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 作者:王树增-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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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当美军飞机离去,彭德怀从山上下来时,他看见了毛岸英被烧焦的尸体。
“为什么偏偏把他炸死?”彭德怀在极度的悲伤中反复念叨着这样一句话。
除了彭德怀和几位志愿军高级指挥员外,没有人知道毛岸英的真实身份。
毛岸英,毛泽东的长子,一九二二年出生于中国长沙,童年时跟随母亲杨开慧在国民党的监狱中度过。后被中共地下党营救。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和苏联东方语言学院的毕业生,苏德战争时成为苏军的坦克中尉。入朝前是北京机器总厂的党委副书记。入朝后任彭德怀的秘书兼俄文翻译,牺牲时年仅二十八岁,新婚不久。
这是联合国军“圣诞节攻势”正式开始后第二天发生的事情。
几个小时之后,士兵们用木板钉了个棺材,把毛岸英埋在了山上。
今天,在北朝鲜一个叫桧仓郡的地方,竖立着一块石碑,正面写着:毛岸英同志之墓。背面写着:毛岸英同志原籍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是中国人民领袖毛泽东同志的长子。一九五○年,他坚决请求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于一九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英勇牺牲。毛岸英同志的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将永远教育和鼓舞着年轻的一代。毛岸英烈士永垂不朽!
没有联合国军特工人员的现场侦察和标示目标,美军飞机对彭德怀办公地点的轰炸绝不会如此准确。这件事表露出朝鲜战争初期中国方面对战争指挥部的保卫工作的疏忽。
如果彭德怀未听从劝告上山躲避,那么他也不会逃过这场灾难。
朝鲜战争如果没有了这位中国军队的司令官,战争又将是什么样子呢?
麦克阿瑟下达了全线进攻的命令。
坦克和战车发出的轰鸣惊天动地。
记者们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向全世界发出了联合国军开始“最后的攻势”的电讯。
麦克阿瑟觉得这里已没他这个总司令什么事了,于是他登上专机,之后,他对飞行员下达的指令让所有在场的人惊呆了:“朝西海岸飞,然后沿鸭绿江往北!”
闻到中国饭的味道就撤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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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行的参谋们立即说不行,因为即使这架专机有自卫武器、有战斗机护航,往鸭绿江飞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情报官威洛比不是多次警告说,苏联的米格飞机已经在鸭绿江上跟美军飞机碰过头了吗?中国布防在江边的高射炮兵不是已经有了击落美军飞机的纪录了吗?
麦克阿瑟说:“我要看看地形,看看苏联人和中国人的迹象……敢于进行这次飞行的胆略就是最好的保护!”
任何反对在麦克阿瑟的旨意面前都没有效果。
记者们害怕了,嘟嘟囔囔道:“有必要这么做吗?”
惠特尼将军小心地提醒道:“是不是带上降落伞?”
“你这个绅士愿意的话你就带上,反正我不带。”麦克阿瑟叼着他的烟斗,脸上浮现是一种嘲讽。
专机起飞了。在西海岸上空转弯后,到达鸭绿江的入海口。
麦克阿瑟命令:“沿着江飞!飞低一点!”
高度五千米。
机翼下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山地和平原。鸭绿江已经封冻,江水特别湍急的江心偶尔露出黑色的江面。沿江巨大的荒原上,崎岖蜿蜒的道路被厚雪覆盖,没有任何人与交通工具通过的迹象,荒原在迷蒙的风雪中一直延伸到遥远的西伯利亚没。
麦克阿瑟什么也没看到。
惠特尼将军后来对那天他从飞机舷窗向下看到的景象难以忘却:“极目远望的是无穷无尽的穷乡僻壤,崇山峻岭,裂谷深峡,近乎于黑色的鸭绿江水被束缚在死一般寂静的冰雪世界之中。”惠特尼感到麦克阿瑟不要降落伞是对的,因为他认为,如遇紧急情况,宁可与飞机同归于尽,也比降落到“这冷酷无情的荒郊野地上”好。
麦克阿瑟因为他的鸭绿江飞行,被美国空军授予了功勋飞行勋章和战斗飞行荣誉徽章。他在记者们崇拜的目光中结束了边境飞行。然后,他的专机向东京飞去了。当飞机消失在云层中的时候,留下来的沃克将军低声地嘟囔了一句:“胡闹。”虽然沃克的声音很小,但在场的所有的人事后都说自己清楚地听见了。
沃克将军的助手林奇在不得不回答记者就此提问时答复说:“沃克将军无论遇到什么恼火的事都不使用亵渎的语言。”
麦克阿瑟回到东京立即发表声明:联合国军此次进攻将很快以胜利告终。
东京《朝日新闻》当日在显著位置用大号字体刊出的标题是:
联合国军开始总攻势,战乱可望结束
但是,回到前线的沃克却对美第二十四师师长丘奇少将说:“告诉你的先头部队二十一团的斯蒂文森上校,让他一闻到中国饭的味道就撤退!”
就在麦克阿瑟的专机刚刚掠过的一条荒凉的山沟中,潮湿的山洞里,彭德怀正用冻得麻木的手举着放大镜在看地图。他苦苦地思索着战役打响之后,最关键的第三十八军的方向还可能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
就在美军士兵嚼着香喷喷的火鸡肉、喝着热咖啡的时候,朝鲜北部那一望无边的雪原之中,几十万中国士兵正缩在用枯枝和积雪伪装起来的战壕里,用他们的小铁锹烙一种坚硬的面饼,或者把土豆和黄豆粒烤熟,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准备自己的口粮。中午的饭是煮熟的玉米棒。玉米棒冻得很结实,他们就把玉米棒放在冬天的太阳下晒,晒软一层啃掉一层——由于已经把置敌于死地的一个巨大的陷阱挖好了,等待的时刻,他们吃得很慢很从容。
看不见阳光下战壕边沿上那一排排中国士兵的金黄色玉米棒而自称“深刻地了解东方民族的性格”的麦克阿瑟,由此注定了他的“圣诞节攻势”在世界战争史中演绎的必然是一场悲剧。
韩国第二军团已经不复存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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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黄昏,在清川江以北整个西线的宽大正面上,自西至东,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五十军于博川向英军第二十七旅、第六十六军于泰川向南朝鲜军第一师、第三十九军于宁边向美军第二十五师、第四十军于球场方向向美军第二师、第三十八军于德川向南朝鲜军第七师、第四十二军于宁远向南朝鲜军第六、第八师,开始了全面出击。两天以后,东部战线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二十、第二十六、第二十七军也开始了进攻。
中国战史称这次进攻为朝鲜战争的“第二次战役”。
值得注意的是,在朝鲜与北京频繁往来的电报中,毛泽东的一个观点被反复提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这就是:首先歼灭伪第七、第八两个师。毛泽东甚至担心这个方向的兵力不够,要求在布兵上给予特殊的重视。在选择战役缺口这一问题上,毛泽东和彭德怀的观点是一致的:联合国军西线的右翼。
在后来对朝鲜战争诸多的记述著作中,有一个问题被反复涉及,即南朝鲜军战斗力的问题。美军战史中到处可见南朝鲜军队战斗力低下的例子,“一触即溃”、“乌合之众”、“惊慌失措”等字眼儿被反复使用。而在南朝鲜军的战史中,不止一次地表现出对美国人的这种描述的愤怒情绪,南朝鲜军认为美军唯一逃脱责任的办法就是大肆诬蔑南朝鲜军队的无能。
在中国军队发动的第二次战役中,中国人民志愿军第三十八、第四十二军负责攻击的正面,是南朝鲜第六、第七、第八三个师负责的防区。这个防区位于联合国军西线的右翼,也这就是毛泽东和彭德怀同时注意的地方。彭德怀的战役设想是,以两个军的兵力在战线的左翼用猛烈的突击迅速打开战役缺口,这个战役缺口一方面可以彻底切断联合国军东西两个战场的联系,另一方面从这个缺口可以横切到联合国军的大后方,从而实施整个西部战线的战役大包围。无论是毛泽东还是彭德怀,都知道这次战役的成败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左翼是否能迅速突破和横向的穿插是否能按时到位。
此时,西线的美军前进速度快,而其右翼的南朝鲜军前进速度慢,于是整个战线形成一个突出部,从而使联合国军的战线被无形中拉长,兵力处于分散分布状态。尤其是右翼的南朝鲜部队已远远地孤悬于大同江两岸。而沃克的部署是把整个战线的右翼全部交给南朝鲜军队。
毛泽东和彭德怀之所以一致认定,中国军队进攻正面的左翼是联合国军整个战线最薄弱的地区,中国的两个军肯定能在这里迅速地突破当面防线,并能不可阻挡地插向联合国军的后方,他们信心的来源很简单:这个地区的对手是清一色的南朝鲜军队。而南朝鲜军队比美军好打得多。
由于左翼进攻的成败关系到整个战役的成败,彭德怀决定亲临战争第一线指挥。他的决定立即遭到志愿军党委会的否决。会议最后决定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先楚组织志愿军前进指挥所,统一指挥左翼的第三十八军和第四十二军。韩先楚出发前问彭德怀:“还有什么交代的?”彭德怀厉声厉色地说:“一要插进去,二要堵得住。要接受上次战役的教训,不能再让敌人跑了!”
所谓“上次战役的教训”,指的是在第一次战役中第三十八军在熙川方向贻误了战机。
韩国第二军团已经不复存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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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第三十八军的主攻方向是德川。
军长梁兴初自从在志愿军会议上挨了彭德怀的训斥后,心里一直不舒服。在军党委会上,他传达了彭德怀对第三十八军的批评,同时主动承担了责任:“彭老总骂得对,是我没有指挥好!”话是这么说,可性格倔强的战将真实的心态是不太服气:谁不知道第三十八军是赫赫有名的部队?即使在第一次战役中打得不太理想,可歼敌数量不比别的军少,彭老总那句“什么主力”着实有点伤人。
追溯第三十八军的历史,实际上与彭德怀的军事生涯有着紧密的联系。这个军的前身是中国东北###联军第一纵队,这支纵队是以中国工农红军为骨干发展起来的。第三十八军三三八团就是红二十五军七十五师的一部,而三三四团则是一九二八年七月彭德怀领导平江起义后组成的红五军的一部。这支部队在抗日战争时期参加过平型关战役。一九四六年挺进中国东北地区,组成东北联军第一纵队后,参加了“三下江南”、“四战四平”、“辽西会战”、“攻占沈阳”等战役,战功赫赫。一九四八年十一月,第三十八军正式组建。在平津战役中,担任主攻天津的任务,最先突破天津城防,攻占金汤桥,歼灭国民党军两万多人。随后挥师南下,参加宜(昌)沙(市)、湘西南、广西等战役。在解放战争中,第三十八军从中国最北边的松花江,一直打到中国西南边境的中越边界,转战十三个省市,解放城市达一百余座,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中无可争议的主力部队。
进入朝鲜的第一仗,就变成了“什么主力”。军长梁兴初对部下说:“三十八军到底是不是主力,这一仗看!这一仗要各负其责,谁要是出了问题,别怪我不客气!”
第三十八军的指挥所从球场转移到降仙洞。在一个潮湿的矿洞里,梁兴初长时间地看着地图,他几乎把他的部队要进攻的这块地方上的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