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3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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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她正慢慢转凉
沉湎在绿树掩映的阳光里
一棵树的旁边是另一棵树
一片树林挡住了风景
一只黄鹂啜饮阳光的甜汁
一个迷路的人躺在松软的落叶上
阳光拖着长长的锯齿
推过汁液充沛的身体
她听到远处有嘈杂的人声
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却又像风经过时的低声说笑
那么轻 那么小 只需轻轻哈一口气
停歇太久的翅膀已忘却了飞翔
在落叶和泥土中陷落 几乎看不见
流年(组诗)
■ 代 薇
消 失你拥有我衬衣的颜色你拥有我跳舞的样子你拥有我的酒量我的轻醉耳环 镜子里的枝形烛台灯被点燃了 一个最初的颤音滑过唱片 舞曲松松垂下的披肩环绕我你像水果刀环绕苹果一圈又一圈已经很久了 如今我们音信杳无我在消失中辨认消失舞曲 还有斑驳的夜光挪动我挪动我 不相信任何拯救力量我吃惊地看着自己看着 你削下的苹果皮无 题我还是说出了溜冰场,那巳空无一人的往昔多少年之后的傍晚,我没有开灯,在你的照 片上踉跄滑倒还有一次,影碟机里传出一句对白。我听得 那分明是你在说话西南风掠过地铁站台,像你的手臂掠过我的 肩膀一天深夜,走过街头,听见身后有蹑手蹑足 的跟随我停止,等脚步声靠近,感到一阵熟悉的呼 吸触动我脑后的发丝猛一回头,你的脸在飞旋的落叶间迅速散尽我张开手指,摸到你留在风中飞扬的衣襟日 常就是水与电的关系砧板上切碎的一日三餐煤气 防盗门 洗涤剂平底锅 抹布灰尘的皱纹一种适度的距离是必须的要有爱 偶尔的甜蜜纠缠 厌倦和轻微的仇恨能够大打出手和相拥而泣日子年复一年我有了原地不动的热爱觉 醒折叠一块丝巾吹口气让它变成鸽子拍打翅膀抛掷一枚硬币让它转动然后伸手按住一个命运我向往的爱是觉醒的没有觉醒的爱会太激情太狂妄 这样的爱是会伤人的……只有让自己平和到尘埃里面成为广大的、无名的、隐没的部分才不会重新丧失最细微的声音流 年鹅卵石带来河底的声音仿佛河水真的可以倒流一朵花为什么不可以既是果实又是根须呢早春的风一吹所有隐匿的青草都战战兢兢轱辘车碾过去十三只蝴蝶追赶着木轮子我轻轻咬住缝扣子的一截线头就像多年后你的消息在我的眼眶里打转但绝不泪流满面声 音声音串成雨的珠链忽又刀砍一样断在空中掉到地上时滚进房间的各个角落伸手接雨的姿势还在手上的天空还在声音打在肌肤上绽放在阵阵水花的淡香那是一段看似空阔在手里捏细拉长的时间俯下身子搜寻声音的去处将目光投向秘密的缝隙与夹层甚至镜框背面 酒瓶的底部隐慝与再现声音灰尘一般沉淀在整个房子的结构里安静被安静所吸取和吸收祖母绿一丝沉溺的檀香老式挂钟啃咬自己的五脏六腑衣服上的皱褶多么慵懒手腕举不起一盏茶的微凉鹦鹉在镜子里张望啼声像石子落在水面上 魔术师的黑礼帽里藏着火焰 花束和鱼 他手里的纸牌洗得像拉开的手风琴一样 盒子打开 灰尘满屋飞扬 祖母很绿 扇子摇晃 碎 瓷 不过是一件容器 不过是某天衣袖起了大风 雅致精纯的朗照 被沙石间的声音代替 仿佛祖传家具没有守住的秘密 看它破裂的结局在阳光下 转换成冰雪的气息 遍地是工匠镇静的手艺 遍地是 被毁掉的梳妆 心思 起居 瓷片的焦急 在云中移动 流光溢彩的凛冽 得到体谅 信赖 被廊柱的阴影悄悄转移 远 眺 至少树林会染上火红的秋色 有些日子还挺暖和 在小溪拐弯的洼地有一丝暖风 去年那里落了许多枯叶 在另一些日子的傍晚 我还看见栅栏上方挺立的水杉 再往前 就能闻到厚厚的落叶气味了 ……秋天传到很远 还有足够的视线 还能看到后面的路 但在窗户边 视线正在被浪费 我仍可以看见 慢下来的暗 一些需要忍受的东西 心中可能触发的按钮,永不。 雨 天 在前一滴雨与后一滴雨之间 在一个人抬起的前额 第三滴雨正从他的眼神经过 他并未掩饰,并未流露谁的落寞 刮水器,那个雨天的动作 他的条纹衬衫弄乱了雨水 湿润的头发更浓密了 布满细沙般温热粗糙的下巴无声地摩挲 他就要从画家笔下破纸而出 墙上的年代已失去了时间 雨在我们之间紧张地下着 他的目光从三十二年前移过来 紧紧地衔住我 在偌大的雨天里荡来荡去 钢琴曲 在风逐渐把身体 吹暗的时候 沉沉密林跃起 我看见 我怀想的手指 掠过闪电 天幕撕开 奔跑出暴雨的马 掀翻了剧场的坐椅 多米诺骨牌一般 从前往后一排排 倒下去 雨的重量在加剧 钢琴很湿 像从大海里捞起来 这持续的雨 使雨声得以在雨点的缝隙间 穿过 犹如一些很轻的箭杆 碰到一块钢后 纷纷栽进水洼里
像我的亲人
■ 荣 荣
她活得很长寿 偶尔上市场采购很少的食物 眼神恍惚一只迷路的猫 黑拐杖小心谨慎入夜 她屋里总有一种异样的声音 神秘又安详像来自另一世界的交谈“我无牵无挂” 碰见我她耐心地安上假牙 让口齿更清楚重复道:“周围全是陌生人 我该走了”在背光处 她垂背 勾腰慢慢地移动 最后完全消失留下二千元积蓄一直想买而终于没有买的按摩椅价格 一笔遗产世界因此让她牵挂她一定常回来 在夜里我一次次听到她在屋里走动起身 看见她在门前一闪而逝她的世界在正常人的腰部以下一张不讨人喜欢的脸常常堆上一种自得的神情也许只是堆给人看的我这样说是因为她老贴着墙跟走 看到人远远地避开 或故意停下背对着大街 仿佛在费劲想一件遥远的事 一个害羞的侏儒一定也会有可追溯的往事即使一直要寻向童年一天我看见她吸着鼻子磨蹭着走过一个油炸臭豆腐摊又一天清晨她站在一辆小车前 整张小脸几乎贴在反光镜上 她想在镜里的世界深入多远?她看到了什么瘦小的身子泄露出一种幸福的信息每次我一走近 她就恋恋不舍地溜开了 又会以一种幽怨的眼神偷偷回望我一眼三我该对她说什么十八岁的她 在现实中似乎比我有更多的主张 更坚定的取舍更难留住的欢乐 还有仇恨她像一个丑陋的私生子受孕于一次次更粗劣的暴行一枚肉体炸弹青春在爆炸声里化为齑粉报上我们只看到她一张照片在一个并不茂盛的花坛前她不加修饰的年轻让人心疼印象中 她多难的民族从没过上好日子 现在她成了他们的英雄但她炸毁的又是什么?我能赞同或反对么她一定有她牺牲的理由民族的或正义的我也不能说她狭隘 告诉她 争取和平还会有第三种途径 那种她再也不相信的途径 四 阿桂姐蛰伏在小小的一角 像一只过冬的蚊蝇 与世无争 悄无声息 一个可怜虫 她不是活着的意义 更像是一记 诅咒 反衬着我们庸碌的日常 谁还记着她曾经的年轻 辉煌的片段失陷在落幕前的对话中 一道甜点 一株罂粟 布满时日久远的霉斑 对于她 时间是消解于海面的风 多年前的习惯却仍在机械地运作: 黄昏时起来 在屋子里踱步 没有回音 世间空无一人
身体里的蓝天(组诗)
■ 娜 夜
妇女的节日雨在下着会议室里还有什么声音妇女的节日妇女们聚在了一起妇女们独自笑着又相互笑着情人节刚刚过去挥发香水的最佳温度就要到来越来越模糊——夕刁女们的笑使阳光乏力阵雨飘忽一幅幅标语摇曳不已收割后的向日葵就是竖在大地上的一根根长杆子就是会议室里的一幅画像思想者被摘去了思想一根根长杆子摇曳不已有一刻窗外的雨停了妇女们在鼓掌在纸上如果一棵树突然开口它会说:一个诗人的快乐在纸上一个诗人她看了看春天看了看自己的手一首诗——我爱它伸向盲人的那只胳臂牵引他们抚摸的手矮下来 让一群盲孩子和他们书包里的黎明依靠着的左肩偶尔的粗话声音里的泥点一个诗人的快乐在纸上但又不仅仅 在纸上大白菜大白菜有什么不好抱着一棵大白菜走在飞雪的大街上有什么不好我把它作为节日的礼物送给一个家有什么不好一首诗它靠了靠左边又靠了靠右边
一首诗得到了群鸽与气球齐飞时落下的一根羽毛诗意中具体的部分——那只鸽子它身体里的蓝天也随羽毛落了下来尘 埃……我还是一粒尘埃没有变大也没变小一粒尘埃也有它自己的心脏我和我望着的月亮是两粒尘埃——月亮也知道这一切花朵的悲伤减轻了果实的重量像是花朵的悲伤减轻了果实的重量她的叹息使我们停顿她的美正路过我们和街边的塑料植物啊 她的美比一次日出更能带给我们视觉的黎明如果我们刚才还在和这世界争吵现在 要停下要倾听她最轻的叹息比一颗呼啸的子弹更能带给我们牺牲的渴望她的美——
自新城市(二首)
■ 张 烨
玻璃人我们居住的城市是一个巨型万花筒晕眩、气闷、依赖空调我们日夜旋转在光和图案之中无数陌生人在玻璃幕墙上闪来闪去电锯声回荡,玻璃尖叫被一种程序设计、监控、输入电脑我们都是玻璃人为易碎的自己为名目繁多的保险费我大概属于那种最次的玻璃总是在新技术面前恐惧、茫然
“你落伍了
你落伍了……”唯一的抒情曲是内心的反讽被飞旋牵动,我无法安静无法读曹雪芹的梦被灯泡击晕,我无法与嫦娥倾谈 月亮!月亮! 冷凝芳香 是谁在月亮诗篇上 烙臭跑鞋、大脚印、浇可口可乐 神话很轻很轻,像我们一样易碎 然而,无论如何,你都得 承认——这是一个伟大的世纪 夜上海 一座豪华的现代迷宫 一条宝石洪流穿行在高楼的峡谷 城市的繁荣与你有关 但没准你只是一个局外人 你无法进入昂贵的仙阁琼楼 变幻中的现代城市是陌生的 为生存而奔忙的现代人是陌生的 他,也许就是你所要寻找的人 迎面走来,在这时刻 与你无声相遇 擦肩而过
纸上的棉布(二首)
■ 李轻松
祖母九十岁时 祖母九十岁时,整夜地说她小时候 就连针鼻一样小的事情 她都记起来,那时她才五岁 她父亲输掉了最小的姨太 母女俩只好骑在驴上,被人牵着走了 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一个五岁的童养媳,一双小脚 背着五十岁的大包袱在刀尖上行走,使刀刃变钝每天从河边回去的脚步轻盈推开夜晚这道门,她便跌进婚姻的井哪一种能避开亲人和传统?在我这个年纪时或者更早我祖母已经失去了三个孩子她平静地说起这件事就像说起他们手挽着手去采花每天早晨,他们都会踩着露水回来从前门进来,从后门出去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我还在星星一闪的夜晚醒来轻轻地,打开那道门等着她在经过这里的时候领走她的三个孩子,或是她自己纸上的……这纸上的棉布,贴着皮肤的布恋情这么轻,像布匹上的一朵花她打开,就被自己压碎了有一种衰败紧贴着骨肉这纸上的月亮,一些飘忽的棉絮被风吹着,是这样的盲目仿佛骨子里的一团悲凉什么也吹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