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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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的武士们骑在马上,四处宣布。
混乱的局面到了夜晚,终於安定下来。
熊熊烈火一处处的终夜燃烧。这一夜,不见城内兵士摸黑突击,也没有听到武田军进击的号角声。
次日清晨下起雨来。
晴信和甘利虎泰、横田备中守高松,多田三八等部将偕同里美一起商议军事。
晴信做为大本营的寺庙,显然因贫困而腐朽,一直漏著雨。
「守城士兵约莫有三百人,由於我方进攻神速,该乡兵士尚不及进城,否则或许多过四百人士横田高松报告。
「集合在寺前的城兵家眷约有二百人,大井贞隆的母亲也在其中。」多田三八报告。
「生擒了大井贞隆之母是吗?」晴信喜形於色。
「昨日,大井贞隆的母亲正好到城外扫墓,走避不及,藏身寺庙而遭捕获。」
「看来这场战役很快就要结束了。」
晴信说完对里美说:
「希望你做我的代理人,到城内走一趟。」
「要我充当军使?」里美一瞬间由惊慌恢复平静:「但凭吩咐。」
然而,里美脸上却掩不住复杂的表情。
「用轿子将大井贞隆的母亲送到城内,劝大井贞隆投降。再以原轿把大井贞隆送来此地。告诉他,若不投降,城兵的家眷悉数处斩。」
里美眼中充满恐惧的阴翳,这是份多么沉重的任务!搞不好自己将沦为阶下囚,处理不当又会引起杀身之祸。里美的恐惧掺杂著刚涌起的恨意。假若晴信真心爱著里美,怎么可能要她负起这么沉重的责任?原以为他不可能用自己心爱的女性来做为对大井战略的手段。但当里美看到晴信一直忍受著她含恨的眼神时,她的心情像春日的积雪一古脑儿地豁然解冻,原来这任务并无危险!利用大井贞隆的软心肠,送来他的母亲,向对方施恩:再以城兵家眷二百人做人质向对方要胁,软硬兼施之下必定稳操胜算!大井贞隆极可能向武田投降,无论怎么想,都没有不投降之理!
想到这儿,里美眼中的阴翳一扫而空。
「贱妾领旨!」里美跪坐著说。
「这份差使希望由在下承担。」横田高松和多田三八几乎同时开口。
「派遣里美娘娘为这件事的使者,是武士们的耻辱。」
两人交换眼神。
「这事与武士的耻辱毫不相干。这任务非里美不能担当。所以我才指派里美。相信里美能充分了解,她也并非为了享受骑马之乐或郊游而跟随至此。」
晴信婉转地带过使里美僭越武士的行为,并以讽刺里美为掩饰。
「透过里美去委托大井贞隆之母劝降对方是有原因的。因为诹津家和大井家有血亲关系,城内必有熟人,所以心中笃定,由她去做吧。」
里美浓粧打扮,带著大井贞隆之母乘轿离寺。细雨已歇,开始起风,里美担心风吹乱了她的衣饰。
城门迟迟不开,大井贞隆之母走出轿子拍叫,城门方才开启。
「咦,你不是弥津家的闺女里美吗?」
大井贞隆睁大眼睛望著里美。
「我就是里美。参见侯爷,别来无恙?」
在彼此礼貌的寒喧之後,里美劝对方投降。
「你是说,如果爱惜城兵家眷两百条性命我就该投降吗?」
「绝非投降,而是恳请加盟武田氏。请务必照办,如此才能团结。」
「如不投降,又当如何?」
「遗憾的是,集合在寺内的二百多条人命,将会被牺牲掉。」
「晴信公以里美的生命来交换,可真有勇气啊!」
「贱妾已把白色寿衣准备好了。」里美毫不迟疑地回答。
「真想得开。请稍候——我得集合家将们,参考参考他们的意见。」
大井贞隆留下里美迳行离去。
会议持续约一刻钟。
起初,少数意见宁愿家眷被杀也要固守城池。然而也有沉默的人,心中想著挽救家眷的生命,在主战论者面前,却始终不表示意见。
「投降的话,主公的生命是否受到保证我们不得而知,但至少我方和武田兵马可以不必再流血。这是我的主张。」
大井贞隆的堂弟大井正隆如此一说,一直保持沉默的和平派,受到鼓励开始积极发言。他们也希望,尽可能别为了无谓之争而流血牺牲。
当里美被邀请列席时,她早已料到对方将会问她的问题。大井正隆代替贞隆询问贞隆生命的保证时,她回答:
「贱妾里美可以保证大井贞隆公的性命安全。我是全权代表晴信公前来此地,因此,我说的话即是晴信公的旨意。」
里美凛然而言。
大约半刻之後,大井贞隆坐著轿子离开城池。小县这座地势险要的长洼城,未损一兵一卒而落入武田氏之手。城主大井贞隆迳送古府中。而小笠原长时或村上义清或上杉宪政等,在接到甲军进攻小县,正准备派遣援军时,甲军的六百骑早已从佐久街道撤退。
以电光石火般的迅速攻陷小县的长洼城,晴信不免得意万分。他把大井贞隆幽禁在东光寺。
处置的待遇和诹访赖重被捕时相同。原则上不准离开东光寺,但事先核准则可在古府中走动。书信往来自由,也准许与外人会面。除了在他周围亦步亦趋的武田家的保镖令人厌烦之外,尚称自由。
大井贞隆沦为人质刚满两个月,是十一月间,他企图脱逃。替他穿针引线的,是出生小县的年轻僧侣。那天夜晚,大井贞隆乔扮僧侣,溜出东光寺,骑著马逃往雁板峠的途中,被追兵截获。
晴信命大井贞隆切腹自尽。其实,东光寺的年轻僧侣,既非出生小县,更非对大井贞隆心存好感,他只是大月平左卫门的手下,名为早濑小五郎的武士罢了。
「解决了一个麻烦人物。」
接到甘利虎泰的报告後,晴信露出几分不悦。他认为处置大井贞隆的方式不太妥善。比赐死诹访赖重事後,让他更觉得歉疚。
晴信将大井脱逃处死的经过,写成书面,附上大井贞隆的遗骨送回长洼城。原是大井贞隆的侍从,并在东光寺照顾起居生活的荻原重清,则护送大井贞隆的遗骨回去。
十二月初,湖衣姬离开踯躅崎返回娘家诹访。
诹访的景象完全改变。她所熟知的上原城不复存在,而由板垣信方新筑的上原城取代。诹访家已灭亡,便以郡代的板垣信方来代理。板垣信方为了迎接湖衣姬,格外地费尽心思。
在诹访满隣的房屋旁,新筑了临时别馆,做为湖衣姬的家。准备从那儿嫁到武田去。嫁粧方面,也隆重而妥善地准备了符合诹访家闺女门面,包括诹访家世代相传的家具,或专为这次婚礼,远从京都采购回来的金泥屏风等等。虽然湖衣姬心中明白,这些费用差不多都是晴信私下赠送,另外又加了聘礼一千两银子,但她表面上却装作不知情。
「公主什么都不必挂虑!」
她虽然接受侍女志野的安慰,但心底对於晴信对三条氏的多方顾忌不愿体谅。
湖衣姬对三条氏不甘示弱,即使是元配,也无需像里美一般去奉承。她经常抱持著「我是诹访赖重之女」这样的意识,却从未想过,这也表示了诹访赖重继续存在她心中。
湖衣姬回到诹访,为乡里亲朋好友带来一片开朗气象。当他们进一步听说湖衣姬要嫁入武田家时,皆认为从今以後,武田和诹访间长时期的争战都将因此消弭,一心为即将步入的和平而喜悦。
那一年气候格外寒冷。
诹访湖结冻,渡过结冰的湖面,从隣近的许多土豪处接受祝贺的礼品。走过寒冷的山路,山野人士将贺礼驼在马背上送来。
迎娶湖衣姬的行列,连绵一里许。当走在行列前头的男人,嘴中唱出箱笼歌谣时,行列就停住不动。而表演动听舞曲时,行列便嗞嗞有声地往前行,并等待下一首箱笼歌谣。沿途百姓为了庆祝湖衣姬的婚礼,家家户户备酒招待行列中的人士。为了要多看看自己的家乡,湖衣姬时而命人卷起轿帘,其实她正是以此向诹访的人民告别。
诹访的人民,有些为了同情湖衣姬长期送往古府中当人质的不幸遭遇而哭泣,有些为了庆幸这次结合以及她那绰约的风姿而哭泣。
迎娶湖衣姬的行列,进入甲斐国之後,也受到温馨的欢迎。当人们听说在诹访时家家户户备酒招待,甲斐也不甘示弱,同样以美酒招待这一行人。
到了第三天夜裏,知道迎娶湖衣姬的行列快到古府中,那连绵一里许的迎娶行列的火把,与前去迎接的火把,彼此交织成一条翻腾滚跃的红色火龙。
晴信从踯躅崎的山丘,眺望著迎娶行列的火把从远方逐渐接近。他在十四岁时迎娶上杉朝兴之女於满津当时,婚礼中并无火把。
跟随於满津前来的,只有三名侍女及二十名武士。
迎娶三条氏时,仆从更少。如今还清晰记得,虽然从京都远道而来,陪嫁的一行却不见京都的排场与风尚。
和阿谷之间没有举行婚礼,但是和阿谷初次燕好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即使是里美的婚礼,也是藉著诗会的场合顺便举行的。
「火焰看起来真美!」
晴信对随侍一旁的驹井高白斋说。
「是的。真美!像这般强烈耀眼的光辉恰如武田氏的国运昌隆。」
驹井高白斋与其说是一名武士,勿宁说更像一名学者。在他端正的面容上,晴信看出许久未展现的和煦表情。
高白斋的神情向来带著一股寂寥。这是对战争的不安、对治世的苦心忧虑,同时也是对邻国动静的警觉。但是,高白斋尽量不把这些表露出来。
极少表露感情的驹井高白斋,此番由衷地祝贺这次婚礼,令晴信龙心大悦。
「常言道好事连连,想必还会双喜临门。高白斋说出令人费解的话。
「双喜临门是什么意思?」
晴信无法立即了解高白斋暗示的是什么,是否指攻打伊那事已告一段落——看来并非如此。
也没听说里美有了身孕呀!
「在此吉祥的时刻,来了一个好消息。」
高白斋略带微笑,晴信回头,望见今井兵部带著三名探勘师恭敬地站立在那儿。
「你们前来祝贺吗?」
晴信这么说,但马上看到,在今井兵部面前,铺著白纸的木刻方盘上盛有点心,晴信稍感讶异,送点心当贺礼并无不可,然而把点心盛以木盘放在藩主面前却不寻常。
「请主公查收。」
今井从旁答腔。高白斋脸上的微笑消失,变为紧张。因此晴信以为那点心并非普通点心。
(若不是点心会是什么呢?——莫非是……)
当这份期盼进入晴信眼底时,高白斋持著烛台走近。
那东西形似点心,却不是点心。大小约莫可做一口吞下的圆形黄金,在烛光下闪烁著灿烂的光辉。
「是从黑川金山开采出来的武田的黄金。」
今井兵部兴奋地说完这话,削瘦的面颊道尽饱尝的辛劳。
晴信拿起每一粒金子,那东西在手中,冰冷冷又沉甸甸的,他仔细端详每一粒金子後,放回木盘,想用双手捧起木盘,却无法做到。
那黄金的重量,深植晴信心中。
(武田的黄金!)
今井的话,像雷鸣一般贯穿他的脑子。
「今井兵部、丹波弥十郎、百川数右卫门、大藏宗右卫门四人所完成的事,相当於攻下一百座城池的功劳。希望今後再接再励。」
晴信本来想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