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大院 作者:朱秀海-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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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庸僵立,如同一座雕像,突然回头,泪流满面却不自觉:“不,你错了!我这会儿已经没有一颗英雄之心了,我现在只有一颗让贤之心,一颗与世俯仰之心!孙茂才在哪里?我去见他!”
茂才这时正在房内哼着小调品茶,听到敲门声,他一边应着,一边开了门。
一见致庸站在门外,他立刻变了一个人似的,神情倨傲而冷淡:“东家,原来是你。有事儿?”
致庸走进来坐下又站起,道:“茂才兄,有这么一件大事,我必须和茂才兄商议。刚才我大嫂找到我,要收回乔家的家事。这件事茂才兄想必也知道了?”
茂才淡淡地:“啊,有所耳闻。”
“茂才兄是怎么想的?”
茂才避开他的注视:“东家,这是东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开口。不过东家应有自知之明,大太太突然提出收回乔家的家事,一定有她的理由。”
致庸道:“茂才兄,我们就不要绕弯子了,大嫂的理由我知道,你也清楚。现在我想和茂才兄谈的只有一件事,茂才兄,你想不想替致庸接管乔家的家事?”
茂才心里发虚,一下紧张起来,有点语无伦次:“东家,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哦,一定是茂才这几天话说多了,让东家起了疑。东家,大太太今天提出收回家事,不过是一时的气话,改天也许就会后悔。你想啊,一个女人家,就是再有能耐,还能管得了这么大个家事?”
他突然回头盯着致庸,“还有二爷你,一心想着汇通天下,真的愿意放下自个儿的凌云壮志,乔家的事一切不管,交给大太太后就去到山中读书?”
致庸心中有一点点吃惊,却不动声色:“茂才兄,致庸今日正为此事来见你。如果我下了决心,要把家事交还给大嫂,在办这件事之前,就还需要为大嫂物色一位大才,来实际掌管乔家的生意。”
茂才不免暗中得意:“怎么,东家就是来和我商量这件事的? 东家可不要想到我,孙茂才一介村儒,才疏学浅,你就是让我做,我也不会做的!”
致庸突然袭击:“不是你!是你和曹掌柜昨天为我举荐的那个人!原平遥三江汇票号福州分号的大掌柜,潘为严!”
茂才情绪顿时激烈起来:“他?这人我知道,这人其实不行!绝对不行!”
致庸盯着他看:“茂才兄,你怎么了?据说潘为严此人,乃是当今我大清国票号业数一数二的人才,山西众商家一听说他从福州任上辞了号,个个跃跃欲试,要请他做自己的大掌柜,你怎么说他一定就不行?”
茂才一时竟红了脸:“东家,我说他不行就是不行。潘为严这个人,我早对其有所耳闻,从做徒弟开始,就不安分,喜欢变更章程,我行我素,当了三江汇福州分号的大掌柜,更是霸道得对总号的招呼置之不理,视东家和总号大掌柜如无物,而且此人心狂气傲,志大才疏,惟我独尊,卧榻之旁,不容他人安睡。东家若是执意要请这个人来掌管乔家的家事,别人走不走我不知道,反正孙茂才要辞号!”
“不过茂才兄,潘为严尽管有这么多毛病,可他却有一个长处,正合致庸的心。他的长处是,和致庸一样,也有汇通天下之心。乔致庸可以放下乔家的生意不管,但决不会让汇通天下的事业半途而废,茂才兄,我本可以向大嫂举荐你来接手乔家的家事,但既然你对汇通天下毫无兴趣,我就不能不想到别人了!”
茂才心中暗暗吃惊,想了想,道:“东家,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你真想过把乔家的家事托付给我?”
致庸眼睛一亮:“对!这些年来,茂才兄和我北上大漠南到海,做了多少大事,茂才兄的才识学问,致庸一直自愧不如。如果你愿意接手乔家的生意,把汇通天下的事业做下去,我干吗还要舍近求远,去请一个毫不相知的人来掌管乔家的生意!”
茂才深深看他,突然明白那是他的真心。
“啊,这件事……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东家,我并不是一定反对接着做汇通天下的大事……这样吧,东家刚才的话如果是真的,这副担子,孙茂才接了!”
致庸激动起来:“茂才兄,你说的是真话?”
茂才更加激烈道:“孙茂才是谁,孙茂才是个吐口唾沫也要在地下钉个钉的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致庸大喜过望:“好,太好了!茂才兄,我现在就去见我大嫂,举荐你代替我接管乔家的家事!”
说着他走出去,茂才大声道:“东家,你慢走!”
他望着致庸走远,关上门,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不由得手舞足蹈,自语道:“孙茂才,孙茂才,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内书房里,玉菡和曹掌柜紧张地站着,等待着。致庸一路走回来,神情激动,喊:“长栓,倒茶,我渴!”
长栓倒一碗茶给他,致庸一饮而尽,大声道:“出去!”
长栓不明就里,提着茶壶走出去。
致庸也不看玉菡和曹掌柜,大声道:“曹爷,太太,我把乔家,交给孙先生了!”
曹掌柜大惊:“东家!”
致庸不回头,也不答应。
曹掌柜看一眼玉菡,玉菡会意,曹掌柜匆匆走出。
致庸回头,疑惑地看一眼玉菡:“他怎么走了?”
玉菡问:“二爷已经为孙先生的事去见过大嫂了?”
致庸道:“还没有,我马上就去。”
玉菡欲说还休:“二爷……”
致庸看她:“怎么了,有话就说,怎么吞吞吐吐的!”
玉菡脸色苍白:“二爷,有件事,就是陆氏,也不敢说。”
致庸越来越吃惊了:“什么事,连你也不敢说?”
玉菡走上前,对致庸耳语一番。致庸变色,怒道:“胡说!我大嫂是个什么人,这不可能!”
玉菡道:“可曹掌柜说,他昨天确实亲眼看见孙先生在房里,跪在大嫂面前!”
致庸还是不相信:“胡说!不可能!曹掌柜想干什么?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玉菡耐心地道:“二爷,冒掌柜也没说大嫂和孙先生做什么别的事,他就说了刚才那一件事!”
致庸哈哈大笑,骤然又面色严峻,道:“我明白了,曹掌柜这是嫉妒,他不想让孙先生掌管乔家的家事!他知道大嫂对我乔致庸来说是嫂子,更是一个娘,我乔致庸可以死,也不会容忍别人玷污她的清名!曹掌柜,太可恶!”他大步朝外走。
玉菡追出去,问:“二爷,你去哪?”
致庸回头:“我这会儿就去见大嫂,我要今天就把大事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陆玉菡无奈地望着他走远,心情烦乱不已。
曹氏住的院门开着,致庸大步走进来。
杏儿忽然跑出,看见致庸,站住了。
致庸吃惊地问:“杏儿,你怎么了?”
杏儿嗫嚅道:“二爷,大太太……大太太一个人在哭。”
致庸吃了一惊,道:“我大嫂在哭?为什么?”
杏儿的声音哆嗦起来:“不……不知道。”
致庸转身冲进曹氏房内。曹氏急忙拭泪,站起,背身而立。
致庸大叫起来:“大嫂!你怎么了? 刚才杏儿说你在哭?”
曹氏哆嗦了一下,道:“谁说我在哭,多嘴的丫头,好好的我哭什么!”
致庸看她一眼,放下心来,道:“啊,大嫂,有件事我想好了,要禀告大嫂。”
曹氏道:“什么事呀?二弟,你坐下说。”
致庸扶她坐下:“大嫂,今天上午你说的事情,我想过了,大嫂要收回家事,致庸答应,但大嫂不可能自己出头露面去管乔家的生意,致庸给二弟选好了一个人,大嫂可以将家事交给他掌管!”
曹氏心中一惊,问:“谁?”
“孙先生!孙茂才!”
曹氏变色,转过身去。致庸仍然兴致勃勃:“嫂子,孙先生这人看起来其貌不扬,可做起生意来,连二弟都不如他!这些年二弟做的这些事情,全是他的计谋,他的功劳,而且,他还亲口答应,要把二弟刚刚开了头的汇通天下的大事做下去!嫂子,将乔家的家事交给他经管,二弟我放心!嫂子也尽可以放心!错不了的!”
致庸还要说下去,曹氏冷不丁地打断了他:“二弟,他今天说的,要把汇通天下的事往下做?”
致庸道:“对呀!”
曹氏不语,半晌才又开了口:“二弟,你和孙先生谈到了他的薪酬吗?”
“这个还没有。不过我想过了,孙先生非比别人,我们给曹掌柜一份大掌柜的辛金和身股,我们给孙先生两份,不行就三份,总之,我们乔家不能亏待了他!”
致庸道。曹氏不语。致庸看她,起疑道:“嫂子,怎么了?对了嫂子,有人说昨天嫂子见了孙先生,莫不是你和他说到了这件事?”
曹氏浑身一颤:“啊,我……我让杏儿给孙先生做了几件夏衣,顺便送给他……”她下决心要说出来,猛转过身去,“致庸,你还不知道吧,孙先生昨天说过,若是我们请他掌管乔家的家事,他要和我们对半分利!”
致庸一惊,叫起来:“嫂子,真的?”
曹氏避开他的直视:“对。还有接着做汇通天下的话,那是假的!”
“假的?”致庸又叫起来。
“除了这个,他还要你和弟妹离开家,去山中别馆读书,自此不再管乔家的事!”
致庸内心起了巨大波澜,他深深看曹氏,突然道:“嫂子,有人看见,昨天孙茂才跪在嫂子面前,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
曹氏脸色急变,“哇”地一声哭出来,捂住脸朝内室里跑去,扑倒在床上。
张妈和杏儿闻声跑进来,喊:“太太!太太!”
内室里,曹氏什么也不说,只是大哭。
致庸在外间如梦方醒,浑身颤抖,大叫一声:“这个孙茂才,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张妈跑出来,道:“二爷,大太太这是怎么了,一直在哭!”
致庸想了想道:“你们出去!”张妈招呼杏儿出去。
致庸走进内室,颤声道:“嫂子,他……他没怎么着你吧?”
曹氏哽咽道:“他……他摸了我的手!”
致庸的声音提高了,他大怒道:“就只是摸了摸手吧?”
曹氏大哭着点头。
致庸走上前去,一时撕心裂肺地喊:“嫂子别哭,你记住,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连你刚才说的这件事,也只是你的一场梦,根本就没这回事儿!听清楚了吗?”
曹氏还在哭,致庸转身招呼张妈和杏儿:“过来侍候大太太!”他大步走出。
茂才这时正在自己房间里,急得抓耳挠腮,不时朝窗外张望,一边嘀咕:“怎么回事呢,怎么还不来回话呢?”
他又朝外面一望,不觉大喜。只见长栓领头,一干人等端着酒菜,鱼贯而人,将酒菜放在桌上。致庸随后走进来。
茂才故作淡漠地:“东家,有事情说事情,还弄酒菜干什么?快说事情办得怎么样,酒可以以后再喝!”
致庸坐下,长栓摆开两只酒杯。
致庸道:“长栓,斟酒!”
长栓倒酒。
致庸大声道:“孙先生,请坐!”
茂才不知虚实,坐下,嘻嘻地笑道:“东家,这还真喝呀?”
致庸端起酒杯,盯着他,一饮而尽。
茂才去端酒,致庸一把将酒杯碰翻。
茂才意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