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推案·宿缘-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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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不清辨不出唐清这一声“哎”到底是冲谁喊的,沈研是第一个响应的,他还特意勒马后退了几步,在马车那方小窗口处,与唐清相遇了。
云烟知道大表哥过来了,也想挤到窗口,这会子倒顾不得自己高雅矜持的少女形象了。
只是好不容易,视线从边沿一隙飘了出去,碰到的却是唐清与沈研的相视而笑,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却仿佛已然有了默契似的,唐清双手撑住在窗框,头微微侧偏着,姿态煞是甜美可人,云烟是这么觉着的,难保大表哥也这么觉着!该死的,那一刻,云烟在心里也学会了骂粗话,他们,他们是何时有了这等和谐,这等心照不宣的默契,是,是在她病着的时候吗?
沈研抬手示意,马车明显平稳了下来,可云烟已经不能确定他究竟是真的体谅了她,还是学会了听话顺从地照着唐清的意思。沈研又笑了笑,点点头,驰往前头了,座下的马匹尾鬃飞扬,他身后披散的黑发也是上下跳跃,异常灵动,可是云烟也不确定他的笑究竟是为谁而来,他的神采究竟是为哪一个飞扬,因为——,云烟从没有看过大表哥在这么短的时刻,连续笑着这么久的。
唐清收身,回了自己的位置,整整衣衫,拈了话梅,正要往自己嘴里送时,突然抬头,不经意地看到了云烟在对她笑。
她没想到云烟会在这时候对她这么笑,当然她不会巴望看到感激,也许还会带着讪讪的愤怒与不适,但她绝没想过自己会碰着这样的笑。
美,当然美,云烟属于世上极品。
但与一个对你充满敌意又故作镇静嘴角冷笑的美女为伴,绝对并非人间乐事。
是绝色,就时时提醒着与这张面孔对面而坐的自己多么平庸。
有嫉意,则刻刻心弦紧绷,唯恐干燥的气氛一点即燃。
但率先甩了一把火的,却是云烟。
她持续不断对唐清笑着,不知是不是学了她的大表哥,看久了,唐清内心也是一荡,欲回以微笑时,云烟那张虽显苍白仍如花蕊般娇嫩的小嘴里却吐出了这样的话。
“听大表哥说,这次云烟的病有如此重大的转机,并重新获得治疗的希望,全靠唐姑娘的鼎力相助,小妹在此要谢谢唐姑娘了!”
“不敢当。”
比起云烟惊艳的美,唐清的笑显得更有亲和力。
“不,全靠唐姑娘你,要不然,云烟恐怕不久要与大表哥天人永隔了!”说着,竟泫然欲泣。
唐清静静地看着云烟梨花略带泪的面庞,不置可否了。
“唐姑娘,你知道,我死了不要紧,就怕,就怕大表哥痛不欲生啊,云烟,云烟不想看着大表哥为我痛苦……”
是否过了头呢,唐清抿抿嘴,往心里咽进了很多未出口的疑惑。
——唐清,我们……在云烟的病治好后,回到沈家堡再举行一次婚礼吧。
自从沈研对她下了这样的承诺,唐清便根本怀疑沈研对云烟的情,决不如云烟自己的深。彻心彻骨吗?不,不是,更多的是伤怜与同情吧。可云烟为何要这么自信满满呢,她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吗?唐清来到沈家堡后,一切悄然改变了,云烟恐怕是知道的,她应该知道了。
不觉感到马车内异常闷热,向外面的沈研示意她想要休息,唐清便不再理会方云烟的哀哀哭泣,走下马车,漫步往前方浓密的树林处透透气。照这个样子,指不定到了龙泽县,她自个儿快疯了呢!
这里离涿郡城已经很远了,一条笔直的官道,朝远处无尽地延伸着,碰着与天的交接处,突然又以情转直下的态势往下坡慢慢荡开。行的近了,才会发现那交接处原来还想下斜斜地沿着另一条道路呢。
现在他们的马车停靠在路边,这儿又正好是一个僻静的所在,一边是高高巍峨的青山,一边却有一片平铺开的树林,说是树林有点过分,因为树叶几近凋零,残留的几片还在不断纷纷飘落,昭示着季节的更替。他们在这中间,山挡住了太阳灼灼的热力,林中又间歇催动了山风,空气又着实透着沁凉舒爽了,胸中的郁闷居然一扫而空。
唐清缓慢迈着步子,不时抬头看看浮云掠过的山头,又侧耳倾听鸟鸣点缀的林中音乐,倒是渐行渐远了。这片树林倒也深荡荡的,无尽地往里绵延着,还不知最深的距离在何处呢,那就进去看看吧。无须拨开最外层的树枝,因为自有一条细小的碎叶铺就的小路由外而内蜿蜒着,那,那就走走瞧瞧吧。
走了不多久,居然在林子里看中了一块平坦空地,周围矗立着几棵大树,唐清往那一站,算是被包围住了。唐清随意在一棵树下坐落,抬头看看从交叉的树枝间撒落的细长光线,渐渐地,思绪也陷入了空无。
只是这样美好的时光却不长久,有个不知趣的家伙闯入了她空静的领地。唐清睁眼,看着不知何时伫立于身前的沈研,竟奇怪地没有产生任何烦乱的心绪,心跳也没有加快,神情也没有紧张,仿佛早就理会得他的想法和举止,见怪不怪,心安理得了。
她许是早就知道他会跟来的,有或许她静静地靠在这里,内心一直在灼热的期待。她知道他对她的兴趣与日俱增了,只是她还不敢放纵自己,完全走向他。她也在暗暗考量,几度犹豫,明明渴盼,却不愿意热情地伸手,怕手伸开了,却被烫了回来……
可是在这个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相对眼的当口,他一如在马车旁地对她微笑,原来他的笑竟是一直为她而来的。唐清展眉,抿嘴,颊儿一凹,突然大胆直率地将手往上一举,手掌平摊,正好承住了沈研柔柔慕慕的目光,他,竟也有这种目光。
她应该是在迎接他吧,反正这儿也没人,她这么伸手,这么示意,这么鼓励,即便真被拒绝了,也不丢人。
沈研也慢慢地伸过手来,却不对接着唐清的小手,而是直接蹲下了身子,脸往上凑着,靠过了她的肩头,然后把唐清很轻很温柔地搂向了自己。这一回,唐清没有挣扎,而是顺从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两人真真切切像是云烟念念的配合默契了。她碰着了他的体温,与她一样的发热,她靠着了他的胸膛,还是第一次那样亲密地靠着一个男人的胸膛。这里有着与她不一样的刚强气息,没有了第一次他强行搂住她的不适与别扭,而是很快地适应了这种气息。更像密密地把她包围住的网,一种浓浓的故意蛊惑她的氛围。
他的头稍稍从她肩头撤离,在唐清心儿一松一惊的时候,他深邃含情的目光就正面对着她了,然后——,他的头就这么俯了下来,唐清觉着在这样的压迫下,都快要窒息了。不只是身周围,连眉目中,鼻间,口中,全都充斥了他的味道,好像,好像在宣告着她终于投降,不可避免的,她终于会属于他,她怕是无力反抗了。
好像——,呵,好像是过了好久好久吧,久到她以为星辰早已转移,江海早已陨没,世间已然变动了。久到她的梦一醒,她已经靠着沈研静静坐着,此时,那一阵激动过后,她的心反而跳得愈加厉害了。
沈研说,“你很特别!你,自有自己的魅力。”
唐清说,“我知道。”
沈研偏转头,伸手抚上了她的眼睛,“是这双眼睛吧,那么温柔善良的神情,像母亲的安慰,我……我想,我真有点着迷。”
唐清说,“也有人说过,我的眼睛像一个人。”
沈研说,“是谁?”
“我已经不记得了。”
“有了你这样的女儿,那个爹究竟是怎样的人呢,怕是在觉得你特别时,我已经开始相信他了。”
“这是好现象,你早就应该看清,那个隐藏的动机是何等深沉而邪恶,那些,我那个爹爹可做不来。”
“不知道啊……怕也是到了龙泽县,答案才会浮现啊!”
是啊,不知道啊!
感情的云雾何等缭绕,不知道!
迷案的解决更是曲折百回,不知道啊!
夜幕降临,马车进了市镇,停靠在一个略显简陋的客栈前。
依沈研的说法,出门在外,行路艰难,一切还是从简的好。
唐清由车内一掀门帘,沈研已是走近,向她伸出了手。
唐清微笑,摇摇头,轻轻拂开了他的手。
沈研怔愣间,云烟却上前一步,快快地把自己的手放入那只手掌中。
唐清已经走开了,沈研也低头苦笑了下,声音是发在肚子里的,振作了精神牵了云烟下了马车。这一切三人都做的不落痕迹。
客栈的店小二早已迎了出来,看着款款而来的沈研一行人,不问身份,早已被他们自然散发的尊贵气质所折服,忙不迭地招待着迎入了店内。严威丢了一两银子给他,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常年也碰不到这样的好事啊。小二哥更见起劲了,跳前跳后,必是要服侍得沈研他们周周道道。
待一行人坐下,小二哥便斟上了茶,递过了水,忙得不亦乐乎,一张嘴还说个不停,恭维之辞全对着一看就是首领模样的沈研而发,嘿,他眼神还不错。
“大爷,您坐您坐,喝口热茶,先歇歇腿。”
“大爷,您来本客栈算是来对了,您别看本店虽不豪华,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大爷,您也别看我小刘土里土气的,当年我还在京城大户人家干过活呢。”
说着,这小二又突然故作神秘地一笑,“大爷,洛阳王家您知道吗,那可是京城一等一的大户啊,想当年我还是王老爷跟前的得力红人儿哪,唉,可惜乡下老婆生孩子,我才辞了那份工的。听说,后来王家被灭门了,那人疯得惨呢。哦,幸亏如此,幸亏我这工辞得早,要不然我也被……”
王家?灭门?疯?
小二哥快言快语的无意表述,令唐清的心没来由一跳。好像只要与“那件事”搭上了,她的神经就变得特别敏锐起来。
又是一番好熟悉的表述啊,熟悉得令人害怕,无意中存在于她生活周围的这一个个故事,一番番描述,令她的心屡遭针刺般,实在寒颤得厉害了。
“小刘,快住嘴!”老板踏上一步,同样对着沈研道歉,“大爷,您别介意,小刘就是这张臭嘴会吹牛,我都不知道说过他多少次了。”又转身对着小二喊道,“小刘,还不快去干活,大爷们可没闲工夫听你胡扯!”
“老板,您可又小看我小刘了。”小二哥不服气道,“这位爷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当然分辨得出我小刘说话是真是假,是吹牛还是货真价实,大爷,您说对不?不过——
话又说回来,大爷您看着眼熟,这几位……”
小二哥身子向前探出了一些,眼珠子在唐清一桌几人的脸上“骨碌”的转,也指不定究竟是以谁为说话的目标,不过终归还是回向了沈研的。
“嘿,也看着眼熟,不知是否在京城做过生意,还是……”
方云烟冷笑了数声,“听你这话,就知道先前你说的都是胡扯,我表哥可从没去过京城,就是我们几个也都没有到过洛阳。倒是——,唐姑娘单人匹马到涿郡时可是沿途经过了。话又说回来,云烟真是佩服唐姑娘,风尘仆仆的,可不是一般姑娘家能为的吧,呵呵……”
唐清连眼都没斜,懒得理会,这方大美人自从改变对策,一路上一直这么半冷不热,句句带刺地对她说着话。
她轻抿口茶,清目却牢牢锁住这位多嘴的小二哥。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