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与刀(插图典藏本)-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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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的早期规则之一。这种规则上层阶级比下层阶级要求更严格。杉本夫人(悦子)谈及她自身的武士家庭教养时说:
自我记事起,我晚上总是小心静静地躺在小小的木枕上……武士的女儿不论在什么场合,即使睡觉时也要做到身心不乱。男孩子睡觉可以四肢叉成“大”字,手足乱放。女孩子睡觉则必须小心谨慎,曲身庄重地呈现“き”字形。这表现了一种“自制”精神。
日本妇女告诉我说,晚上睡觉时,母亲或奶奶要帮她们把手脚放规矩。 教授传统书法时,老师也是手把手地教。这是为了让孩子“体会感受”。在孩子还不会认字写字之前,就要让他们体会那种慢条斯理、有板有眼的运笔方法。在近代大班教学中,这种教授法不像以前那么常见了,但仍时有所闻。行礼、用箸、射箭以及背枕头以模仿背婴儿,都是手把手地教授孩子。
第四章 投降后的日本人儿童学习(4)(图)
兀鹫漫步图 须田国太郎 绘
除上层阶级外,孩子在上学以前就与附近的孩子们一起游戏。在农村,孩子们不到三岁就开始结成小小的游戏集团。在乡镇和城市,孩子们也在拥挤的、车辆往来的街头自由玩乐。他们有着特权,可以在商店周围乱转,可以站在旁边听大人说话,可以踢石子和橡皮球,可以聚集在村社嬉戏,氏神保护他们的安全。上学前和上学后的头二三年内,男孩会跟女孩结伴玩。但多数是同性之间最为亲近,特别是同年龄的孩子最容易结为密友。这种同年集团,在农村甚至可能持续终生,持续性超过其他集团。在须惠村,上了年纪的人,“随着性关系的逐渐减退,同年人的集会便成为人生的真正乐趣。须惠村的俗话说:‘同年比老婆还要近。’” 学龄前的儿童集团相互之间无拘无束。孩子们有性知识,因为大人会随便谈论这些,日本家庭也通常居室狭窄。而且母亲给孩子洗澡时,也常常逗孩子,指戳其生殖器,尤其是男孩的阴茎。只要注意场合和对象,日本人一般不责备孩子的性游戏,也不认为手淫是危险的事情。伙伴之间会随便相互揭丑(成人之间这种揭丑会是侮辱),相互炫耀(成人之间的这种自炫会引起耻辱感)。对孩子,日本人会平静地笑笑,说,“孩子是不知什么叫羞耻的”,并补充说,“因而他们才如此幸福。”这就是幼儿与成人之间的鸿沟,如果说哪位成年人“不知羞耻”,就等于骂那个人死不要脸。 这种年龄段的孩子常常互相议论对方的家庭和财产,他们特别爱炫耀自己的父亲,“我爸爸比你爸爸本事大”,“我爸爸比你爸爸聪明”等等,这都是他们经常的话题,甚至为夸耀各自的父亲而打架。这些行为,美国人也许觉得不值得介意,但要知道,在日本,孩子们的这些言行跟他们耳闻目睹是完全两样的。大人都谦称自己家是“敝宅”、“寒舍”,尊称邻居的家为“府上”、“贵府”。 日本人承认,幼儿期的数年之间,从形成游伴到小学三年级,大约到九岁左右,是强烈主张个人本位主义的。他们有时会说“我当主君,你当家臣”,“不行,我不当家臣,我要当主君”,有时会炫耀自己,贬低别人。总之,孩子想说什么都可以。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道这些话不能说,他们就慢慢安静下来,再也不炫耀了。 对超自然神灵的态度,孩子们是在家里学到的。神官和僧侣并不“教”孩子。通常孩子有组织地接触宗教只会是在民族节日或祭日,和其他的参拜者一起接受神官洒的祓灾水。在特别的祭祀日,有的孩子会被带去参加佛教仪式。最经常且深刻的宗教经验通常来自以家庭佛坛和神龛为中心举行的家庭祭祀。祭祀家族祖先牌位的佛坛,供着鲜花、香火和某种树枝,每天还要供奉食品,傍晚要点上小小的油灯,年长者要向祖先报告家里发生的一切大事,每天跪拜。人们常说不愿在外面宿夜,“因为离开家里这一套祭告,心里不踏实。”神龛是一个简单的棚架,供奉从伊势神宫取来的神符,也放各类供品。厨房供有被烟熏黑的灶神,窗户、墙壁上贴着许多护符。这些护符都是为了保证全家安全。村里的镇守神殿有大慈大悲的众神镇守,同样是安全的地方,母亲们喜欢让孩子到神殿内玩耍。孩子们没有害怕神的经验,也就没有必要使自己的行为符合神意。众神受人礼拜,赐福人间,但却并非当权者。 男孩入学两三年之后,才会开始真正的训练,被纳入成人的谨慎的生活模式中。在这之前,孩子学习控制身体,因为淘气而接受“治疗”。他受到的是和蔼的规劝或一点嘲笑。他可以任意行事,包括粗暴地对待母亲。他的自我为中心能得到助长。上学之初的头三年是男女同校。老师们对孩子都很喜爱,平等相待他们。这时家庭和学校都一再嘱告他们不要使自己陷入“难堪”。孩子年龄尚小,不知“羞耻”,但却必须教导他们不要使自己“难堪”。比如一个故事里的男孩,本来没有狼,竟然瞎喊“狼来了!狼来了!”来愚弄别人,“如果你们也这样,人们就会不相信你,那确实是很难堪的事。” 许多日本人说,他们做错事的时候,第一个嘲笑他们的是同学,而不是老师或家长。在这段时期,年长者的教育工作确实不是嘲笑自己的孩子,而是逐渐把受人嘲笑和“必须根据‘对社会的情义’而生活”这种道德教育结合起来。到了孩子6岁左右,为忠义而献身的故事所提倡的义务,才会开始变成对他们的一系列约束。长辈对孩子说,“如此下去,世人会耻笑你。”规则很多,因时因事而异,大多数跟礼节有关。这些规则要求个人意志服从于逐渐扩大的对家庭、邻居及国家的义务。要求自我抑制,认识自己所承担的“债务”,并逐渐处于欠恩负债的地位,告诉他如果打算还清恩情,就必须谨慎处世。 这是把幼儿期的嘲弄以新的严肃态度深植于正在成长的少年心中。八九岁的孩子就可能开始受到家人真正的排斥和打击。比如老师向家庭告状说他不听教导或者操行分不及格,家里人便不理睬他。假如有店主人指责他做了某种淘气的事,那就意味着“侮辱了家庭名声”,全家人都会指责他。我认识的日本人有两位在10岁前曾经两次被父亲逐出家门,因为感到羞耻,也不敢到亲戚家去,都只好呆在外边的窝棚里,被母亲发现后,经母亲调解才得以回家。小学高年级的孩子有时被迫关在家里“谨慎”,即“悔过”,专心致志地写日本人十分重视的日记。总之,家人都把这个男孩看作他们在社会上的代表,小孩遭到了社会的非难,全家人就反对他。他违背了“对社会的情义”,就别指望家庭的支持,也别指望同年人的支持。他犯了错误,同学就疏远他,他必须道歉并发誓不再犯,否则没有人会理睬他。
第四章 投降后的日本人儿童学习(5)(图)
金蓉 安井曾太郎 绘
在这段年龄以前,女孩的教育跟男孩的教育没有本质区别,只在细枝末节上有差异。女孩比男孩受到约束要多些,事情也要多做些。在接受赠礼和关怀时,女孩总是屈居末位。她们也不能像男孩子那样脾气暴躁。但她们还是有令人惊讶的自由:可以穿鲜红的衣服,可以跟男孩子一起在外面玩耍吵闹,还常常毫不服输。从6岁到9岁,她们开始逐渐懂得对社会的责任,情况和体验大致跟男孩相同。9岁以后,学校会男女分班,男孩子们逐渐开始重视新建立的男性团结。他们排斥女孩子,害怕被人看见和女孩子说话。母亲也告诫女孩子不要与男孩子交往。据说这个年龄的少女动辄忧郁寡欢,深居简出,难以教育。日本妇女说这是“童欢”的终结。女孩的幼年期因男孩的排挤而结束。此后,她们的人生道路只能是“自重再自重”。这一教条将永远持续,无论结婚前后。 男孩懂得了“自重”和“对社会的情义”,不等于明白了日本男子应负的全部义务。日本人说:“男孩从10岁起开始学习‘对份内的情义’”,这句话的意思是“义在憎恶受辱”。男孩必须学习这类规矩: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直接攻击对方,在什么情况下应以间接手段洗刷污名。我并不认为他们的意思是要孩子学会在遭受侮辱时进行反击。男孩子小时候就已经学会对母亲粗暴,跟同龄孩子争相诽谤、抗辩,没有必要在10岁以后再学习怎样攻击对手。“对份内的情义”的规范是要他们的攻击方式纳入公认的模式,并提供特定的处理方法。如前所述,日本人往往把攻击指向自己,而不是对别人行使暴力,学童也不例外。 六年制小学毕业后继续升学的少年(其人数约占人口的15%,男孩比例较高)立刻就面临激烈的中学入学考试。竞争涉及到每个考生和每门学科,这些少年也就马上要承担“对份内的情义”的责任。对这种竞争,他们并没有逐渐积累的经验,因为在小学和家庭里都是尽量把竞争降低到了最低程度。这种突然而来的考验,使竞争更加激烈和令人担忧。但日本人在缅怀往事时谈得最多的并不是这种激烈的竞争,而是中学高年级学生欺负低年级学生的习惯。高年级学生对低年级学生颐指气使,想尽办法捉弄,让低年级学生表演各种屈辱的噱头。低年级学生对此都十分憎恨。日本男孩是不会把这些事当作开玩笑的。一个男孩被迫在高年级学生面前奴颜婢膝、四脚爬行,他会咬牙切齿,策谋报复。并且由于不能立即报复,就会更加地耿耿于怀,怀恨在心。几年后,他也许会利用家庭势力把对方从职位上拉下来;或者苦练剑术或柔道,毕业后当众报仇,使对方出丑。如果不能报此仇怨,始终会“心事未了”。 那些没有升入中学的少年,在军队中会有类似体验。日本每4个青年就有1人被征召入伍。2年兵对1年兵的欺辱,远比中学高年级生欺侮低年级生厉害得多。军官对此毫不过问,士官也只是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干预。日本军队规范的第一条就是,向军官申诉是丢脸的。争执都在士兵间自行解决。军官认为这是“锻炼”部队的一种方法,并不参与其事。老兵会把上一年的积怨一古脑儿地向新兵发泄,以显示他们所受“锻炼”的水平。据说征集兵一旦接受了军队教育,往往变成另外一个人,变成“真正黩武的国家主义者”。这种变化并不是因为他们接受了极权主义的国家理论教育,也不是由于被灌输了忠于天皇的思想,经历了各种屈辱的体验才是重要的原因。日本式教养培育出对“自尊”极其敏感的青年,一旦陷入这种环境,极易变得野蛮。他们不能忍受屈辱。他们把这种折磨解释为排斥,这也使他们自身变成精于折磨别人的人。 近代日本的中学及军队中上述事态之所以具有这种性质,自然是来自日本古老的嘲笑和侮辱习俗。日本人对这类习俗的反应也并非学校和军队创造的。由于日本有“对份内的情义”的传统规范,嘲弄和折磨比在美国更令人难忍受。尽管受嘲弄的群体到时候会依次虐待另一个受难群体,但这并不能防止被侮辱的少年千方百计对施虐者进行报复。在许多西方国家中,找替罪羊来发泄积愤是常见的民间习俗,比如在波兰,一个新学徒或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