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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圣地-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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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问题。” 
  他转过身,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电梯走去,但事实上,他的双腿如铅灌般沉重,他立刻意识到这里已经发生的事给了他多么大的打击。他差点忘了昨天早晨朱莉亚从圣巴斯蒂安打来电话一事,在电话中她承认已经告诉了他们的头儿奥古斯汀·洛佩斯他来此地的目的。他又记起了在电话里如何对着朱莉亚蔑视奥古斯汀,而她则警告他,如果他仍一意孤行,奥占斯汀会设法阻止他的。他已是执迷不悟了,那个胆小鬼奥古斯汀·洛佩斯就给卢尔德警方打了匿名电话,告诉他们警惕可能发生的恐怖行动。 
  赫尔塔多清楚,他必须赶在警察之前回到二楼他的房间,他必须藏好炸药。 
  这才是真正的危险。 
  他感到他的额头已是大汗淋漓。 
  他心急如焚地等待着电梯。 
  赫尔塔多终于进了自己的房间,呼地一声把门关上,他一头靠在门上,喘着粗气。 
  刚才,他提心吊胆地把头伸出电梯,心里不停地祈祷,但愿警察还没有走上二楼。如果警察已经上来,他已下定决心立刻钻下楼去,开动汽车,尽快逃跑。警察要有那么一会儿才可能在他的房间里发现炸药和雷管。他可能会在通缉令发出之前逃之夭夭。但是当他走出电梯时,迅速朝二楼走廊掠了一眼,他意识到走廊仍是空空的,此刻他很安全。他立即冲向自己的房间,扭开房间,一头便栽了进去。 
  眼下,他呼吸急促,一身大汗,靠在门上等待身体稍稍安定下来。就在那一瞬间,他试着琢磨他的下一步行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他本人和炸药必须离开这个房间,这家旅馆。但下一步呢?去另一家旅馆或提供膳食的寄宿处?这两处都不能保证他的安全。也许他应该回到租的那辆车上,离开卢尔德到附近的某个城镇,如波城,在那里住下来,可以和卢尔德保持联系,很安全地观察它的动静。不久,警察可能一无所获,放松了戒备,撤走了岗哨,可能认为匿名电话不过是某个人的恶作剧。一旦这些警察开始麻痹大意,他又可带上炸药偷偷溜回来,完成他的使命。 
  滚他妈的蛋!奥古斯汀·洛佩斯,他心中已是怒不可遏,我说过你过去无法阻拦我,今后也休想。 
  但眼下首先要做的,是必须尽快离开这家旅馆,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他蓦地站直,拎起他的箱子,把它放到床上,打开,然后又检查了一遍旅行包中的炸药。他把他仅有的几件随身用品收拾妥当后,居然在箱子中留出了一个空间装进炸药。他又环视了一眼整个房间,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他忽然想起在盥洗室里还有牙刷、牙膏、刮胡刀等梳洗用品,他赶紧跑去拿来塞进箱子里,最后把箱子关得紧紧的。 
  一秒钟也不能耽误了。 
  他紧紧地抓住箱子手把,一下把它从床上提起,打开房门,朝走廊两头看了看,仍空无一人,时间仍然对他有利。他心里安定了一些,便急忙走出房间,关上房门,迅速朝电梯奔去。来到电梯门口,他暗自渴望电梯停在那里,但是他发现电梯并没有停在那里,有人正在使用电梯。除了从电梯旁的步行楼梯奔向底楼大厅,他已别无选择。当他疾步冲向楼梯口时,突然听到一阵响动,那是由下而上的沉重脚步声,还夹杂着一些人的谈话声。谈话者说的都是法语。他悄悄靠在楼梯一边的扶手向下一瞥,一眼看见几名穿蓝制服的警察正朝楼上走来,离他近在咫尺。 
  赫尔塔多发现他已身陷绝境,但是并没有惊慌失措。在西班牙多年的地下斗争中,他也多次遇到过类似的紧急情况,可最终他都逃脱了。现在没有时间思考,有的只是求生的本能。如果确实没有其他出路,没有能藏好皮箱的地点,他也许只有一个不敢肯定是否保险的避难处。 
  他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房间奔去,但却在他房间前的205房间门前突然停住。他只是希望晚餐后他送回来的纳塔尔·里纳尔迪仍然呆在房间里,他只是希望她没有独自一人暗中摸索着再去山洞。 
  他急促地敲了几下木门,但没有动静。他正要再敲门时,突然听到门里发出某种响动声。 
  此刻,他越来越清楚地听到他左边二楼的走廊上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他听见门里传来纳塔尔的声音:“谁?” 
  他身子紧靠着门,尽量压低嗓音,急促不安地说:“纳塔尔,我是米凯尔·赫尔塔多。我——我需要你的帮助。快开门。” 
  就在他左边的走廊上已全是法语声的一瞬,门陡然打开了。他二话没说,一步跃进去,赶紧把门关上,从里面反锁好。他转过身,看见她站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穿着开叉很低的透明无袖的白色睡衣。这次她没戴墨镜,只是那双茫然失明的双眼直盯着他进门的方向。 
  “米凯尔,”她说,“是你吗?” 
  “是我——”他把箱子靠在墙上。 
  “听起来——听起来你好像遇到麻烦了,出了什么事?” 
  他朝前靠近她,抓住她瘦弱的胳膊说:“我遇到麻烦了,纳塔尔。本地警察得到告密,说是有名恐怖分子逃跑了,他们对所有的旅馆挨房挨户地搜查。现在他们正在搜查这家旅馆。他们马上就会搜到这儿来。如果他们发现我是巴斯克人——他们有可能把我当作嫌疑犯抓起来,这样就全完了。我现在处境很危险,所以我必须找个地方躲躲,你这房里能有什么地方让我藏藏吗?” 
  “米凯尔,”她有些六神尤主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房里到底有什么。你看见什么了?” 
  他已经忘了她是盲人,现在他自己观察起房间来。房间四壁光线很暗。一个壁橱,像他房里的一样,非常狭窄。 
  “也许可以到浴室,”他说,“去洗澡。” 
  她不住地摇头。“不,如果他们来了,一定会先去那里。”她的脸上突然有了愉快之色。“我知道你该如何躲藏了。照我的话,快,快把衣服脱掉——” 
  “什么?” 
  “米凯尔,没关系,我看不见你。快脱,快!我被子已铺好了,快钻进去,躺在被子里假装睡觉,把你的衣服放在椅子上——” 
  “我带有箱子。” 
  “放在床下!” 
  他把箱子塞到床下看不见了。 
  “灯还亮着吗?” 
  “是的,吊灯还亮着。” 
  “把它关掉。” 
  他关掉了头上的吊灯。“床头的另一边还有一盏灯,不很亮。” 
  “让它开着吧,你脱衣服了吗?” 
  “我在脱,”他先脱下灯芯绒运动装,然后解开衬衣钮扣,把它们挂在最近的一把椅子上。接着他又脱下鞋子,松开皮带,笨拙地脱下裤子,把它们搁在另一把椅子上。此刻,除了一条内裤外,他全身一丝不挂。 
  “好啦,”他说,“我脱完了。” 
  “现在赶快上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觉。”他走到床边,准备上床。这时,他看见她慢慢摸索着走到床的另一头。 
  她坐在床沿上说:“我也同你一块上床。我们是夫妻。当警察来敲门时,我起来回答,你睡你的,一切有我呢!”她钻进被窝睡在他身旁,他感觉到她贴得很紧。他开始有点神不守舍,想象着她美妙的身体,肯定令人怦然心动。但他此时太紧张太忧虑了,无法再去分心想那些令人兴奋的事。 
  “我的听力特别敏感,”她小声说,“我敢肯定他们已经离我们很近了,所以你必须装着睡觉,而且睡得很熟。他们敲门时千万别出声,让纳塔尔来对付一切。我从前是演员,这你是知道的。” 
  他紧张得把气都憋在嗓子眼上,差一点就要窒息,但他仍不敢动,假装睡着了,等待着敲门声。 
  一两分钟过去了,四周仍一片寂静。 
  隔了一会儿,响起了三声重重的叩门声,接着又是三下,最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的是法语,“屋里有人吗?请开门,我们是警察。” 
  纳塔尔从床上一跃而起,“有人,我在这儿,”她大声叫道,“我在睡觉——” 
  “起来,快开门,我们是宪兵。我们只想向每个客人交待几句,不用紧张。” 
  “来了,来了,”纳塔尔又大声回答,离开了床。“马上就来。” 
  赫尔塔多仍闭着眼,把毯子拉上来盖住他的双颊。他听见纳塔尔慢慢地绕着床走向门口。接着又听见扭动门锁,房门吱嘎一声打开,还感到从走廊射进的微弱的灯光洒在床上。 
  透过眼角往外一瞥,赫尔塔多看见纳塔尔仍穿着那件透明的睡衣,站在半开的房门旁,面对她的,是走廊里的两名高个子警察。 
  站在前面的那个年长的警察歉意地对纳塔尔说:“我是卢尔德警察总部的封丹警官。深夜打扰,非常抱歉,太太。但这是例行公事,请见谅。我们得到密告,有名恐怖分子流窜到此地,很可能带有武器,因此我们必须严肃认真地对待这件事。现在,在波城和塔布的警察的协助下,我们正对卢尔德的每家旅馆进行连夜突击搜捕。” 
  纳塔尔露出一脸惊恐:“恐怖分子?你说的是真的吗?” 
  “别着急,太太,这次搜捕我们出动了许多警察。一点儿都不用担心。这儿就你一个人吗?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只有我可怜的丈夫在里面。他刚经过长途飞行来卢尔德同我约会,太累了,已经睡熟了。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见他,你可以进去把他叫醒。你们有许多人要搜查我的房间吗?我不能——我无法、无法——”她用无助的声音低声说道。 
  赫尔塔多躺在床上,盖着毛毯,假装睡着了。他已横下心,对可能发生的意外做好准备。用不着偷看他也猜得出纳塔尔此时的心情,她在向他暗示别出声。 
  他屏心静气地听着,显然她是在暗示,因为他听见第二个、也是另一名男人的声音,这人音调略高一些,可能在对第一个警官说:“巡查官,我觉得这个女人是个盲人。” 
  纳塔尔愁容满面地确认了这一点。“是的,我是盲人。我是来卢尔德寻求圣母玛利亚的帮助的。不过,你们能——” 
  检查官插话道:“不用担心,太太,请多多包涵。”他尽量说得轻松诙谐些,“我敢说你不是我们要找的恐怖分子,” 
  “我丈夫也不是。”纳塔尔冷冷地回答。 
  “你俩都不是,我敢肯定。”巡察官连忙说,“对不起,打扰了,不过这是例行公事。好了,你赶快回去睡觉吧,打扰了你们非常抱歉,我们要到这层楼的其它房间搜查,晚安,太太。” 
  赫尔塔多听见他们走远了,睁开眼,看见纳塔尔关上门锁好。在朦朦陇陇的灯光下,他看见她又一次绕过床沿,爬到床上,钻进被窝。 
  “怎么样?”她颇为得意地问道。 
  他转过身平躺在床上,把捂住他下巴的毯子拉下来,“太好了,你干得太棒了,纳塔尔。”他又补充道,“我从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演出。” 
  她在他枕头那边微笑着说:“这很容易,并不需要多少演技。不管什么人看见盲人都会有些困窘和不自在。”她停了一下,“你怎样?” 
  “困窘和不自在?我当然不会。” 
  “不是,不是那意思——我是说,米凯尔,你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人吗?你同恐怖组织有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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