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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碎脸-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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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汪阑珊不会放过她。    

  她甚至已经感觉到,汪阑珊的双眼,正直直地盯着她,盯得她的后脊阵阵冒着冷气,竟不由自主地四下寻找,连谢逊的告别都没听见。    

  一棵无花果树下,汪阑珊靠在一张藤椅上,左手托着一块画板,右手拿着一根铅笔,见叶馨回望了过来,嘴角稍稍牵动了一下,即像是怜悯而生的悲戚,又像是怨毒而起的冷笑。    

  “你真的在作画吗?作画好像是应该很专心的,但你为什么盯着我。”叶馨走到树下,又警惕地踟蹰不前。    

  “你是个美丽的姑娘,美丽的少女穿着纯白的病号服,本身就是一幅绝妙的画,哪里还需要我画蛇添足?”    

  “那你拿着画板铅笔,装模作样地画什么?”    

  汪阑珊叹了一声:“即景,随便画画,糟蹋两张纸。”    

  “但如果你画得好,就不会是糟蹋。”叶馨觉得汪阑珊的话里满是玄机。    

  “那你看看,画得怎么样?”汪阑珊将画板递了过去。    

  叶馨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只看一眼,就哑然失笑:“这是什么即景?现在分明艳阳高照,百花争艳,你却画了一片苦雨凄风,花瓣儿四下飘零,画上这个人……好吧,我必须承认,画得是很像我,我不是蛇,你也没有添足,只是画上这个女孩儿浑身透湿,怎么也不是眼前的即景啊?”    

  汪阑珊欠身一把夺回了画板,喃喃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叶馨正想说:你这么叫人无法理解,怎么能指望知音,谁知她话未出口,忽然暗叫不好,原来自己因为站在树下,并未留意,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已是乌云四合,接着是隆隆一阵春雷,喘息之间,一场大雨瓢泼而下。


第四部分致命分析 (2)

  叶馨站在原地,内心对汪阑珊的恐惧感更深更重:她竟是能感知未来的!    

  狂风携着暴雨,花园里众多盛开的花朵立刻被打下大半的花瓣,顿时一片狼藉。那无花果树虽然枝繁叶茂,但挡不住倾盆大雨,叶馨自然浑身透湿。画板上夹着的画纸,当然也早已被“糟蹋”了。    

  “告诉我,你盯着我看了那么久,看见了什么?”叶馨用了几乎是求恳的语气。    

  “我知道,你心里很矛盾,你怕自己陷得太深,一向自以为坚强独立的,现在要和一个人牵牵绊绊,难免左思右想。”她听上去像个心理分析专家,但让叶馨心惊的是,她听上去像个高明的心理分析专家。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说我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只是一个符号。”    

  “原来你并不知道。”    

  汪阑珊长叹了一声:“比如我说出‘谢逊’这个名字,能证明什么?这只是个名字。”    

  “在我心里的就是这个名字,能证明他对我的重要。”叶馨开始觉得汪阑珊的神秘之处绝不仅仅是她多变的人格,竟向她开放了心声。    

  “占据你的心的不是个名字,而是个悲剧。”    

  叶馨心头微颤:“你又在危言耸听,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真能透视人心?难道你真能预测未来?”    

  “知道我为什么进进出出这家医院四五十年了吧?”    

  叶馨停止了追问,陷入了深思。汪阑珊的这几句话剧烈地震动着叶馨:如果这个老妇人说的准确(她说出了谢逊的名字,她猜透了我的心理,她扮演的蒋育虹和沈卫青惟妙惟肖,更可怕的是,她似乎还没有说错过一句话),这悲剧是什么?难道我还是逃不脱“405谋杀案”的结局?还是她在继续为我设下圈套,让我去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和她一样扮演得惟妙惟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庄霭雯是谁?”叶馨觉得,也许一切难解之处,都和汪阑珊的那个神秘人格有关,白衣、长发、优美的歌声,还有,碎脸。    

  汪阑珊的老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青春激越的光芒,虽然转瞬即逝,却落入了叶馨探究的眼中。    

  “雨越来越大了,我也累了。这些护士真不尽责,也不来招呼我们进楼。滕医生说我最近在发病危险期,不应该有太多的打扰。我该休息了。”    

  这回轮到我不放过你了。    

  “告诉我她是谁,如果你不说,我就要乱猜了。我想她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也许是你很喜爱的一个人。你喜欢电影,年轻的时候大概还想过做电影明星吧,所以你模仿,模仿你接触过的、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庄霭雯就是在你年轻的时候,让你心仪的人,她一定很美丽,气质高雅,有天使般的声音,是你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子。可是,她为什么要戴着一张碎脸的面具?还是她真的就是碎脸?”叶馨说到最后,又迷惑了。    

  汪阑珊忽然又欠起身,欺近了叶馨,猛地甩掉了画板,双手紧紧抓着叶馨的双臂,抓到她生疼:“真要我告诉你吗?我看见……”汪阑珊忽然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松弛的皮肉扭曲着。    

  “你看见什么?”    

  “我看见……她……就在你……身上!”汪阑珊说完,竟如释重负,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乔盈忙完了前一阵的时装发布会,在下一个冲刺的间歇,想抽空在江京住上一周。这些天,内疚感狠狠啮着她的心:女儿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她却不得不为了她所谓的“事业”奔忙。好在她看到叶馨的气色较以前好了许多,女儿似乎也没有怨怪她的意思,反而拉着她有说不完的话,话里却再没有那些虚幻的成分。她认为自己当初做了正确的决定,同意学校和精神病总院的住院建议,这才有了现在这样的起色,于是内疚感也稍稍有了缓解。    

  叶馨对母亲的到来欣喜异常,尤其听说母亲抽出整整一周的时间陪自己,更是兴奋。    

  和母亲谈家常的时候,叶馨反复想:“要不要向妈妈介绍谢逊?”    

  母亲不可能没听说过谢逊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连同自己的,在学校里说不定已经是“臭名昭著”。    

  叶馨反复思考的结果,还是等时机再成熟些,介绍谢逊这个“红字恋人”给母亲。    

  一阵急切的敲打声过后,门开了一道缝。借着院子里的灯光,冯师傅看见欧阳倩白衣长裙,孤零零站在门口。他暗暗叫苦,说道:“又是你!这么黑灯瞎火地跑来,有没有点安全意识?”边说边打开门,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两个人。    

  欧阳倩不由分说,钻进了冯师傅的小屋,径直走到墙边的一张短桌前,一指桌上的老式唱机,问道:“冯师傅,麻烦您告诉我们一下,这唱机是从哪儿来的?”    

  冯师傅浑身一震:“你……问这干吗?”    

  欧阳倩冷笑道:“您的嘴可真够严,非要我说破吗?”忽然将那唱机转了个一百八十度,游书亮和小彭凑近一看,只见唱机外面的木壳上刻了一个“萧”字。    

  冯师傅长叹一声,向后一倒,坐在了沙发上:“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每天,都在对谢逊的等待中度过。谢逊的到来,是一天最明亮的时刻。他一定逃了不少课,有时一天会来几次。叶馨生怕他误了功课,谢逊笑着说:“正好啊,等你出了院,我们一起补课。”


第四部分致命分析 (3)

  “我妈今天告诉我,她去找了徐医生谈我的病情。徐医生明天会对我进行一次评估,希望他会让我出院。我有感觉,他似乎更相信我。”    

  “如果那样就好,我们就能时时刻刻在一起了。但只怕到时候,你又腻烦我了。”    

  叶馨知道他在说笑,或者说,在欲擒故纵,便微笑着看他,不发一言,心里说:“傻瓜    

    

,知道这些天我对你的    

待和你给我的陪伴,加起来,已够让我牵挂你一辈子了。”忽然又想起那首歌来,问道:“你这个吞吞吐吐的家伙,还没告诉我那《等、等》的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还是等你出院以后再说吧。生离死别的故事,现在说了,怕影响你的心情。在这里,你已经很难休息得安稳,不要波动了情绪,反影响了你的评估。”    

  “那你说话算数,出院后一定要告诉我。”    

  “就像我每天来看你一样,一定会算数。”    

  “小叶,先要向你解释清楚,我这次单独给你评估,虽然完全是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但还是有点越俎代庖的意思:你毕竟是滕医生的病人,所以评估后做出的结论,还是要和他商量。他是个业务顶尖的好医生,我们一起会做出合理的定论。”徐海亭为叶馨倒了杯矿泉水,缓缓地说。他的声音和那杯水一样,平淡无味,不像滕良骏说话那样具有感染力。    

  “你现在是不是还经常琢磨‘405谋杀案’的事?”    

  “说实话,一点不想是不可能的,但我越来越觉得,以前对这件事的魂牵梦萦,完全是历史和神秘传说的一种心理暗示作用。我多少受了影响,至少影响了正常的学习,但我还是不认为到了精神分裂的地步。”    

  “如果让你不久后就出院,你难道不怕成为第十三个受害者?”徐海亭忽然觉得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叶馨的话,这些天,她似乎经历过什么。    

  “怕当然怕,那种心理暗示作用不会轻易就走开的,但我相信学校会保护好我们这个寝室,会有周到的安排。”    

  “据说过去学校也有安全措施,但还是没能阻挡住,让人有注定难逃的感觉。”    

  “我真的不相信任何宿命论,我只相信我有大好的青春,需要珍惜。”    

  “在这里的生活还算适应吗?”    

  “一开始不是很适应,晚上总是被吵得睡不好,这些天好点了。学校的老师、同学也常来看我,让我觉得集体的温暖。”    

  “你曾提起过的……不知道这么说恰当不恰当……男朋友,叫谢逊的一个男同学,他有没有来看过你?”    

  原本回答得流利自如的叶馨忽然噎住了,要不要说实话呢?刚才那些话,大致都是她心里的想法,不过稍稍美化了一下。既然学校里传起流言,看来这些医生们也都知道了,我何必再推波助澜?说不定学校还认为谢逊就是导致我“精神问题”的重要因素呢。这时候,如果说他一天要来好几次,只怕对他对我都有害无益,倒使情况更复杂了。反正他每次来都是当作见习生或实习生溜进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于是她又顿了顿,说:“说他是我男朋友,是不大恰当,我住院后,他从来没来看过我。我想以前对他,有种若有若无的感觉,那一阵子压力大,大概就把他的存在夸张了。其实他只是一个外班的同学,我们没有什么深交。”    

  徐海亭见叶馨原本饱满的情绪忽显低落,话却说得有板有眼,知道少女在感情上的波折难免,尤其在那一段比较特殊的日子。能走出也殊为不易,显然她在努力。    

  “她的回答,自始至终,没有回避含糊的地方,也没有提到任何与事实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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