。当年娼妓业称为“乐户”,官府发给执照,妓女“从良”称为“脱籍”,要花一大笔钱赎身,并要到官府办理手续。能够有机会“从良”的妓女是少数,多数年老色衰无以为生,流落街头沦为乞丐。
陈圆圆知道自己将来命运难测,一阵悲从中来,泪水顺着眼角滴了下来。她身子疲累,屋子豪华舒适,但她却毫无睡意。
傍晚,嫣红进来,请她起身净面化妆,从柜中拿出一套绣有牡丹花的绸子小袄,葱绿色的百褶裙,请她穿上。这样一打扮,陈圆圆立刻形象一新,艳光四射,嫣红看得连连眨眼,惊叹说:“陈姑娘,你真是美如天仙,秦淮河上的几位当红的姑娘,怕是会被你压下一头啊!”
董小宛先到了,一进门就叫:“圆圆姐在哪?”
陈圆圆闻声从室中迎出来,叫一声:“小宛妹妹……”
董小宛叫一声:“圆圆姐!”
二人眼圈都红了,拉住手一起进了屋子。
二人到卧室,并肩坐到了床上,小宛问:“二位老人的事办好了?”
“办好了。我要多谢妹妹帮忙。”
“哎哟,你我姐妹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是姐姐名头大呀!秦淮旧院哪个不知姐姐的大名呀,我把姐姐的事同林姆姆一讲,喜得她见牙不见眼,她是拾到凤凰了!”
陈圆圆深深叹气,眼圈又红了。
小宛搂住圆圆肩膀说:“姐姐不必伤感,既然不得已流落到这种地方,也只好随遇而安。凭姐姐的色、艺、才,很快就会窜红,那些公子王孙不趋之若鹜才怪呐!将来,小妹帮你寻一个贴心贴意的好姐夫。”
陈圆圆不由被小宛逗笑了:“你自己还没寻到呢,来操心我的事了。真寻到那样好人,怕是先要留给你自己了。”
“哪能呢!姐姐有了好归宿,小妹才能安心。”小宛一脸真诚、坦白。
第三部分:情 幻沦落在烟花巷里
陈圆圆看着小宛,心想:小宛沦落在烟花巷里,但她身上丝毫没有妖媚之气,还像闺中少女那样纯洁,实在难得。她说:“那是将来的事了,现在哪能想那么多?小宛,我刚进这个院子,什么也不懂,要靠妹妹多提调是真的。”
小宛说:“这南曲卖艺不卖身,客人们也知道规矩,多数客人不会越轨,只怕碰上那胡搅蛮缠霸道不讲理的客人。这一要靠自己应付的手腕,也要靠背后有势力的大老倌撑腰,好在你家姆姆林二娘地头熟,她年轻时也曾红极一时,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富商大贾,她会照看你的,你是她家的摇钱树,树枯了,对她可没有好处。”
“哎哟,小宛妹妹,以后我就拜你当老师了。”
“那可不敢当。你这样冰雪聪明,这一点儿小事还能难得住你?不用几个月,什么事儿你都参透了。”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