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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给艺术两小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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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中:有一位朋友问(回答纸条上的问题——编者注),记得您写过一篇文
章,叫做《降五四的半旗》,对五四文化的评价有扬有弃,他问我,台湾、大陆对
五四新文化的传承有何异同?并让我展望一下世纪之交的发展等等。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题目。世界上任何题目都是内行觉得太大,外行觉得太小。
我年轻时候是写过一篇文章,叫《降五四的半旗》。那差不多是40年前写的了。那
时候我只有30岁,是少年气盛。那篇文章里我说五四那个时候,中国文学的现代化
还不够彻底,输入西方的新的文艺的风格还不够地道。那时候我是一个参加甚至推
行中国文艺现代化的一员猛将,勇往直前。当然,后来因为我自己的看法变了,年
龄也增长了,对于五四的评价也改变了。我后来非但不以五四的不够彻底西化引为
憾事,反而觉得五四的现代化提倡的几样东西:德先生,赛先生,白话文,值得肯
首。白话文的影响一直到现在,赛先生比较容易接受,因为科技的发展拿来就可以
了,可以迎头赶上。德先生,democracy,就比较复杂一点,我认为两岸都还可以努
力,在这个德先生方面再作些追求。除了这三样东西,当时把孔先生丢掉了。当然
孔先生后来的遭遇就更多,我们都知道。所以,如何在德先生、赛先生之外,在白
话文运动之外,回头再来重新认识孔先生。这孔先生并不意味着一成不变的传统的
孔孟,意味着儒家的新的生命,甚至于中国其他的思想,道家,或者是佛家的生命,
如何结合成为一个新的中华文化。这一点在海外有很多学者,包括我的许多朋友,
他们追求的是新儒家的一种思想。所以在10年前,1989年,我在高雄曾经举办过一
系列的活动,叫做“五四,祝你生日快乐”。其中有一个晚会——五四晚会,副标
题就叫做“德先生、孔先生、赛先生”。我想新的世纪就要来到了,我们现在就在
孔先生的文化最有纪念意义的岳麓书院,让我们在接受赛先生、追求德先生之余,
来重新认识孔先生。这孔先生不完全是儒家,是整个中国文化的发展以及醒思。我
希望在座的朋友都能够好好地思考一下。(掌声)
    听众:余先生,您好,我很喜欢您的诗文,特别是那首《乡愁》,因为我现在
就是一个离家的游子,刚好是出差经过长沙,有幸在这个秋风秋雨的时候来聆听您
的讲演。我想这会给我一个比较惬意和别致的回忆。在您的字里行间,饱含着浓浓
的乡愁和深深的乡恋,以及对祖国大地的热爱。这使我想起闻一多先生的一句话。
他说,诗人的天赋是爱,爱他的祖国,爱他的人民。余先生,您在台湾被誉为艺术
上的多妻主义诗人,当初您是以浪漫主义诗人的姿态来转入现代派的这一类,然而
后来,就是您在美国的那段时期,逐渐地向传统主义回归。那么现在您在创作的时
候,在现代与传统之间,您会不会构成矛盾呢?这是我的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
是余先生您经常去一些地方,对国内的传统文化和西方的文化应该都有比较深刻的
认识,您能否谈一下对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的一些体会?记得在本世纪初的时候鲁
迅先生曾提出拿来主义,那么在本世纪末,在这个千年庭院,脚踏着这黄土地,您
能不能谈一谈您的体会?
    答:我想写现代作品,必须有深厚的古典背景,有传统的修养,不过这个修养
并不是我们守株待兔,一再重复,而是如何能够发扬,如何来跟现代的生活结合。
其中当然有矛盾,不过现实之矛盾可以在作品里面来处理。我想现在在大陆也有这
种情形,若干年前台湾留学成风,很多人到美国去留学,然后男女朋友分散。当时
我写过一篇散文,里面有这样一个句子说,当你的女友已经改名为玛丽,您怎能送
她一首《菩萨蛮》。(掌声)你的朋友不叫慧芳,不叫素芬,叫做Mary什么的,改
名做玛丽,那你这个时候送她一首多情的宋词《菩萨蛮》,还有用吗?这就是文化
的差异。有人已经在西化了,你还在坚守古典的传统。这当然是指中西之间是有矛
盾的。这些矛盾可以向作品去诉说,可以提出来让读者警觉。您问我在这儿有什么
感想,我刚才已经讲过了,我现在唯一的感想是希望雨下得小一点,不要让大家淋
雨。(掌声)

    听众:我是湖南师大新闻系学生,请您谈一谈对大陆文化界的整体印象如何?
    答:其实当年离开大陆,是从厦门到香港去,那时候我是厦门大学二年级的学
生,已经有21岁了。在那个时候我已经读过很多新文学的作品,比如说在散文这一
方面,从早年的朱自清一直读到后来的40年代的钱钟书的《写在人生边上》。后来,
大陆开放之后,我也接触到大陆更多的作家,包括柯灵的散文,汪曾琪的、贾平凹
的散文我也读过。我希望我能够读更多大陆的作品。

    听众:记得以前读过您的一篇散文是关于您三个女儿的。(余:四个)至今回
想起那篇文章,还是让人忍俊不禁,想必如今您的四位千金都已经出嫁了。(余:
没有。主持人:看来这位女读者,信息搞得不很准。)记得您曾经在文章里表示过,
您就像一棵参天大树,历经多年,培育了四颗果实,哪个小伙子想不劳而获的话,
活该他绊一跤。那么您现在对女儿们有什么期望?她们是否都在您的潜移默化之下
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
    答:我们有四个女儿,当时我写了一篇《我的四个假想敌》,是在我想像之中,
有四个坏男生会做地下工作,成功了之后,竟然把我们①的女儿给抢走了。我想天
下做父亲的都有这种隐忧。不过,其实是虚惊一场。只有两个结婚,所以只出现了
两个假想敌。所以我女儿的结婚率是50%。现在在台湾——我不知道在大陆怎么样?
——独立的女性越来越多了。她们经济上能独立,知识上非常丰富,结婚不是她们
唯一的归宿,所以,迟婚的现象非常普遍。我当然尊重她们自己的选择。其实我后
来又写过一篇散文。《我的四个假想敌》是写于20年前,那时我的几个女儿都是十
几岁。我前几年又写了一篇,也还是写那四个女儿,叫做《日不落家》。日,不落
家。这个题目很怪,因为那个时候香港快要归还祖国了。香港曾被(英国占领)。
英国曾经叫做日不落国,因为它是个大帝国,当然,(现在)英国已经不是日不落
国了。可是我的家呢,我的四个女儿呢,那一年在世界各地,在美泌怖两个,在欧
洲有两个,所以我的家就变成了日不落家。我写了第二篇写女儿的文章,那里面父
亲也老了,女儿也大了,所以我有点感伤,充满了沧桑之感,跟以前的那篇散文
《我的四个假想敌》比起来,前面的一篇比较幽默、自嘲,后面的一篇就有一点沧
桑之感了。这篇文章叫《日不落家》。您有兴趣追踪的话,不妨去找来看看。
    ①因为余光中先生的夫人范我存女士在场,所以提到女儿时,用“我们”。

    网友:记得余先生在多年以前曾经说过,最具震撼力的艺术是摇滚乐和电影这
两种形式,当时这使我感到很诧异,印象特别深,那么该怎么理解先生的这种说法?
我们注意到在今天电视和网络已经构成城市文化的一个绝对的主流,余先生对此又
怎么看?
    答:说摇滚乐与电影是最能够震撼人的艺术,我说这句话,而且写在文章里面,
是好多年前我在美国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嬉皮的时代过去不太久,摇滚乐仍然
在美国青年一代中很有影响,我大概是一个比较晚的中年人,还在听摇滚乐。其实
后来我写《乡愁四韵》跟《民歌》,也都是受了在美国听美国的民歌或者摇滚乐的
一点影响。在当时我觉得摇滚乐不但节奏很强烈。当然摇滚乐分好多种,有一部分
是从美国的西部民谣或者黑人的铃歌慢慢发展而来,加上现代的各种因素。像Beet
les的一些歌曲,、并不仅仅是热烈的节奏,热闹的音乐而已,这里面还很有思想性,
对于现代的很多的问题都提出来了,可以进行讨论,就像崔健的,或者台湾的罗大
佑这样。所以对青年的冲击是很大的。电影不用说,是一种综合的艺术。所以我在
美国的那几年,有点觉得写诗是比较平面的艺术,不像电影跟摇滚乐有一种强烈的、
多元的撞击。不过现在我们面临一个网络的时代,电脑的时代,很多人在网络上发
表他的作品,这个趋势愈来愈强烈,可是我自己还是在手工业的时代,我并没有上
网,当然我的作品有人拿去上网。这次来,在网络上有很多朋友,提出一些问题来
问我。在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跟文字的关系变化越来越大。以前的读书人要抄书,
要写,现在拿去影印就好了。现在上网的话,声音相同的别字越来越多了,大家不
好好看这个字的结构,中国的象形文字,方块文字,它的特色已经越来越被人忽略。
然后资料越来越多,古人的记问之学,像钱钟书或者像李元洛先生——他的记忆力
这么好,现在好像电脑可以取代了。可是电脑一按,资料固然是来了,资料都到你
面前来,并不表示智慧都到你心中来了。(掌声)这还是两件事情。所以我们有最
完备的资料,可是电脑还是要靠人脑来吸收,文学还是要靠人心来创造。

    听众:您好,余先生!我是一名程序员,刚才有一位朋友向您提出了一个关于
命运的问题,接下来我也想向您提一个关于命运的问题。有人说,在中国大陆现在
是一个寻找诗歌的年代,而且在中国大陆诗歌已经处在边缘的位置。读诗、写诗和
爱诗的人越来越少,所以我特别想了解一下,在我国的宝岛台湾,诗歌处在什么样
的位置?它的命运又是如何呢?您作为一名诗人,觉得现代人在现代生活中是否还
需要诗歌呢?
    答: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我,听说大陆早年因为朦胧诗的关系,诗歌曾经盛极
一时,近几年来诗歌这种门类读者比较冷落。这个情形台湾多少也有,我想可能是
世界性的一个现象。不过也不完全如此。大陆的市场大,诗集如果销得好还是不错
的。在台湾一本诗集大概是印2000册,一般诗人如果能再版就蛮高兴了。据我所知,
像英国大概有6000万人,英国的名诗人出一本诗集如果能销到3万册就是很好的,就
算是畅销了。台湾是2000万人,所以台湾销到1万册也就不错了。可是像郑愁予,像
席慕容都会销到10万册以上。我的一本《余光中诗选》也已销到四五万册。所以也
不能算读者很少。不过,一般说来,诗歌,尤其新诗的读者不能算是很多。我就思
索过这个问题,大众要不要诗?我们不要忽略了,人口之中还是有很多人在读古典
诗。不见得没有人读古典诗,中国的诗、词、曲还是有人在读。在台湾曾经有一位
记者问我,他说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在读苏东坡的诗?我说为什么不可以读?你
知不知道你的日常用语里面都缺不了苏东坡。他说为什么?我说,你会说,哎,某
人啊,我没有见过他的庐山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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