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奈维尔城堡的秘密-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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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柱扬起的水珠一直溅到拉乌尔的脸上,他正在俯身径直地望下去,并开始脱西服,河里一大堆泡沫在扩展着,从中伸出一个脑袋,然后又是一个,只是更小一些。拉乌尔跳进水中,以十分有力的蛙泳朝正在飘走的瓦莱里冲过去。就在她要下沉之时,他抓住了她。另外一个落水者,丢下他的猎物不管,自顾自地朝海滩游去。
“咱们等着瞧吧。”拉乌尔大声喊道。
他喝了一大口水,打着喷嚏。水流把他冲向一块小沙滩。他让水裹挟着,细心地托着没有失去知觉的瓦莱里。好在六月的炎热并没有使这次被迫的洗澡变得难以忍受。他站起身来,找到一条通向离带头摩托车不远的大路的陡直小道。瓦莱里双手搂着这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奇怪先生的脖子。现在,他以母亲般的温柔把她放进贴在老摩托车旁的柳条筐里。阿希尔总是以不屑的神情谈论着这个筐。
“我们先去把你弄干,小宝贝,然后再把你带回家去。”
她已经不能分辨出声音了,但是她感觉很舒服。她蜷缩成一团。由于冷,她很想睡觉。也许圣诞老人在年轻时很像这位奇怪的人,可是他现在却把马达弄得噼噼啪啪地响。当拉乌尔来到一个农户的院子,跟人家解释他出了一次不太严重的车祸时,她还在睡着。她没有听到农妇所说的同情话,也不知道她为她准备的暖被子和生起的火。她没有睁开眼睛,喝了一点热奶。只有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里转来转去,它就像是一点欢乐的火苗:“我被保护起来了!我安全了!”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才醒过来。她的同伴把车开得像散步一样平稳。活着真好,在经历了这次令人胆战心惊的飞车之后。
“怎么样,小家伙。”拉乌尔问。
她微笑着没有回答,但是她向他伸出一只手来,他握住它,好像知道要做朋友的意思。
“他们割了你的舌头?”
“噫!没有,先生。”
“有几个人跟你在一块儿?”
“三个人。”
见鬼!男爵的队伍出来进行杀人冒险了。
“他们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们要带我去见爷爷。”
“你从圣经里取出的那封信呢?”
“他们从我手里抢走了。”
“你看过吗?”
“没有。有时到了晚上,爷爷一遍一遍地念,他还哭呢。”
“是什么样子的?”
小女孩迟疑着。向她提的这个问题太让她难以回答了。
“它很旧吗?”拉乌尔接着问道。
“是的。从折的印迹就可以看出来。信封也已经变黄了。”
“啊!还有一个信封!……上面写有姓名和地址?”
“是的……德·欧奈维尔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
拉乌尔更加放慢了速度。这一次,他总算抓住了关键所在。
“它是从哪儿来的?……努力想一想。邮票是什么样子的?”
“嗯!这是一张老邮票……是一颗妇人头……爷爷说是维多利亚女皇。”
哈!维多利亚女皇!一封从英格兰寄给德·欧奈维尔伯爵的信!……在拉乌尔摸索着前进的黑暗中,这无异于隧道尽头的一点亮光。
“爷爷说等我长大后就把它交给我。”瓦莱里继续道,“还说这是能产生奇异效果的宝物,让我永远不要离开它。”
“可是别人把它拿走了。”拉乌尔抱怨着,“我还要把你爷爷给你送回来。”
“他们也许会责骂我的。”瓦莱里说,“不得到允许,我是不能出来的。”
“不会的。我会处置好的……”
他看了看表。
“再说,我们会在弗朗热先生回来前到达城堡的。所以……”
小女孩不作声了,完全放下心来。拉乌尔也陷入了沉思。男爵的这次新行动表明他并没掌握全部情况。无疑,他没能从德,欧奈维尔伯爵的手稿中得到任何东西。既然是个秘密,人们完全有理由想到它是由密码保护的,而男爵未能破译密码,就连关键的句子他也未能解开:雅科布……圣让……德·达尔塔尼昂……剩下的是这封英格兰来信了!
“我们打了一个平手。”拉乌尔自言自语着,“他拿了信,可是我有老人。而且这位老人早就把信记在心里了。他可以背给我的,否则我就只能是一个小公国的看门人了。好吧,我的老人。生活多美好呀!”
六、圣让国圃
拉乌尔毫不费力地又成了图书室的书记员,并开始了他使城堡主人满意的工作。只要于贝尔·弗朗热一去工厂,吕西尔便来找他,她始终视他为记者。她尽其所能地帮助他。在浏览上面的艺术长廊时,他费力地读著书名、作者名,她就认真地把它们写到一个大登记簿上。有好几次,他俯身在栏杆上,看着年轻姑娘亲切地俯下身去,显得有点不自然,他便又重新开始工作。他不会忘记自己的任务,因为他感觉到敌人就在欧奈维尔城堡的四周不怀好意地转来转去,但是,他要让美丽的姑娘有一个短暂的休息,她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
在瓦莱里被劫持后的两三天里,没有什么令人恼火的事情发生。晚上,拉乌尔在已经成了他的好朋友的猎犬的陪伴下,就在大家都睡下去之后,偷偷地巡逻着。他检查锁头、插栓。常常在夜里,他又起身,在长长的走廊上巡视,或者站在艺术长廊里的图画前沉思。在图书的后面,他敲着墙听着,自己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或许是一条秘密通道,或许是一个小小藏身处。他本应该去找布律诺,设法让老贝纳丹开口。但他想最明智的举措是让老头儿变得易接近些,让他最终明白,他的利益就在于开口说话。然后,再看一看自己的内心世界,他的心在阵阵发紧,他要面对现实;“你爱她,要正直真诚。她以她的青春令人着迷……可是你呢!……你让我脸红,哼!睁开眼看一看,你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你具有神奇色彩。同时,你让她开心。那么,当然啦,她在你面前总是很激动的。别过分,罗平!一旦这件事结束,你就会偷偷地溜掉。这只能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随后发生的事深深地打动了拉乌尔。在图书室的一个尽头,在检查文件柜时,他发现了一个黄色的大信封。就在他准备打开它时,吕西尔满脸通红地跑了过来。
“不,我请求您,不要看里面的东西。”
“好呀!”他说,同时有点恼火,“我还不习惯做个冒失的人。”
“您是在挖苦我。”
“吕西尔,难道我真的会挖苦您吗?”
“猜猜这是什么。您不是最会猜吗。”
“我猜不出。好像是剪报。”
“完全正确。我把它们剪下来收集起来……那就随它去吧。我不愿意向您隐瞒任何事……好啦,打开吧。”
拉乌尔听从着打开它,并狠狠地吃了一惊。他认出了这些剪报。所有的文章都是关于他的!所有他寄给《法兰西回声报》、《费加罗报》和《高卢人报》的信都在这里,它们或是挖苦讥讽他失败的对手的,或是宣布自己的意图的,或是为了维护声誉的……他深深地被感动了,他闭着双眼,背诵了一篇;而她也进入了角色,也闭上眼睛,背诵了另外一篇。他们相互竞赛着说出日期……您还记得寄给瓦朗格雷的那一封……警告加尼玛尔的这一封……一九一一……不对,一九一二。一九一二年九月……还是吕西尔说对了。他差一点说;“我忘记了……自此以后,发生了多少事呀!”他们像孩子们一样,放声大笑起来。
“您也很欣赏他?!”吕西尔问道。
“嗯!我保证!……”
“我,”她以一种可爱的羞怯继续说,“我属于他……我属于他……”
“说下去!”拉乌尔脸色惨白地嗫嚅着。
“他如此富有魅力!如此神奇!我叔父像我父亲一样,可以收到巴黎的所有报纸,所以我才能……幻想是不被禁止的,难道不是吗?”
“肯定是这样的。”
“我有时在想入非非……噫!这真好笑!……我想他或许有一天会到这儿来。这里有那么多东西好偷。只是他还从来没来过。”
“好啦!”他大声说道,“亚森·罗平并不像您认为的那样。我很清楚这一点,因为我碰到过他。”
“您碰到过他!”
她眼睛里放出好奇、动情的光,拉乌尔拼命地克制自己,为了不把她搂到自己的怀中。他稍微站开了一点儿。
“是的,有好几次。就我的职业而言,我可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
“他是个怎样的人?”
“哈!总之,他没有任何特别的。”
“噫,不!”吕西尔双手紧握在一起说,“对我,对一个像犯人一样生活在这里的我来说,这是一位经历过无数次冒险的人,是……是……我无法向您解释清楚……他真的突然一下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我会晕倒的,或者会干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城堡主人的回来突然打断了这次谈话。大家上桌子吃饭。但是拉乌尔心不在焉。他偷偷地看着吕西尔,后者显得还是很激动。弗朗热嘴巴不停地说着……说着……可是他在说什么呢?原来是在谈打猎。
“从前,”他说,“园子比这要大得多。其实它是比蓬特…奥德梅延伸得还要远得多的一片大森林。德·欧奈维尔伯爵家族拥有一大群猎犬,至今仍然很有名气。人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参加他们的围猎。在路易十三楼的侧翼,甚至还有一大块草坪,妇人们可以从那里观看围猎的场面。完全像在尚博一样。”
“这太稀奇啦。”拉乌尔礼貌地回答道,其实他的思想早已飞到了千里之遥。
“是吧?……我们等会儿去看一看,既然您这么感兴趣。”
“非常愿意。”
于是,喝完咖啡后,弗朗热十分亲切地挽起了小个子卡塔拉的手臂。
“妈的!”他说,“我可得提醒您。通往平台的楼梯都已经被虫蛀蚀了,最终都会垮下去的。所以,临时用一架梯子替代它。不过您也没有必要做那些复杂的体操动作。我要比您重得多,我爬起来并不费力。我经常到这平台上来,从那里可以看到特别的景色。您会感到惊奇的,我向您保证。”
他们走到了连接着现在已经没人住的房间的长走廊的尽头,在三层楼上,城堡主人打开了门。他们已经置身在圆形的塔楼之中。
“西部塔楼。”于贝尔·弗朗热告诉说,“楼梯在这儿。”
“哎呀!”神色紧张的卡塔拉说,“真高呀!”
“我来给您带路。”
说着,城堡主人便抓住梯子的横杆,开始往上爬。
装得十分巧妙,小个子图书室书记员表现出的紧张惊恐让弗朗热十分开心。
“确实,它有点变形。不过我向您保证……”
弗朗热爬到了梯子的顶部,接着响起了一声断裂声,拉乌尔差一点来不及躲开。城堡主人脚朝下摔到了灰尘堆里。拉乌尔俯下身去看他。弗朗热已经昏了过去。他的一只耳朵出了血,还有左腿也怪模怪样地弯曲着,拉乌尔十分敏捷地爬到梯子上面。最上面的两条横杆掉了,他极快地检查了一下,知道它们是被锯断的,是沿着支撑柱锯掉的。锯过的茬十分明显。拉乌尔转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