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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英华之歌-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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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帮助她打听曹鸿远的下落……想到这儿,决心形成了--不能走!何况鸿远的消息还没有得到……于是,她抬起头,脸色庄严地看看苗虹,又看看高雍雅--他还一直没有开口呢。
  〃苗苗,这又是高雍雅的主意吧?你在部队上工作得很好,你的歌声鼓舞了千百万群众。你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听信小高的话改变了主意,真要回北平去?我不赞成!我不走,我也不赞成你们走。咱们都不要当可耻的逃兵!〃
  瞪着镜片后的鼓鼓眼泡,高雍雅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他说,我们大家舍弃优裕的生活来参加抗战,应当受到领导的欢迎和信任那才合乎道理,顺乎人情。可你们看,他们对待知识分子是什么态度?总是不放心,总是要审查。哎呀呀,那么忠诚的曹鸿远被捕了,忠心革命的罗大方被捕了,赵士聪那样的一些爱国青年、积极分子也被捕了!这样做法,算什么共产党?倒象法西斯党!可怕,太可怕了!只怕我们几个人离被逮捕也不远了。柳明,你有什么问题,他们却对你审查来,审查去。你虽然没有正式被捕,可是,你的命运,你还没有感觉到么?难道你受的种种虐待,还不能促使你觉悟么?他劝柳明快下决心,趁现在还有庄稼掩护,可以逃走。他还说,我高雍雅到了北平保险不当汉奸,可以另谋抗日之路,云云。
  〃你自私,你胆小,所以你一再拉苗苗和我一起逃走。我不赞成!〃柳明瞪了高雍雅一眼,用力抱住苗苗的肩膀,深情地望着她,〃苗苗,你是个有志气的姑娘,决不会为了爱情出卖灵魂吧?劝小高千万不要走这条路,千万不要走这条路呀!〃说着,柳明的眼泪流了下来。
  苗虹睁圆大大的眼睛,惊异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她歪着头看看高雍雅那张灰溜溜的长脸,又扭过头看着柳明激动的神色,直爽的姑娘嗫嚅着说:
  〃怎么办?你们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都有说服力,我听你们谁的话好呢?〃
  〃苗苗,我们是不能分开的,你当然要跟着我走!〃高雍雅摘下眼镜甩了一下,狠狠地瞪视着柳明。
  〃胡说,我为什么要当然跟着你走?我有我自己的主旋律!〃苗苗忽然改变态度,高昂着头,冲着高雍雅开了火。
  〃都不要争了。我现在必须赶快回去劳动。你们等着我的回音,让我仔细考虑考虑再回答你们好么?〃柳明看一对情人要闹翻,急忙改变了口气。
  〃可以,可以!不过时间不能拖得很长--因为夜长梦多呀!〃高雍雅口气和缓了,戴上眼镜,清秀的长脸上有了微微的笑容。
  苗苗却一把抱住柳明的脖颈,流着泪水,说:
  〃明姐,你太苦了!曹鸿远被他们抓走了,剩下你,那么孤单,还要受气……还有,想不到连罗大方也被捕了--他唱的歌多好听!生在那么样的富贵人家,却愿意出生入死地来干革命,可还要遭到怀疑……为这个,我才生气要回北平的……〃说着,说着,两个女孩子互相紧挽着手臂,泪流满面地走出门外去。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闻雪涛端坐在老乡家的炕桌边,在一盏不甚明亮的煤油灯下,认真地读着《论持久战》。这是一本用粗糙的土造纸油印的小册子,她捧在手中想在字旁用铅笔画上重点符号。想起书少人多,还要传给别的同志去读,就忍住不再画,口中却轻声读了起来:
  〃犬牙交错的战争--我们可以断言,持久战的抗日战争,将在人类战争史中表现为光荣的特殊的一页。犬牙交错的战争形态,就是颇为特殊的一点,这是由于日本的野蛮和兵力不足,中国的进步和土地广大这些矛盾因素产生出来的。犬牙交错的战争,在历史上也是有过的,俄国革命后的三年内战,就有过这种情形。但其在中国的特点,是有其特殊的长期性和广大性,这将是突破历史纪录的东西……〃读到这里,闻雪涛的脑子忽然转了一下,放下小册子,捻小煤油灯,一转身走到对面房间去。
  柳明也坐在炕桌边。一盏小煤油灯照着她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这家人家,没有男人,只有老少两个寡妇。因为被审查,柳明必须经常和闻雪涛住在一起。
  一本日文书放在炕桌上,也不知柳明读了没读。闻雪涛进屋,她毫无察觉,动也不动。这却惹恼了闻雪涛。她涨红着脸,声色俱厉地对柳明喊道:
  〃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敢念日文?是什么目的?你要说清楚!〃
  〃日本医学比中国发达,为了学医才学日文。这就是目的。〃柳明扭脸向墙,把背甩给县委组织部长。
  〃大家都在学习毛主席的《论持久战》,你不学这样重要的政治理论,倒加紧学习敌人的文字。柳明,你要自己毁灭自己么?〃闻雪涛对柳明的傲慢自负,又气又急。她负责监视并改造这个可疑分子,然而,收效甚微。她站在门边,见房东女人不在屋,继续说,〃柳明,你应当放明白些,组织上对你够宽大的了,有些人都受了刑罚,叫他们招供。可对你--常县长、林书记都一再叮嘱我,等待你自己的觉悟,等待你自己主动交待……可是,这么久了,你提高了什么觉悟?你交待了什么问题?倒好,学日文--学敌人的文字,这就是你对组织的回答?!〃
  柳明慢慢扭过身来,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变得羊眼那样呆滞无神,一动不动。里面既没有悲哀,也没有气恼。它直直地盯在闻雪涛气忿的脸上,半天,目不动,嘴不张。忽然,她把日文课本向身边的挎包里一放,拎起挎包就向院外跑。
  〃柳明,站住!你到哪里去?〃闻雪涛想喝住柳明。可是,一转眼,她已经奔出大门外,消失在黑夜中。
  闻雪涛着了急,带着人各处寻找。她有点儿后悔自己说话的语气太刺激了柳明,怕她寻短见。当她带着村干部找到午夜后,才在村边发现一户农民的小院里有灯光,她叫开门,走进屋,看到柳明正伏身在炕桌上,手握钢笔,在一个练习本上急急地写着什么。
  闻雪涛考虑了一下,这个固执倔强的柳明,强迫她回到原住处,她不会去的,又非争执一场不可;再说,也许她是想独自找个僻静处、把交待材料写出来,那就让她在这个地方写吧。闻雪涛悄悄把房东老太太叫出来,叮嘱了几句话,就走了。柳明这才得以一气给曹鸿远写了一封不甚连贯、有些零乱、但是情真意切的信。
  鸿远,我时刻挂在心上的人:
  假如你还活在世上,还生活在我们的抗日根据地里,假如你能够看到我这封信,你将是一种什么心情呢?高兴、难过、感伤?还是……不,你这个人是绝不会感伤的。我早已深深体会到在你的身上有一股异乎常人的毅力,你绝不会像我这样软弱(我有时倔强,有时又很软弱)。你对命运的挑战,总是抱着一种轻蔑、藐视的态度,你这种态度,在我们共同度过的岁月里,曾经鼓舞我,启迪我;也曾在我的心灵深处埋下一颗火种--对一切逆境、一切迫害、一切苦难,绝不熄灭反抗斗争的火种。为这些,我更加不能忘掉你。我要说,我深深爱着你的这些品质。
  鸿远,我不能不告诉你,自从你突然遭到意外后,我也和你的命运差不多,情况更加逆转了,一种从来没有经受过的考验降临到我的头上。是我连累了你,还是你牵连到我?我肤浅的人生经验使我无法弄清楚。然而,有一点我是清楚的,那就是,有一根可怕的无形的绳子已经把我们两个人紧紧捆在一起了。现在,我不知道你的去向,不知你在何方,我一直苦苦寻觅着你的踪迹,甚至低声下气地去向一些人打听你的下落。结果呢,我失望了!你是死是活,还是平安地恢复了工作,除了知道你已被解到路西,其他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我已经给你写了好几封信了,但音讯杳然。你接到过我的信么?我听说,受审查者和亲人间的通信还是允许的。那么,我们之间不是亲人么?在保定住机关装假夫妻的那段日子里,我们异常纯洁地相处、相爱着。我们听党的话,老老实实地作假夫妻。但在我们的灵魂里,不是都暗暗地震荡着一个最美好的谐音么--终有一天我们会变假为真,永不分离……写到这里,那谐音又在我心上凄然荡起来。鸿远,我不瞒你,此刻我哭了。鸿远,我稍稍平静了些,又接着给你写。……苦涩的泪水滴滴洒在这个练习簿上,我又写不下去了……鸿远,你记得在保定那个永远难忘的夜晚,我依偎在你的身旁,抱着你的双腿痛哭的情景么?如今,我多么想再抱住你的双腿大哭一场啊!可是,不成了,我已经见不到你了,我已经变得痴呆了。鸿远,是残酷的现实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才变得痴呆的。我永远不会失掉你,又好像已经永远失掉了你。我们今生还能再见么?再见的时候,情况又会变成什么样?要哪年哪月才能再见呢?
  当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笑,是哭,还是倒在你的怀抱里死去……
  鸿远,现在我似乎是在呓语,是在梦幻中,但我悲痛而又满怀希望的心情,却是非常真切的现实。现实和幻想,不是常常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迷雾么?
  鸿远,我还有多少话想跟你说啊,只是,不好说,也无从说起。我的处境艰难,因为我是一个被审查的对象。这种滋味相信你会比我体会得更深刻。有的同志见了我,像怕瘟疫般地躲着我。要不,就是〃老实交待〃的叱责、训诫。我的人格遭受了从未遭受过的耻辱--今晚,一个我曾经很喜爱、尊敬的人,也许由于她的〃党性太强〃的缘故吧,她对待我的态度,真难于忍受呀!……不,我不该向你说这些。假如你能够看到我这封信,你会为我难受的。我真不该向你说这些啊!可是,不向你说又向谁说呢?我们不是不仅要共欢乐,还要共患难、共痛苦么?……
  我时常懊悔、自责、内疚。不久前我们再度在平原根据地相逢时,我曾误解过你,怨你对我冷淡。以为你当了县委书记就变了。现在,我除了忏悔,即使是当时对你的怨,对你的谴责,此刻也变成了我珍贵的回忆。时常深夜醒来,第一个浮上脑际的问题就是,你,鸿远还活在世上么(那些关于枪毙、活埋托派的传说是多么骇人听闻啊)?我是否已经永远失掉了你?再一个问题就是--我自己是否很快也会完全失掉自由?会死掉?鸿远,我不得不告诉你,就在前不久,罗大方、赵士聪还有本县十几个干部也被捕了。为这个,高雍雅吓坏了,拉着苗虹要逃回北平去,他们也要拉我走……鸿远,说实话,我心里曾矛盾、动摇过。可是想到你,想到民族、国家的利益,我又坚定了。我绝不逃走,也劝他们不要逃走。
  鸿远,我们被迫分离时,是盛夏,现在,已是秋风萧瑟的季节。我常常想起那一天,带着病你决定去秋水一带工作,而你却没有去成。当我到你的住处找你时,突然得知你已经被捕不知去向的消息,一霎间,天崩地裂,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境,那比在保定得知你被捕的消息时,沉痛得多!悲哀得多!这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啊!因为那时是敌人逮捕了你,就是敌人枪毙了你,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和意外。而这次,你一个忠于党、忠于革命的共产党员却被自己的党将你审查,逮捕,将你--甚至可能杀死。这是多么难以置信的意外啊!我懵了,糊涂了,我完全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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