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金钢(刘流)-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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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么办吧:他索性把小褂的扣子完全解开。露出了光光的肚皮,把他的手枪和手榴弹就掖在后边的裤腰带上,把肚子又稍稍往前一挺,肚子显得更大了些,后边却看不出有什么藏掖来。正当他在藏掖这武器的时候,他觉着身后有人捅了他一手指头。孙振邦回头一看,原来是何世祯。
何世祯是个富农。孙振邦知道他早就主张支应敌人,到了这个时候,当然他更不可能坚决反对敌人。他悄悄儿地对孙振邦说:“快把武器扔了吧,到了这时候还拿着它干什么?”
孙振邦一听,他就用力地压低着声音说:“不,我要带着它。
你放心,我绝不能连累你们。可是这么着:咱们都是老乡亲,都是中国人,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摊上倒霉,都得咬咬牙,都得拿出点儿中国人的骨头来!就是死了,也得落个好样儿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作对不起老乡亲的事。也不能落个软骨头!孬种!汉奸!
卖国贼!万辈子挨骂!要是连带了别人,我不管他是谁,当场我就毁了他!反正我是豁出来了!”
孙振邦这话有意地让更多人听见。人们听了都没有言语。
敌人把抓住的人们都赶到了一块儿,因为天还不亮,他们要找一个又宽敞又好看守的地方。于是就一起赶进了孙定邦住的这个大院子来。
孙定邦这个院子挺大,被抓住的有三百多人,挤挤拥拥的只占了一个西南角。
人们站的北面有七八步远,就是那棵挺高的大杨树,这时候起了西北风,刮得树叶子“哗啦啦……”直响。树底下站着五个日本兵,他们都端着白光闪闪的刺刀,凶狠地对着人们。还有两条黑色的大洋狗,在日本兵的周围不停地转游。
这两个畜牲,不时地嗅嗅天、闻闻地、吐吐舌头,向着人们张牙舞爪。人们又往东面的大门口一看,门敞着,有两个日本兵蹲在门外。仔细一瞧,他俩守着一件黑呼呼的东西,原来是一挺歪把子机枪,枪口直冲着大伙儿。
在北面的房顶上也有一挺机关枪,两个日本兵,一个面冲里一个面冲外。看了这个情形,人们还有个不害怕吗?等着吧,今儿也许一个都活不了!不想,呆了很大的功夫,敌人也没有来过问这些人,反倒把那两条大洋狗也叫出去了。原来是这些日本兵正在特务们的引导下,挨门挨户地进行搜查哩。孙定邦的家当然是更要搜了,在这儿领着的特务就是何志武。
何志武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凶恶成性的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务。近来他参加了“地头蛇”袭击队,又让肖飞搞了他一家伙,差点没有热死,他就越发地反动了。他以为孙定邦家这个地洞,他知道得很清楚。到这儿来把洞口一堵,把里边藏着的人们弄出来,连他的亲妹妹何志贤也一块献给日本人。
他这样做一来可以证明他当汉奸的决心;二来在日本人手里献一大功,说不定他也许闹个小特务头儿当当哩!所以他是非常坚决的。可是,当他领着日本兵们进屋一找,原来的洞口堵死了。于是,他就领着头往下挖,越挖越深,越挖越大,总也找不出洞来。跟着他的日本官儿就是猪头小队长,他一看找不出来,急得直叫唤,还说何志武器了他。何志武一想:
这个洞一定是填死了。
这填洞的土是哪儿来的呢?哼,一定又在这个院里别的地方挖了洞。他又领着日本兵们在这个院内屋里屋外到处乱翻乱找起来。日本兵搜地洞可真不如特务们内行,他们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打翻砸坏,把西套间墙旮旯里的草池子,也一脚踹烂了。又折腾了很大的功夫,还是没有找出洞口来。这功夫天已大亮,在别处搜查的日本兵和特务们也都来到了这个院。他们发现了几个洞口,每个洞口都叫洋狗下去探了之后,人又下去看了一番,除了洋狗叼出了一只奇鞋帮子、几把乱草、几块奇席,别的什么也没有找到。
这时候,全村的洞口就剩了孙定邦和孙振邦家这两个了。
敌人当然不死心。所以他们还要继续搜查。他们下了决心,非要搜出八路军的伤员和干部来不可。这时毛利也来到了院内。
他知道,袭击队的特务们搜查地洞有经验,就命令他们全体一起下手,在所有的屋子里和院子里可疑的地方仔细地搜查。
这些特务们本来是又饿又累了,但是不能不服从。这二十几个特务就一齐动起手来。他们有好几根钢挺杖。这个物件有一人来高,手指头般粗细,一头有尖,象个锥子,另一头是个大圆环,用手拿着。
这是专门用来探地洞探坚壁物的,他们自己给它起了名,叫钢挺杖,也叫“探宝针”。这件东西要往地下使用,真是够厉害的。有一个特务班长,名字叫侯先,因为他最坏最鬼瘴,都跟他叫猴儿先儿。他就拿着这么一根钢挺杖,在孙定邦住的这几间房里,从墙根儿探到墙角儿,一个小地方也不拉掉。他探来探去的眼看就快探到了这个草池子的附近,这功夫外边不远的地方“嘎呴——”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房顶上机关枪也“嘎……”响了一阵。这些特务和日本鬼子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呼噜呼噜地就都跑出去了。
这枪声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当敌人一进了这个大院,洞里头的人们就听见了。在地洞里边听外边的事一般来说是听不清的,不过孙定邦这个地洞作得很科学。他这个洞口,在西套间的草池子底下,套间屋因为作过驴棚,开了一个门一个窗户,草池子就在门的旁边窗户的下面。洞里和洞外只隔着一层盖板。盖板是用两层砖夹着一层木板作成的,四外都透空气。再加上地洞的另一头,通到房后场边的井里,所以它的空气来回流通。这样一来,听外边的动静自然是很容易听到。等何志武领着鬼子们进到屋里来一折腾,那就听得更加真切了。
孙定邦还是象上一回似的,守着他的一大堆手榴弹,在洞下边一堵。他一方面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就跟敌人拚命;另一方面也是不让林丽和丁尚武他们又象上一回似的往外窜。
丁尚武的性情本来是没有改变的,他还想把守洞口,只是他的身体已经不能作主了。因为他的伤是在右膀子下面,子弹打穿了肺尖,现在不但没有好,一发火一着急,血还会从嘴里吐出来。林丽在他的身边,不让他起来。在这种情形之下,丁尚武只好忍耐一下了。不过,他的大刀、马枪和手榴弹,还是紧紧地贴着他的身子放着。
李金魁虽然也是个急性子,可是因为他的伤口在肚子上,现在还没有拆下线来,由志如看守着他,也不让他动。他急得直骂大街。骂谁呢?
骂他的媳妇儿大女,不该把他的手枪拿走,他这会儿落了个赤手空拳。孙定邦就安慰他说:“你甭着急,等用着的时候,我给你手榴弹。”
在李金魁旁边还躺着一个人,就是民兵东海。他是腿部受伤,不能走动。也是因为太年轻,锻炼得还不够,到了这个时候他难过起来了,直流眼泪。本来嘛,一个欢蹦乱跳象小老虎儿一般的小伙子,平常走着道都打觔斗,这会儿寸步难行了,哪能不伤心呢!人都是遇难思亲啊!这时他感到孙大娘成了他最亲近的人。他总愿意孙大娘守在他的身边。
史更新躺在地道里。因为人比较多,觉得呼吸有点憋气。
由呼吸不顺畅,他不觉灵机一动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他让林丽把孙定邦叫到了跟前来,轻轻地说道:“咱们应该赶快把洞口堵死,不然的话,敌人要是发现了,说不定他们会放毒瓦斯呢。北疃惨案不就是被敌人的毒瓦斯,在地道里熏死了八百多人吗?象咱们这个两头有口的地洞,毒瓦斯一放就都完啦!”孙定邦一听,这话很有道理。他就叫着志如和他母亲,还有林丽,拿起挖洞的家伙子来,赶紧刨土堵洞口。这个洞口是个漫坡的形式,很快就用土堵死了。可是洞里立刻就觉着更加憋气了,特别是林丽,又觉得憋的难受。
洞外的敌人折腾得更凶了,翻箱倒柜,震得地洞里边直往下掉土。人们都觉着不行,憋的难受还是小事儿,万一敌人把洞口找出来那就糟了,都闹着要想个别的办法。史更新又说话了:“咱们现在这只是消极地等待,不如孙定邦同志到井口上去看一看,要是能够走出去,就赶快去找齐英同志和县委书记。把这儿的情况跟他们一说,他们一定会有个解救的办法。”孙定邦觉着史更新说得对,可就是怕敌人的岗哨严密,走不出去。他说:
“我到井口上去探探,回来再作决定。”
把话说完,孙定邦就往井口走去。走了几步,出了这个地下室,再往前走就是很低的一个圆洞了。弯下腰去走都不行,只能两手着地往前爬。因为并不太长,不大的功夫就看到了一条不甚亮的光线。又往前爬了爬,来到了洞口。他用力地吸了两口空气,觉着痛快多了。他探着头往下一看,井里的水看得清清的。井水因为多少日子没有使用,挺脏,有两个蛤蟆,在追击着几只浮游虫,一见到了孙定邦的影子都沉下了水底。孙定邦无心看这些情景,他觉得身后有人动作,回头一看,原来是志如。孙定邦悄悄儿地对她说:“不许露出来!”志如说了声“俺知道”,她就呆在了洞口以内。孙定邦仔细地听了听,井上近处没有动静,只是远处有乱乱杂杂的人声,在水面上浮动。
但是,这种瓮声瓮气的音响是任什么也听不出来。
孙定邦他叉开两脚,伸着两条长手,攀登着井帮两面的砖棱,爬到了井口,这才听到乱乱杂杂的声音是从他家的大院里传来。不用问,那自然是敌人集中的地点了。孙定邦刚刚要把脑袋探出井口,就听见有人从不远的地方哗啦儿哗啦儿地走来,好象是带着刺刀裤儿的响动。吓得他慌忙又往下退,退入洞口只露着脑袋。全仗这个井筒子深,井口小,井口上边还长了一转圈儿挺高挺密的大马莲,再往上边还有枣树搭着荫凉,从井上往井下看是很难看清的。要从下边往上看可看得真切。所以,上边的人走到井口,探头往下看了看,他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孙定邦可是看清了他:原来是一个日本兵,还带着钢盔哩。
当这个日本兵一走,孙定邦断定他是个游动哨兵。因为这里地形复杂,青纱帐深密,他光放固定的哨兵不行。想到这里,他悄悄儿地对志如说:“我要再上去不下来就是走了。你回去对大伙说:找到找不到县委书记,我都要很快地回来。”志如答应了一声。孙定邦二次又爬到井口,听了听附近没有任何响动,他这才慢慢地、悄悄儿地探出头来,从大麻子叶的空隙间,看到自家的房上有敌人的哨兵,还有一挺机关枪,近处什么也没有。他两手用力一按,一纵身子跳上井来,钻进枣树林去,撒腿就往西北方向快跑。
孙定邦刚跑了没有多远,就听“嗤溜”一声,从耳旁飞过一颗子弹,紧接着“嘎呴——”传来一声枪响。这正是那个敌人的游动哨打的。
孙定邦可并没有还枪,连窜带蹦地就赶快跑。跑不多远,房上机关枪也打响了,不过连孙定邦的一根汗毛也没有伤着。
孙定邦跑走之后,敌人可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怀疑这是八路军的侦察员;又怀疑在这附近就隐藏着八路军。于是,毛驴太君就命令他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