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之黄昏-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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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腿脚不便,就不送了,替我送客人出门吧。再见,苏夫人。”
许堇芝直瞪了这个少女有约半分钟之久,两手都在发抖。她一甩头,也不等外面的侍从开门,自己猛的拉开木制双扇门,冲出房间。外面的侍从都对此感到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梁妈哪里跟得上对方的脚步,只好让另外两人跟着,自己折了回来。在枢机卿夫人冲出门的一刹那,保姆看见她眼中似乎有泪光。她对凌定翮说道:
“何必理会她呢?您这么特意地将道理跟她说,她可未必会感激您呐!”
凌定翮只是笑了笑,就像是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她要是能恨我倒好,起码说明她还算有救!像她那种精神状态,也只能用这种方式她才会听得进去。”
见她这样,梁妈虽然不大懂这是什么意思,也稍稍安心了些,又忙着收拾客人用过的茶具。凌定翮缓步走到露台上,眺望着枫湖区远处岸边从枯枝上新绽出的初绿嫩叶,喃喃说着什么。在她身后的凌建衡隐约听到了这么一些字句:
“……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决不……被她这么乱搞……关键时……她要是敢弄翻这条船……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自从枢机卿夫人许堇芝在锦枫台春季游园会上醉酒闹事后,就有人传言总理的独女为了此事而将她叫去,狠狠的说了她一顿,气得许堇芝不顾礼仪夺门就跑。此消息一经传开,上流社会的女人们几乎人人说好,都赞凌定翮做得好。即使是心地最仁慈的贵妇人,也会这么说:
“苏夫人着实过分了些,这样教导教导她也不是坏事。”
由此可见许堇芝在上流社会中名声有多不好,人缘有多差。也有些官员从家人嘴里听到这件事后,不禁纳闷起来:因为不少人都了解凌氏千金与枢机卿私交甚好,凌定翮这样对待许堇芝,就不怕会得罪枢机卿吗?甚至还有些长舌妇怀疑总理的爱女与苏梵晓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凌定翮才会如此嫉妒许堇芝。当然,这种话没几个人敢说得出口,因为他们更不想惹祸上身。
外人当然不会知道,在看到妻子回来大哭一场后,苏梵晓派人打听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很快他和凌定翮再次见面时就直接向对方道谢:
“您的这番好意和苦心真令我感激不尽。也只有您,才能让我那个不懂事的内人反省一下,只是希望她别辜负您这一片心意才好。”
“枢机卿您不用谢我,反正我也习惯唱黑脸了。还请您多担待一些,体谅一下我这个‘坏女人’吧!”
两个盟友彼此都心照不宣,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还有乔朗现在都必须成为紧密的一体,才有机会赢得属于他们的未来。这三人都必须格外谨慎小心。可如今苏梵晓的妻子却这么不顾体面,为自己也为丈夫带来不良的影响。要是苏梵晓受此影响职位有变,三人同盟肯定大受打击,所以凌定翮对这种事不会袖手旁观。而苏梵晓呢,也清楚对方的用意,所以也不会出现什么误解。况且对于公务日益繁重的他来说,能让妻子停止荒唐的行为是再好不过了。可要是妻子一意孤行,那么他也只能选择放弃她了。
表面上平静的冰层,底下却是涌动不息的暗流。2月的锦枫台还算平静,在女儿的悉心照料下,凌笠志的病情已经大为好转,偶尔能下地走一走,只是还不能操劳太多。他见女儿为照顾自己一直未曾好好的休息过,心中不忍,便让她出外好好放松几天。凌定翮说不过父亲,只能答应下来。
在周末,凌定翮将一切大小事务安排妥当后,便向父亲告辞,带着表外甥凌建衡来到乾都附近的卓日1号卫星上渡假。凌建衡以前从未来过这里,乍见异地风光,这里又没有锦枫台那么多规矩约束,可把他高兴坏了。一会儿在湖上划小船,一会儿在树上摘果子,一会儿又卷起裤腿在小溪里捉鱼,一会儿又在玩烧烤,好不快乐。他的姨妈也不管他,只叫人远远地跟着,以防出事。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几天,凌建衡就玩厌了,不知还有什么可玩的。这一天,他见凌定翮要出门,便也缠着要一块去。他的姨妈说道:
“我又不是去玩,况且那地方你去了也觉得没意思的。”
听她这么说,凌建衡更来劲了。他就是想到没去过的地方好好走走。“带我去嘛,姨妈,带我去嘛,我保证不捣乱。”
没过多久,当他们一起坐在车里前往目的地时,男孩还想着姨妈要去的地方会是什么模样的,好不好玩。来到目的地后,男孩下了车,歪着头打量着面前这几栋建筑物。大门上的那几个字他能认得,写的是“明湖疗养院”。疗养院他大概明白一些含义,只是搞不懂姨妈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大门外畅快有人迎接他们的到来,为首的那人是凌定翮提拔的部下,联邦情报总署的舒晋。他向后还站着疗养院的院长和一名主治医生。一见到凌定翮的身影,他们都低头行礼。凌定翮朝他们点点头,又对疗养院的那两人说道:
“这段时间,真是有劳二位了,多谢费心。”
院长和医生都急忙推让,表示谦逊。连凌建衡都能看出,第一次亲眼见到凌氏千金的二人是多么激动而又紧张不安。他们一行人走进疗养院,凌建衡见这里的人大多数都穿着病号服,在草地、湖边来回走动,偶尔还看到有医生护士经过。他心想难道这里是医院?干吗不直接叫医院而偏要叫什么疗养院呢?
穿过几处庭院和大楼,他们来到了一栋相对独立的二层小楼前。刚才在外面时,凌建衡根本看不到有这栋房子,这栋在湖边的小楼是被外面的几栋楼房包围起来的。现在看到它这么孤伶伶的伫立在这儿,男孩不由得有点好奇它的用途。
第四卷 共鸣 第四章第9节
里面的警卫看到院长便打开了紧锁的大门,里面看上去窗明几净,只是显得太过安静。偶尔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点小小的声音,都会显得十分异样。凌建衡看着这里空荡荡的回廊,不知怎么的,竟有点害怕起来,更加紧紧地握住姨妈的手。他不明白,姨妈为什么非得来这个奇怪的地方不可。
他们走到一处走廊上,前面的一扇大门上标示有“监察治疗室”的红色字样。院长做了个手势请凌定翮进去,她却停了下来,看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男孩。舒晋马上向她说道:
“不如先让这孩子在外面等候吧。”
凌定翮无言的点了点头,疗养院院长叫来两个护士,吩咐她们带凌建衡出去玩。男孩又看看自己的姨妈,显然不知是该留下还是出去的好。凌定翮对他说道:
“去玩吧,姨妈待会儿就出来。”
于是两个护士便带着凌建衡出去了。临走前,舒晋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包五彩橡皮糖,塞给男孩。凌建衡一见真是又开心又惊讶。这是他最爱吃的糖,是联邦随处可见的便宜零食。可是来了锦枫台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这种橡皮糖了。锦枫台内的确可以吃到许多外面都没有的美食,可这种便宜的过了头的橡皮糖因为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从来都不会出现在食物名单上。没想到舒晋竟然一下子就给了他一包,简直让他喜出望外。他正犹豫着该不该拿时,这个娃娃脸的叔叔朝他摇摇手指,笑了笑,意思是别出声,别让你姨妈知道了。凌建衡明白了,他点点头,揣着那包糖蹦蹦跳跳的到外面玩去了。
在小楼里,由院长的医生带路,他们来到一处设置了几重大门的大房间内。房间中央竖立起两排相隔一米的钢枝,里外皆呈长方形状,形成一个牢笼。在这个特制笼子里,有一个便桶,一副被褥,还有一个人正匍匐在地上。在笼子外房间的角落处坐着一个护士,除此之外,房间内别无它物。
那护士见客人来了,便站在一旁。院长问道:
“今天情况怎么样了?”
“和往常一样,还可以。不过要走近栏杆时请小心,她有可能会扑过来的。”
凌定翮没理会这些,她直直的看着那个笼中野兽般的人。舒晋低声建议道:
“需要多派几个人来吗?这样更安全些。”
“不必了,”凌定翮淡淡的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众人不安的互看几眼,都不敢答应。他们害怕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凌定翮看了看舒晋,舒晋只好示意众人都退到房间外,但谁也不敢离开,站在门前充当临时警卫,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凌定翮朝牢笼走前几步,就闻到一股人体的酸臭味扑面而来。里面那人忽然昂起头,像一条蛇似的警戒着。凌定翮见那张脸孔如此苍老憔悴,也是有点意外。那人先是呆呆的瞪着眼前一双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沉香色绣团花金缎平底鞋,然后才缓缓往上望着这个不速之客。只见一幅蜜合色绢裙,那翡翠绿的蝴蝶在红粉二色的数朵月季花上留恋不去,在裙摆处形成一幅蝶恋花争艳图。再往上看时,又见到对方上身是深蓝色衬衫,衣领口处别着一枚别针,那是一枚用白玉雕成的小兔,双眼上的红宝石正烁烁生辉。少女那张脸毫无表情的对着她,只是一言不发。里面那人忽然手脚并用的爬到牢门前,一张脸挤在包裹着厚厚海绵的钢枝之间,活像一张凸出的面具,狰狞而丑陋。这个不像人又不像野兽的东西大叫起来:
“是你?!是你?!是你?!”
凌定翮没有一点表情地看着那张她几乎都认不出来的脸,说道:
“看来你果然疯了,这地方的确适合你。”
“我没有疯!!是你陷害我的!你这个不要脸的臭丫头,居然这样对我!我就算下地狱,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面对她这副疯相,凌定翮完全不在意。她慢步踱到牢门边,看了看上面的牌子,念道:
“病人062号,姓名:胡冰滢,性别:女。年龄43岁。病症:重度狂躁症、精神控制失调……这个牌子正衬你。”
牢中人,也就是联邦总理凌笠志的前任情妇胡冰滢,如今已经变得不成人样。自从两个多月前她被送到此处“疗养”后,就被软禁了,和一个犯人没什么两样。绝望的她只能每天以泪洗衣面,不知如何是好。当不久前她又被突然移入这间牢笼后,胡冰滢更是觉得世界一片黑暗。这里的人将她当成是精神病人,牢牢地控制住她,甚至连自杀的机会都不给她。每天注射的药物令她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爬在地上。要是能脱离这个苦海,胡冰滢真想咬舌自尽,可心中又记挂着女儿,下不了决心寻死。
没有化妆、没有华服,四十出头的胡冰滢看上去更像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妇人。她披散着一头夹杂了不少白发的蓬乱长发,痛骂道:
“你这个臭丫头!蛇蝎心肠的狠毒女人!总有一天你会下地狱的,我要将你的肉一块块咬下来,喝光你的血!”
如果此时尚有其他人在场的话,见到胡冰滢这副德行,肯定会吓得两腿发软。不过凌定翮只是皱了皱眉头,说道:
“安静点,你想死的话不妨多想想你的女儿。你们的命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一听到她这么说,胡冰滢的谩骂停止了。她不在乎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只是提到女儿,她不能不顾忌。她满布红丝的双眼瞪着高高在上的凌定翮,对方也回视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胡冰滢终于瘫了下来,她忍住泪水,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