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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情人无泪-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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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完了菜单,他温柔地问:    
    “你想吃什么?”    
    她选了龙虾汤和牛排。    
    “我们喝酒好吗?”她说。    
    “你想喝酒?”    
    “嗯,来一瓶玫瑰香槟好吗?”    
    她应当喝酒的,她心里想。时光并不短暂。她看到他从大学毕业,看到他穿上了医生的白袍。他们也一起看过了人间风景。那些幸福的时光,终究比一千零一夜长,只是比她希冀的短。    
    玫瑰色的香槟有多么美丽,这场跟眼睛的告别就有多么无奈。他就在面前,在伸手可以触及却离眼睛太远的地方。她啜饮了一口冰凉的酒,叹息并且微笑,回忆起眼中的他。    
    “今天的工作怎样?”她问。    
    “我看了二十三个门诊病人。”他说。    
    “说来听听。”她满怀兴趣。    
    她好想听他说话。有酒壮胆,也有他的声音相伴,她不再害怕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听他说着医院里的故事,很小心地用完了面前的汤和菜。    
    她喝了很多酒。即使下一刻就跌倒在地上,徐宏志也许会以为她只是喝醉了,然后扶她起来。    
    她在自己的昏昏醉梦中飘荡,感到膀胱胀满了,几乎要满出来。可她不敢起来,只要她一离开这张椅子,她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正在这时,她听到身后的女人跟身边的男人说:”我要去洗洗手。”    
    她得救了,连忙站起来,朝徐宏志说:    
    “我要去洗手间。”    
    “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她说。    
    她紧紧地跟着那个香香的女人和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往前走。    
    那个女人推开了一扇门,她也跟着走进去。可那不是洗手间。女人停下了脚步。然后,她听到她打电话的声音。这里是电话间。也许洗手间就在旁边,她不敢走开,也回不了去。女人身上的香味,并没有浓烈得留下一条往回走的路。    
    她只能站在那儿,渴望这个女人快点搁下话筒。可是,女人却跟电话那一头的朋友聊得很高兴。    
    “我是看不见的,你可以带我回去吗?”她很想这样说,却终究开不了口。    
    她呆呆地站在那儿,忍受着香槟在她膀胱里捣乱。那个女人依然无意放下话筒。    
    突然,那扇门推开了。一刻的沉默之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去了这么久,我担心你。”    
    是徐宏志。    
    她好想扑到他怀里,要他把她带回去。    
    “我正要回去。”她努力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徐宏志拉住她的手,把她领回去。她用力握着那只救赎的手。    
    好像是徐宏志把她抱到床上,帮她换过睡衣的。她醉了,即使还能看得见,也是醉眼昏花。    
    醒来时,她发现徐宏志不在床上。她感觉到这一刻是她平常酣睡的时间,也许是午夜三点,或是四点,还没天亮。她不免嘲笑自己是个没用的山鲁佐德,故事还没说完,竟然喝醉了。    
    她下了床,赤脚摸出房间,听到模糊的低泣声。她悄悄循着声音去找,终于来到书房。她一双手支着门框,发现那低泣声来自地上。她低下头去,眼睛虚弱地朝向他。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缓缓地问。虽然心里知道他也许看出来了,却还是妄想再拖延一下。    
    “公园里根本没有牵牛花。”他沙哑着声音说。    
    她扶着门框蹲下去,跪在他身边,紧紧地搂着他,自责地说:    
    “对不起。”    
    他脆弱而颤抖,靠在她身上呜咽。    
    “这个世界不欠我什么,更把你给了我。”她说。    
    他从来没听过比这更令人难过的说话。他把她拉在怀里,感到泪水再一次涌上眼睛。他好想相信她,同她圆这一晚的谎言。他整夜很努力去演出。然而,当她睡着了,他再也骗不到自己。    
    “我是服气的。”她抬起他泪湿的脸,说。    
    她的谎言不到天亮。她终究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即使他因为爱她之深而陪着她一起说谎。


第四章 一夜的谎言一夜的谎言(6)

    和时间的这场赛跑,他们败北了。她用衣袖把他脸上的泪水擦掉,朝他微笑问:    
    “天已经亮了吗?”    
    “还没有。”他吸着鼻子,眼里充满对她的爱。    
    她把脸贴在他哭湿了的鼻上,说:    
    “到了天亮,告诉我好吗?”    
    徐宏志给病人诊治,脑里却千百次想着苏明慧。他一直以为,他是强者,而她是弱者。她并不弱小,但他理应是两个人之中较坚强的一个,没想到他才是那个弱者。    
    他行医的日子还短,见过的苦难却已经够多了。然而,当这些苦难一旦降临在自己的爱人身上,他还是会沉郁悲痛,忘了他见过更可怜、更卑微和更无助的。    
    结婚的那天晚上,他们同朋友一起吃法国菜。大家拉杂地谈了许多事情。席上有一个人,他忘了是莉莉,还是另外一个女孩子,提到了人没有了什么还能活下去。    
    人没有了几根肋骨,没有了胃,没有了一部分的肝和肠子,还是能够活下去的。作为一位医生,他必须这样说。    
    就在这时,苏明慧悠悠地说,她始终相信,有些东西是在造物的法度以外的,上帝并不会事事过问。比如说,人没有爱情和梦想,还是能够活下去的。    
    “活得不痛快就是了。”她笑笑说。    
    因此,她认为爱情和梦想是造物以外的法度,人要自己去寻觅。    
    他望着他的新婚妻子,觉着对她一份难以言表的爱。她使他相信,他们的爱情建筑在这个世界之外。世上万事万物皆会枯槁,惟独超然世外之情,不虞腐朽。    
    同光阴的这场竞赛,他并不认为自己已经败下阵来。失明的人,还是有机会重见光明的。只要那天降临,奇迹会召唤他们。    
    为了她,他必须挺下去。    
    徐宏志在她旁边深深地呼吸。她醒了,从枕头朝他转过身来,轻轻地抚摸他熟睡的脸颊。不久之前,她还能够靠着床头小灯的微光看他,如今只能用摸的了。    
    她缓缓抚过他的眼窝,那只手停留在他的鼻尖上,他呼出来的气息湿润了她的皮肤。她知道他是活着的。睡梦中的人,曾经如此强烈地唤醒她,使她甜甜地确认他是她唯一愿意依靠的人。    
    是谁把他送来的?是命运之手,还是她利用了自己的不幸把他拐来?就像那个吹笛人的童话故事,她用爱情之笛把他骗到她的床榻之岸。他的善良悲悯使他不忍丢下她不顾而去。    
    他为她离开了家庭,今后将要照顾她一辈子。他是无辜的。他该配一位更好的妻子,陪他看尽人间的风光。她却用了一双病弱的眼睛,把他扣留在充满遗憾的床边。她不能原谅自己看似坚强而其实是多么狡诈。    
    他在梦里突然抓住她的手。她头埋他的肩膀里,想着也许再不能这样摸他了。    
    苏明慧眼睛看不见之后的第三天,徐宏志回家晚了,发现她留下一封信。那封信是她用手写的,写得歪歪斜斜,大意是说她回非洲去了,离去是因为她觉得和他合不来。她知道这样做是不负责任的。她曾经渴望永远跟他待在一起,她以为他们还有时间,有时间去适应彼此的差异。她天真地相信婚姻会改变大家,但她错了。趁眼下还来得及,她做了这个决定,她抱歉伤害了他,并叮嘱他保重。    
    他发了疯似的四处去找她,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他知道她不可能回非洲去了。信上说的全是谎言,她是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有那么一刻,他发现他的妻子真的是无可救药。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固执,连他也不肯相信?他何曾把她当作一个负担?她难道不明白他多么需要她吗?    
    他担心她会出事。失去了视力,她怎么可能独个儿生活?他睡不着,吃不下,沮丧到了极点。他给病人诊治,心里却总是想着她。    
    他不免对她恼火,她竟然丢下那封告别信就不顾而去。然而,只要回想起那封信上歪斜的字迹,是她在黑暗中颤抖着手写的,他就知道自己无权生她的气。要不是那天晚上她发现他躲在书房里哭,她也许不会离去。


第四章 一夜的谎言一夜的谎言(7)

    是他的脆弱把她送走的。他能怪谁呢?    
    几天以来,每个早上,当他打开衣柜找衣服上班,看见那空出了一大半的衣柜,想着她把自己的东西全都塞进几口箱子里离开,他难过得久久无法把衣柜的那扇门掩上。    
    每个夜晚,当他拖着酸乏的身体离开医院,踏在回家的路上,他都希望只要一推开家里的门,就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着,也听到饭菜在锅里沸腾的声音。那一刻,她会带着甜甜的微笑朝他转过头来,说:”你回来啦?”然后走上来吻他,嗅闻他身上的味道。这些平常的日子原来从未消失。    
    然而,当他一个人躺在他们那张床上,滔滔涌上来的悲伤把他淹没了,他害怕此生再也不能和她相见。    
    又过了几天,一个早上,他独个儿坐在医院的饭堂里。面前那片三明治,他只吃了几口。有个人这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抬起那双失眠充血的眼睛朝那人看,发现是孙长康。    
    “她在莉莉的画室里。”孙长康说。    
    他真想立刻给孙长康一记老拳,他就不能早点告诉他吗?然而,只要想到孙长康也许是刚刚才从莉莉那里知道的,而莉莉是逼着隐瞒的,他就原谅了他们。他难道不明白自己的妻子有多么固执吗?    
    莉莉的画室在山上。他用钥匙开了门,静静地走进屋里去。    
    一瞬间,他心都酸了。他看到苏明慧背朝着他,坐在红砖镶嵌的台阶上,寂寞地望着小花园里的草木。    
    莉莉养的那条鬈毛小狗从她怀中挣脱了出来。朝他跑去,汪汪的叫。她想捉住那条小狗,那只手在身边摸索,没能抓住它的腿。    
    “莉莉,是你吗?”她问。    
    他伫立在那儿,没回答。    
    她扶着台阶上的一个大花盆站了起来,黯淡的眼睛望着一片空无,又问一遍:    
    “是谁?”    
    “是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们面对面,两个人仿佛站在滚滚流逝的时光以外,过去的几天全是虚度的,惟有此刻再真实不过。    
    “我看不见你。”她说。    
    “你可以听到我。”他回答说。    
    她点了点头,感到无法说清的依恋和惆怅。    
    “你看过我留下的那封信了?”她问。    
    “嗯。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爱你么?”    
    她怔住了片刻,茫然地倚着身边的花盆。    
    “我比以前更爱你。”他说。然后,他抱起那条小狗,重又放回她怀里。    
    “它叫什么名字?”    
    “梵高。”她回答道。    
    他笑了笑:”一条叫梵高的狗?”    
    “因为它是一头养在画室里的狗。”她用手背去抚摸梵高毛茸茸的头。    
    “既然这里已经有梵高了,还需要莉莉吗?”    
    她笑了,那笑声开朗而气,把他们带回了往昔的日子。    
    “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回非洲去了?”    
    “你的故乡不在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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