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在死神脚下揾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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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象大概没想到美国兵这么喜欢中餐,眼见为实,立马同意做中餐了。但是落实到具体的行动上,伊象却没有跳出阿拉伯人惯有的拖沓共性,合作的计划一拖再拖。我们隔天催一次,每次看见伊象餐厅宾客满堂,联想起自己那边安德鲁斯餐厅的冷冷清清,心里都在期盼着和阿拉伯人的第二次合作能有一个好前景。
杀出一片曙光 3。慢性子遇上了阿里巴巴
和伊象的谈判已经持续了两周,谈判的内容也不断地重复,大概是老头每天生意兴隆,也不着急立即和我们合作,谈判一度进入畅想阶段:一方面,伊象透露出了越来越强的合作欲望,他甚至向我们打听如何从中国进口冰淇淋机,烤面包机,爆米花机;但在另一方面,谈判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开始我们的中餐业务。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对我们越不利,我和小何越来越着急。
11月初,有一天,我和小何心急火燎地去找伊象,他还是慢吞吞地,找了个地方和我们打口头太极拳。临近中午,商务中心的伊方女经理来到餐厅找他,有事商谈。老头彬彬有礼地向我们告辞,请我们等他办完这件事后继续谈判。
谁知,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其间,我和小何饥肠辘辘,眼见他们的谈判遥遥无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忍不住就要告辞,到一旁找到伊象。这个老头脸上没有了骄傲,面色非常难看地请我们再等上一等。
等到两个小时的谈话结束,伊象又召集了他的四个儿女和儿子,开了半小时的家庭会议,然后非常沮丧地走过来告诉我和小何:“经理刚才告诉我,我的合同被中止了。”
小何鼻子都要气歪了,反问道:“你的合同不是无限有效吗?”
伊象非常沮丧,几乎快要哭出来:“我遇到了一个女阿里巴巴,她要把餐厅交给她侄儿经营。”
我和小何一听就明白了,伊方女经理大概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是我责怪伊象,这么好的一个项目,你没有孝敬女经理吗?
伊象一阵长吁短叹:“我不是没有给她好处,每月我都给她烧5000美金的香,可是人心不足啊!”
事发突然,我和小何面对变故,都有些不知所措。眼看着几个星期天天的奔波和口舌就要白费,心里都不好受。这个时候,伊象还算镇定,可能也是刚刚开过的家庭会议统一了思想,他告诉我们:“虽然现在餐厅被女强盗夺走了,但是你不要着急,美方经理,特别是绿区的将军是我朋友,我的餐厅,迟早会夺回来的!”
大概是为了让我们放心,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伊象主动要我们拿出合同,干净利落地签了下来。我和小何相视苦笑:跑了半个月,合同跑下来,却变得一无所有。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再去商务中心,发现里面忙碌的服务员已经全部都换上了新面孔。伊象大概是闲了下来,反而隔三差五去安德鲁斯餐厅找我们,商量从中国买冰淇淋机什么的——鬼才相信他的话,这个时候,他连餐厅都没有了。
有时候,我们打断伊象的白日梦,直接问他,你什么时候可以把餐厅夺回来?他就变得非常不好意思,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磨磨蹭蹭地告诉我们,他已经给将军发了电子邮件求援,想必将军也已经批示给商务中心美方经理发了邮件督办此事,请你们等等,事情一定能够解决。
这样过了一周,伊象仍然是同样的话对付我们,我们开始对他不抱希望了——我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将军朋友,别是编出一个幌子来糊弄我们保持面子。
但是事实很快就告诉我们,伊象也许是真的能在美国人面前说上话的。就在我们对他不抱希望,准备直接和商务中心的伊方女经理合作时,有一天,女经理也万分沮丧地跑出来,告诉我们说,她也被赶出来了。美方经理说:“你和伊象,我谁也不帮。”
商务中心原来的餐厅改成了美军宿舍,500平方米豪华的大堂打满了地铺。看到这个情景,我们简直要气得晕倒。好不容易走回安德鲁斯公寓,又迎头碰见伊象,他非常得意地跑来告诉我们,伊方女经理被赶出来了,我得不到,她也得不到!
倒霉的我两头落空,看着伊象的笑脸,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杀出一片曙光 4。打入大不列颠使馆
伊象和我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合作,是我们合作给英国使馆开派对。那时他已经被商务中心扫地出门,也许是以前的名声还在,还接到了一单英国使馆的生意。伊象大概是为了提供更高的附加值,他主动提出,可以找到中国厨师。英国大使馆的人可能也是中餐的FANS,很高兴地同意了。
有伊象提供这么好的机会,我和小何决定把安德鲁斯餐厅的生意歇上一天,去英国使馆见见世面——伊斯麦伊可不高兴了,我们和厨师一合计,英国使馆给的200美金酬劳我们也不要了,全给你伊斯麦伊,我们花钱请假!
在伊象的带领下,我和小何领着两位厨师,一起来到了绿区检查口等着排队搜身。伊象拿出电话说了一通,不到10分钟,我们见到了英国使馆的第一个人——管家。
英国管家是世界闻名的,而这个管家就好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瘦瘦长长,马脸始终骄傲地昂着,身上穿着贴身的小马甲,白色的衬衣,袖口风骚地扎着复杂的花。
在他的带领下,伊象开着面包车,领着我们一起免检进入。我们第一次看见了英国管家走路——天哪,不知道他是不是演电影的,走路时上身竟然丝毫不打弯。
这座英国大使馆的前身是乌代的别墅——这个前伊拉克太子活着的时候就以穷奢极欲闻名于世,所住宫殿金碧辉煌,门口两根大理石柱,尽显巴洛克风格,厚重的大门用橡木制成。没等我们感叹完,就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大厅顶的一个水晶吊灯吊了近10米,虽没有亮起,却已经开始晃眼。
英国管家带着伊象直奔后堂,把我和小何撂在了大厅。我们仰着头,盯着吊灯边看边退,不知不觉就坐在了大厅墙边的沙发上,低头一看,再一次被豪华所震惊——整个沙发,是上等的檀木雕刻而成——边角都做了厚厚的包金处理,沙发表面蒙着一层精致的丝绸,表面透出光泽,上面用金线绣着阿拉伯风格的花纹。我愣愣地看了半天,发现四下没有外人,招呼小何狠狠地坐了几下,一直到屁股觉得疼。
正在我们玩得开心时,侧厅过来了一个印度人,他很小心地指指英国管家离去的方向,示意我们不要给他看见坐了沙发。我和小何一看,赶紧站了起来,和他退到一边,比画着聊天,等待管家回来。
不久,英国管家板着马脸回来了,拉着我们去了厨房。厨房和大厅只有一门之隔——我们刚一进去,管家就在身后把大门拉上了,小眼睛朝天一瞥,一字一顿地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入大厅!”
我和小何不愿再看他的这副嘴脸,溜到了一边的保安室里,和两个尼泊尔籍保安聊起了天——一聊还聊出了缘分。知道我们是中国人后,一个家伙竟然用粤语和我打招呼:“你好吗?”
我十分惊奇——原来,这家保安公司的老板是个香港人,这个尼泊尔籍保安在香港干了7年,因为会些英语,这次被选派到伊拉克执行任务,月薪是1600美金。
这个尼泊尔兄弟一边向我吹嘘他在香港的工作,一边告诉我他十分满意现在的薪水。看他十分陶醉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你是我在伊拉克见到的最便宜的外籍保安人员”。话说到高兴处他从床下拉出了一个大纸箱,里面塞满了各种水果——“吃吧,都是大使馆的,免费的。”尼泊尔兄弟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从科威特和沙特空运而来,个个精致饱满,经过无菌处理后用保鲜膜细致地包好,和当地产的歪瓜劣枣不可同日而语——伊拉克菜场上卖的黄瓜,都只有小指头粗细,而且干瘪弯曲,让人毫无食欲。
我们在安德鲁斯公寓的餐厅一直在赔钱,基本就没敞开吃过,这下逮着免费的,正在大快朵颐,厨师跑了过来:“刘磊刘磊,快来看厕所!”
如果没有看见乌代别墅的豪华厕所,你永远不会理解厨师为什么那么激动地打断我们的水果餐——官邸的一楼厕所是佣人用的,但里面仍是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雕花瓷砖,马桶盖、镜子、挂件,全部包着闪亮的金件——纯纯粹粹,这就是一个超级豪华的厕所。我在里面溜了两圈,突然冒出一个阴暗的念头:“小何,你先出去一下,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要在这里留个纪念!”
小何笑着跑了出去。我在里面坐了10分钟,看着30平方米空旷的厕所,感觉像在空旷的大街上拉屎——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像是被一百个人盯着。终于,这个纪念没有完成,我狼狈地提上裤子出来了。小何见我出来,赶紧也进去留念——5分钟后,他也哭丧着脸出来了。看来,我们还没来得及学会享受。
我们回到了厨房——这时,厨师已经开始油炸春卷了,滚滚油烟腾空而起——英国管家大概从没见过美味中餐的如此制作背景,皱紧了眉头;可是主子点的餐,也不敢多说什么,皱着眉头板着脸跑到一边,拿起酒杯,一个个对着灯光看,还从马甲里掏出一条白手绢,不停地擦来擦去;一转身,尖声命令一边的印度人:“擦地!”
这个时候,派对已经快要开始了,伊象和他的儿子进入了大厅,穿着西服打着领结,开始在大厅中央摆桌子——这个干瘦的小老头不愧是萨达姆的前管家,做这些事显得非常专业,酒杯、餐巾、折花,样样齐全,程序复杂。我和小何穿着T恤,想借着帮忙的名义见识见识,却被英国管家阻在厨房。
没过一会儿,伊象开始倒酒了,琥珀色的香槟从金字塔形的杯阵顶倾斜而下,逐层流落,一滴也没有洒出来。我和小何趴在门缝上,看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这时候,中餐的菜品依次准备完毕,小何合计着自己英语不错,从厨师手里接过盘子,想客串一把服务员,去大厅里送一趟菜,体验体验大厅里的奢华。
可他刚走到门口,再次被英国管家伸手给拦住了,大概是嫌他衣服不正式,或者是不懂礼节,叫来了穿着黑色西装的伊象,把菜送了上去。
我和小何再次退回厨房。看着大厅里的人谈笑穿梭,男人们端着酒杯,风度翩翩地围着女士讲笑话,我们心里再也没有兴致,和管家说了一声,拉上厨师,从官邸的偏门离开了。走出官邸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豪华的大门,大声说:“如果有下次,我要做他的嘉宾,而不是佣人!”
杀出一片曙光 5。人 蛇
就在我们为理想为命运而抗争的时候,安德鲁斯餐厅迎来了一批中国同胞,他们是一群同样做着淘金梦的国际盲流,也可以把他们叫做偷渡客。严格来讲,这些人并非非法“偷渡”,两个月前,中国和约旦刚刚缔结了中国公民赴约旦自费旅游的协议,中国人到约旦可以落地签证,再进入没有政府管理的伊拉克,从渠道上看,也算合理合法,但实际上与偷渡客没有二样。
那是在11月份中旬,我每天往返底格里斯河两岸,出入绿区为新餐厅选址而奔波。一天,我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