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金钢(刘流)-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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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云霄。
正在人们这样悲壮地宣誓之际,忽然西北天空,狂风大作,呼呼的山响,直刮得沙土暴气,草木吼叫。真是天在惊号!地在悲鸣!霎时之间,云消雾散,露出了蓝蓝的晴空,高挂着满天的星斗。这一大群人的精神更加振奋起来,都高高地举起步枪、手枪、铁锨、扁担、棍棒、杈把,要求去打敌人。这时候人群里边,忽然有一个人倒下去了,昏迷不醒,不能说话。人们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转轴子解文华。
转轴子解文华什么时候到这儿来了?他老早就跟着一大群人,在民兵武装掩护下,一块儿跑到了这里。因为他的身体瘦小,混在人群之中,不敢抬头不敢说话,所以呆了这么老半天,谁也没理会他。
那位问道:他为什么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呢?这还用说吗?
他心里有鬼啊!又有人说:他既然心中有鬼,怎么他不躲到别处藏着呢?这是因为他心眼儿多的缘故。他害怕孤零零地躲到一边,被别人看见,要发生怀疑,不如混在人群里头,可以假装没事人儿。
诸位:我们知道,今天这个大血案可跟他关系不小!当他看到这惊心动魄的情形,他的两条腿就打开了哆嗦。再加上害怕他的鬼胎暴露,因而胆战心惊。他那瘦小脆弱的身体,一时精神恍惚,支持不住就昏昏沉沉地倒下来了。大伙一看是他,都觉着奇怪,可是谁也弄不清他的底细。只好先把他扑拉了扑拉,顺了顺气,然后又架起他来走动了走动,他这才清醒过来。人们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是饿的,是累的,是看到死了这么多的人,他心里难过。人们对他的话是半信半疑,但是又没有根据说出不信来。就把这个奇怪的现象,暂时放下了。此事已过,大伙就又闹腾起来。有的要找敌人去拚命;有的就非要回家去看看,去料理料理。要找敌人去硬拚命,这是瞎干。所以,田耕和齐英,说明了道理,就给拦挡住了。要回家去,这当然是应该,不能阻止,可是田耕不放心,害怕大家又被敌人包围在村内。他这才吩咐:齐英和金月波,带领着队伍,保护着人们回村。队伍不要进村,要在村外作侦察警戒。他又对大伙说明:今夜敌人一定还要来,大伙回到村里,看看家,弄出所需要的东西来,把死者也赶快抬到村外,迅速埋葬。无论如何,也不要在村里呆得时间过长。人们听着田耕这些话,是字字诚恳,句句关心,都表示听从。这才齐大呼地回村里去。解文华也就跟大伙回了家。
人们走了之后,这儿就剩了田耕和他的警卫员白山。白山见田耕饿了,从他的挎包里,掏出了两个麦子面掺野菜的锅饼,说了声:“田同志!快吃点儿吧,你有很久没吃饭了!”
田耕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吃。他并不是不饿,而是吃不下去呀!他想:
群众遭受的损失太惨重了!这怪谁呢?
怪齐英和孙定邦吗?不能。齐英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怪县委委员郭诚同志吗?
更不能。因为他早已被敌人逮捕了。想来想去,只有自己把这个重大的责任担当起来!现在看来,主要的问题是,因为郭诚同志被捕,没有作好组织领导群众斗争的工作,所以群众才遭受了这样的损失。想到这里,他的心象针扎一样!……他稍稍沉静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了抽烟。
田耕的烟瘾是非常大的,不吃不喝行喽,不抽烟他简直受不了。这老半天没有抽,是因为斗争太尖锐闹得忘下了,这会才想起了抽烟。因为他的右手受伤,这烟也是白山给他带着。这些日子抽不上鬼子烟卷儿了,白山给他安了一条小烟袋儿,抽大叶烟。按说,大叶烟更有劲儿,呆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抽,这会真是馋得不行,恨不能一口抽到嘴里。白山还没有给他装满烟,他就把烟袋抢到手,把小烟杆儿往嘴里一放,就让白山快给他点着。哎呀!真是没有想到,火柴潮了,划了半天也没有划着一根儿,急得白山的手直发抖。田耕说:
“别着急,别着急,想想办法。”可是,把所有的办法都想到了,结果半盒火柴划了个精光,只划着了一根儿。好不容易,点着了一点点烟叶。因为烟叶也潮,没有抽出烟来就又灭了。
这工夫白山的眼泪真的流下来了。田耕一见就笑着说了一句:
“这个奇烟,不抽就算了吧,看你这个孩子样儿!”然后,他又把小烟袋儿交给了白山。在草地上躺了下来。他一声不响地躺着,觉得功夫不小了,这才站立起来,说了声:“走,跟我一块儿去喝点水。”
他来到流水沟沿,把腰一弯,把头一低,咕嘟咕嘟就喝了一大顿。他喝完了水,扭头走上岸来,望了望天空,说道:“哈!
这水真甜呀!他看了看天上的星斗,有些着急地说:“人们应该回来了。要是再晚了,恐怕又遇到危险!”你看他,关切地向小李庄遥望。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嘎——”的一声,村里传来了清脆的枪响。紧接着,机关枪也打起来了。一个村,两个村,周围所有的村子,都响起枪来。这枪声密得如同爆豆,紧得就象刮风。这分明是大批的敌人,包围了这一大片的村庄。
哎呀!
群众难中又遇难
鬼子疯病更加疯
第二十五回 两炮楼封锁村路 一口井吸住人心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刚才县委书记田耕,喝了一顿凉水,走上流水沟沿,听到了这片大沙洼周围所有的村庄,都打起枪来。一阵紧似一阵,他不觉吃了一惊。这不明明是大批的敌人包围了这些村子么?村里这么多群众怎么办呢?想着想着他的眉头皱成了疙瘩。不过,田耕到底是久经考验的干部,总算老练。他紧张了一阵儿,坐在地下,停了一会儿,就沉静下来了。等着吧,听听情况究竟怎样再说。
这功夫,各村的枪声响得更加激烈了。呆得时间不大,金月波、齐英还有大女,带着他们各自的队伍,三三两两、接连不断地就回来了。在白天夺了敌人枪支的那些老百姓,也有几个跑到这儿来。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人来到。孙定邦、肖飞和他俩带进村去的几个民兵,连一点影子也看不见。恐怕不是被敌人打死,就是被敌人给包围住了!不然,他们也一定要回到这儿来找田耕。他们究竟怎样,一会儿再说。
田耕一见跑回来了这些武装,就仔细地询问他们的经过情形……。金月波、齐英、大女,还有一些战士们,都赶忙着把自己的经过说了说。他们又分别检查了一下人数。金月波的小队,少了四个。
幸好,由于金月波掌握得严紧,总算是把武男义雄拉扯回来了。齐英的基干队,只剩了十几个人。
孙定邦带去的九个,和其他没有回来的,还不能断定死活。大女的五个拿枪的队员回来了三个。那些拿着武器的老百姓,只剩了四个……。
田耕一面听着,一面心里不住地盘算。大女、齐英靠在他的身旁,问他怎么办?田耕老是呆坐着不说话。这功夫,时间已经过了半夜,田耕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星斗,又听了听四周的动静。只听各村的枪声已经希希拉拉,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人喊马嘶。听得出,敌人包围村庄的战斗已经结束,将要开始下一步行动。
这时候田耕站起来了,真也有点使人纳闷,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精神。你看他:挺直了身躯,睁大了眼睛,说话就象斩丁截铁一般。几句话说明了敌情的严重之后,又叫道:“同志们,现在咱们都挺危险!起来,赶快走,钻出这个圈儿去,也许现在已经晚了。”
田耕这样一说,有些人不大同意。有人觉着,在这儿隐蔽,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人觉着,自己的乡亲们、同志们没有冲出村来,死活还不知道,不忍丢下就走开。也有的又是磨拳又是擦掌要打回村去,救出自己人来。他们都纷纷提出意见。但是,田耕谁的意见也不听:“为了让同志们少流点血,也是为想法把同志们、把老乡们都救出来,咱们要快点走出这个包围圈儿去。到底需要想什么办法,先跳出去再说。同志们,服从命令!”田耕说完了这几句话,大伙这才齐声地说:
“走。”
这功夫,周围村庄上再也没有枪响,象是敌人又开始下一步的行动了。
说到这儿,诸位一定要急着知道敌人的情形。
现在来的这些敌人,正是猫眼司令在前天下令从好几个县分调来的,一共是两千多日伪军。他的命令,本来是在今夜拂晓,赶到此地包围村庄。但是,在昨天下午,他又下了一道紧急命令:要这些军队急速行进,一定要在夜里十二点钟以前,把这一带的村庄包围起来。猫眼司令为什么非要这样干呢。过去他并不是这样。他的命令下去之后绝不更改,那是为了保持他大日本皇军的威信尊严。但是,在长期的侵略战争中,他得到了这样一个教训,就是:八路军要打他的时候,他常常是一无所料,应付不及,只有挨打。反过来说,他要打算进攻包围八路军时,则十有九空,徒劳往返。给养弹药的消耗不算,有时还被打了伏击,落得狼狈而回。所以他才用这一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欺骗撒谎,改变命令的办法,指挥作战。他这样一来,还是真管了事儿。为什么田耕让大家进村去赶快回来呢?就是防备这样情况。小李庄的老百姓,在昨天黑夜就吃了这样的亏,没有接受这第一次的教训,今儿黑夜才又贪上第二次。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厉害,敌人的兵力大得多,离村很远,就拉开了包围圈儿。等到枪声一响,就把村子围了个风雨不透。围在村里的人们,一个也没有能够跑出来。孙定邦和肖飞带着的九个民兵,都被敌人冲散了。他们俩一看,冲不出来,在混乱之中,爬下井去,钻进了地洞。他俩往井里爬的时候,有好几个人看见了。其中有一个人就是转轴子解文华。他也想跟在孙定邦和肖飞的后面,逃到村外去。因为敌人太多,没有走脱,又因为他不会凫水,没有敢跟着孙定邦往井里爬,这才被敌人一块抓住,赶到了村里。他本来不知道井里有秘密,这会儿见到孙定邦和肖飞下了井,才引起了他的疑惑,不过他一时还没有弄清底细。敌人把抓住的老百姓,又都赶到了一处,人们觉着这一回是一个也活不了。真没有想到,这一次鬼子不先杀人。他们把一大部分兵力,从村里向村外活动,把各条道路封锁起来。凡是便于通过的地方都给卡住,等到拂晓,就向这片大沙洼围拢。层层拉网,反复“清剿”,几天以后,在周围的村庄修起炮楼,把这一片复杂地形,完全封锁控制,让八路军没有办法再到这儿来隐蔽活动。村里的敌人一开始先砍树扒房,准备材料,清除障碍,扫平地基,押着老百姓,连夜给他们修公路修炮楼。孙定邦的房后不远就是路基,在水井的旁边就是按炮楼的地点。这一片枣树多,敌人就先从这儿下了手。哎呀!这一家伙,把这个井口算是封锁了个严实。
孙定邦跟肖飞钻到洞里去之后,想等敌人过去,再从井里出来找田耕齐英报告情况。可是,他们在洞口里老听着上边乱七八糟的挺热闹。
孙定邦大着胆子爬上井口探头一看,旁边不远就有敌人。在这后半夜的功夫,一连看了好几次,敌人总是不走。又见枣树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