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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2588-可爱的骨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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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以前’。”    
    他们同时听到车库门打开的声音,“她在我们结婚不久之后就过世了。”赖恩说。    
    “爸爸!”巴克利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叫,完全忘了奈特和其他人的存在。    
    “唉,我很难过。”她对赖恩说。    
    “我也是,”他说,“我是说关于苏茜这件事,真的,我很难过。”    
    巴克利和奈特跑到后门口欢迎爸爸回家,爸爸兴高采烈地大叫:“我需要氧气!”    
    经过漫长的一天之后,每次下班回家,我们抱他抱得太久,爸爸总是像这样大声喊叫。虽然听起来有点夸张,但为了小弟而装模作样已成为爸爸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刻。    
    爸爸走进客厅,妈妈正凝视着赖恩·费奈蒙。我真想大声告诉妈妈:快去落水洞吧!向洞穴的最深处看,我的身体在那里等着你们,灵魂却高高在上看着你们呢。    
    警方还抱着一线希望时,赖恩·费奈蒙便向妈妈要了一张我在学校的照片。他把我的照片和其他照片摆在皮夹里,照片中的小孩和陌生人都已不在人间,其中还夹着他太太的小照。如果案子破了,他就把破案日期写在照片背面;如果案子没破,照片背后就是空白。不管警方的结论如何,只要他认为案子没结,照片背后就留白。我的照片背后一片空白,他太太的照片背后也看不到任何字迹。    
    “赖恩,你好吗?”爸爸大声打着招呼,“假日”在爸爸身旁跳来跳去,希望主人拍拍它。    
    “我听说你去找雷·辛格了。”赖恩说。    
    “巴克利,奈特,你们上楼到巴克利的房里玩,”妈妈说,“费奈蒙警探和爸爸有事情商量。”


第二部分我藏东西的秘密地点(1)

    “你看到她了吗?”巴克利边上楼边问奈特,“假日”紧随在他们身后,“那是我大姐。”    
    “没有。”奈特说。    
    “她出去了一阵子,但现在回家了。来,我们比赛谁跑得快!”    
    两个小男孩和一只小狗争先恐后,快步冲上曲折的楼梯。    
    我不准自己多想巴克利,生怕他会在镜子,或玻璃瓶盖上看到我的身影。我像家里每个人一样,一心只想保护他。“他年纪还小。”我对弗妮说。弗妮听了回答说:“年纪小就看不到我们吗?你以为小孩子想象中的朋友打哪里来的?”    
    两个小男孩跑到我爸妈的卧室旁,在一幅装框的墓碑拓印下坐了下来。拓印的真迹来自伦敦一座墓园,妈妈曾告诉琳茜和我,她和爸爸到伦敦度蜜月时遇见一个老妇人,她和爸爸想在家里墙上挂些特别的东西,这位老妇人就教他们拓印墓碑。到了我十岁出头时,家里大部分的拓印都被存到地下室,墙上改挂上色彩鲜艳的印制画,以便激励孩童。但是琳茜和我依然非常喜欢墓碑拓印,挂在巴克利和奈特头顶上这幅更是我们的最爱。    
    琳茜和我时常躺在这幅拓印画的下面,我假装是画中的骑士,“假日”是蜷伏在骑士脚边的忠犬,琳茜则是他遗留在世的爱妻。不管刚开始气氛多么庄严肃穆,到后来我们一定会笑成一团。琳茜告诉躺在地上装死的我说,做妻子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她下半辈子不能守在一个死人身旁。我听了假装勃然大怒,但每次都持续不了多久。说着说着,琳茜一定会提起她的新爱人,此人不是给她一块好猪肉的胖屠夫,就是帮她做挂钩的灵巧的铁匠,“你死都死了,骑士,”她说,“我还得活下去呢。”    
    “昨天晚上苏茜来看我,还亲了我的脸一下。”巴克利说。    
    “她没亲!”    
    “她亲了!”    
    “真的吗?”    
    “真的。”    
    “你有没有告诉你妈?”    
    “这是秘密,”巴克利说,“苏茜说她还不想和其他人说话。你想看看别的东西吗?”    
    “好啊。”奈特说。    
    他们站起来跑到屋里另一边的儿童区,把“假日”留在拓印画下打瞌睡。    
    “来,进来看看。”巴克利说。


第二部分我藏东西的秘密地点(2)

    他们走进我的房间,我帮妈妈拍的照片被琳茜拿走了,琳茜经过一番考虑,最后还是回来拿了“痴傻子谈爱”的徽章。    
    “这是苏茜的房间。”奈特说。    
    巴克利把手指举到唇边。妈妈每次要我们安静时,都做出这个姿势,小弟现在也这样示意奈特不要说话。他弯下身子,趴在地面上,叫奈特也跟着做,他们像“假日”一样在地上匍匐前进,慢慢地爬过垂挂在我床边的折饰,来到我藏东西的秘密地点。    
    弹簧床垫下面有块木板遮住整个床架,板子上有个小洞,里面塞着我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我得提防“假日”跑进我房间东抓西抓,那样一来,我藏的宝贝一定会掉出来。我失踪一天之后,果然发生了这种事。    
    爸妈到我房里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他们离开之后忘了关门,“假日”跑进来,叼出了我藏起来的甘草枝。我藏起来的其他东西散落在床下,其中一样东西只有巴克利和奈特认得出是什么。巴克利解开爸爸的旧手帕,手帕里是一段沾了血迹的小树枝。    
    一年前,巴克利不小心吞下了这段小树枝,当时他和奈特在后院玩,两个人把石块堆到鼻子尖,院子里有棵老橡树,妈妈把晒衣绳的一端绑在橡树上,巴克利在树下找到一个小树枝,他把树枝当作香烟一样放到嘴里。我坐在我房间窗户外面的斜坡上,一面涂克莱丽莎给我的脚指甲油,一面翻阅时装杂志,眼睛还不时盯着巴克利。    
    我总是被指派照顾小弟。爸妈认为琳茜还小,更何况,琳茜的智力正在萌芽,她应该尽量发挥,我们可不能妨害了她的成长。那天下午,她正在屋里用一百三十色的蜡笔画苍蝇眼睛的细部。    
    那天外面不太热,又是夏天,于是我决定好好在家里做保养。从早上开始,我就洗澡洗头,之后我全身上下热气腾腾。于是,我坐到窗台外的斜坡屋顶上吹风,还一边慢条斯理地涂脚指甲油。    
    我刚上了两层脚指甲油,一只苍蝇停在指甲油的涂抹器上,我一面听着小奈特出言找碴,一面眯着眼睛观察停在面前的苍蝇。琳茜正在屋里给苍蝇眼睛上色,我盯着苍蝇圆鼓鼓的眼睛,看看能否辨识出不同。微风轻轻吹拂,吹得毛边裤管轻刷过我的大腿。    
    “苏茜!苏茜!”奈特大喊。    
    我往下看去,只见巴克利倒在地上。


第二部分哈维先生一直梦到房屋

    三个月来,哈维先生一直梦到房屋。他梦见南斯拉夫的一隅,茅草为顶的小屋架在高脚柱上,天际一片蔚蓝,忽然间,洪水来势汹汹地涌上来,小屋也随之不见了。在挪威峡湾边,以及隐密的山谷间,他看到原木搭建的教堂,教堂的木头是造船的维京人砍出来的,当地英雄和恶龙的雕像也都是木头刻的。但他最常梦见的是沃洛格达的“圣主变容大教堂”。谋杀我的那天晚上,这座他最喜欢的教堂就出现在梦中。随后他夜复一夜地梦见那座教堂,直到梦境中再次出现那些女人和小孩。梦中影像游移晃动,从不停止。    
         
    我回到过去,看见哈维先生躺在他妈妈怀里,越过摆满彩色玻璃片的桌子,凝视前方。他爸爸把玻璃片按照形状大小及厚度重量叠成一摞摞,还像珠宝商一样仔细地检查每一片玻璃,看看有无裂缝或瑕疵。乔治·哈维只注意到挂在母亲颈上的琥珀,椭圆形的琥珀镶着银边,里面有只形状完好的苍蝇。    
    “他是建筑商。”有人问起他父亲的职业时,年幼的哈维先生总是这么说。后来他不再回答这个问题,他怎能回答说他父亲在沙漠里工作,用碎玻璃和旧木头盖些简陋的小屋子呢?但他父亲教会他什么样的房子才算是一栋好房子,怎样盖房子才会经久耐用。    
    因此,当那些晃动的影像重新出现在梦境中时,哈维先生总是拿出他父亲的素描本,他把自己埋首在这些他不喜欢的异国他乡的图片中,试图忘记梦中恼人的影像。看着看着,他的母亲就会来到梦中。母亲在公路旁的田野上奔跑,她一身素净,上身是白色紧身船形领衬衫,下身是白色的裤子,和他最后一次看到她时一模一样。最后一次看到母亲时,她和父亲开车到新墨西哥州郊外的一个小镇,两人在闷热的车里起了争执,父亲把母亲强拉出车外。乔治·哈维像石头一样呆坐在后座,他睁大眼睛,心里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周围的事情如慢动作般发生。母亲一直往前跑,瘦弱苍白的身影越来越远。哈维紧握着母亲从颈上扯下来交给他的琥珀,父亲望着公路说:“儿子,她走了,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第二部分这是苏茜的丧礼

    外婆在悼念仪式前一晚抵达家中,她像往常一样叫了豪华加长礼车,从机场一路啜饮香槟到我家。她身上披着所谓的“厚重漂亮的动物”,其实就是一件在教堂义卖会上买到的二手貂皮大衣。爸妈没有刻意要她参加,不过她来了也好。悼念仪式是凯定校长在一月底出的主意,他主动在我们教会里发起这个悼念仪式。“这对你的小孩和学校的学生都好。”他对爸妈说。爸妈像梦游一样点头答应,麻木地处理该订什么花,该请谁来讲话之类的事情。妈妈和外婆通电话时提到此事,外婆立刻说:“我要参加。”    
    妈妈听了有点惊讶,“妈,你不见得一定要来。”    
    外婆沉默了一会儿,“艾比盖尔,”外婆说,“这是苏茜的丧礼啊。”    
         
    外婆坚持穿着二手貂皮大衣在邻里间走动,还有一次画着浓妆参加我们社区里的聚会,让妈妈下不了台。参加社区聚会时,外婆总是拉着妈妈问东问西,妈妈有没有进过这个人家,那个人的先生从事什么行业、开什么车等等,直到问出个究竟。外婆总想弄清楚邻居是谁,如今我才明白,外婆试图用这种方式来了解妈妈。但外婆却打错了算盘,很遗憾地,妈妈始终没有响应。    
    “杰……克,”外婆走进大门,夸张地喊道,“我们得好好喝一杯!”外婆看到琳茜试图偷偷跑上楼,反正等一下外婆一定会找她,她想趁现在安静个几分钟。“孩子们讨厌我喽。”外婆感叹,她的笑容僵住了,露出一口洁白完好的牙齿。    
    “妈,”妈妈打声招呼,唉,我多想一头栽进妈妈那充满悲伤的湛蓝双眼中,“你别多心,琳茜只是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    
    “在这个家想打扮得漂漂亮亮,简直是不可能!”外婆说。    
    “妈,”爸爸说,“这个家和你上次来时不一样了。我帮你倒杯酒,但我必须请你尊重大家。”    
    “杰克,你还是一样英俊得要命。”外婆说。    
    妈妈接过外婆的大衣。在巴克利从二楼窗口大喊“外婆到了”时,“假日”就被关到爸爸的书房里了。我小弟对奈特,或是任何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吹牛说,他外婆有一辆全世界最大的车子。    
    “妈,你气色不错。”妈妈说。    
    “嗯,”爸爸一走开,外婆马上问道,“他还好吗?”    
    “我们都在应付,但实在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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