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爷们儿真逗-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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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七一活了多半辈子都没和“王”字发生过关联,他连孩子王都没当过。这回倒好,成毒王了!
贾七一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儿,越不是滋味儿越瞎琢磨,他觉得这是有人在陷害他,是张萌要他的好看。于是贾七一决定逃跑,跑回北京,我贾七一就是正常人了,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所以贾七一上演了潜逃北京的一幕,其结果是一飞机的人被他连累了,统统被隔离。
在北京的病房里,他发现自己的脑子好使多了。因为贾七一想明白了,“毒王”这个称号似乎不大贴切,在语法上有问题。别的东西称王称霸,都是主动的管理者,都是修理别人的主儿,真的假的,也都会受些尊敬。可自己这个毒王呢?是在修理病毒,还是被病毒修理呀?显然是后者!而且根本不是修理的事,是被病毒折腾、蹂躏、摧残,眼看就快弯(羞辱的死)回去了,所以自己应该被称为“中毒王”才对。
他决定应该找个记者聊聊,以便给自己正名。
于是贾七一给刘小灵所在的报社打了电话,但刘小灵的同事听说是他,差点把听筒扔窗外去。贾七一赶紧告诉人家病毒无法通过电话线,同事依然哆哆嗦嗦地说:“刘小灵已经回家了,是报社领导特批的。”贾七一立刻明白,这事跟自己有关系,于是又打了老婆的手机,刘小灵却根本没开机。
贾七一有了种被抛弃的感觉,现在他与世界的惟一联系就是电话,他不清楚那缥缈不定的电波是否真实存在,是否能把自己牢牢拴在这个人世,是否能把自己拉回家去。他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想哭两下而眼睛却生涩得厉害,上下眼皮几乎都合不上了。他想叫两声,嗓子眼儿里却只有呼噜呼噜的喘息声。
这时房门开了一条缝儿,“贾七一,把面罩戴上!”
贾七一明白,护士来查房了,于是赶紧把一只透明塑料片做成的面罩扣在鼻子上。护士身法极快地冲了进来,然后便在贾七一床前打开了八卦掌,满天是飘舞的白色手套。贾七一还没看明白,架子上已换上了新药瓶,紧接着瓶子里的液体就滴答滴答地喘息起来。
贾七一静静地注视着护士的一举一动,就跟没这回事似的。也是,他根本觉不出疼。半个月来,贾七一的两条胳膊在广州快被扎成筛子了,全是窟窿眼儿,跟吸毒的似的。护士换完药瓶子,又把一支体温表塞到他胳肢窝里。贾七一忽然点了点头,从护士的手法中,他知道了,这个护士就是昨天来的那个,一点儿错都没有。前天那个手法太重,这个温柔多了,看样子她身体挺皮实的,硬是把自己的毒素击退了。
昨天上午看到电视新闻时,贾七一就全明白了,半个月来的疑问终于有了结果。那些忽然失踪的医生、护士保证是被自己毒倒了,于是医护人员换了一拨又一拨。如此看来,被贾七一毒倒的至少有七八个,要不他们怎么把自己叫毒王呢。
从广州到北京,贾七一住院已经半个月了,他的境遇是越来越差,到现在贾七一真不敢把自己当人了。没错,自己不是人,是毒王,是喷洒毒药的机器,是最不该出现在人间的玩意儿。
在广州刚住院的时候,贾七一的病历本上写的是“严重的上呼吸道感染”。医生也罢,护士也吧,对贾七一都是有说有笑的,全然没把他当毒王,而且穿得也不那么严实。贾七一也没拿感冒当回事,嘴一闲下来就跟护士、医生闹着玩儿,而且一个劲儿张罗主任要给小护士找个北京对象。由于贾七一嘴皮子利落,人长得喜性,大家对他的感觉不错,送饭的时候往往能多给上两勺。
但没过几天,一切就在悄悄中发生变化了。
先是贾七一的发烧症状越来越重,鼻涕总有半尺多长,跟抻面似的坠在鼻子上来回逛荡。然后刚刚和他混熟的护士、医生相继失踪,新来的大夫都戴上了口罩,而且逼着贾七一也戴。但过不了两天人就又失踪了。再后来,同房的老张被他们莫名其妙地搬进了特护病房。
贾七一搞不明白,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流感,凭什么特护?难道他们家有人托了关系?可自己在广州没有熟人呀。又过了几天,第三拨医生、护士也失踪了,再来的护士连军队的防化服都穿上了,进门之前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时候,贾七一还能在屋里随便活动。
有一天早晨他无意中在窗口看到,医院里仅剩的医生、护士在操场上集合成一个方阵,他们挥着拳头,随着院长念誓词,就跟敢死队要上前线似的。
贾七一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也就在这段时间,他自己不能随便走动了,屋里吃屋里喝屋里拉屋里睡。此时贾七一,便萌生了逃跑的念头,他的想法很简单,回北京去,咱在北京有人,能进最好的医院。可医院早把他当成了重点,在机场就被劫持了,于是贾七一在北京享受到了更为严密的看护。
刚回北京时,贾七一抽风似的在床上折腾,就跟长了八条腿似的,四五个大夫才能把他按住,而且使用了呼吸机。此后贾七一再没出过这个房间,就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野兽,孤独、寂寞、无可奈何,暴躁得出奇。
病友没了,医生、护士也是三天两头地换。
最后贾七一不得不向医院发出强烈抗议,而医院早替他想好了,第二天就送来台电视。
贾七一总算有事干了,他握着遥控器,把几十个台全调了一遍。但令他吃惊的是,所有的电视台都重复同样的内容,节目的小名是非典,大号叫SARS,主人公不是医生就是毒王。最让他扫兴的是,他在毒王群里发现了自己,而且还是重点监护对象。这一来所有的疑问都解除了。那些失踪的医生、护士估计成了非典传染性的验证品。
贾七一恼怒地关上电视,自己娶了个顺心的老婆,事业刚刚有点成绩,看来这人不能太顺喽,太顺了总是要倒霉的。
手机忽然响了,号码是家里的。他赶紧接通,说实话贾七一真有点担心。医生、护士都成了牺牲品,难道家里也出事啦?那自己可真是十恶不赦啦!
电话里是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二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全让你搞乱啦,咱家的日子还怎么过呀?我告诉你说,咱家要真过不去这关,你得负责。”
贾七一听出来了,那是三妹贾七七,她从小说话就跟炮筒子似的,而且是机关炮。为了她老妈没少操心,将来有了婆家,人家能受得了她这张嘴吗?贾七一怒道:“有事说事,东拉西扯地干吗呀?”
“咱家这一层楼都被隔离啦,全怪你。”说着电话那头出现了稀稀拉拉的抽泣声,看样子还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贾七一大惊:“谁被传染啦?”
“那倒没有,可都出不去啦,连酒吧都去不成啦?”贾七七怒道。
“吃饭呢?咱家有粮食吗?”
贾七七扯着嗓子叫起来:“你就知道吃呀你?”
“是不是真吃不上饭啦?”贾七一有点急了,在他看来,吃不上饭可是天大的事。
“吃饭倒没事,外面有人管送,还能自己点菜呢。”
“能吃上饭不就完啦?”贾七一立刻松了一口气。“我问你,点菜是咱家掏钱,还是公家出啊?我跟你说,不是咱们自己要隔离的,是他们把咱家隔离,饭钱得他们出。”
“都什么时候啦?你怎么还琢磨这事啊?咱家的麻烦大啦,张杰一听说咱家人都被隔离了,立马就要跟我断绝关系。全是因为你,你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得非典玩儿。”贾七七依然在埋怨。
贾七一这个气,在贾七七嘴里,自己比得了爱滋病还招人讨厌。爱滋病大多是行事不检点,可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非典是个什么玩意儿呢。他紧抽几口气,嗓子里终于舒服了些:“玩儿?玩什么不好啊,玩儿非典?我可真会玩儿!张杰算什么东西?小眼巴岔的跟老农似的。他不理你,正好,不是还有李贽吗?现在正好是考验他们的机会。”
张杰是贾七七的男友A,李贽是男友B,据说三妹还有三四个追求者,但贾七一一直叫不上他们名字来,太多了。
没想到贾七七一听这话,口气立刻见缓:“李贽还行,他托人给我送了九十九朵玫瑰呢。”
“那不就完啦,谁表现好,就给他升级,表现不好,直接忽略。”贾七一忽然想起了老妈和媳妇:“咱妈和你嫂子呢?”
“都在家。”说着贾七七将电话交给了老妈,贾七一刚要问问家里的情况,老妈就劈头盖脸地骂道:“小兔崽子,胡吃海塞的,这回完了吧?非典了吧?我叫你吃,我叫你吃,早晚得吃死你,早晚咱们这一家人得毁在你这张嘴上。”
贾七一觉得自己真委屈,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老妈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打电话就是一顿臭骂。贾七一嘟囔道:“您别老说我行不行?谁知道非典到底是怎么回事?没准儿明天就好啦。”
“放你妈的屁!好,还能有个好?好了也是废人。楼下老张说,这东西弄不好就遗传,将来有了孩子都是麻烦。你,你怎么就不听话呀你?小时候我就跟你说过,病从口入,管住了嘴就管住了命。你兔崽子就是不听,到处瞎吃瞎喝的,这回塌实了吧?非典了吧?咱这一层楼都出名了,出了个大毒王,真光彩!”说着,老太太一把将电话摔了。
贾七一举着电话,半晌没言语。他忽然觉得不对,老妈骂自己是“放你妈的屁!”那到底是谁放屁,如此说来明明是老妈在放屁吗?对了,他还骂自己是兔崽子,那自己要是兔崽子,谁是兔子呀?
看来老妈是急糊涂了,连自己都骂上了?
第一部分第二章 爱好(1)
据说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圣徒亚瑟跪在耶稣身边,用一只杯子接住了上帝之子的鲜血。此后这个杯子就成了基督教的圣物,百邪不侵,百毒不浸。
当然随着时光的推移,圣杯失踪了,传说中亚瑟将它藏在一个最圣洁的地方,只有心灵纯洁的武士才能找到。之后,寻找圣杯的探险被虔诚的基督徒们持续了两千年。据说,找到圣杯的信徒都死了,因为他们完成了终身的事业,必死无疑。
在传说中,这个死亡的过程极为享受,找到圣杯的基督武士在发现圣杯的一刹那,就会看到光华缭绕的耶稣自天而降。他微笑着,从身上的伤口中取下一块肉,这就是武士们最后的圣餐。武士吃掉这顿圣餐后,便高兴死了,所以见到圣杯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贾七一得知这个故事时已经中了邪,他也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圣餐。当然他眼里的圣餐不是上帝之子的生肉,而是天下最好的美食,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爱好,除死方休。
至于他是如何养成这个爱好的,那还得从小说起。所以我们就不得不提贾七一的家庭了,虽然这个家庭毫无传奇色彩可言却也出了一大堆神人。
贾七一的名字与中国共产党的生日毫无关系,而且七一是他的真名绝不是代号,更不是外号。贾七一的哥哥叫贾六六,妹妹叫贾七七。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名字就是出生的年份。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