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李碧华霸王别姬 中的恶魔性因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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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与执著; 超越了世俗的是是非非。为了他视歌德的《浮士德》中浮士德是一个有着恶
为第一生命的京剧; 他置个人、现实于度外。魔性性格的人; 他的恶魔性正是在魔鬼靡非斯
因而他可以为日军演出; 因为那日本人“懂特的引诱下才被激发出来的。靡非斯特在与浮
戏”; 当他以汉奸罪名被带上法庭时; 又放弃士德订约后充当他的仆人; 想方设法满足他对
了那难得的一线生机; 他敢于同“革命小将”爱情、权利、事业的种种欲望和追求(主要在
们据理力争; 使京剧不至于被改得面貌全非个人和社会两个层面) 。'5' 靡非斯特的所作所为
。。他已完全生活在戏中; “戏如人生”。实际上是浮士德欲求的外射; 二人是一个形象
他对京剧的那份令人不可理喻的执著和痴的两个方面。浮士德的恶魔性中的破坏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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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旭胜: 浅谈李碧华《霸王别姬》中的恶魔性因素
主要体现在对少女葛丽卿及其一家的伤害; 其
创造性的一面主要是围海造田; 为人们争取生
存空间(至于从当下环保的角度看; 其实际是
在破坏生态平衡; 但在当时不无积极意义; 我
们要历史地看问题) 。
鲁迅在其《摩罗诗力说》中整合出来的一
条西方文学的恶魔性传统中; 从英国诗人拜
伦、雪莱; 到俄罗斯诗人普希金、莱蒙托夫;
以及东欧诗人密茨凯维支、裴多菲等人的恶魔
性; 是属于恶魔性的另外一个含义即“指力量
和智慧超人的; 像一种内在的力量、精神或本
魔性因素; 但认为“仅仅在原欲(原型的欲
望) 的层面上有所涉及”; 特别是表现在权欲、
性欲和物欲三个方面; 恶魔性在中国表现出
“荒诞和可笑的闹剧”'1' 和“中国式的”“恶作
剧”'5' 。对此陈文已有精彩的论述; 因而在此
不再赘述。
以上分析的主要是“恶魔性”表现在社
会、政治、伦理道德和人的原欲方面; 下面着
重分析一下在艺术层面上“恶魔性”的表现。
朱帘秀、赛帘秀等不畏权贵;
表现出恶魔精神。当时的民族压迫、阶级
司法黑暗;
田汉的戏剧《关汉卿》中; 关汉卿及艺人
不惜为艺术而献
性那样激烈的、有强大和不可抗拒的效果和作
用; 非凡的天才等”'
5 ' 。在近代西方文化里;
恶魔性因素往往转移到这些天才的艺术家身
上。他们身上的恶魔性使他们不服从世俗社会
的道德、法律; 常常被世俗社会称为“撒
旦”'
6 ' (p73) 。他们大都强烈地反抗强权; 特别
是当他们自己的国家或者别的弱小国家被强国
所侵犯时; 这种反抗又演变为一种强烈的爱国
主义情绪。“立意在反抗; 指归在动
作”'
6 ' (p66) ; 具有“摩罗”精神的英雄们; 不
但在创作作品上; 而且更主要的是在行动上;
为自由、为民族独立而奋战不已; 甚至牺牲自
己的生命也在所不辞。他们主要战斗在社会、
政治领域。
鲁迅《狂人日记》中的狂人; 面对传统礼
教、宗法伦理道德及世俗社会的庸众时; 想象
出被“吃”的景象; 并从历史的字缝中看到
“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7 ' (p425) ; 而且
联想到自己可能也吃过人; 从而推断出每个人
都可能是吃人者与被吃者。狂人具有天才般的
透彻觉悟; 他不顾一切地反抗传统和世俗社
会。他因为具有恶魔性被世人当作疯子; 但在
近似疯狂的行动中透露出超人的理智与理性:
“救救孩子”'7 ' (p432) 。狂人想要破坏一个旧世
界; 建立一个新世界; 拯救下一代; 让他们充
分享受自由、民主; 健康地成长; 不再被人吃
也不再吃人。这正是鲁迅所提倡的“摩罗”精
神。这是鲁迅在总结了西方文学恶魔性传统之
后; 根据中国现实进行创作; “为世界性的恶
魔性因素提供了东方半殖民地的独创品种”'
1 ' 。
陈思和从阎连科和张炜的小说中看到了恶
身;
压迫严重; 引发了关汉卿的恶魔
性。他根据事实; 写出了《感天动地窦娥冤》;
以笔作武器与世抗争。他是拼着性命写的; 围
绕着改不改、演不演展开了一场斗争。尤其是
汉奸文人叶和甫的出现; 更加激发了关、朱、
赛的恶魔性; “宁可不演; 断然不改”'
8 ' (p62) 。
他们与百姓站到一边; 抗争权贵; 怒斥汉奸;
关、朱因此而落狱; 赛被挖双目。但是他们仍
要唱到底; 斗到底; “不克厥敌; 战则不
止”'
6' (p82) ; 真乃“摩罗”精神也。关汉卿的
“铜豌豆”精神; 朱帘秀在狱中仍“梦酣犹作
窦娥舞”'8' (p91) ; 赛帘秀眼瞎以后仍要唱、直
到为民唱出一片光明来; 都表现出拜伦式的恶
魔精神。
李碧华在作品中表现出强烈的民族情绪。
她把主人公放在中国动荡时局和社会巨变的历
史关头; 她的民族情绪“表现为对中国历史繁
复的情感; 也表现为对沉沦中的传统艺术的痴
恋”'
9' (p363) 。面对时局动荡; 世俗变幻; 只有
靠恶魔性来振兴和保存京剧艺术; 只要对比一
下程蝶衣与段小楼对京剧的所作所为便可一目
了然。而这正是李碧华的独特的创造。经过李
碧华的创造而再生的世界性因素; 再返回到世
界性的“恶魔性”谱系中去; 是以一个新的面
孔丰富了谱系的内涵; 而不是多了一个延续者
和变种。
李碧华在其散文《入魔》中写道: “演戏
很邪门; 故容易入魔; 喜欢入魔。。”; “所以
好演员总是十三点; 大癫大痴; 放开怀抱; 不
知廉耻; 敏感而又多情”。'
10' (p300) 依照作者此
华文文学 2004111 (总第60 期)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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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 程蝶衣应该算是一个好演员。他不但对京批斗之后下放改造; 小楼认真地改造; 每
剧入了迷、入了魔; 并且到了疯狂的状态。作天“早请示”、“晚汇报”; 唯唯诺诺; 一点也
者对程蝶衣这个悲剧人物是又爱又恨; 爱恨交没有当年霸王的样子。他偷渡到香港后; 开始
织。因为蝶衣身上善恶交织; 恶魔性因素既发混日子。在戏剧舞台上他被完完全全地遗忘
挥破坏作用又发挥创造作用。正是由于蝶衣身了。而蝶衣在平反后回京; 领导照顾介绍了个
上的恶魔性才使京剧这一国粹得以保存。对象。由于他过去的辉煌
—
—“四十年代的名
对比一下蝶衣与小楼便可看出“恶魔性”的旦”; 当上了京剧团的“艺术指导”; 随团巡回
功能。刚开始学艺时; 小豆子就十分投入。别人各地演出; 并到香港和国外去演出。国粹在他
玩耍时; 他却沉迷于戏文中; 练习唱词; 自得其身上体现出来; 他成为京剧艺术的活宝、活化
乐;“局外人; 又是当局者”; 人戏不分了。成角石; 京剧得以保存、复兴。
蝶衣就全情投入;
后一心想着置行头、买戏衣。而小石头虽是大师
骛;
开放;
蝶衣身上体现出艺术之魂。他是个戏痴;
兄; 但还是同别人一起嬉戏; 没有小豆子那么投只要是在人前表演; 心无旁
入。成角后风流多情; 与红妓菊仙两情相悦; 不
。俏
不管看的是谁; 唱的是什么。他对所有人
惜为她大打出手。妻
婚后小楼沉醉于二人世界中; 打情骂
面对乱世他喝酒玩蛐蛐; 玩物丧志;
当行头。而蝶衣在小楼婚后;
; 终于娶其为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 无论是
戏霸、国民党、日军还是共产党; 谁欣赏、谁
输了钱典懂他就给谁唱。从艺术角度来说; 这才体现出
一气之下把自己艺术之本质; 意义更大; 更具艺术价值和艺术
完全投入戏中; 夜夜唱独角戏; 更加融入角特色。
色; 人戏分不清了。他不肯欺场; 不管外头发蝶衣身上的恶魔性; 对于他本人来说; 使
生什么事也要把未唱完的如常地唱完。正因为他的灵魂得以解脱。由于他对京剧的执著和痴
小楼的婚姻了断了蝶衣对世俗的种种眷恋; 他迷; 可以在京剧中停泊他那受伤害的心灵; 隐
献身给了艺术。遁于戏剧理想; 对于社会来说; 由于他对世俗
抗日时期蝶衣继续唱戏; 而小楼荒废了他社会的“挣扎型反抗”; 在人人寻求自保的乱
的艺; 丢弃科班所学所得; 改行卖西瓜去了。世尤其难能可贵。正是由于反抗庸俗的所谓的
解放后蝶衣敢于同“革命小将”们据理力争; 狂人与“恶魔”的存在; 才使得社会不断向前
使京剧不至于被改的面目全非。。到“文革”推进; 正应了恩格斯一句话“恶是推动历史前
时; 顺应号召; 行头、戏服不得不上缴; 小楼进的动力”; 对于艺术来说; 由于他的痴迷与
屈服了; 而蝶衣则不屈服; 把戏衣、行头剪碎入魔; 使京剧艺术得以振兴、保存、复兴(主
烧了; “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要是客观上; 虽然也有主观的成分在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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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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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唐金海; 周斌主编。 20 世纪中国文学通史'M'。 上海: 东方出版中心; 2003。
'10' 李碧华。 入魔'A'。 逢魔时间
—
—李碧华散文选'C'。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8。
注: 如无特殊说明; 文中所引均出自《霸王别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