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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尉的女儿 [俄]普希金-第2章

小说: 上尉的女儿 [俄]普希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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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输了一百卢布。这让我有点儿尴尬,我的钱都在沙威里奇身上了。我请他原谅。佐林打断我的话,说道:“别着急!
  请你放心好了,我可以等,让咱们这会儿去找阿琳鲁希卡去吧!“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这一天晚上,也跟早上一样,我在放浪形骸之外,糊涂度过了。我们在阿琳鲁希卡姑娘家吃晚饭。佐林不断给我筛酒,又再三开导我,说应当学会军人作风。吃完饭起身,我差点站不稳了。半夜里佐林送我回旅社。沙威里奇在台阶上迎接我们,看到了我热心学习军人作风的显著成果之后,他长叹一声,“你怎么搞的,少爷?”他可怜巴巴地说,“你在哪里灌了黄汤?老天爷!真造孽,出娘胎还是第一回呀!““住口!老东西!”我舌头打滑,讷讷地说,“看起来,你自己喝醉了嘛,快睡觉去……伺候我躺下。”
  第二天一醒来,我感到头痛,记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只是有些模糊模糊。沙威里奇端杯茶进来,把我的思路打断了。“太早啦!彼得。安德列伊奇!”他对我说,摇摇头,“你放荡得太早啦!
  瞧瞧你象谁?
  你爸爸、你爷爷都不是酒鬼。你妈更甭提了,一辈子,除了克瓦斯,别的什么也没喝过。你这么搞,谁也不能怪,只怪那个挨千刀的法国佬。他时常溜到安吉别芙娜身边说:‘马丹!热马不理,伏特卡。’这回就给你个‘热乌不理’!
  不用说,这便是他教的好事!
  这兔崽子!
  本不该请个邪教徒当老师,好象老爷府上自己人没有用似的。“我感到惭愧,转过身子对他说:“去吧,沙威里奇!我不要茶。”
  但是,一旦沙威里奇开始说教,那你就别想把他制止。“你看,彼得。安德列伊奇!
  你这么放荡有什么好结果!
  头痛头晕,倒了胃口。喝酒上瘾,那人就什么也干不成了……你就喝点加蜜糖的酸王瓜水解解酒吧!最好喝半杯药酒,要不要?“这时,一个小孩走进房,把一张佐林写的条子交给我。我打开,看到如下几句话:
  亲爱的彼得。安德列伊奇!昨日输给我的一百卢布请交给我的小厮带给我。我很急需用钱。永远为你效劳的伊凡。佐林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假装满不在乎,转过脸望着沙威里奇这位我的钱财、衣物、各项事务的总管,命令他付给这小。。。。。。。。。。。厮一百卢布。“什么?”沙威里奇大吃一惊地问道。“我欠了他的钱。”我回答,尽可能冷淡地说。“欠了钱?”沙威里奇顶嘴,越来越不放心了,“可是,什么时候,少爷,你向他借过钱?事情可有点不对头了。少爷!
  反正我不给钱,随你怎么办。“
  我想了想,在这节骨眼上,倘若我不把这犟脾气的老头制服,要想以后摆脱他的约束那就困难了。我瞪了他一眼,说:“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奴才。钱是我的。我输了钱,因为我情愿输。我还是劝你别自作聪明了,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听了我这话,沙威里奇大吃一惊,他两手一拍,愣在那儿。“你还发什么愣?”我气愤地叫起来。沙威里奇哭了。“我的小少爷彼得。安德列伊奇!”他嗓音发颤,喃喃地说,“你别把我折磨死了。我的好人!
  还能听听我这个老头子的话吗?赶快写封信给那个强盗,说你是跟他闹着玩的,你从来就没那么多的钱。一百卢布!天老爷,莫造孽!你告诉他,你爸爸妈妈坚决禁止赌博,除非用核桃下注……““闭嘴!”我狠狠打断他的话,“拿钱来,否则,看我掐你脖子把你轰出去!”
  沙威里奇看了我一眼,伤心透了,只好办理我的欠款去了。我私下觉得这位老人可怜,但我要摆脱束缚,不得不拿出架势给他瞧瞧,因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付钱给了佐林,沙威里奇赶紧让我离开这个倒霉的旅店。他通知我说,已经准备好马匹。我良心不安,心下默默地忏悔,离开了辛比尔斯克,没有向我那位恩师道别,也没有去想今后还会碰到他。
  第二章向导
  异乡呀!遥远的异乡,我是否认得这地方!
  不是我自己要来闯荡,也不是我的好马要驮我来游玩,召引我这年轻的好汉,来到这异地他乡,是满腔的热血,是浑身的胆量,是痛饮贪欢的热衷肠。古老的民歌一路我旅途的心境不怎么愉快。我输掉的钱,按当时价值计算,是个不小的数目。我私下不得不承认,在辛比尔斯克旅社里我的行为是愚蠢的,觉得对不起沙威里奇。这一切使我很难过。老头儿闷闷不乐地坐在赶车台上,不吭声,只是用背冲着我,时不时干咳几声。我很想跟他讲和,可又不知从哪儿启齿。后来我对他说:“喂!喂!沙威里奇,算了,咱们来和好吧!我错了,我承认,我错了。昨天我胡闹,把你欺侮了。我保证以后学聪明点,保证听你的话。好了,别生气了好吗?咱们就算和了吧!”
  “唉!
  我的小少爷彼得。安德列伊奇!“他深深叹了口气,回答道,”生气?我生我自己的气,一切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留在旅店里!咋办?真是罪过,是我一时糊涂:居然想顺路去看看教堂执事的老婆,见见我这位教亲。哪里知道,去看教亲,结果闯祸了。岂止闯祸!……我没有脸去见老爷太太呢!他们要是知道了儿子又喝酒又赌钱,会怎么说呢?“为了安抚可怜的沙威里奇,我对他发誓,保证以后不经过他的同意就不花一分钱。他渐渐放心了,虽然间或还是摇摇头,一个人自言自语:“来得不容易呀!一百卢布!”
  快到我的目的地了。放眼一望,四周都是广袤无垠的、荒凉的草原,其间不时碰到山丘和沟壑。积雪覆盖着大地。太阳落山了,暖篷雪橇在一条小道上滑行,更准确地说,那不是路,而是农民的雪橇留下的一条辙迹。陡然,车夫注视天边,又摘下帽子,转过脸对我说:“少爷!要不转头往回赶吧?”
  “为什么?”
  “天气靠不住,起了点风。看!刮起了泡雪。”
  “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啊?”
  “你看看那边是什么?”车夫用鞭子指指东方。“除了这白茫茫的原野和晴朗的天空,我什么也看不见。”
  “看!天边有一朵云。”
  我真的看到天尽头有一朵小小的白云,猛一看,还以为是个小山包。车夫解释说,那朵云便是暴风雪的先兆。本地的暴风雪,我听说过,知道它可以埋掉一辆马车。沙威里奇赞成车夫的意见,也说不如赶快转回程。但是,我觉得风还不大。我指望趁早赶到下一站,于是吩咐赶快走。车夫加紧赶马,只是他老是遥望东方。马儿跑得挺欢,这时风渐渐增大。那朵小云变成了一堆白色的云层,越来越大,越来越浓,渐渐布满苍穹。下小雪了,突然间,鹅毛大雪飞飞扬扬,狂风呼呼,暴风雪来了。一刹那,黑暗的天宇跟纷飞的大雪搅成一团,乾坤一混沌,别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哎呀,少爷!”车夫叫道,“糟糕,暴风雪来了!”
  从车篷里我往外一看:一片漆黑。只听得风声呼啸,狂风怒号,气势汹汹,就像变成了有灵性的活物。我和沙威里奇落满一身的雪。马匹一步挨一步地走,很快就站住不动了。“为什么不走了?”我性急地问车夫。“叫我怎么走?”他回答,跳下赶车台,“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路没了,周围一片黑。”
  我骂他。沙威里奇为他辩解,“你不听劝告嘛!”他气冲冲地说,“要是掉转头回到客店里去那该多好,喝杯茶,一觉睡到大天亮,风暴也息了,再从从容容上路。现在急有什么用?
  又不是急着去吃喜酒?“沙威里奇倒是对的,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那雪下得正紧,眼看雪橇四周成了堆。马儿站着,马头垂着,时时冷得打哆嗦。车夫在马匹周围走动,因为没事可干只能整整马具。沙威里奇在发牢骚。我遥望四方,希望搜寻到房舍或道路,哪怕一丝迹象也罢。但是,只见漫天风雪,别的什么也分辨不出了……突然,我发现了一个黑点。”喂,车夫!“我叫起来,”你看!
  那边有个黑点,是什么?“
  车夫聚精会神地望了望。“我才不知道哩!
  少爷!“他说,
  坐上了他的位子,“车不象车,树不象树,看样子,还在动哩!
  如果不是狼,那就是人。“
  我叫他把雪橇朝那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玩意赶过去,那东西也朝我们迎面移动过来。过了两分钟我们碰头了,却原来是一个人。“喂,老乡!”车夫对他喊道,“能告诉我,路在哪儿吗?”
  “路就在这儿,我站的这块地方就是硬实的路面。”过路人回答,“问有什么用呢?”
  “听我说,汉子!”我对他说,“你熟悉这一带吗?你带我找个住宿的地方好吗?”
  “我熟悉这个地方,”过路人回答,“谢天谢地!
  这一带四面八方,咱家骑马走路都跑遍了。得!看这鬼天气,你们迷路了也不奇怪。最好就停在这儿等等,兴许暴风雪会停,天就睛了。到那会儿,看看天上的星星,咱们也能赶路。“他神色镇定,这使我胆壮。我决定听天由命,不妨就在这草原上住一宿。这时,那过路人突然一下子跳上驾车台,对车夫说:“好了!上帝保佑!村子就在附近。往右拐,走吧!”
  “为什么往右拐?”车夫不以为然地问,“你看见路了吗?
  马是人家的,套包不是自己的,拼命赶吧!就这么回事。“我觉得车夫有道理。我说:“真的,为什么你以为村子就在附近呢?”
  “因为风正从那边刮过来,”
  过路人回答,“我闻到了烟味,这就是说,村子就在附近。”
  他嗅觉的机灵和敏锐的确使我吃惊。我叫车夫赶过去。马匹在深深的积雪里艰难拔腿前行。雪橇缓慢移动,一会儿碰上雪堆,一会儿陷进坑洼,忽左忽右地颠簸,就好像一条小船在波涛汹涌的海上航行。沙威里奇一个劲地叹气,不时碰碰我的腰。我把帘子放下,把皮大衣裹紧,闭目打盹。大家不说话。狂风呼呼吼叫,雪橇缓缓摇,仿佛催我入眠似的。我做了一个梦。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梦,只要把我生活中的奇异情节跟这个梦相对照,直到如今我还觉得这个梦是个兆头。请读者原谅我,因为,大体凭经验知道,虽然全都尽可能对迷信偏见表示鄙夷,但做人总会有点儿迷信。当时我心灵和感觉还处在那样一种麻木不仁的状态,现实隐去,幻觉频生,二者又似明似暗杂然纷呈,浑然一境。我感觉很分明,暴风雪尚未停息,我们正在雪原上乱闯……但我又突然看见一扇大门,我们驶进了这家庄院。生怕父亲发怒是我脑子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怕他责怪我这次不得已又返回到父母庇荫之下,怕他责怪我将他的教导故意当作耳旁风。我心中忐忑,跳下雪橇,抬头一看,母亲站在台阶上迎接我,愁眉不展。“轻点,”她对我说,“你爹病危了,想跟你诀别。”
  我吓坏了,跟着她走进卧室。房间很黑,好些人站在床边,一个个面带愁容。我轻轻移步到床前。母亲掀开帐子说:“安德列。彼得洛维奇!彼得鲁沙来了。他听到你生病以后就掉转头往回赶。你给他祝福吧!”我跪下,瞪大眼睛注视着病人。怎么回事?
  ……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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