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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5722-惜别:鲁迅书系-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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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激动就会像上次那样紧急报告给藤野先生,这样一来,藤野先生便会愕然地找到矢岛君,大声训斥他并剥夺其干事荣耀。我怀疑他是在梦想这种高明的步骤,因此,才没有大吵大闹的。认识到这一点,我刻薄地说:“你如果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为什么不向矢岛君他们证明周先生的清白呢?”    
    “那个,我说了也没用。那帮家伙认为我和周先生也是一伙的。我、你、藤野先生还有周先生,这四个人,现在同样像是被告一样。真不像话。连藤野先生的人格都怀疑,太过分了。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团结起来,想个对策。你明天就去告诉藤野先生吧,我再设法联合其他人。”    
    我的怀疑果然没错。我感到十分厌烦。揍矢岛君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了,只是希望尽快从这些愚蠢的政治斗争中解脱出来。    
    “答应我一件事,”我冷淡固执地说:“我明天去藤野先生的研究室,在先生做出指示之前,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封信的事。”    
    “为什么?”津田君嘴咧得老大瞪着我问道。    
    “不为什么。”我尽可能微笑着说,“不管怎么说,联合其他人的事,再等两天吧。否则,我就是你的敌人。”    
    现在,我只是同情周先生。还有,在周先生的学习上花了很大力气的藤野先生也很可怜。我只关心这些。其他的就无所谓了。    
    “这样啊。”津田君好像很厌恶似地扭过脸去,“你好像不信任我。”    
    我没理这些,“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与你为敌,还对藤野先生说你的坏话。”    
    “那,可是,太不讲理了吧。”


《惜别》 第三部分身为异国人的周先生(4)

    “不讲理也无所谓。敌人嘛。怎么样,答应了吧!”我乘机坚决地说。    
    津田君不情愿地答应了,却又一边小声嘀咕着:“东北人,真难对付。”    
    第二天,我去了藤野先生的研究室,扼要地汇报了这件事,还替津田君美言说:“津田君也非常愤慨,他表示要等待先生的指示,愿意效劳。”我只字未提矢岛的名字,只是拜托先生帮周先生消除这些误解。    
    “什么消除不消除的……”先生很意外地以满不在乎的笑容说:“周君的解剖学不及格。是因为其他学科的分数高,才得了那些分数的。周君是第几名?”    
    “啊,60名左右吧。”    
    我们从第一学年升入第二学年时留级生很多。同届学生的三分之一、大概50人都不幸地留了级,我和津田君同处于八、九十名的危险位置,幸好最终还是合格了。我们认为身为外国人的周先生能够排60名,这是因为他聪慧好学而理应取得的成绩,可是对于不了解周先生的人来说,这第60名,可能让人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特别是那些留级生们,他们不反省自己不刻苦,而是挑进级生的毛病,这样作为全体进级生的牺牲品,清国留学生周先生就成了众矢之的。    
    “第60名吗?”先生对第60名很不满意的样子,“不是很理想的成绩啊。不更加努力学习可不行呀!上学年你们的解剖学学得很不理想。解剖学是医学的基础,不好好学习的话,将来要后悔的。就是因为懒惰,才会出现这样愚蠢的问题。如果互相鼓励、好好学习的话,就不会互相误解、互相嫉妒了。所谓和,绝不是消极的。发皆在节谓之‘和’,也有些中庸。是天地跃动的姿态,紧紧地绑在一起。”    
    先生做了个把弓拉成满月形的手势,接着说:“射出的箭准确无误地正中靶心,发出‘嘣……’一声明快的响声,那种感觉就是和。发皆在节,不能忘记这个‘发’。‘发’也就是学习。有句话叫‘以和为贵’。所谓‘和’,不仅仅是好好地在一起玩儿。‘互相鼓励、一起学习’也叫‘和’。你好像是周君的朋友,他为了向支那传播新学问,特意到日本来学习,必须鼓励他,让他取得更好的成绩。我也很着急,第60名太惨了。必须要取得第一名或第二名才好。    
    日本在古代也曾向唐宋派过留学生,受到了那个国家的很多照顾。现在日本作为报恩,必须要把我们所知道的事情教给他们。可是周围的日本学生们只是贪玩,一点儿也不学习,难得周君他们抱着远大的志向来到日本,最终也被卷入其中,懒惰起来。你如果真是周君的朋友,我可以给你们两个人研究Thema(德语,“题目”之意),《缠足的Gestalt der Knochen(德语,“骨骼形态”之意)》等等。怎么样?可能的话,最好是周君感兴趣的题目。可是,现在我手头也没有Modell(德语,“模型、样板”之意),有些难。总之,必须使周君具有对医学的Pathos(德语,“激情”之意)。    
    周君最近不太有精神吧?是不是讨厌解剖实习?支那人对Leichnam(德语,“尸体”之意)有他们独自的信仰,死后不火葬,而是土葬。中庸之道的鬼神之德也就是那些吧,支那十分敬畏死后的鬼。或者,周君最近的消沉是因为我们过于随便地对待Leichnam(德语,“尸体”之意),因此他便对医学产生了厌烦情绪?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这样对周君说:日本的Kranke(德语,“病人”之意),非常高兴死后能为医学的发达做贡献,特别是,如果死者知道不久以后也将是对支那的贡献,反而会觉得很光荣的。你这样对他说,给他勇气。小小的解剖实习就变得脸色苍白,将来,连个小Operation(德语,“手术”之意)都做不了。”先生讲的全是周先生的事情。    
    “那么,信的事,怎么办啊?”    
    “那不用在意。只是如果因为这件事,周君变得讨厌学校,就难办了。这点,你好好安慰他、鼓舞他。让他不要在意信的事。另外,津田君把这件事闹出来、引起骚动也不好,我会让干事找出写那封信的人的。没有必要向我报告是谁写的,只是想让写信的人,去周君的住处,检查笔记,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坦诚地和周君和解。对了,这次的干事是矢岛君吧?”    
    因为那个干事矢岛就是写信的人,所以我很为难。可是先生偏偏又让矢岛负责查找嫌疑人,真有些讽刺意味,可能会产生很有趣的结果。想到这里,我便说:“嗯,是的。那么请您告诉矢岛君吧。”我刚一转身,先生又在背后大声申斥说:“不仅仅是周君,你们大家也要更加努力学习!各人自发,这叫‘和’。”    
    这件事给周先生什么样的冲击我不得而知。那段时期周先生的态度让人觉得很难以接近,即使是在学校碰面,也只是相视一笑,“你好吧?”、“嗯。”这些颇为表面化的问候。一次也没能说起藤野先生叮嘱我说的那些安慰激励的话题。另外,我想如果那些话自己表达不好的话,反而会使敏感的周先生不舒服,那就没意思了,我便装出一副对于笔记灾难什么的一概不知的样子。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是个下大雪的夜晚。周先生把头埋在外罩里,全身雪白地来到我的住处。    
    “啊。快请进。啊。”看到久违了的周先生我很激动,跑到大门口欢迎他。而周先生却踌躇着:“可以吗?是不是正在学习呀?不打扰你吗?”那态度胆怯、客气,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他几乎是被我拉进屋里来的。    
    他说:“我刚从美以教会回来,实在太寂寞了,所以过来看看,不打扰吧?”    
    “不,我总是在玩。可是,教会又怎么了?”    
    周先生和我一样,敬重基督教的邻人友爱,对于被钉到十字架上的耶稣的宿命也深表同情。周先生曾对我说过,他看不惯教会职业牧师那伪善家一样的悲怆表情,以及往来于教会的青年男女的装腔作势的态度,因此对于大量散布在仙台市内的教堂采取了敬而远之的策略。尤其是周先生他们断定耶稣的使者不是真正的耶稣,如同支那的儒者先生们歪曲了孔孟精神一样,外国的传教士也使基督教堕落了。既然如此,他现在却说他去了美以教会,真让人费解。    
    周先生缅腆地说:“我最近是Kranke(德语,“病人”之意),所以很久没有和大家见面,完全成了einsam(德语,“孤独”之意)的鸟。那时我们可真快乐呀,一起住在松岛,还说了许多幼稚的话。”说着垂下眼帘,在被炉中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脸,“实际上,昨天矢岛君来向我道歉了。那封信是矢岛君写的。”


《惜别》 第三部分救济自己国家的民众(1)

    这个经过我也从津田君那里听说了:藤野先生委托矢岛君查找嫌疑人,并叮嘱他今后照顾周先生。也许是矢岛君毕竟拥有可以称作东北人道德中特有的洁癖性这种素质,或者是从他信仰的基督教中感悟到了反省的美德,忽然哭起来,坦白说写那封信的人就是他,并对这次愚蠢的误解深表歉意,还说要辞去干事的职务,推荐津田君当下一任干事。津田君觉得难以接受,结果,干事就由矢岛君和津田君二人共同担当。因为四面八方都圆满收场,津田君拍着我的后背叫“军师,军师”。军师也好,什么也罢,只是我的没办法中的办法意外地获得了成功而已。    
    周先生说道:“我总是请藤野先生修改笔记,所以引起这样的误解也是有情可原的,我反而觉得对不起矢岛君。以前不太喜欢他,在互相交谈中,才发现他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我讽刺地问他:‘你是基督教徒吧?’他认真地点点头,说:‘是的,并不是基督教徒就不犯罪。反而像我这样有许多缺点、又总是犯罪的坏人才会成为基督教徒。教会是我这样易犯过失的人的医院。是Krankenhaus(德语,“医院”之意)。而福音是我们Herz(德语,“心理”之意)病人的Krankenbett(德语,“病床”之意)。’    
    矢岛君的话铭刻在我心里,我也突然想敲敲Krankenhaus(德语,“医院”之意)的门。我现在的确是Kranke(德语,“病人”之意),于是便信步去了教堂,不过,对于西方夸张的礼仪,还是有不能接受的地方,很失望。今天的说教正好是旧约的《出埃及记》的几处,讲摩西把他的同胞从奴隶的境遇中解脱出来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听到这些,我不禁毛骨悚然。    
    在埃及城市的贫民窟里,百万同胞们整天都喧噪、怠惰地打发日子,摩西面对他们讲述脱离埃及的大理想,摩西‘口齿不伶俐、舌头也不伶俐’,笨嘴拙腮地四处游说,反倒使大家很迷惑。后来他就又是呵斥又是哄骗又是怒吼,终于带领大家成功地脱离了埃及。    
    但在之后的四十年的漫长岁月中,他们却迷失在荒野里。追随摩西脱离了埃及的百万同胞,非但不感谢他,大家都发牢骚,并且诅咒摩西,说因为他爱管闲事,才会造成他们今天这种悲惨的结局。脱离了埃及,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啊,想一想还是在埃及的时候好,奴隶也好、什么也好都没有关系,面包能吃得饱饱的,肉锅里炖着鸭和葱。    
    ‘我们在埃及的土地上,坐在炖肉的锅旁,吃着面包的时候,即便是让耶和华的手杀死我们,那也是幸福的。而你却把我们领到这片荒野,我们全都会饿死的。’他们口无遮拦、毫无理智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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