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少女-第4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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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抱怨吗?”
“我是想,在你身患感冒无精打采的时候,尊敬的学姐的声音会让你顿生书写点心的使命感,或许身体也会就此痊愈了呢。”
“我没有那种使命感。”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什么学姐,给病休的学弟打电话,却满脑子只有自己的点心吗?亏我先前还对不能给她写点心感到愧疚,我怎么傻成这样。
“远子学姐,在我写三题故事的时候,你不也吃其他书吃得很欢乐么。居然还饿,你的胃是什么做的啊。”
“啊,甜食进的是另一个胃。”
这种不识时务的发言让我愈发没了脾气。
给她写甜的才怪,明天我一定要写个辣到足以鸣响火灾报警器的故事给她吃。
刚一做出这个决走,胃部便忽然疼痛起来。
明天……不知能不能去学校。
握着话筒的手渐渐失去温度。
“心叶?”
“……”
察觉到我的沉默,远子学姐明显感到了疑惑。
“……抱歉。”
我随后回答道,又无声地送上一句“谢谢你来电话”后刚要挂掉电话——
“哎,心叶,一个男孩出生在一个幸福而富足的家庭。”
远子学姐忽然用清澈的嗓音说起来。
“前来祝贺的妖精们,将象征着各种幸福的珍珠作为礼物送给了男孩。在男孩的小床上,那么多珍珠闪耀着星星般的美丽光芒。但是,珍珠却缺了一颗。”
她在背什么?
小说的大纲?在这种时候说这个?
我满头雾水,而远子学姐继续淡淡地说了下去。
“这个家的守护精灵便去找拥有最后那颗珍珠的妖精。那是颗怎样的珍珠,心叶应该知道吧?”
我不禁问道。
“不知道。那是颗怎样的珍珠?”
远子学姐在话筒的另一端柔声回答。
“明天社团活动的时候告诉你。”
说完。
“晚安。”
她放下了听筒。
“远子学姐,等等。”
当我开口时,电话已经断了。
◇◇◇
第二天早晨,我在曾躺着鸟尸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我屏住呼吸,凝视着灰色的柏油路面。
不要紧。
那鸟已经不在了。
今天一定能去学校。
我抬起僵硬的腿,努力向前迈去。
自己就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不仅呼吸困难、额上直冒冷汗。背上还一阵阵发凉。
无形的界线漸渐逼近。
只要跨过这条线——
可到了它跟前,腿却再次完全不听使唤。
还是不行!
当败北感涌上心头,一只柔软的手却握住了我的右手。
“早啊,心叶。”
我惊讶地扭头看向身边,只见那个三股辫的学姐对我露出了如同初绽的堇花般美丽的微笑。
那清澈的笑容使我茫然若失。
被远子学姐牵着的手开始发烧,学姐温暖的手指正轻轻绕在我僵直的指间。
她什么都没说。
“社团活动时间到了,心叶。”
和在教室里迎接我的时候一样,她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此亲切。注视我的眼神也是那样温柔。
我忽然害羞起来,不禁别过脸去。
心底暖暖的,痒痒的。
腿和身子仍然紧张,但我朝那线跨出了一步。
身体霎时轻松了下来。
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
远子学姐也配合着我的速度。
她没有拽我,也没有先我一步在前方牵引我,丽是温柔地抿着嘴,按我的速度一步、又一步地前行。
就这样,她默默地握着我的手,仿佛是在鼓励我。我们在这条道路上——同一条道路上——并肩前行。
呼吸交杂在冬季冰冷的空气里,轻轻化去。
远子学姐的黑色平底鞋和我的韵蓝色运动鞋踩着同样的节奏,缓缓向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
我们牵着手,并肩同行——
直到洒满阳光的校门出现在眼前为止,远子学姐都不曾放开我的手。
“放学后要记得参加社圈活动啊,今天你可得给我写个甜甜的点心哦。”
她边说边松开手指,温柔的面庞温暖了我的心。
远子学姐在放学后的活动室等我。
脱了鞋的她正蜷坐在窗边的铁管椅上,膝头还摊着一本口袋小说。
“你好啊,心叶。”
她看着我,如花朵绽放似的微笑起来。
“你好……”
我生硬地回答道,将笔盒和稿纸摆上了表面粗糙的木桌。
“……选什么题目?”
“嗯,‘饮水处’、‘雪’——‘天空’,怎么样,很美吧。”
“天空”这个词让我的心抽搐了一下。
但我仍低垂着头。
“好的。”
边说边握起HP自动铅笔。
“时间限制五十分钟。预备,开始!”
远子学姐咔地按啊了银色秒表。
随后她翻动着膝头的小说,从书角撕下纸片送进嘴里。
一阵窸窸窣窣的咀嚼声过后她咽下纸片,幸福地眯起眼睛。
“真好吃……安徒生的童活集就像不加砂糖、只用水果的甘美制作出的棒冰啊。冰凉而纤细……有时会冻麻舌头……但接着便飘渺地融化在口中……留在嘴里的,只有水果的淡淡清香和梦幻般的清甜……”
远子学姐用细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纸片送进口中,同时静静地说道。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远子学姐的头发上,反射出并不刺眼的温和光芒。
“作家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于一八零五年四月二日、一个流传着古老传说和民谣的小镇——欧登塞。
他的父亲是位鞋匠。虽说家境非常贫困,但在父母的呵护下,他的少年时代过得非常幸福。
据说安徒生的父亲在他年幼时经常给他讲故事;母亲虽不曾上过学却是个虔诚的教徒。这个三口之家的蜗居总是那样整洁而温馨,窗帘永远是那样洁白。”
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安徒生,慢慢爱上了在家排人偶剧、编故事的游戏,逐渐成长为了一个感受性丰富的孩子。在日后的自传中他也提到,自己的人生是一段美丽的故事。
远子学姐用比平时更沉稳、更柔和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这样的她就仿佛悄然拂动枯黄树枝的寂静冬风。
“安徒生的父亲在他十一岁时病故,在那之后,安徒生便过上了非常艰辛的生活。为了挣钱养家他不得不出去工作,但工作却都并不顺利。十四岁时,他怀揣着演员的梦想前往了首都哥本哈根。
然而,在那里,他的梦想并没有被实观,反而让他一次又一次碰壁。从来受过正规教育的安徒生就连写篇通顺的文章都做不到。
但在他十八岁时,国家剧院导演科林协助他进入了学校。就这样过了五年,二十三岁的安徒生成功获得了进入哥本哈根大学的资格。从那时起安徒生开始创作诗歌和戏曲,直到三十岁,他以意大利旅行经历为题材创作的《即兴诗人》,终于让人们认识了他。”
安徒生童话是美羽曾经常读的书。
那附有淡彩插图的《人鱼公主》、《会飞的箱子》、《豌豆上的公主》……
我曾很害怕《红鞋》和《踩在面包上的女孩》。
当我因为不敢翻开书页而合上书本时,美羽却故意将它们大声念给我听。
那时还在念小学的我看到插图上因为脱不下舞鞋只能用斧子砍断双脚的少女,以及因为踩了面包而被沉入无底沼泽的女孩时,情不自禁地泪眼朦胧。于是——
——心叶真是个胆小鬼。
美羽笑着对我说。
——有我在,有什么可怕的?
她边说边将她的手放在我的手掌上。
我只觉得心跳加速,恐惧顿时不翼而飞。
——嗯,美羽。
我把眼睛瞪得滚圆,满脸通红地不停点头。
故事还有后续,于是我试着鼓起勇气翻过一页,又被美羽“哇”的故意大喊吓得差点心脏停跳。我一把抛开书抱着头像乌龟似的蹲在地上的样子,惹得美羽哈哈大笑。
——原来心叶大腿上还有颗痣呢,真可爱。
她指着我短裤下露出的大腿根,害我愈发羞得满验通红。
——美羽太过分,太过分了。
见我哭丧着验,美羽先是得意地笑了笑,接着又把脸凑过来,窥视着我。
——生气了?心叶?
她问。
听了这话,我当即摔倒在地。
——美羽,我不会生美羽的气。
我回答。这下,美羽的笑容更甜了。
那时,如此寻常的对话却幸福到让人窒息。
但观在,美羽已经不见了。
胸口疼得仿佛快要撕裂一般,我停下了写作的手。
远子学姐仍在温柔地诉说着安徒生童话。
昨天晚上她在电话里提到的最后的珍珠,究竟是什么呢。
妖精们将各种象征幸福的珍珠送给了男孩。而在男孩那幸福的家里,却唯独缺少一颗珍珠……
“——安徒生七十岁逝世,他一生发表了许多童话。
《最后的珍珠》也是其中之一。”
我握着停滞不动的自动铅笔,悉心倾听“文学少女”的声音。
“这个故事昨天我给心叶说了一半,对吧。为了获得那颖幸福家庭唯独缺少的珍珠,守护精灵飞到了拥有那颗珍珠的妖精家里。那是个寂静、冷清而寒冷的家,在地板正中央停放着一口棺材。”
“!”
我倒抽一口凉气。
“在铺满玫瑰花的棺材里躺着一位女性的遗体,他的丈夫和年幼的孩子们正流着泪围在她身边做最后的道别。那悲伤的气氛,刺得人心里生疼。”
我的心也在隐隐作痛。
死亡,这个词让我联想到了那天地上的鸟尸——以及那天。屋顶上的那一幕。
美羽下坠。
我惊声尖叫。
“‘那位拥有人生中最美好的那颗珍珠的妖精不可能住在这里!’——守护精灵大喊道。
但是,男孩的守护天使回答道。
‘它就住在这里,在这神圣的时刻’——说着,天使指向房间的角落。”
我艰难地咽了圈唾沫。
远子学姐的话语,渐渐在我脑中勾勒出了一辐鲜明的画面,为我生动地展观出了那个画面、那段记忆。
那是死去的母亲曾经生活过的、被鲜花和图画包围的地方——
那位母亲就像播撒幸福的妖精一样,曾对丈夫、孩子们、朋友们温柔地微笑——
在那里,有一条通往学校的金色林荫道。
两个年幼的孩子躺在地上,在我的房间里读书。
放学后,二人一起在小镇的图书馆做作业。
只因为有美羽在我身边,那个地方就如此美好——
然而,现在站在那儿的,却是一个身着和服的陌生女人。
“她是代替逝者来管理这个家的新妈妈,名叫悲伤。”
远子学姐不紧不慢地对颤抖的我诉说道。
“她流下了如火般炙热的泪水。泪水滴落膝头,化作一颗闪烁着彩虹色的珍珠。天使将它取在手中,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