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04-中国人三书-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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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说，中国政府是我们所知的，最能证明我们正在讨论的这一特点的重要例证。从整个外国与中国关系史上，以及比较有名的中国官员与人民的关系史上，都可以找到这样的例子。一个很独特、简明的例证就是各级官员经常颁布的文告。
这些文告篇幅冗长，文辞华美，内容繁杂，表现出高尚的道德境界。唯一缺少的就是真实，因为这些华美的命令本来就不打算实施。关于这一点，从不会发生误解，因为写的人和看的人都很清楚。“一位中国政客的生平和公文，就像卢梭的《忏悔录》，情感高尚，而行为卑鄙。他引用孟子的话论述生命的神圣，却砍下十万颗头颅；他为人民背井离乡而哀叹，实际上把修筑堤坝的钱塞进自己的腰包，导致河水淹没一个省的就是他。他在签定一项协议后，私下里说，那不过是一时骗人的玩艺儿，却又高声痛斥发假誓的人。”
无疑，中国也有清正廉明的官员，只是很难找到而已，而且，他们的生活环境，使他们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无法如愿以偿。比较一下最有机会了解中国经典的人的处境和这些经典的教义，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他们是无力引导社会走向更高一种境界的。
“你认识的中国人中，有多少是可以信任的？”这里所指的仅仅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中国人。回答千差万别，因为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经验和评价中国人的标准。但是大多数外国人会回答：“很少”，“七八个”，“一打”，视情况而定。偶尔，也有人回答：“很多”，“多得记不清”。但是我们相信，有一定见识和鉴别能力的观察者，很少会作出后一种回答。
一个富有智慧的观察者，就会观察被一个民族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在探讨中国人相互猜疑的特征时，我们已经看出，中国人心里都很明白不信任别人的理由，因此，相互猜疑对他们来说，是很自然的事。这种状况使得中国的前途充满了不确定性。掌握中国全部权力的是中国最卑鄙、无耻的家伙，而不是精英分子。
一位聪明的道台对外国人说：“皇帝以下的所有官员都是坏蛋，全该杀掉，但是杀了我们没有用，下一任仍会和我们一样坏。”中国谚语也说，蛇知道自己的洞窟在哪儿。另一个意味深长的现象是，中国的商人阶层极度不信任官僚阶层。他们知道，所谓的“改革”，不过是一层表面的外壳，不久，就会脱落。就像一个中国的泥瓦匠，花了很长时间，用没调和好的灰浆抹平盖得很糟的烟囱与屋顶，可他心里很清楚，第一次生火，烟囱会四处冒烟；第一次下雨，屋顶会漏水。在中国，这不过是一桩极平常的事。
中国有足够的实力开发各地的资源。在中国，开发资源所需要的各种知识都十分丰富，各类人才应有尽有。只要有信心，所需要的资本也会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但是，如果没有建立在真诚基础上的彼此信任的话，这一切都不足以使中国复兴。
几年前，一位善于思考的中国人来向我请教，如何解决某个地区打井难的问题。把井内从上至下都用砖头砌上，这是中国人打井的一般方法。但是在当地，土质特性不好，井打好后，过一段时间，整个地面就会下沉，井壁也随之坍塌，只剩一个小洞，井也逐渐干枯了。对直隶省的这个不幸地区的补救，与治疗中国长期忍受的病痛的原理相同，所有的治疗都是表面的，一切药方都难以将其根治。最后，整个中国只能像满载珠宝的大车，只能陷进绝望的泥潭里。
《中国人的气质》多元信仰（1）
作为一种思想体系，儒教是中国最显著的学术成就之一。对于西方读者来说，儒教枯燥乏味，仔细阅读之后，只能有些皮毛印象，必须通过思考，才能真正理解它们，并且感受到作品的影响力。
中华民族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民族，“她是世界上唯一没有被异化的民族，也从来没有被任何民族，从她自古生存的土地上驱逐出去。其有记载的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传说中的远古时代。”我们该如何解释这一空前绝后的事实呢？
从世界起源到今天，有着世界上无与伦比的众多人口的中国，就居住在中华大地上。这个古老的民族到底是依靠一种什么样的神秘力量来支撑的呢？在所有的民族都无法避免走向衰落、灭亡这一宇宙定律面前，中华民族为什么能一直保持着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成为一个例外呢？
所有彻底调查过这个问题的学者一致认为，原因是中华民族依靠道德力量生存，而其他民族依靠物质力量生存。只要了解人的本性，任何一位学习过历史或者善于观察的旅行家，都会对从古至今都影响着中华民族的奇迹般的道德约束力肃然起敬。
威廉姆斯博士说：“无论对儒教在中华民族追求理想人格，善良人性方面的影响作什么样的评价，都是不过分的。因为它所描绘的极高的道德标准对后世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以至于整个民族都要接受这一标准的评判。”莱格博士说：“儒教在关于人的责任方面的教诲，精彩得令人赞叹，它所推崇的文质彬彬、谨守道德律令、关注精神、诚实这四个方面的教诲中，有三个方面是和摩西律法及福音书教诲是一致的，以此为标准建立的世界，必将是一个美好的世界。”
经常有人指出，在中国的经典中，完全没有玷污人类心灵的描写，这是中国经典最重要的一个特征，也是区别于印度、希腊、罗马经典的其中一个地方。梅杜斯先生说：“没有任何一个民族，无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拥有如此圣洁庄严的作品。整部书完全没有放荡的描写和粗鲁的语言，可以在英国任何一个家庭中大声朗诵。在中国，找不到半点在其他所有非基督教国家中出现的偶像崇拜现象，那是一种与人的牺牲及堕落的神圣化联系在一起，并伴随着狂欢放荡的仪式。”
皇帝统治的情况直接向上天负责；民心的振奋要比统治者的精神状态更重要；好的统治者应该既有德行，又有能力，以德服人，以德统治；人与人之间的五种关系的理论综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像突出的山峰一样，这些观点从一般的中国思想中脱颖而出，吸引了所有观察者的注意。
我们想在就要结束对中国人的论述，完成这本书时，重点强调一下儒家思想体系在道德方面的优点。因为要想真正理解中国人，就必须真正理解这些优点。正是它们使得中国人具有了一种严格服从道德的能力。在中国，每年的科举考试，都是从这些儒家思想经典中寻找题目，因此，中国人的思想是统一的，每一位想步入仕途的人都把当朝政府的稳定作为自己成功的前提，无疑，这就是使中华民族繁衍至今的首要因素。
有一个很让人感兴趣的问题，那就是中国人是否真正相信上帝的存在。中国的学者们多数回答是肯定的，这是那些曾经严格考察过中国典籍的人向我们保证的答案。而另一些认为自己具有判断能力的人对此则持否定态度。其实就像积存的斑斑锈迹已经遮盖住了古币上面的文字，即使中国人的确曾经相信上帝的存在，那些观念也全被遗忘了。对于我们目前研究的课题来说，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并不像它对提问者那么重要，完全可以不用考虑。我们目前所关注的既非历史性问题，也非理论性问题，而是很现实的一个调查，那就是，中国人和他们崇拜的神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
通过一些例子，我们很容易就能追溯那些古代英雄和杰出人物从受尊敬，到被纪念，再到被崇拜的整个过程。在中国，几乎所有的神都是已经死去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的祖先崇拜，就是关于他们崇拜死人的事实的重要证据。各地不断地在皇帝的恩准下，为活着的时候就赫赫有名的人建庙立祠。我们很难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不会成为整个民族的神。不管怎样，中华民族的人民无疑是多神论者。
认为人类有崇尚自然的倾向的看法是一种老观念了。在中国，风神庙、雷神庙等等随处可见，因为人们认为这些未知力量有感觉，而且其力量让人不可抗拒，所以把它们拟人化，并加以崇拜。人们长期崇拜的对象还有北极星，在北京，还建有崇拜皇权的标志物——日坛与月坛。还有些地方，对太阳的崇拜已经形成了一种有规律的活动。这种活动一般在太阳的“生日”那天进行，时间定在二月的某一天。到了这天，村民们一大早就起身东行，去迎接太阳；傍晚时分，再转身向西，护送太阳踏上归程。到这时，这一年对太阳的朝拜才算结束。
对树的崇拜是自然崇拜中最常见的事情。在某些省（例如河南的西北部），你经常可以看到挂着小旗子的大小几百棵树，这种做法是为了标明这些树是有神灵居住的。甚至有时候并没有这种挂在外面看得见的标志，人们也深信这类树是有神灵的。比如破旧的草屋前长着一棵遒劲的老树，树的主人是肯定不敢砍伐的，因为他们认为，树中间住着神灵。
在中国，唯一被认为有权祭天的人是皇帝。由皇帝一人独自在大坛上举行的祭祀大典独特而有趣。对于全体中国人来说，皇帝不自己祭天倒成了新闻了。中国人每家家里朝南的正墙上都设有一个小小的神龛，有些地方称之为天地龛。大多数中国人证实，除了祭奠祖宗外，他们举行的其他祭祀活动一般只在初一或十五举行。有时候要在新的一年刚开始时，就向大地祭拜或上供。中国的祭祀仪式中没有祷告，只有供品，而且供品过一会儿也会被拿下来，或者像其他祭祀中的供品一样，全部被吃掉。
那么，在这样的仪式里，人们祭祀的对象是什么呢？有时，他们说是“天和地”，有时又说是“天”，也称为“老天爷”。“老天爷”这个称呼常常使人们认为，中国人真的能感觉到一个人格神。但是，当你听说，这个想象中存在的“人”经常与另一个被称为“地奶奶”的神相匹配时，就可能会带来一堆的问题。
农历六月十九，是某些地方祭祀“老天爷”的日子，因为当地人们认为，那天是“老天爷”的生日。如果你向他们追问：“老天爷”的父亲是谁？他的生辰八字是多少？肯定得不到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些。你也很难使一个普通的中国人理解这些问题的实际意义。对他来说，接受传统就够了，做梦都不需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除了知道“老天爷”掌管气候和收成之外，我们很难遇到一个还知道“老天爷”身世与品质的中国人。尽管各种现象表明，在中国广泛流传的“老天爷”似乎具有人格，但是，据我们所知，人们既没有为他建庙，也没有为他塑像，对他的祭祀和对“天地”的祭祀也没什么不同，似乎都是不加解释地保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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