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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吸血鬼莱斯-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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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现在。
    一种古怪的平静缓缓爬升上来,我很阴沈,身上充满了怨恨,却也充满了新增
的魅惑魔力。
    我不再是普通凡人了。
    当我蹲伏在那里思索衡量,注视着馀烬灭绝,但觉体内巨大的力量源源而生;
孩子气的饮泣渐渐停止。我开始审视自己的白皙肌肤,锐利邪恶的两支尖牙,审视
在黑暗中兀自发光的指甲,好像它们涂上漆一样。
    所有曾经熟悉的痛楚感已离我远去,木柴馀烬传来的热,让我浑身不舒服,好
像有某种东西在轻覆着或轻裹着我似的。
    时光似流逝又似未流逝。
    空气中任何细微变化,此刻都恍如带来抚慰。远处城里的温暖灯光下,传来教
堂模糊交叠的报时钟声;钟声似乎不在提醒凡人时光飞逝,它只是一种最纯净的音
乐旋律;我惊栗的躺着聆听,嘴巴大张,眼睛盯着窗外的片片浮云。
    我的胸口开始感到一种新的刺痛,滚烫的,似水银般快速滚动着。
    痛楚在血管里流泄沸腾,揪紧我的头,又纠结在肠子和肚子里。眼睛半闭,头
歪向一边,我察觉自己并未因痛而担心;相反的,我品味欣赏着这突来的痛楚感觉。
    我找到痛的原因了。体内的排泄为我带来一大滩污浊,然而我控制不了;当我
注视身上的污浊时,丝毫也不觉恶心反胃。
    老鼠爬进房里,无声无息地靠近污秽,我也不觉厌恶。
    纵然老鼠横行,在我身上乱爬,我又怕什麽呢?
    事实上,对黑暗中的一切我丝毫不在乎,即使坟墓里蠕蠕爬行的昆虫,也不致
让我恶心;让它们爬到我的手上脸上吧,管它呢!
    在这个世界上,我哪里会对黑暗宵小退避叁舍?莞尔之际,我进一步察觉,自
己实乃黑暗族类的老大,同类碰到我只会避之为恐不及;想到此,我忍不住开怀大
笑了。
    不过,我的悲伤并未尽褪,它留连不去已变成一种潜在意识,而这个意识绝非
虚妄而是事实。
    我死了,我是一个吸血鬼;为了我的存在,有生物非死不可;我将吮吸他们的
血,让自己活下去。我将永远看不到尼古拉斯、母亲和任何我认识於所爱的人,当
然也看不到任何家人!我将吸血,我将永生不灭,这将是确切的事实。这个事实只
是开始,它  诞生,而分娩过程中的阵痛不是痛,乃是我从来不知悉,未承受过的
蚀骨狂饮。
    我站起来,觉得自己轻快又强健有力;带着奇特的漠然表情,我走过烧焦的木
头,往熄灭的火烬走去。
    我没看到任何骨头,魔鬼似乎已经完全烧毁溶化了。我用手搜取所有的骨灰抛
向窗外,当风吹走了骨灰,我喝梅格能轻声告别,他听见我的告别吗?我不知道。
    最後,只剩下焦黑的木头了,我用手扫着地上的炭灰,再把炭灰却丢到无边的
黑暗之中。
    如今,是该探视里面的房间啦!
                                   5
    移动大石头一点也不费工夫,石头的里边还有一个拉环,当我进入地道里,可
以轻易地把石头又拉回原来的位置。
    要穿过黑暗的走道,必须身子贴地匍匐爬行,我趴下身望里看,里面一点光线
也没有,我丝毫也不喜欢。
    如果我现在仍是凡人,绝对没有任何力量,能诱使我爬进如此的小走道。
    只是老吸血鬼说得够清楚了,太阳正和火一样,可以完全毁灭我;我别无选择,
必须找到棺材。然而,恐惧却再次泛滥而来。
    我伏身地上,像蜥蜴般爬进走道,因为害怕,我头也不敢抬,而地道又窄,根
本不能转身去拉石头上的扣环,因此只能用脚去钩扣环,把石头推回原处。
    一片完全的黑暗!手肘之外只有几寸的挪动空间。
    我喘息不已,恐惧激增,脑子里狂乱地想着,我已不能抬头了;在恐惧中我的
头真撞到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我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哭能够解决问题吗?我必须找到棺木呀!
    警告自己不准再窝囊无用,我开始往前爬,越爬越快,膝盖摩擦在石头上,手
寻找缝隙好构着使得上力,头不敢乱动只僵僵地微抬,以至於脖子即酸且痛。
    最後,我徒然感到前面已达地道尽头,我用力推撞,似乎有地方移动了,微弱
的光透了过来。
    我终於爬出走道,来到一个小小的房间。
    屋顶低而拱曲,高处的窗子狭窄,围着厚重的铁栏杆,甜美紫色的光透过窗子
映照进来,我看到另一面墙有一个大壁炉,炉边备好木头可以升火,窗子下面,是
一具古老精美的石棺。
    我那件腥红毛皮披风就放在石棺上面;在一张粗拙的凳子上,摆着有一套漂亮
的红色饰金天鹅绒衣服,衣服上有意大利蕾丝;此外,还有红色的丝质及膝马裤,
白色的丝织长袜,和一双红跟便鞋。确实设想周到,样样俱全。
    把脸上的头发拂回背後,把额头上  上的汗擦掉,汗是血红的,当我看到手上
的血色汗痕,心里洋溢着怪异的兴奋感觉。
    哎,我到底是什麽?未来又将会如何?我沈思着。有好一刻,我呆呆望着血迹,
舔着自己的指头,一种美妙飕飕作响的欢愉渗透全身。欢欣之馀,我打起精神走近
火炉。
    我如老吸血鬼一般找出两支引火小柴,用力而快速的摩擦,火舌跃了出来,这
不是什麽魔力,只是技巧而已。火温暖了我,脱下赃衣服,以衬衫擦拭身子上最後
一丝凡人的排泄残存,把赃衣服丢进火炉里面。於是,我穿起新的衣服来。
    红!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红,即使尼古拉斯,也没穿过这样华丽的服装。这是
出入凡尔赛宫  穿得上的服饰。衣服上的织锈还缀饰珍珠和小小红宝石,衬衫上的
蕾丝花边,是法国最高级制品,这种花边我只在母亲的结婚礼服上看见过。
    我把毛皮披风挂在肩上,寒冷虽已自四肢离去,自己却觉得不啻是冰雕的生物。
我闲闲的审视并品味着服饰,微笑之际,感到嘴角僵硬动作迟缓。我真的在笑吗?
    在火光下,我端详石棺,厚重的盖子上,雕刻着一个老人於他的面像,我马上
认出来这个像就是梅格能。
    他似乎安祥地躺着,小丑似的嘴紧闭,眼睛温和地望着屋顶,浓密乌黑的长发,
梳成整齐的大卷。
    这具石棺有叁百年了吧?穿着长袍的他,双手交叠胸前,石头雕成的剑,不知
被谁削断了柄和一部分的鞘。
    我呆呆地瞪视良久,发现削掉的部位,不但仔细,而且还花了不少工夫。
    这个人有心铲掉十字状的部分吗?我以手指触摸,什麽事也没有发生,正如我
不久前的喃喃祷告一般。蹲在棺旁,我在灰尘上故意描出了一个十字架来。
    四周寂静毫无动静。
    在灰描的十字架上,我又加了几笔,当作是基督的身体,他的屈膝和低垂的头
;最後我又写下:『主耶稣基督』几个字,这是除了姓名以外,我唯一会写的几个
字。仍然无事发生。
    十分不自在的,我一边扫视  写的字和十字架,一边试图举起石棺的盖子。
    虽然我新增的力气不小,举起棺盖仍相当费事,换是普通凡人,绝对举不起来。
    掀开棺盖的困难令我颇为错愕,看来,我绝比不上老鬼的力大无穷;大概我所
拥有的,乃是叁或四个人加起来的力量。正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馀呢!
    那一瞬间,我对自己不由刮目相看了。
    仔细打量石棺里面,只见空间狭窄,充满阴影,躺进去会是什麽感觉呢?我很
难想像。棺壁的四周,刻满了拉丁文,可恨我一个字也不认识。
    不识字真是一种折磨,字在说什麽呢?愚昧无用令我灰心气馁,令我即怀念梅
格能,又恨他离我而去。思绪粉至沓来的当儿,强烈的嘲讽随之而来;在他跃入火
里之前我多麽爱他呀,当我看到红色服饰时,我多麽爱他呀!  一转身,我竟然由
爱转恨?
    魔鬼真会彼此相爱吗?他们会手牵手在地狱散步吗?『嗨,你是我的朋友,我
多麽爱你呀!』诸如此类的话他们会说吗?既然我不相信地狱,问这样的问题岂非
太缺乏慧根?然而这些问题正於邪恶魔鬼的观念攸关,在观念中,地狱里的生物岂
非只有恨没有爱?他们不但恨人,也彼此互相仇恨,不是吗?
    至少过去的一生当中,这是我的认知。孩童时,这种认知极令我害怕;万一我
进天堂母亲下地狱,我应该恨她吗?不,我不可能恨她。万一我们一起下地狱呢?
又怎麽办呢?
    视线转向一个木头箱子,箱子有一部分被石棺挡住,所以我一时没注意。木箱
没上琐,打开时,腐朽盖子的链扣松了,盖子差一点掉下去。
    老家夥说过留给我全部珍藏,听时如耳边风,亲眼看到  令我大吃一惊。箱子
里塞满了各式金银财宝,数之不仅的宝石戒指、钻石项链,还有一串串的珍珠、银
盘、银币等;形形色色,缤纷灿烂。
    忍不住将手伸向成堆的珠宝,随便挑起一把,宝石的红艳,翡翠的碧绿,令我
眼花缭乱;我看到从未梦见的五光十色,在眼底耀耀生辉;看到从未想像的千万财
富,在眼底闪闪发光。这是加勒比海海盗船上的宝库,更是谚语中所指,国王的惊
人巨额赎金!
    如今这一切全是我的!
    我更仔细地检查着,散布其中的还有不少个人的琐碎小物品,碎烂的缎织面具,
丝手绢,一小块别着别针胸饰的碎布,有着金铃铛的皮带,穿进戒指的蕾丝,一堆
鼻烟盒,天鹅绒缎带系着的项链小金盒。
    我拿起一把包镶珠宝的剑,剑很重,根本不宜佩带;还有一双破鞋,恐怕因为
扣环上有莱茵宝石,  保留下来吧!
    这些都是梅格能杀人之後的劫掠品吗?
    看来梅格能是尽量在搜刮一切;然而他自己却穿得破破烂烂,是另外一个世纪
的古董服装;他住在这里,也过着几世纪前的隐士生活,为什麽呢?我可不明白。
    更奇怪的是,宝藏里竟还有灿烂宝石串成的念珠,念珠上还缀着十字架;我摸
着这小小神圣的标记,不由摇头又轻咬嘴  ;多吓人呀,他连这种东西也敢偷!另
一方面却不免觉得有趣,这不是上帝并非万能又一次证明吗?
    不过想到此,我仍坚绝地认为,这仅仅是偶发例外罢了。
    从木箱里,我取出一面珍珠把手精致的镜子。
    下意识的,我看了镜子一眼,镜子里照映出一个普通男人的模样,只不过肌肤
非常白皙,就像老恶魔一样;平常泛蓝的眼睛变成深蓝带紫,闪耀着彩虹光芒;我
的头发本来就金光闪闪,此刻摸上去,更感觉到一种新而奇妙的活力从发丝透出来。
    事实上,镜子里照出来的一点也不像是黎斯特,他似是以其他物质塑造而床的
复制品。二十年岁月所带给我的脸上细纹似已消失,或者可以说是线条变得单纯而
更深了些。
    我凝视着镜里的反射,看到自己的影像,令我觉得惶惑迷乱;我揉揉脸,又擦
擦镜子,终於,闭紧嘴  以免自己大声叫出来。
    我闭上眼睛又猛力张开,对着镜里的家夥温柔地微笑,镜里的他也笑了;不错,
这真是黎斯特!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麽恶意;不是很有恶意,只是以往的顽黠於冲
动犹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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