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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吸血鬼莱斯-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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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院  是官府认可的表演场所。在这两个剧院,  演出系列的正统戏码,包括悲剧
和喜剧,包括拉辛、柯尼里的伟大伏尔泰的有名剧作。
    不过意大利的老式喜剧  是我的最爱。装疯卖傻的老头,身穿五颜六色的丑角,
虚张声势的无赖;他们和走钢索、翻跟头、玩杂耍、演傀儡戏的艺人混在一堂,在
圣哲曼和圣劳伦市集的野台,插科打浑,无所不演。
    大道剧院的缘起,正是这些市集野台戏的更上层楼。在我们的年代,正当十八
世纪最後几十年,沿着杜登波大道,永久性的花稍小剧场,盖了一家又一家。观众
多是付不起昂贵票价的贫穷小市民;却也吸引了不少真爱看戏的戏迷;包括许多贵
族和富裕的小资产阶级,坐在包厢里看『街头大戏』。小剧场活泼有趣、栩栩如生
的表演,比之艰涩僵硬的拉辛或伏尔泰戏剧,观众恐怕还看得更津津有味!
    意大利老喜剧正像我以前知道的一样,充满即兴韵味,演出虽是陈年老戏,却
每天充满了新鲜於变化的逸趣。这些街头大戏除歌唱之外,尚包含五花八门的胡闹
逗乐;不单是为迎合观众口味,也因为乃情势使然;否则将因正经演出,被指控有
意打破正统剧院的独占事业。
    这类街头剧场都是破坏的木头建  ,座位不逾叁百;小舞台於所用道具则不失
其高雅;舞台帷幕是华丽蓝色天鹅绒;私人包厢也有  幕隔开;最重要的--或至
少对我来说--男女演员的演技,妙趣横生而去才华横溢。
    纵使非为逃避黑暗的惊恐,或远离如尼古拉斯坚称的『致命性疫  』;穿过舞
台之门的那种狂欢兴奋,还有什麽能比得过?
    每晚一连五、六个钟头,我和喊叫的、大笑的、吵闹的男男女女,挤在小天地
里,有时争这个,有时吵那个。舞台两侧的我们不算是朋友,却是有志一同的夥伴
;我们恍若大海里同舟共济的一群,彼此都不能从中逃脱。这是何等神妙!
    尼古拉斯不像我这麽狂热,这也是可以想见的事。每当他那些有钱的同学朋友,
上门来找他聊天。他就变得愤世嫉俗起来;他们认为他如此过活无疑是疯子;至於
我,一个贵族子弟,为女演员整理服装,以及倾倒污水桶等,他们倒一句话不说。
    这些年轻的资产阶级,其实最渴望晋身成为贵族,他们竞买爵位头衔,不计代
价於贵族家庭联姻。历史上的一个笑话指称,资产阶级於大革命颇有关联,他们无
意中帮忙铲除了贵族阶层,其实却恨不得自己加入贵族社会。
    我对能否再见到尼古拉斯的朋友,一点也不在乎。演员们对我的家庭身世一无
所知,对他们来说,我乃是黎斯特狄维洛斯,真正的姓狄赖坷特我已放弃了。
    我努力涉及有关舞台的任何知识。我记忆,我模仿,没完没了地问各种问题。
只有尼古拉斯独奏提琴的当儿,我  会停止学习课程。斯时也,尼古拉斯小乐团的
座椅站起来,舞台灯单独照耀他一人,小小奏鸣曲从他手中绽开。在甜美而简短的
那一刻,小剧场徒然鸦雀无声。
    当然,我也不免编织自己的美梦。我随时讨教、研习、模仿的师傅,我伺候一
如小跟班的老演员,总有一天会说道: 『好吧,黎斯特,今晚我们需要你扮演雷利
欧,你懂得该怎麽做吧?』
    八月下旬,我的美梦终於成真!
    那是巴黎最热的季节,唯有夜晚差堪忍受。满屋子坐立不安的观众,以手绢和
传单轻轻煽风。我浓妆厚抹下的脸汗水淋漓。
    穿着尼古拉斯最好的天鹅绒外套,佩着一把纸板制的长剑。走出舞台之前,我
发抖地想着,这不等於死囚临上刑场的惊惶时刻吗?
    当我站上舞台,转身直视客满的厅堂,奇怪的是焦虑已不翼而飞。
    对着观众微微一笑後,我慢慢地鞠了一躬。盯着可爱的弗雷妮亚,好像乍然惊
艳一见锺情,非得赢得她的芳心不可。嬉戏於焉展开。
    舞台已完全属於我了,好多年前遥远偏僻的小镇光景依稀再现。我们一块儿在
台上疯狂纵跃,吵嘴,拥抱,小丑似地挤眉弄眼。屋子爆开了笑声。
    我感受到观众的热切瞩目一如拥抱。每一个姿势每一句台词,都引来台下的哄
堂大笑。如果不是别的演员急於上舞台轧上一角,把我们赶到後台两翼,我们俩再
逗乐个把钟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群众站立热烈鼓掌。这可不是小镇看野台戏的下巴佬,这是老巴黎客,在为雷
利欧和弗雷妮亚欢呼呀!
    在舞台旁边的阴影下,我昏昏陶陶几乎要昏倒。那瞬间,除了记得观众的专注
眼神,似乎比舞台灯光更炫耀以外,我什麽也看不到。我一心一意想再回到台前,
我紧抓并亲吻弗雷妮亚,她也以热烈的吻回报。
    年老的经理瑞诺把她推开了。
    『好了,黎斯特--』他好像想到什麽似地说:『好啦,你的确乾出了一次漂
亮活儿,从今以後,你可以正式参加演出了。』
    在我正乐得要大叫大跳之前,一半以上的团员突然围上来,女演员之一的露琪
娜大声说:『不,你不能仅仅让他正式参加演出。他是杜登波大道上最最英俊的演
员,你要正正经经雇用他,合合理理地付他钱,而去他也不该再碰扫把抹布,做杂
物啦!』
    我吓坏了,我的演艺生涯  刚开始,无非就要画下句号?出乎意料的,老瑞诺
同意了她所说的一切条件。
    被认为英俊我当然受宠若惊。早些年前我也已经了解,要饰演浪漫情人雷利欧,
演员势必要具有相当的气质於风度;一个於生俱来的纨? 子弟,自然是如假包换的
最佳雷利欧人选喽!
    倘若我企盼巴黎的观众进一步注意我,倘若我企盼他们在法国剧院对我品头论
足;我便不能以出身侯爵之家,舞台上腰身一变成金发天使为满足。我必须成为一
个真正的伟大演员,而这也正是我下定决心要付诸实现的事。
    那天晚上,尼古拉斯和我以巨量的酒来做庆祝,我们把整团人也找来阁楼上。
我尚攀爬滑流的屋顶,张开双手拥抱巴黎;然後尼古拉斯在窗前拉琴,直到邻居全
被我们吵醒为止。
    音乐眩惑迷人,被吵醒的人却在小巷里大声咆哮,用力敲打锅锅盆盆;我们置
之不理,只是载歌载舞好像身在女巫广场。得意忘形之馀,我几乎摔落窗沿之外。
    翌日,手携酒瓶,在阳光明亮而臭气满溢的圣婴公墓,找到意大利代书,将前
晚的故事全盘托出,看代书写好信并随即将信寄去给母亲。我渴望拥抱街上每个行
人。我是雷利欧,我是个演员。
    九月,我的名字已出现在传单上,我把传单也寄一份给母亲。
    我们演的戏已非老意大利喜剧了。我们的新戏是一部名剧作家的诙谐剧,由於
作家集体罢工,这部戏因而不能在法国剧院公演。
    我们不能明说作品何人所写,但戏迷都直到他是谁。每晚,老瑞诺的里斯本剧
场,观众有一半以上是宫廷中人。
    我每一饰演难主角,演的是个年轻的恋人,类似雷利欧的角色。他的戏其实比
主角更容易讨好;以至於当我出场亮相,总是格外抢戏。尼古拉斯教我台词,经常
严责我每一下工夫苦念苦记。演出第四天,剧作家还特别为我加重了戏的份量。
    尼克也有属他的个人间奏曲时段。他演奏了莫扎特轻盈的小奏鸣曲,在他演奏
时,剧场观众都屏息聆赏。甚至他的同学朋友也恢复了交往。我们更开始受邀於私
人舞会。每隔数日,我总会有信寄给母亲;有一天,我寄了一份英文《观察报》的
剪报给她,剪报中对我们的小剧相当赞赏,还特别指出戏中的金发浪子,在第叁第
四幕戏里,不知偷了多少少女观众的芳心。当然,我看不懂剪报,然而给我剪报的
绅士指这是赞美的话,尼古拉斯也作了相同的保证。
    秋凉时分,我穿着腥红色毛皮披风上舞台。如此惹眼服饰,纵使坐在最後一排
的半盲观众,也会眼睛一亮。我的化妆技术进步了,懂得利用阴影来加强脸上的轮
廓;我的眼睛画有黑圈,嘴  也红了一点,看上去显得即温文却又佻达。我开始接
到女士写来的情书。
    每天早晨,尼古拉斯跟一位意大利名家学音乐。我们仍有足够的钱,享受美酒
美食和燃料暖气的花费。母亲一星期寄两次信来,她表示身体情况在好转之中,咳
嗽也每一去年冬天那麽严重,痛苦减轻了很多。只是两家的父亲,都正式宣告脱离
父子关系,连我们的名字也都绝口不提。
    我们太兴奋了,对此类小事根本不予理会。然而我的黑暗惊恐--那个『致命
性病疫』,在寒冷天气里,侵袭作祟的次数日见频繁。
    巴黎的寒冷特别难过,荒山僻野在峭寒时拥有的乾爽洁净,一点儿也见不到。
穷人一脸饥色,在门口发抖徘徊,未铺设好的弯曲街道到处污秽泥浆。眼前满是赤
脚受冻的小孩,更多的弃  令人触目惊心。对能拥有皮毛披风,我更加感激而快乐。
当我们出外时,我总以披风紧裹我们两人,碰到下雨下雪时,更是紧紧相拥而行。
    冷也罢不冷也罢,这段时日的幸福已无庸夸张,生活正如我希望的美好。我知
道自己已非瑞诺小剧场的池中之物,每一个人也都这麽说的。我梦想自己站上大舞
台,参加伦敦,意大利甚至美国的名剧团巡回公演。我一点也不急,我的福杯已经
满溢!
                                   8
    十月中,巴黎已开始结冰了。我逐渐注意到,观众之间有一张奇特的脸经常出
现;见到这张脸时,我不禁分心,有时甚至忘记自己的表演。当我想仔细看个分明
时,脸却消失不见,好像一切不过只是我的想像罢了。一连两个星期以来,相同的
情况屡现,最後我终於跟尼克提起。
    谈这件事时,我觉得自己即笨,口齿也不伶俐。
    『那边老是有人在注视我。』我开了口。
    『每个人都盯着你瞧--』尼克说:『这不正是你的愿望吗?』
    那天晚上,他一直闷闷不乐,口吻不免也尖锐了些。
    稍早升火时,他提及他的小提琴琴艺再也无法更上层楼,尽管他的听觉於技巧
不差,音乐之中仍有太多他不能掌握的东西。他表示我则将能成为伟大演员,这是
确切无疑的。我指出他胡说八道,内心深处却不免浮上阴影。我记起母亲所说,他
年纪太大已学不好提琴的话。
    尼克强调并非妒嫉,只不过难免感到有些不快乐罢了。
    我决定丢开神秘之脸的事,设法找话来鼓励他。我提醒他,他的琴声能引起观
众的激情,当他拉琴之际,连後台的演员,也群起聆赏玩味不已。他无疑具有不可
否认的才华。
    『但是我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小提琴家呀!』他说:『偏偏我的梦想恐怕永难实
现。在家里时倒还好,至少我能欺骗自己,总有一天我会美梦成真。』
    『你不能现在半途而废!』我说道。
    『黎斯特,我们敞开来谈吧!』他说:『对你,情势的发展很顺利,你剑及履
及而心想事成。我明了你在家里受了许多的苦,纵使如此,当你把心一横,不达目
的你绝不干休。记得吗,你下决心那天,我们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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