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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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寻思这扇子历史的工夫,老康一把抢过去说:“留神哟!挺好的画面儿,您可千万别再往上边添彩儿啦!”
我就气急败坏地瞪着老康说:“你这个奸商,耍我是不是?!馋我是不是?!说吧,这把扇子您多少钱肯卖给我?”
老康道:“大爷,今儿个可不是我请您来的。这把扇子是我们家祖宗留下的念想,这回是你给多少钱我也不卖!我就是把自己的脑袋当西瓜切了给您解暑,也不能再卖给您了!”
“又来了不是?你丫玩儿的这套叫欲擒故纵,我懂!拿过来嘿,让我再瞧瞧……”按说这一套我见多了,可就是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连北都找不着?
老康死活不肯再撒手了,迈腿就往屋外走,到了门口他又停下来说:“我们家里的老扇子倒是好像还有几把,可我得慢慢儿找……”说着话他的眼睛不经意地瞟了一下桌子底下的一只破皮箱子,然后就出去了。
“掏老宅子”:一皮箱的老扇子(2)
嘿,屋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心想老康要么是真好,要么是真傻,他居然总是放心让我一个人在这小黑屋里寻摸,这在法律上好像有个词儿,叫做——诱导犯罪?
我一猫腰把桌子底下的那只皮箱子抱了出来,箱子不大,很是破旧,长短有个百十来公分。呵!上边不少的尘土,用手擦了擦便露出一行烫金字:“×××皮货行制”。甭问,这箱子看上去至少也有百十来年了,我想轻轻地把皮箱打开,偷看里边能有多少货色,可这箱子挺难开,忽听身后脚步声,老康回来了,手里捧着半个西瓜……
我拍了拍手上的土,干脆直截了当对老康说:“您这只破皮箱不赖,也算个旧物吧,我要了!”省得他说我心术不正什么的。
老康则高兴地说:“您可真是火眼金睛,我们家的这点好玩意儿都让你给瞄上了。这是我奶奶当年的嫁妆,挺结实的还能用!现在不是讲究复古吗?它可就不算过时了。”
“多少钱?”我问。
“给一千块钱,您拿走用去!”
我心的话儿:去你奶奶的吧,我要嫁妆干吗?我又没闺女。从分量上看,这箱子里好像有点内容,兴许就是一皮箱的老扇子也说不准哩。老康哟老康,您别“慢慢儿”找了,我替你找吧,你们家的老扇子,就藏在这只皮箱里!哎——什么叫败家子儿这回您看明白了吧?就是他老康这样的呀!
一千块钱值不当的讨价还价,赶紧交钱走人,回家偷着乐去。于是,今天的探宝工作特痛快地就结束了。
一路上我把车子开得飞快,不小心压了黄线,被交警截住。
警察叔叔挺有礼貌地给我敬了个礼,我这儿就把车本儿和牡丹卡一并递了过去,我说:“这位大爷,您麻利点儿成吗?我可有急事儿。”那交警探头看看我的破车又看看我这开车人,大概在琢磨:这主儿妈的瞧着不像是大款呀,怎么这么牛×呢?
交警一边刷卡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您有什么急事儿呀?有急事儿就可以不遵守交通规则啦?”
“我有什么急事儿能告诉你吗?要是告诉你非把你给吓着!告诉你吧,我这车上可有一皮箱子的‘老嫁妆’。哈哈,大爷我今儿晚上要嫁人喽!”(这话儿可是我心里边说的,打死也不敢真跟那位警察讲)!
也许是天气热,也许是心里热。回到家里我先沐浴更衣,心情就好上加好,好得——让人怎么形容呢?
我先用一块干净毛巾,从上到下的把这皮箱子擦拭干净,放在书房正中间,然后席地而坐,就情不自禁地在胸前画上十字儿了(其实我不信仰这个)。
一摸胸口嘭嘭乱跳,刚才说把警察吓着那是假的,一会儿打开这只箱子的时候别把我自己给吓着。因为我这个人的心理素质特差,承受不了太多的好事儿。
慢慢儿的、小心翼翼地、颇费了些工夫把这皮箱打开了,定睛往里观瞧:哎哟喂!不看还则罢了,一看不禁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您猜怎么着?这皮箱子里边,是……是他妈——空的!!
“嗡!”我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
可这分量是哪来的?不成,得仔细翻腾。
啊——这皮箱原来还是双层的,掀开隔板儿这下边可就有货了,是一大堆上边绣着花儿的旧鞋底子,还有乱七八糟的纸样儿,给人扑面而来的是“桃花那个红哟梨花儿那个白”的那黄土高坡所特有的风格和色彩。
我说老康呀老康,至少有一点您没骗我,你们家的确是山西那边过来的,要不怎么什么家当都留着呢?我直想哭,可眼泪没出来先笑出来了。
公平地说,今儿这事情不能怪人家老康,他也没说他们家的老扇子就一定藏在这只破皮箱子里,是咱自己个儿哭着喊着要买的。再说了千八块钱不算什么,兹当被刚才那个警察罚了我十回吧。
操!——凭什么呀?!
不是还有这只皮箱子吗?老货!我寻思没赔多少钱,只是不像那只明代的影子木小香柜大赚一把罢了。只是没有自己希冀中的宝贝扇子,却是些旧鞋底子和烂纸样儿,就让人有点儿腻味。得嘞,洗丫挺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股子邪火,我就用浴室里的热水开始刷洗皮箱。
洗着洗着又出事儿了:这皮箱子怎么一着水就化啦?一层一层地往下脱落?咳——是你妈马粪纸做的!洗到了最后就剩下一个提溜了,为什么呀?就这一点儿玩意儿是真皮的呗!似乎想起来听老辈人讲过,以前好多玩意儿都是用马粪纸做的,除了“皮箱子”之外还有“皮鞋”、“皮衣”、“皮包”等“皮货”。当然也有用来做“文物”的,据说清末某绅士曾买过一“鱼缸”,其形甚奇特,其色甚古朴,其雕工甚精湛。刚买回来时实在是讨人喜欢,令人惊叹。只是一往里边放水,那“缸”就散了,原来是用马粪纸做的型,外刷桐油,颇能唬人也!估计当年那个绅士看着被水给灌散了的“鱼缸”的时候,其惊讶、忿懑、无奈一点都不会比我现在少!
其实旧社会乃至前清年间就有造假的,这并不新鲜。一定是那时候某鬼市儿上的摆设冒充了“×××皮货行”的名牌儿,把老康他们家的祖宗给蒙了。然而,这种“买卖”却是可以发扬光大、继往开来的,我不仅意识到了老康正拿它接着蒙我,瞬间还让我想起了前些年特红火的一个地界儿,好像叫——白沟儿?
好好的一只“皮箱”,洗着洗着就给洗“没”了,您说这事儿是不是要多邪行有多邪行?可我真没太为这事儿难受,还是那句话,千八块钱不算什么,钱嘛——纸嘛!
可我着实地在为一个人打抱不平,就是当年(算了算大概得追溯到光绪年间)娶了老康他奶奶的那位傻老爷们儿。
敢问前辈:当年嫁给您的这位黄花儿大闺女,她能好看得了吗?就凭他们家这纸糊的嫁妆?
再说老康,你们家是在皇城脚下开金行的吗?我好像有那么一点儿怀疑了……
本回提示:
本文提到的竹扇子,属于收藏领域里的“竹、木、牙、角”类,也叫“杂项”。一把品相良好的竹雕扇子,常常会有出人预料的价值,尤其是历史上的制扇大家。如清代的张辛、韩朝,民国年间的张志渔等。
然而这种名贵的扇子赝品甚多,仿制的方法也是多种多样。最常用的手法是“老扇新工”,即将清代的素面扇骨,仿照名人的技法雕制,然后用黄泥、颜色等原料作旧。没有一定的雕刻技艺或古旧扇子的鉴赏水平,是很难鉴别其真伪的,为此打眼者颇多。
“掏老宅子”:“二把刀”捐献的两把刀(1)
“掏老宅子”之三:“二把刀”捐献的两把刀
“皮箱子”变成了纸箱子这事儿,我是对谁也没敢说,因为这事儿实在是忒寒碜啦!在这等的大是大非面前,我知道赔钱事小,失节事大。于是,经常半夜一觉醒来,想起此事就浑身上下的燥热难耐,隐约的有那么点儿让老康给“强奸”了的感觉,就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边儿骂大街。其实我在收藏问题上从来就没有超凡脱俗过,也是属于“小人常戚戚”的那类。
可不知怎么回事儿,一进到老康他们家这个低矮潮湿、昏昏暗暗的陋室之中,再一接触到老康那光秃秃的脑袋和傻呵呵的笑容,就觉着这地方挺亲切,这人也挺实在的,就跟有某种磁场在暗中吸着你似的。
这天,老康向我炫耀他们家“家传”的两把战刀,着实又让我为之一振。我断定这两把刀定是有点儿来历,其中的一把是典型的“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那种刀,刀捧上铸有“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字样。我拿在手里掂了掂,手头儿挺好,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它我怎么就这么喜欢呀?大概是想起了抗战史上关于“大刀”的故事吧。
据说抗战初期,国共两军的装备都不太到位,大刀这冷兵器还真一时的就派上过用场。那驻守卢沟桥的二十九军,不就有个“大刀队”吗?这把刀或许就是那时候某英雄的兵刃。二十九军请的是当是威震京城的名镖师李尧臣和南京国术馆教练郭长生等编排教练,创出了一套专门对付日本鬼子的刀法。那会儿呀,可是给咱中国人解了气,二十九军的大刀就跟切西瓜似的,砍得鬼子的脑袋瓜子满地乱滚。小的时候听我老爷说,他见过二十九军的大刀队伤员与倭寇厮杀归来,虽刀上、身上满是血污,却气宇轩昂、英雄盖世。老百姓夹道欢迎,连免费接送他们的洋车夫都挺着胸脯子,感到无上荣耀还有一位叫“抠芝麻”的小贩,以烙芝麻烧饼为生,平时总是变着法儿的坑人,那烧饼在他的手里不知怎么变戏法儿似的一晃悠,回家您一瞧,芝麻烧饼就成了“素饼子”了,剩下来的芝麻他日后接着用,所以叫他“抠芝麻”。那天他却眼含泪水将一笸箩刚烙好的、满是芝麻的热烧饼倒在大刀队员的怀里,然后深鞠一躬走了,其情景很是感人……
后来日本人打进城了,人们看到不少鬼子的脖子上都戴着个“铁脖套”,那是被二十九军的大刀给吓的,特滑稽。说是日本人信“佛”,急眼了宁可剖腹自尽,就怕掉脑袋,那可就没法儿轮回啦。
于是,我心潮澎湃地耍起了手里的这把大刀,越耍越来劲,才耍了几下就被老康给拦住了。
老康说:“留神!留神!您瞧,这就叫好钢用在刀刃上,只是钢口儿都快磨光了,这家伙当年至少宰过几十个人!”
听老康这么讲,一下子激发起了我的爱国热情!我就从心里边儿爱上了这把“老英雄”。
另一把刀像是当年国民党某将军用过的勋刀,银白色的刀鞘,金黄色的刀把,刀把上还有两颗星儿。拔出刀来,就有点儿检阅三军的劲头儿。
我笑着对老康说:“当年该不会是二十九军的官兵一块儿给你们家的金行看家护院吧?”
老康说:“我们家虽然没有那么大的份儿,可这家伙什儿的确是从山西老家传过来的,我也说不清来历。”
“得——我要了,放在我的那个小博物馆里做爱国主义教育去!多少钱?”
“两千一把,您给四千块钱吧!”
“玩儿蛋去!都告诉您了我是在为爱国主义教育做贡献,你就别紧着黑我了!当我是有钱没地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