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淑女的眼泪-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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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时起,我一心一意只考虑自从翁法蕾走后就在设想的计划,决心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逃出这个魔窟。为达此目的,我什么也不怕。要实现这个意图,我能担心什么呢?死亡。但我留下肯定遭遇的又是什么呢?还是死亡。所以,没有任何比较的必要。然而,就在我准备实行这个计划之前,罪恶反而得到了奖赏,极其恶劣的例子又再度重演。仿佛这是刻写在命运天书上的,人类的任何一分子也读不懂这本天书的奥妙,就在这样神秘莫测的书上镌刻着:所有折磨过我、污辱过我、囚禁过我的人不停地在我眼前得到对他们的罪恶的奖赏,好像上帝有义务向我表明道德无用一样。然而,这些残酷的教训却一点也不能改变我,即使我不能幸免悬挂在我头上的利剑的屠杀,这些教训也无法阻止我永远做我心中这种神意的奴隶。
一天早上,安东宁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们的房间里,他向我们宣布,尊敬的神父塞维林诺——主教的亲戚和宠爱的人,刚刚被教皇任命为本笃会总教长。果然,第二天这个修士没有见我们就走了。有人说要来的人比留下的所有的人都更加荒淫无耻。这更促使我加紧准备实施我的计划。
塞维林诺走后的第二天,修士们决定再送走我的一位同伴。我逃跑的日子就选定在宣布对这位可怜姑娘的判决的那一天,心想他们会对我放松点监视的。
时值冬末春初,长长的夜晚对我的行动多少有些好处。两个月来我就在准备,并没有人察觉。我找到了一把破旧的剪刀,用它慢慢地锯我的盥洗室窗户的铁栅栏。我的脑袋已经能很容易地从中间钻过去了。我又用我的内衣裤结成一根绳子,其长度足以越过翁法蕾告诉我的这所建筑物二十或者二十五法尺的高度。我对您说过,当他们收走我的破衣烂衫时,我留了个心眼儿,把我的那笔将近六个路易的小小的财富取了出来。一直把它仔仔细细地收藏着,出发之前,我把它藏在了头发里。这天晚上,我们屋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去参加晚宴了,只剩下我和另一个女伴。大家一走,这位女伴就睡下了。于是,我偷偷溜进盥洗室,把我天天小心翼翼堵起来的窟窿打开,把绳子系在仍然完好的一根栅栏铁柱上,然后拽着绳子向下滑,不一会儿就够着了地面。这难不倒我,使我为难的是我那位伙伴说过的六道围墙或者绿篱。
一到那里,我才发现,两道绿篱中间的空地、或者说是环形小路不足八法尺宽,正是因为两道绿篱挨得这么近,从远处看才以为这个地方不过是一片树林。夜色很黑,我顺着头一条环状小道转,看看是否能找到找到个缺口,这样便经过了晚宴大厅的底下。那里已经没人了,我不禁惊慌起来,但还是继续寻找,就这样来到处在平时寻欢作乐的厅堂下方的地下大厅的窗口,发现里面灯火通明。我壮胆走了过去,正好弯着腰,便向里张望。恰好看见我的一个伙伴被捆着,披头散发,平放在拷问架上,当然是施加了酷刑,她为了自由而终于在这里获得了厄运的永恒结束。我浑身发抖,但是我的目光所及更使我倍感惊讶:翁法蕾也许是并不完全知道,也许是并没有告诉我全部情况。我看见这个地下室里有四个赤身裸体的姑娘,我觉得她们十分漂亮、十分年轻,但肯定不是我们当中的人。那么,这魔窟里一定还有其他供这些恶魔淫乐的女人,还有我们所不知的其他受难者。我赶快逃走,继续转圈,直至来到地下室对面的地方。我始终没有发现有缺口,于是我决心自己来打开一个。我身上带着一把长刀,别人并不知道。我开始工作,尽管我的手套和双手很快就磨破了,但是任何情况都不会使我停止工作。树篱有两法尺多厚,到底被我打开了缺口,这就到了第二条小路上去了。我吃了一惊:觉得脚下的土地松软,两只脚整个陷下去直到踝骨。在这密集的树丛里越往前走就越黑,但我一定要搞个一清二楚,土地怎么会变软了的,便用双手摸索……噢,上帝啊!我抓住了一具尸体的头颅!伟大的上帝!我惊恐万状地想到,无疑这里就是有人对我说过的这些刽子手们丢弃被他们残害的人的坟场,他们甚至连用土把尸体盖起来也不情愿!这颗头颅也许就是我亲爱的翁法蕾的,或者是不幸的奥可塔薇的。她们那么美丽,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她们像玫瑰一般出现在世界上,要与玫瑰争芳斗艳。而我自己,哎呀,这本来也会是我的葬身之地,那我为什么不忍受自己的命运呢?我去寻求新的厄运,又能得到什么呢?我不已经犯下了足够多的罪过了吗?我不是已经成为很多罪恶的起因了吗?啊,该来的,我就接受吧!大地呀,张开你的巨口,把我吞没吧!当一个人像我这样无依无靠、这样贫穷、这样被人抛弃,为了在这些魔鬼们中间苟活些时日要费这么大力气,真还不如死了好!可是,不行,我要为被监禁的美德报仇!美德等待着我的勇气!绝对不能泄气!前进,至关紧要的是从世上扫除这样危险的淫魔!为了拯救将牺牲在三四个淫魔的诡计或者残酷之下的成百的人,我又何必顾虑!
于是,我又开始在这里的绿篱上开洞,这道篱笆比第一道更厚,我越往前挖,越觉得它厚实。但是洞终于打开了,过去之后,是坚实的地面。好像再也没有什么使我像刚才那样惊恐万状了。就这样,我来到了壕沟的边上,却没有碰到翁法蕾说的围墙。肯定没有围墙,修士们这样说只是为了吓唬我们。越过这六重围垣,就不那么封闭了,我看东西也就清楚些了。互相依靠的教堂和住房立刻展现在我的眼前,壕沟环绕着这两栋建筑。我小心翼翼,避免从这个地方越过壕沟,我沿着壕沟边上走,终于对面就是森林里的一条大路。我决定从这里过沟,爬上对岸后就可以走上大路了。壕沟很深,但是我非常幸运,沟里没水。沟壁用砖头砌成,所以无法滑下去,我只好往下一蹦,跌下去,摔得晕晕糊糊,待了一会才站起身来。我继续向前走,顺利到达壕沟的另一边沟壁。但是怎么爬上去呢?我努力寻找一个方便的地方,终于发现一处地方有几块破砖头松动脱落,这就方便了,我可以把那几块破砖头当做脚蹬,还可以把脚尖踏进空缺的地方支撑身体,往上攀登。当我几乎到达沟顶时,突然砖土在我的重量之下坍塌了。我又摔进了壕沟底部,并且被我带下的泥土碎砖埋住。我以为我死了,这次不小心摔下去,摔得比刚才还要厉害。带下来的砖头还有几块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我被砸得头破血流。我绝望地自言自语:上帝呀,还是别往前走了吧!就待在这儿吧。这是上帝的警告,他不让我再继续了。我的想法大概错了,地球上的恶也许是有用处的,既然这是上帝的意志,反对它也许是个错误。但是,我立即就起了反感,先前还围困着我的那些腐朽灵魂的种种罪恶谬论,我实在不能容忍。我清除盖在身上的土块碎砖,发现沿着我方才扒开的口子更好爬了,因为上面有了新的窟窿。我再试一试,鼓起了勇气,一下子就爬到了沟的顶部。这样一来,我偏离了刚才瞥见的那条大路,但是既然已经看清楚了,我还是很快就找到了它,然后立刻就大步奔跑起来。天黑之前,我走出了森林。我很快就来到那个小山丘上,六个月之前,我就是不幸从这里发现了那座恐怖的修道院的。我在那儿休息了几分钟,大汗淋漓,头一个念头就是跪下来,祈求上帝再次饶恕我在那万恶的罪恶、淫乐巢穴里不由自主犯下的罪过。我的眼中流出了悔恨的泪水。上帝呀!我寻思,去年我离开这条小路,满怀着虔诚心愿,却被欺骗了,我当时还不像现在这样有罪。现在我该怎样看待自己呢?但看见自由了的欢快情绪使这些阴郁的想法有些平静下来。我向第戎走去,我想只有在这座大城市里,我的起诉才能被合法地接受……
洛桑热夫人听到这里,请泰瑞丝喘口气,至少休息几分钟,她需要休息了。她叙述时非常激动、这些阴森悲惨的故事在她心灵中重新撕开的创伤,这一切均使她不得不需要一些喘息的时间了。科韦勒先生送来了点心、饮料,我们的这位女主人公休息片刻之后,继续叙述她不幸的经历。
一声不吭地把我拖走了只捆住她的双手
4…1
到了第二天,我害怕被人追赶的心情完全平静下来了。天气热得出奇,为了安全,我避开大路,想找个安身的小地方,稍稍休息一下,等天黑了再说。道路右侧有一片小树林,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其中,我觉得这是凉快一下的大好去处。清凉纯净的溪水为我解了渴,我又吃了一点面包。我背靠一棵树,任洁净清新的空气在我的血管中流动,不一会儿,恢复了体力,我的一切感官也平静了。在那里,我思考着我这没有先例的坎坷命运,在崇奉道德的道路上布满荆棘,然而,不管遭遇什么,我始终重返对上帝的崇拜,始终热爱、顺从这美德所来自、所反映的最高主宰。一种喜悦、兴奋之情在我身上油然而生。我对自己说,唉,我崇奉的慈悲上帝是不会抛弃我的,因为我即使在此刻也有了依靠,恢复了力气。这样的恩典不正是他所赐?世上不是还有些人是他拒绝帮助的吗?所以我并非完全不幸,因为还有比我更值得怜悯的人……啊!和留在那个罪恶的魔窟中的不幸的女人们相比,我不是更幸运吗?是仁慈的上帝奇迹般地把我解救出来……我心中充满感激之情,双膝跪下,注视着上帝的最美杰作太阳,它正是最佳表现上帝壮丽的杰作。从这日轮的万丈光芒中我吸取新的力量,一再祈祷,热烈许愿。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被两个男人抓住,为了不让我看见和叫喊,他们把我蒙头裹住,又把我当罪犯般铐住,一声不吭地把我拖走了。
就这样走了将近两个钟头,我完全看不见走的是什么道路。这时,一个拖着我走的人听见我呼吸困难,就向他的同伙建议把蒙住我的面罩摘掉。另一个人表示同意,我又能呼吸了,并且终于看见我们正在一片森林中间,沿着一条尽管行人稀少,但相当宽阔的道路走着。这时,种种不祥的预感涌入我的脑际,我担心又被那些无耻修士们的爪牙重新抓住了,我害怕再度被送到那座令人恶心的修道院去。
我对其中一人说:“哎,先生,能否告诉我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吗?你们要拿我怎么样?”
“放心吧,姑娘,”这个人对我说,“我们不得不采取谨慎的措施,你也不必害怕。我们把你带给一位善良的主人。出于一些慎重的考虑,他只能用这种神秘的方式为他的妻子选择贴身女仆,不过,你在那里会过得不错的。”
“唉!先生们,”我回答说,“如果你们真为我好,就无需强迫我。我是一个贫穷的孤女,无疑很值得你们同情。我只要求一个工作,你们给了我这份工作,又何必担心我逃跑呢?”
一个男人说,“她说的有道理,就让她舒服点,咱们只捆住她的双手就行了。”
他们这样做了,我们继续前行。他们见我安静了,甚至乐意回答我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