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9-君臣道-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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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济世于公正任事之田文镜,则肆行诬参,于婪赃不法之黄振国,以及党护钻营之李绂、蔡珽、邵言纶、汪等,则甘听其指使,而为之报复。乃直颠倒是非,紊乱黑白,好恶拂人之性者矣。天理国法,所不能容。菑已逮身,而犹不知省惧,何其谬妄至于此极!夫拒谏饰非之说,乃朕素所深戒。然必责难陈善,忠言谕论,而后可以谓之谏。若乃排挤倾谄之私言,奸险狡恶之邪论,岂可以直谏自居,而冀朕之听受耶?试问谢济世数年以来,伊为国家敷陈者何事,为朕躬进谏者何言,朕所拒者何谏,所饰者何非?除处分谢济世党同伐异,诬谄良臣之外,尚能指出一二事否乎?谢济世以应得重罪之人,从宽令其效力,乃仍怀怨望,恣意谤讪,甚为可恶。应作何治罪之处,着九卿翰詹科道,秉公定议具奏。
制造谢济世之狱与陆生柟之狱可以说是如出一辙,锡保同时将陆生柟和谢济世参劾,说谢济世借着批注《大学》,讥刺时政。对他的文字加以附会,强加罪名。雍正帝也深明其事,免谢济世死罪,但仍命锡保将谢济世和陆生柟陪绑行刑,杀陆留谢。以这种方式来摧毁有叛逆思想的读书人的精神。谢济世被罚为苦差,受到更残酷的迫害,直到乾隆帝即位才被赦回。
《君臣道》第三卷曾静、吕留良之狱
曾静、吕留良之狱
吕留良岳钟琪接任年羹尧的川陕总督,拜宁远大将军。这个职务本是八旗官员的专缺,他破格得到这一职务,遭到一些人的嫉妒。有人密参他,说他是岳飞的后代,“不可深信”。曾静派弟子张熙去策反他,被他骗供,奏报。这一下雍正帝对他就该放心了。曾静、吕留良之狱,是雍正朝诸文字狱中第一大案。从君臣关系的角度讲,曾静一案关于雍正帝篡位与屠杀诸王的说法是他最痛之处。雍正帝为此颇下了一番功夫。将其始末著成《大义觉迷录》一书,颁之学官,使天下读书人同读。《大义觉迷录》说:
其谤及朕躬者,则阿其那、塞思黑、允、允禵等之逆党奸徒造作蜚语,布散传播,而伊误信以为实之所致。自上年至今,已将一载,朕留心体察,并令内外大臣各处根究。今此案内著逆书造谤言之首恶俱已败露,确有证据,并不始于曾静者,尽明白矣,与朕初意毫无差谬。则曾静之误听,尚有可原之情,而无必不可宽之罪也。阿其那等,蓄心阴险,存倾陷国家之念,怀与皇考为仇之心,而一一加之于朕。总因阿其那等,平日之逆谋不遂,畜养匪类者久矣,播散谣言,分门立户,各各收买党羽,欲以鼓惑人之耳目,俾素蓄逆念之人,蠢动而起,然后快心,祖宗之社稷所不顾也。夫加朕以凶暴恶名,其罪犹轻。独念圣祖皇考六十余年之丰功懋烈,而作如此归结,岂为人子者所忍为乎?阿其那、塞思黑等之罪,实万世不足以赎矣。
从《大义觉迷录》看来,曾静的主要罪状是“遣其徒张熙授书于总督岳钟琪,劝其谋反,将朕躬肆为诬谤之词。”所谓“诬谤之词”即指诬雍正帝“谋父”、“逼母”、“弑兄”、“屠弟”、“贪财”、“酗酒”、“淫色”、“怀疑诛忠”、“好谀任佞”等。这种攻击,“其捏造谤言之人,实系阿其那(胤禩)、塞思黑(胤禟)门下之凶徒太监等”。曾静文字狱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君臣的权力之争,曾静对雍正帝的嗣位、整治诸王、严惩年隆朋党表示不满。吕留良的“夷夏之防”论则是另一个问题,这里不作分析了。
对于雍正帝搞的这场文字狱,有人公然表示反对。给事中唐继祖的幕客唐孙镐居然写出揭帖,对皇帝的不允许别人说话的霸道治术加以谴责。他说雍正帝治国不如唐虞之治,“说者动辄以唐虞拟之,则失其实矣。”“夫唐虞之世,上有尧舜之为君,复有舜禹夔稷契为之臣,参定可否,君臣交赞助佐,故治化臻于极隆,为千古之所莫尚(超乎其上)。今也不然,皇上曰可,臣亦曰可;皇上曰否,臣亦曰否。上有忧勤之圣,而下无翼赞(辅助)之贤,此其所以逊于唐虞也。”他为吕留良辩护: “留良之过诚大,留良之功亦不小。当我朝定鼎之初,海氛未靖,东南诸部尚多洛邑顽民,留良自附前代仪宾之后,不觉误入顽民之列,此其过也。至其平生著作,若讲义,若语录,与夫评选两朝制艺,反复辩论,义理透彻,直能窥圣贤之堂奥,兼可启后世之愚蒙,此其功也。”对其焚书鞭尸,则天下“读书明理之士无不为之寒心,孔孟在天之灵亦应为之流涕”。最后唐孙镐说: “是檄也,感悟天心十之一,身罹法网者十之九”,自己愿与“儒雅之吕氏父子同归阴府”,“朝廷已无诤臣,草野复生孽畜。后之修史者几笑我朝无人物乎?虽然,莫谓无人也,犹有不怕死之唐孙镐在!”他凛然的正气,使雍正帝不敢对之公然诛杀,只是将唐孙镐秘密处死。
此案虽杀人不少,对于曾静却遭“出奇料理”,因为“曾静之过虽大,实有可原之情。”“曾静狂悖之言,止于谤及朕躬,并无反叛之实事,亦无同谋之众党,彼跳梁逆命之人,果能束身归命,畏罪投诚,尚且邀赦宥之典,岂曾静独不可贷其一死乎?”雍正帝将曾静的口供与忏悔书《归仁录》与上谕编成《大义觉迷录》,刊刻颁于全国各府州县学,作为必修的学习资料。否则教官从重治罪。曾静、张熙免罪释放。给他们一个营生,就是以观风整俗使的身份去宣讲《大义觉迷录》,“现身说法,化导愚顽”。
雍正帝预见到皇位继承人将来必要翻此案,特意下达了“朕之子孙,将来亦不得以其诋毁朕躬,而追究诛戮”的谕令。但是乾隆帝一即位,立即宣布《大义觉迷录》为禁书,并将曾静、张熙凌迟处死。显然是因为《大义觉迷录》为雍正帝辩解的效果并不好。
雍正帝搞文字狱扩大化的标志是向地方派遣观风整俗使。浙江文化发达,官员散布朝内外,幕客布满各衙门。自从发生了浙江人汪景祺、查嗣庭的案件,以及杭州士人反对摊丁入亩的事件以后,雍正帝不免迁怒于浙江士人。雍正帝认为“浙江风俗浇漓,甚于他省”,缙绅“好尚议论”,浙江人是“恩德所不能感化者,狼子野心聚于一方”。他派光禄寺卿、河南学政王国栋为右佥都御史兼浙江观风整俗使,查问浙江风俗,稽察奸伪,务使缙绅士庶有所儆戒,尽除浮薄嚣陵之习。雍正帝说,浙江士人“挟其笔墨之微长,遂忘纲常之大义,则开科取士又复何用?”因命停止浙江人的乡会试。王国栋到任,遍巡浙江府县,到处召集缙绅于孔庙明伦堂训话,宣布圣谕,对浙江士人严厉整顿一番。使浙江士人“战战栗栗,叩头谢恩”。雍正帝对王国栋的成就很满意,他到任半年多,雍正帝就将他升为湖南巡抚,把他同鄂尔泰、田文镜相比。只要把有自由独立思想的士人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就是能臣。“朕又庆得一好抚臣矣。”
雍正帝对浙江士人的打压是他对儒家思想极端痛恨的表现。停科考就是使这些浙江士人无法做官。此事,说到底,还是君臣矛盾的问题,儒家“从道不从君”的观念是雍正帝绝对不能容忍的。曾静案发之后,湖南也被说成是“风俗不端,人情刁恶”,雍正也向湖南派遣观风整俗使。后来又进一步扩大,只要是民众反抗都在整训之列。广东也因“盗案繁多,民俗犷悍”,设观风整俗使加以整训。与观风整俗使性质相近似的,是向陕甘派出的宣谕化导使。等等。
君臣关系与君民关系也会互相转化。一些臣也是由民转化而来到。正如“水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这句话在先秦时期是针对君臣关系而言的,到了唐朝,李世民就将它转化为君民关系了。
《君臣道》第三卷初政尚宽
下篇
亡国与役处——乾隆帝的专横
初 政 尚 宽
清初的政治较为清明,使得富于道德的官僚能够在较大程度上施展他们的抱负和才干, 以及在文化上将理学实用化,由此促使农业经济的潜力,尽可能地被发挥出来了。封建官僚政治的功能,在精明的皇帝和能干的大臣们的操纵下,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很有限的,官僚政治充满了矛盾,其黑暗之处令人发指,不是任何人能够清除和摆脱的。不过,传统社会的活力最后一次产生的辉煌,太平盛世的第二个高峰,持续的时间却长达一百多年,这也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
《君臣道》第四卷为何篡改即位时间和地点?
为何篡改即位时间和地点?
许多人都认为,史书是被人随意编造的,或是被人打扮的小姑娘,或是下跪的婢女,等等。满臣都自称奴才,满清的史书当然就是奴书,因为它不是本来面目。
乾隆帝乾隆帝即位时正是权欲旺盛的青春期。顺治帝六岁即位、康熙帝八岁即位,此时他们都不会对权力产生巨大的欲望。童年皇帝即位后不可避免地需要有一段摄政王辅政时期,康熙和顺治都是如此。相权的作用因此非常突出,这是无可否认的,然而因此也就留下了后遗症。虽然雍正帝即位时已经成年,但是,康熙帝晚年长达十年的储位之争,却使得雍正帝即位必须由大臣传达遗诏,来为自己登基的合法性作证明。隆科多的作用就显得非常重要,隆科多的命运也就很不妙了。一般人们都从以下两个方面看此问题: 一、雍正帝杀人灭口;二、隆科多是权臣,为皇帝所不容。其实还有一个因素被人们忽略了,就是新皇帝往往不原意承认这样的事实: 在大行皇帝驾崩之后,新君登基之前,有一段最高权力的空缺期。此时,宰相大臣的作用就是关键性的。对此,雄才大略的皇帝必然会感觉很不舒服,这是隐形的君臣矛盾,不被人们注意。甚至会以为笔者在无中生有地制造君臣矛盾。虽然本书非严肃的学术著作,但是“论从史出”的原则也是不可违背的。乾隆帝这位自视甚高的人主,“君为臣纲”的思想在此事上就表现得非常典型。
按照张廷玉自订年谱,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子时,龙驭上宾矣”。《清世宗实录》的记载,宣布弘历为皇太子、即皇帝位的谕旨是在二十三日子时之前,当时雍正帝尚未去世,那么,君权的授受就是在父皇和储君之间进行。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密旨的公布是在雍正帝去世之后。
雍正帝密诏除藏于乾清宫之外,另书内容相同的传位诏置放在圆明园内。八年九月,雍正帝重病,他将此事秘密告诉张廷玉,及至鄂尔泰内召,雍正帝又于十年正月向鄂尔泰、张廷玉做了说明,并说“汝二人外,再无一人知之”。雍正帝常常居住圆明园,故在大内诏书之外,又备书诏一份,为防不虞。雍正帝死后,弘历以痛哭流涕表现孝道之时,张廷玉、鄂尔泰乃向允禄、允礼等人表示: 如今正大统是急事,大行皇帝曾示我二人有密旨,外此无有知者,此旨收藏宫中,应急请出,以正大统。
几位大臣同意,问总管太监却并不知有此密旨,更不知藏于何处。张廷玉说: “大行皇帝当日密封之件,谅亦无多,外用黄纸固封,背后写一‘封’字者即是旨。”据之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