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画扇-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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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儿……”还在睡梦中的人,原来力气也可以这么大。霈少手中一用力,泠儿不防,却是整个人伏在了他的身上。还未来得及站起,却被霈少紧紧抱住。感觉到炽热的温度从身下的胸膛传来,泠儿也便放弃了挣扎,放软了身子。另一只吓得冰凉的手揭开已经捂热了的帕子,贴在了霈少的额头。
当源少和夫人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倒吸气的声音惊醒了霈少的时候,他看到乖乖在自己怀中沉入梦乡的泠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抱紧了她,一边却又小心翼翼要抽出压在泠儿身下的被子要替她盖上。可是,这番动静终究还是惊醒了怀中的人儿。她“嘤咛”一声醒转,看到门口笑盈盈站着的人,脸上便烧了起来,起身欲走。
“啊!泠儿,霈少说,他有话对你说!霈少,话我可带到了,你慢慢说啊!”邵可漪巧笑着牵着自家夫君逃也似的出得门去,顺手拉拉上了门。留得霈少和泠儿两个在房里面面相觑。
“什么话?”泠儿莫名其妙地看着霈少。
霈少却只是静静地笑着看着泠儿。见她脸上除了错愕却也不见其他的表情,霈少笑意更浓,拍拍床沿,示意泠儿坐下来。
泠儿此时倒也乖巧,一言不发走上前去替霈少将被子掖好了,就站在床边。霈少却不依,伸出手来非要拉着泠儿坐下来才罢休。
“昨日泠儿问我,泠儿是谁。我却是想了一夜。不过,在泠儿看来,我却是谁?”泠儿不语,只是摸了摸霈少的额头,抽出手来换了块帕子替霈少敷上。
霈少闭了眼,一脸很享受的样子:“源少曾经对我说过,说我昏睡着错过了泠儿最专注的美丽。”重又握住她的手让她坐下,轻叹道,“可是为什么总要我在这样的境况下,泠儿才能如此温柔?若我现在好好的,泠儿怕是只会又将我远远推开。”看着泠儿别过头去,霈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在泠儿看来,我却又是谁?是上元节邂逅泠儿的公子,是洞房夜冷落泠儿的新郎,是绝望时推开泠儿的丈夫,还是此时此刻虽然心中还有着怨气,却也真心诚意愿意服侍的病人?”泠儿身形一震,转过头来看着霈少退了红晕略显苍白疲惫的脸,心中剧痛,嘴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地问道:“霈少却希望我回答哪一个?”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泠儿自己没有发现,霈少却没有将它漏了去。
“那诸多个泠儿,泠儿却又希望我回答哪一个?”霈少笑得有些无奈。低低咳了两声,又沉默了一阵,见泠儿还是不做声,这才接着道:“我记得泠儿说过,越亲近泠儿的人能见到越多个不同的泠儿,但泠儿的真正面目,却只愿给最爱的人看。我却也是一样。刚才说的那些,我巴不得泠儿说每一个都是我才好。那我在泠儿心里,便是可以欣赏,可怨,可怒,却又值得悉心照料的人。”不知是体虚气不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番话,声音并不大,霈少又说得极慢,却又极清晰。
“想知道你是谁么?你是一曲轻舞可以曼妙让人只当身在仙境的栀子花;是时而调皮,时而稳重,总是要强倔强,叫人疼到心底里的我的夫人;是身陷险境,依旧对未来充满信心决不放弃的青栀;是别别扭扭,总也不肯相信我的泠儿……”说到最后,霈少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闭着眼,微蹙着眉,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霈少,夫君你怎样?”泠儿一急之下,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顾不得抹去脸上的泪痕,她过去将霈少扶起,让他靠着自己,轻拍着他的胸膛:“好些了没?”
霈少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喘息着道:“好多了,多谢夫人。”泠儿这才方觉刚才情急之下一句“夫君”竟是脱口而出,不禁脸涨得通红。支吾了半天,幽幽叹了口气道:“总之霈少只是爱慕小女子姿色,现在又加上可怜我竟被掳去在青楼里呆了那段时间罢了。”
霈少复又无奈地笑了:“表姐方才说的,却是那日我去梅花林见我的栀子姑娘之前交代源少他们的话。那时我还不知泠儿就是那位姑娘,只想着到梅花林和那位姑娘有个了断,然后告诉泠儿,那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我却改了初衷,只想要泠儿一生一世陪在我的身边。至于后来的事,泠儿可还记得在淮扬之时,我就说过,我爱栀子花的心,一如从前,哪怕她出身勾栏。”近在耳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沧桑,也有些凄凉,“泠儿,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夫人顾虑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直到此刻,泠儿方才捶着霈少的肩膀额头搁到那宽宽的但却单薄的肩膀上,涕泗横流,“可是,可是你怎能那样看着我,不信我!为什么!”肩上,有一片凉意在蔓延开来。霈少闭着眼,任凭她敲打着痛成一片的肩膀。良久,才咽了咽口中的心酸,轻轻地拉过敲着他肩膀的粉拳,将它放到了自己的心口:“泠儿,为夫错了,为夫这里,也痛啊!”
第30章 水穷云起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纵使霈少身体一向强健,高烧来得快,去得也快,泠儿到底还是守着硬是让霈少卧床两天。无聊了,说些小时候的趣事,时间过得倒也快。
“对了,有一件事……”
“什么?”搂紧了笑倒在自己怀里的泠儿,霈少笑盈盈地问道。
“娘曾经对我说过‘泠儿当真不记得我了么’,可是……我真得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娘了……”
“嗨,我还当是什么要紧事!”霈少不以为然。
“可是,换了你是一个市井小民,那天回家家里突然告诉你公主选你做驸马了,你不会觉得奇怪想知道为什么吗?”
“被公主选做驸马”?这个……霈少失笑。轻刮了泠儿的小翘鼻,霈少轻柔道:“其实,说起来,你也算是故人。娘和泠儿的娘,还有岳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早在你娘怀了你的时候,小姊妹两个就定下了亲也说不定。”
“是么?”泠儿半信半疑。正待说些什么,门却被叩响。“慕容少爷少夫人,请用午膳。”泠儿这才发现,自己躺倒在霈少的怀里,忙站起,却也已经羞红了脸。
“走吧。”霈少不以为意,笑得一脸春风。
本以为只是又一餐便饭,却是所有人都在。源少夫妇看到霈少和泠儿两个人都神清气爽的样子,终于松下一口气来。进而看到泠儿羞红的脸色尚未退去,嘴角都浮出了略带些狭促的笑意。一桌清淡的船菜,饶是霈少和源少都面露喜色,引以为不可多得的佳肴。席间,筷箸交错。宾客尽欢。饭后,碟盘还未来得及撤去,六殿下便起身朝着各位揖手道:“这一路多亏有各位同行。今日黄昏,便就该到淮扬了……”听到“淮扬”二字,泠儿情不自禁地狠狠哆嗦了一下。霈少却是及时揽过泠儿的纤腰,扣紧。看着霈少的动作,六殿下眼瞳一紧,继而神色中透出些许哀伤,“本宫,这便该与各位分道扬镳了。此去还有一两日的行程,各位多珍重。”一席话,让原本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又沉重起来。
六殿下叹了口气便要离开,却在门口停下了脚步:“青儿,我也知这很冒昧,不过,好歹像是一场,恐怕今后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不知,我能否向青儿讨要一物以作纪念?”
泠儿一顿,下一刻却抬手似要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给六殿下,却被六殿下制止:“此簪乃慕容公子与姑娘的信物,我岂敢……只求青儿能将当日缘情雅叙的牌子给我,将青栀的记忆留给我吧。我料想,那原本也不是慕容公子想要的回忆。”六殿下抬眼看向霈少。
泠儿的袖中滑出一物,又在她的手中攥紧。用力处,指节发白。直到霈少温润的手掌覆上,泠儿才惊觉自己的紧张。抬起头,却见霈少的眼睛分明在告诉她:“交给我,我来,放心。”松开手指,却是那块当初她亲笔写的“青栀”二字盘桓在沉香木牌子上。霈少将那牌子握紧,再松开手时,那小小的牌子已然断作两半,将那“栀”字的一般放回泠儿的手里,却将那“青”字的一半交给了六殿下:“既然殿下叫泠儿做‘青儿’,那便把青儿的回忆给殿下吧。栀儿的回忆,却是任何人都不能给的。此牌为信物,吴城慕容家但听驱驰。”
“多谢慕容公子相赠。”六殿下不免黯然,转身离开。泠儿却是紧紧偎进了霈少的怀里。
靠岸了。六殿下下了船,早有人在渡口候着。看着那一人一骑迎风而去的的样子,泠儿心里有些难过。
是夜。
“泠儿,睡了么?”
“还没。若是我说因为六殿下走了心里空落落的,夫君会不会不开心?”霈少搂着泠儿的手臂闻言紧了紧。闭了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道:“若是觉得空落落的,就让我陪泠儿一起空落落吧。”
“嗯。”泠儿又往霈少怀里靠了靠。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滴落在他的肩旁,霈少一震。借着月光,抹去泠儿脸上的湿痕。那一脸的娇容,叫他有做些霸道的事情的冲动。
“泠儿。”
“嗯。”泠儿的声音有些闷。
“只此一回,往后,却不得为你夫君我以外的男人难过了。”
泠儿闻言蛾眉微挑,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霈少。
霈少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投降一般道:“为夫我,自是舍不得让夫人难过的。”侧过身抱着夫人,在她耳边轻轻道:“夫人的眼神实在是勾魂得很,为夫怕就要忍不住做坏事了。”
“你……”泠儿被霈少的话噎到了。无奈之下,张开樱桃小口就在霈少肩上轻噬一口。霈少一阵轻颤,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晚秋夜凉,月华如水。舱内,却是一室春光旖旎……
告别了表姐和源少,上岸。
终于回家了。吴城,我们回来了!
看着在渡口迎着的爹爹,爹娘,落霞褔二,泠儿心中满是幸福在洋溢。终于,回家了!
从此泠儿和霈少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骗小孩的童话里才会这么说的。既然是生活,难免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和琐碎中磕磕碰碰,泠儿偶尔还是会钻牛角尖,霈少偶尔也还是会大男子气不肯低头,泠儿被气回娘家、霈少一气之下出走去了姑苏源少那里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终究还是风雨过后总见彩虹,也许正是这些磕磕绊绊,反而让两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就像陈年的佳酿,愈久弥香。
至于说霈少的儿子刚会爬就不小心糟蹋了他爹爹的两棵宝贝栀子花,至于说女儿满月的时候,霈少将那个“栀”字牌穿上如意结系在了爱女的襁褓中,从此给她随身佩戴——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番外 哑儿和丁晟
雅儿是个聪明孩子,记事早。由是,小小年纪也总比统领的孩子多了几分沧桑。
从记事起,他们家就一直在搬家。见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见过小桥流水人家的温婉。直到在淮扬住下来,雅儿才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杨柳依依,绿水人家绕,烟雨蒙蒙,燕语如剪明。
只知道邻居是一个姓丁的老爷。好大一座庄园!小小的雅儿总想知道,那白墙里面,是怎样的风景。而当她终于知道的时候,她情愿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哪怕那种神秘感总是让她心痒痒得难受。
——大火吞噬了她的家,掠过那灰瓦白墙,也把那大庄园化为灰烬。诸般断井残垣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