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省委在活动 作者:[苏联] 阿·费多罗夫-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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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鲜鱼——总是游击队的吃食。你们记得,即使我们捱饿,也是各有不同的。我们这里大家都在一起,歌唱救了我们,而且总有些什么活儿干。而在那种条件下想什么呢:只有想过去的生活,想未来的死亡,或者是想饮食。这样我好象成了神经病:我和卡济米尔在记忆里回味着各式各样的菜。例如,他说,在这种环境下,要是喝上一碗热腾腾的肉汤该多好,而我回答说,我母亲做的馅饼不坏,一普特面粉可以做十六个。也就是说,我们在烹调方面竞赛。
卡济米尔毕竟讲到了自己为什么被捕。这个故事使我很惊奇,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作为一个美术家,他是具有天才的。战前他用粘土做了形形色色的美丽的塑像。他没有工资收入,要是给公园或坟墓做定货就有。他首先用粘土做好,然后由工人们做成模子来铸造。生活还是不太坏,能够养家活口。他以前住在尔沃夫,在食品涨价的时候,决定迁移到科维里。苏维埃政权虽然承认他是劳动知识分子,可是依我看来,他应该算是手工业者。他接到了定货,拿到了预支费就工作。这时德国人打来了,军队占领了科维里,任何正常生活都没有了。这个卡济米尔说,他从前就仇视法西斯分子,而现在收入完全没有了。他旁的什么事情都不会做,自己连炉子都不会生。他的妻子更不成:没有仆人就寸步难行。据他对我说,他的仇恨是一言难尽的。什么吃的也没有。塑像很多,但没有人买,做新的就更没有什么意义了。在讲述的时候,他一直在笑。他说:“笑是由于神经而来的。”他一切都是由于神经而来的。他是由于自己神经的臆断而被伪警逮捕的。
这件事怎么发生的呢?他动身到各村庄去找不论什么食物。他带着各式各样的女线裤、衬衫、领带去的,给旅行准备了全部财富。同时又把一些全身的小雕像随身带去,例如戴帽子的拿破仑,在柳博姆里的市场上,伪警问他道:“美术家公民,您为什么出售拿坡仑像而不出售希特勒像呢?”他要不跟他们打交道就好了,而他由于神经刺激和营养不足而精神错乱起来,就这样回答,说是认为希特勒不够伟大来做他的雕像。这样他就被捕了。他开始请求饶恕,说是由于催促着答复,没有经过考虑。好,在一间单独的房子里,送了些粘土给他。“我们需要一座希特勒的半身像放在警察局里。给您照片,在您还没有照着这张照片给我们做好半身像以前,我们不会释放您。”他做了一天、两天、三天。而他们几乎不给他饭吃,只是催促。终于,希特勒像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伪市长来了,来了一个普通的德国人。这个德国人说,希特勒像似乎不够象。而这位美术家一般说来是不很勇敢的,这时却冒起火来了,说:“嚇,你这样!”伸手就打这个泥塑的希特勒的嘴脸,毁了。他们抓住了美术家的两只手,把它们绞在背后,唾他的脸,等等,好像在他们面前的就是游击队员。他说,这是粘土,要改制,反正一样要把它揉软的。他们不相信他,又领来了一个德国人。这个家伙为了弄到物证,就给半身像拍了张照,喝道:“这成了一张讽刺画,是件政治上的罪行!”这样一来,这位美术家的卡济米尔就跟我一块儿在地下室里了。
又过了四天光景。我一直给他讲述苏联和莫斯科。卡济米尔感到兴趣的是:那里纪念碑多不多,红军胜利以后,会不会向他定货,咱们的美术家们生活怎样。我对一切问题都给了肯定的答复。我说,有一位美术家来到我们森林里。他穿得很好,随身带着夹有黑鱼子的面包片。他画了森林,然后吃点东西,并且款待我。卡济米尔问道:“他大概是很出名的吧?”我耸了耸肩膀。这时卡济米尔解释说,在波兰和其他西方国家里,黑鱼子是一种买不起的食品,只有阔人才能够带着它到森林里去闲逛。我们这样和气地谈话,可是讲到吃这件事就影响了我们俩。这不可能再忍受了。但伪警给我们的是什么呢?全日只给我们大约二百公分的面包……美术家甚至饿得哭起来了。而德国的预审人还是不来。
可是有一次卡济米尔说:“如果我的罪行象你的罪行那么大,我会逃跑的,我知道怎样可以逃跑。但没有我,您是跑不了的,而我来冒这个险是没有意思的。”这怎么会呢?那时他又重复说,他冒险没有意义。
噢,现在我要开始描述他的罪行,这样慢慢地嚇唬他!我给他举例说,我可能作为一个强盗给吊死,而他只是作为耶酥基督,但是反正一样给吊死;而可以指望的除非是能够复活和升天。他改正了我的话,提醒我说,基督不是被吊死而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我回答说:“这没有关系。也许基督也难以摆脱绞索圈吧,虽然据说他是个神。但是基督是个没有老婆的,而您却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由于这个问题,卡济米尔放声哭起来了……
我相信,他的确会被吊死的。美术家指望那位有文化的预审人是愚蠢的。终于,他理解到我说得有理,开始对我讲他自己的脱逃计划。虽然不太好,但是谁也提不出更好的计划来。看守我们的人当中有一个身材和我相仿,必须缴了他的枪,脱掉衣服,给捆起来。我穿上他的制服,带着武器,把美术家带出去,这样也救了自己。可是怎样缴人家的枪呢?是这样的:我们用面包做成一支手枪,把警卫恐嚇住。我得给美术家精确地描绘一下手枪的形状,而由他去捏制。
说妥了。我把咱们的TT型手枪的大小形状说了。美术家反对:“这是一种很大的手枪,能不能象‘布里多克’型呢?”但是,在我们半明半暗的屋子里,象‘布里多克’型这样极小的武器,恐嚇不住伪警,他只得同意了。
于是我们就一次没有吃自己的那份面包。他捏制着。可是我们的两份面包还不够用,把晚上的也添上了。结果做得很像。我的心情甚至变得喜气洋溢,我拍拍他的肩膀,握握他的手,同意他很有天才,然而夜里我听到他在嚼,后来喝水。我小声问他:“卡济米尔,您在吃什么?”他不做声,好像聋了。嗳,不待说,他把TT型手枪吃掉了,甚至一点儿也没分给我。你们知道,那时我真想揍他!可是我忍住了。早晨,我反而安慰他,给他的背叛行为辩护说:“您比我虚弱。让我们重新不吃,只是请您捏制吧!”
这时有来了一个消息。警卫送面包来的时候说,预审人已经来到,绞架也准备好了;他对我们直冲着酒气,并且哈哈大笑。美术家彻底相信自己再也没有生路,必须逃跑才对。他重新捏制手枪,用天主教的誓言在我面前赌咒发誓,要忍受住任何苦难。但我还是把他手里的手枪拿过来藏在自己的上衣里面……
你们想象一下吧,夜里,他爬过来了。以为我睡着了,用手在我的胸膛上摸来摸去。我气得用肘子狠狠地揍了他一下!我说:“请原谅,美术家老爷,这是由于我半梦半醒的缘故。”
“噢,原来您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就开始了……
“您利用了我的天才,然后毒打……粗暴的畜生!”
我把他的嘴按住了,而他在我的手底下扭动着,发出呀呀的声音,一会儿就挣脱了,尖声叫着,好像你在用门把猫儿轧死……
我听到警卫跑来了,打开门,就握着手电筒向我们走来:“圣母啊,这是怎么回事呀?”
而我对他说:“举手!”用手枪指着他的鼻子。
他慌了手脚,我缴了他的冲锋枪,把手枪扔给了美术家,说:“吃吧!”警卫眼睛瞧着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呀?但这时没有功夫给他解释。我轻轻地用枪托款待了警卫,他就躺下了。好了,我对卡济米尔说:“咱们走吧!”而他活象个发了疯的,尽打着哆嗦,张口结舌,连话都说不出来。我重复说:“走吧,你这个糊涂的狗崽子,我的倒霉鬼!”他就走了。我为了更有把握,用冲锋枪逼着他。我没有把警卫的衣服剥下来,只拿了他一顶带三叉戟冒徽的帽子来给自己戴上。我把手电筒缴下了,为了使自己处在阴影里,把电筒光尽对着前方。我们就这样出来了。
走过院子时,从大门那儿向我方这里走过来一个穿皮袄的人。
“带到哪儿去?”
我生气地答道:“你还不知道吗!”没有什么,放我们走过去了。我心里在盘算:“现在往左走呢还是往右走?”而卡济米尔已经拐弯了。
“往哪儿去,混蛋!”穿皮袄的人大叫道,我也跟着喊道:“你妈的,往右走!……”
他明白了,改变了方向。穿皮袄的人穿进自己的岗棚里去了,而我抓住了美术家的领子,把手电筒扔在街心。
“喂,卡济米尔,跑吧,你要是叫喊,就给你这个后脑壳尝尝子弹!”
不错,他撒腿就跑了。一般说来,他是机警的……
卡济米尔原来的确并不糊涂,甚至还是个有点儿幽默感的人。现在,他吃饱了饭,说出话来就镇静得多,而且表现得更好了。我们问他,特罗菲莫夫讲得完全对吗?他笑着承认了,说他那时饿得甚至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呈现了一种无理性的、病态的贪谗心。以前我从来也没有想到我会变成生理过程的十足的奴隶。你们看这还叫做万物之灵呢。几昼夜没有给他饭吃,他就会变成……”
“我们是不是应该理解您就是个万物之灵呢?”
“比喻说呀……”
“但是您理解到甚至在那个时候也犯了背叛行为吗?”
“可是这种背叛行为倒拯救了我们……我向来是个宿命论者,而在这次事件以后,确定了这样的见解。我们所有的人都在盲目的命运和机会的手掌中。”
“命运在哪里?首先是你们的机智,后来是您的同志的机智……但是我们别谈这些事了。您以后打算干什么?您认识到科维里去的路吗?”
“不过我一个人永远也不敢去,将军老爷……”
“原来,您还需要一个向导吗?”
他同我们一起到了洛勃诺耶。而过了一个星期,当伊里亚·萨马尔琴科到科维里去侦察的时候,美术家也跟着去了。我们为他的孩子们给了他荤油、一点儿盐和糖……
我们继续猎取敌人的军车。不久,我们的敷雷手在白天炸翻敌人的列车一点也不比在黑夜里差。虽然经过科维里枢纽站发送的列车数量大大地减少了,但在八月里被炸翻的列车数增高到二百零九,也就是说,增加了两倍多。
我们开始获得了最新的、丰富的爆破技术。为了获得成果,这一点具有决定意义。可是我们没有忘记斯大林的指示:“技术没有人就是死的。”掌握先进的地雷-爆破技术,在铁道交通上完全利用上它的可能性——这就是当时我们认定的自己的目标。
我已经说过,还在博罗伏依就训练了三百多名地雷爆破手。现在他们被分配在我们所有的大队和中队中间。但爆破手们总还是不够用。我们对克拉夫琴科的新支队已无法供给受过训练的爆破干部。克拉夫琴科、他的政委纳克斯、参谋长拉祖莫夫,他的好朋友——老资格爆破手邦达连科不得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