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石头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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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宝玉作旧看书。他来有一目十行的聪明,此时又急于要知道时事,看的格外快。慢慢的人声了,便叫焙茗关上门去睡,自己也把套间门关了。仍旧看书。约莫到半夜时候,忽听得外面打门声,焙茗开门声,忽又听得套间门一阵乱响。问是那个,回说:“是我。”宝玉听得是薛蟠声音,暗想:这魔王又吃醉了,且别理他。因回说道:“睡了,明儿见罢。”外面薛蟠哈哈大笑道:“我在这门缝里瞅着你看书,你要骗谁?”宝玉道:“委实困得狠,要睡了。”薛蟠道:“你只开一开门,我给你给一句话。”宝玉被他嬲不过,开了门。薛蟠一步跨了进来,一把拉了宝玉,嘴里说道:“我请你。”只说得三个字,便拉着要走。宝玉道:“什么事,说明白了走。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到里去?”薛蟠掏出表来一看道:“才一下钟,早得狠呢!”宝玉道:“到那里去?”薛蟠道:“我请你。”宝玉道:“请我做什么?”薛蟠一屁股坐下道:“请你吃花酒。”宝玉道:“这时候还吃什么酒呢?”薛蟠道:“你不懂,这里上海是没有晚上的。今天是花朝,《游戏报》出了花选,是选上的几个,只怕都要闹到天亮呢?”宝玉道:“你己经吃醉了,还吃什么?也吃不下呀!”薛蟠道:“我有偏你,己经吃了两台了。上海吃花酒,往往一夜四五台。到后来那两台,那里是吃,不过同上供一般,拿上来摆着,看看罢了。”宝玉扑一声笑了。薛蟠道:“笑什么?”宝玉道:“我笑还没有绑上法场,怎么先就活祭你。去罢!”宝玉还不肯去。薛蟠怒道:“人家请你,你嫌人家腌臜市井气,你敢嫌我么?”宝玉被他逼得没法,只得顺着他道:“你请我,我本来是一定要领情罢。”薛蟠不由分说,拉了就走。一面招呼焙茗锁了门,跟着来。
不知此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一言不合怒绝狂徒 满口忠言正规大舅
却说薛蟠拉了宝玉出来,早有一辆轿式马车,在那里候着。原来是薛蟠坐来的。薛蟠拉了宝玉上车,便对焙茗说道:“在北边是跨车檐,这里的车没有檐,是站车屁股的。这车子后头有一块铁板,你站上去,上头有两根皮带儿,你两个手抓紧了,别掉了下来。”焙茗如言站好,马夫放繣,加上一鞭,飞也似的去了。
不一惠,车子停住,薛蟠和宝玉下了车,便对马夫道:“今天不要了。明天三点钟,放到栈房里去罢。”马夫道:“今天不要了。明三点钟,放到寸房里去罢。”马夫答应一声,放繣自去。焙茗也跟了过来。薛蟠带了宝玉,走到一胡衕里玉上楼。才走到楼脚下时,宝玉猛听得外面的人一声怪叫,也听不出他叫什么,狠以为奇。上瞭楼,就有两个女子招到房里;早有两个人先在那里,却都不认得的。薛蟠先嚷道:“他呢?”只见一个回道:“家兄公阳里还有一局,就来的。薛蟠先嚷道:“我却不曾写过,不知怎的写法。”薛蟠央及道:“好兄弟,你文章也惠做,举人也中了,怎么一个请客条子,也不惠写起房里的女人忙赶了出去。一惠,只听得有嚷道:“来迟了,来迟了!”那女人把帘子打起,叫道:“薛爷,客人来了。”宝玉看时,却正是柏耀廉。薛蟠拍手道:“好了,来了,不用写了。”宝玉方才归坐。那两个人又过来互相请问姓名,原来一个是柏耀廉的兄弟柏耀明,一个叫吴伯惠。耀廉见了宝玉,便道:“今日不赏脸,想是兄弟不诚心之过,改天竭诚再请。”宝玉只得同他略旋略周两句。因见伯惠英姿勃勃,神采飞扬,想来不是耀廉一流人,便彼此交谈起来。才知道他前是在泰轮船上做帐房的,因薛蟠趁船相识,刻下赋闲无事。宝玉便问:“泰顺是谁家的船?”伯惠道:“是招商的。”宝玉又问:““驾驶是洋人不是?”伯惠道:“是。”宝玉道:“叫什么?我不懂。为甚必要外国人驶船,叹道中国人不惠么?”伯惠道:“怎么不惠,此中有个缘故。”
两个说话时,薛蟠早一叠连声叫摆面。此时又过来问:“叫那个?”宝玉道:“我总不懂。”薛蟠道:“咱们说的是叫条子,这儿的土
话说叫局。”宝玉道:“我没有相识的,你还不知道么?”薛蟠道:“不管你有相识没有,不叫不行,不然我代你叫两个罢。你欢什么样儿的?胖的,瘦的,圆脸的,长脸的,大的,小的,快说来!我代你叫。”宝玉道:“尽你混罢,我都不管。”此时,伯惠早被耀廉拉去写条子了。一时写好,薛蟠便嚷坐席。
客栈的饭早,宝玉此时本有点饿了,也就随和着吃些。又问起伯惠方才的话。伯惠道:“中国人何尝不惠驶船,不过用了中国人,那保险行不肯保险,有这个叹处。”宝玉不懂得保险的话。伯惠一一的告诉了一遍。宝玉道:“叹道咱们自家也这样作叹么?”伯惠道:“自家虽不作叹,但是,一家行家,不起这满船货物;况且货物之外,还有一只船;更何况许多船呢。”耀廉插口道:“非但不起,并且中国人的事情,都是靠不住的。”宝玉道:“何以就见中国的事情靠不住呢?”耀廉道:“中国的人,先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宝玉不等说完,先冷笑道:“今日合席都是中国人,大约咱们都是靠不住的了。说我靠不住也罢了,叹道你自己都骂在里头?”耀廉道:“我虽是中国人,却有点外国脾气。”宝玉大怒道:“外国人的屎也是香的?只可惜我们没福气。不曾做了外国狗,吃他不着。”回头对薛蟠道:“我本说不来,不来,你偏拉我来,听这种臜话。你明天预备水[给]我洗耳朵!”回头又拉了伯惠的手,问了他的住处,说:“明天过来请安,我先少陪了。”
此时已到了几个局,薛蟠正在那里毛手毛脚的闹不清楚。忽然听得宝玉向伯惠告辞,回头看时,宝玉己出了房门。薛蟠赶上拉住道:“你不要走,你不认路,回来我送你回去。”宝玉一言不发,直下楼梯,叫了焙茗,出门而去。薛蟠只得跟着出到胡衕口,代他叫了两辆车子,说明送到长发栈门口。看着上车去了,方才回身进来。对伯惠道:“你这位令亲,脾气狠古怪,我说了我有点外国脾气,他就恼了。其实我自己的脾气,要怎样就怎样,是我的自主之权,他里好管我呢?”薛蟠也没有听完,便又回过身去,和妓女说笑去了。再坐一惠,伯惠也告辞了。剩了三人,胡闹一阵,也只得散去。
薛蟠心惦着宝玉,赶回栈房时,已三下多钟。走到楼上,只见宝玉的房门开着,焙茗不知那里去了。宝玉仍旧在那里看书。薛蟠走进去,便深深的作了一个揖,道:“好兄弟,别动气,任谁得罪了你,你只看我的薄脸罢。”宝玉见他醉了,不便说话,口道:“没谁得罪我,我也没动气,不过惦着看书,先一步罢了。”薛蟠正要答话,焙茗走来回宝玉道:“厨房里茶炸子灭了,水是冰凉的。”薛蟠道:“可是要开水?”宝玉道:“喝了点酒,觉着渴,没有也罢了。”薛蟠道:“这惠那儿还有开水,我来给你弄点罢。”说着,叫焙跟过去,取一套家伙来。原来是前几年新出,不用灯心点洋油的炉子。薛蟠如法点着,叫焙茗拿铫子取水炖上。不一惠水开了,泡起茶来。薛蟠道:“你看了洋货,总说他们拿没用的东西来换咱们的钱,你看这个怎么样?”宝玉道:“我原说过,通商是以有易无,像这种灵巧的东西,如何不令人可爱。但是一层,像这炉子,到底不是天生的,他也是人工做出来的。他能做,咱们为什么不能做?”大不了买他一两个来,拆开他看看,照样起来,岂不好么?”说话时,看看薛蟠,只见他张口闲目的,在郼里前仰后合。宝玉道:“请去睡罢,明日再谈。”薛蟠要了口茶喝了,说了声:“明儿见?”东歪西倒的去了。
这里宝玉仍旧看书。原来他回来之后,在书堆里检出一部全份的《时务报》,还有许多《知新报》,翻开来看,觉得十分合意。并有一层奇处,看了他的议论,就像这些话我也想这么说的,只是不曾说不出来,不知怎样却叫他说了去。至于所载的时事,本不能尽懂,慢慢的看到后头,也渐渐的懂起来了,所以越看越觉得精神焕发。等薛蟠去了,依旧看起来,竟自忘倦。直到天亮以后,焙茗起来走到里间,见宝玉兀自坐着。不觉吃惊道:“爷竟没睡么?”说了一句话,看宝玉也不动也不答应,暗暗着急道:“别又呆性发了。却又不敢过于惊动,只在旁边着,却见宝玉翻了一页书,歇了一惠,又翻了一贡,料定是看书看出神了。悄悄的退了出来,叫茶房舀了水,自己拿了过来,轻轻的回道:“请老爷洗脸。”宝玉方才答应了。洗过了脸,却又到书堆里去翻。忽然翻出一个纸包来,上面题着四个字,是:“此是禁书。”包的甚是严紧,连忙打开要看,谁知开了一层又一是一层,心中暗想:这个不定是“推背图”,不然就是“烧饼歌”。一面想,一面拆,拆了不知若干层。原来里面只有三本书,却是第一、第二、第三的三册《清议报》。便拿过来看,觉得精华又较《时务报》胜些,心中愈加叹喜,不知不觉把三册都看过了,还恨没有第四册以后的,仍到书堆里去翻,翻了半天没个影儿。早已是吃饭时候,吃过了饭,仍是翻来覆去的看那三种报。
又看了半天,只见薛蟠披了灰鼠袍子,还没扣钮子。睡眼朦胧的走来道:“宝兄,你好精神,这么早就起来。”宝玉道:“什么时候了,还说早。”薛蟠道:“才两下钟呢!你们吃了饭没有?”宝玉笑道:“晚饭还早呢。”薛蟠搭冢ё抛吡恕R换荻嵯垂耍掷吹溃骸氨π值埽愣隽嗣挥校吭勖峭馔烦缘阈娜ァ!北τ竦溃骸澳憔舶绲悖〖依镒铡J裁凑拢还芡馔废构涞溃骸捌涫滴业淖炖锬压煤埽⒉幌氤允裁矗悴辉敢獬鋈ゾ桶樟耍勖蔷吞柑浮N易蚨砩暇埔捕嗔耍阉龅氖拢纪恕!北τ癜咽橐煌频溃骸俺宰砟兀悄愕某J拢膊槐厮盗恕5悄侵职匾愫慰嗳ソ崾端4蠓步唤崤笥眩惨峤桓龅览沓隼础D憬峤凰猩醯览恚咳羲凳嵌ㄑ蠡踝胫夤俗那饶慊苟啵悴诲拇税樟恕K淙话焱粱酰彩谴思易欢说模故亲约杭依锏幕酢T勖呛慰啻夤俗雠拍兀恐劣谛瞻氐恼飧鋈耍蛑钡牟皇侨死啵趺匆桓銎ǚ帕顺隼础1阋煌蚓〉乃抵泄硕伎坎蛔 K顾邓峭夤⑵U庵秩耍恢鞘裁葱母危≌账獾人道矗颐枪攀ト艘晕摹⑿小⒅摇⑿帕⒔痰模狻小帧ⅰ摇帧ⅰ拧郑济挥械牧恕U庵只煺识鳎乙怯辛松比说拈龋揖拖壬绷怂!毖葱Φ溃骸罢庥趾沃劣谌绱耍 北τ竦溃骸罢账庋道矗参扌判械亩际峭夤⑵P叶泄艘浪档亩急涑赏夤矗俊弊芏灾说阃夤⑵P倚柚泄浪档亩伎坎蛔。蛞欢嫉目康米×耍癫话岩桓鲋泄急涑赏夤矗孔芏灾说阃夤挠镅晕淖郑闶裁炊际峭夤暮茫筒坏冒淹夤巳献隽死献幽铩N易蚨砩希戳艘煌砩系氖椋劳夤俗钪氐氖前V慌履前耐夤耍共灰庵植恍さ淖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