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嘱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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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作证的是基娜。她父亲去世四天后,她和丈夫科迪就签了一份380万美元的购房合同。当内特等她宣誓完提出这个问题时,她结巴了老半天,不住地朝她的律师兰霍恩女士看。后者也同样感到吃惊:她的委托人没有同她说起过合同的事。
“你打算如何支付这幢房子?”内特问。
答案是明摆着的,可她不愿承认。
“我们有钱。”她辩解道。于是,她为内特打开了一扇闯入的大门。
“我们来谈谈你的钱。”内特笑着说,“你今年30岁,九年前你拿到了500万美元,是吗?”
“是的。”
“还剩下多少?”
她苦思冥想了半天:这个答案可不是那么简单。科迪挣了不少钱。他们投资了一部分,也花掉了许多,所有的账目都混在了一起。因此已无法光凭账户的结算单来交代500万美元的去向了。
她把内特递给她的绳子慢慢地往自己的脖子上套。
“你和你丈夫的支票上还有多少?”他问。
“我得查看一下。”
“请估计个大概数目。”
“6万。”
“你们拥有多少房产?”
“就我们住的那幢房子。”
“值多少钱?”
“我得请人评估。”
“请估计一下,只要一个大约数。”
“30万。”
“抵押金是多少?”
“20万。”
“有价证券大约值多少?”
她用笔涂了几个数字。闭上眼睛说:“大约是20万。”
“还有其他重要的财产吗?”
“没有什么了。”
内特计算出了一个数字:“这么说,在九年的时间里你的500万已经减少到30万至40万之间了,我说的对吗?”
“肯定不对。我是说这个数字太低了。”
“请你再告诉我,你们打算怎样支付那幢新的住宅?”
“用科迪挣的钱支付。”
“那么你已故父亲的遗产呢?有没有考虑过?”
“也许考虑过一点。”
“房产商已经起诉你们了,是吗?”
“是的,我们也进行了反驳。有许多有争议的地方。”
这个女人诡诈、虚伪,又长着一张能言善辩的利嘴。内特觉得她也许是费伦家族中最危险的人物。内特走过场似的问了科迪的风险投资,很快就搞清了那笔钱的去向。她在食品业投进了50万,结果血本无归。一场热浪又使她在乔治亚州的一个蠕虫养殖场损失了60万。
他们就像两个不成熟的孩子,靠别人的钱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做着发大财的美梦。
作证快结束时,内特仍在给她圈套钻。她表白说卷入这场遗嘱诉讼案跟钱毫无关系。她很爱她父亲,他也爱她。如果他神志清醒的话,他会在遗嘱里顾及他的子女的。现在他把一切都留给了一个陌生人,这本身就证明他有病。她打官司完全是为了保护她父亲的名声。
这是精心排演过的演讲,但打动不了任何人。内特没去理会。
已经是周五的下午5点了,内特也感到了疲倦。
当他行驶在拥挤的通往巴尔的摩的9号州际公路上时,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几个继承人。他窥探了他们的私生活,而他窥探到了令人难堪的地步。他有些同情他们,同情他们不良的成长环境,同情他们缺乏应有的价值观,同情他们拜金主义的空虚生活。但内特深信,特罗伊在立那份遗嘱时完全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要是财富落入这些子女们的手,势必会引起巨大的混乱和灾祸。
他最终把财产留给了对金钱毫无兴趣的雷切尔,却剥夺了财迷心窍的人的继承权。
内特决心维护特罗伊最后那份遗嘱的合法性。但他心里明白,这份遗产的最终归属并不取决于生活在北半球上的任何一个人。
到达圣迈克尔斯时已经很晚了,在经过三一教堂时他想停下来,走进去祷告一番,请上帝宽恕他这个星期的罪孽。五天的宣誓作证后,他最需要的是做一番忏悔和洗个热水澡。
第四十六章
在大都会当律师的内特从来就不谙静坐的道道。菲尔则相反,他的坐功早己练得炉火纯青了。当哪个教区的居民生了病,他就会上门问候,和他的家人坐上一会儿。如果有人死了,他就会去陪未亡人。邻里街坊路过神父的寓所,不管是什么时候,他和劳拉都会坐着陪他们聊天。有的时候他们还独自练习这门功夫:一个人坐在门廊的秋千架上。他的会众里有两个上了岁数的绅士每星期都等菲尔去串一次门,让他坐上一个小时,他们则靠着火炉打盹。能聊上几句当然好,但他们并不要求他这么做,只要能坐着享受这份安静就行。
但内特学得很快。他这会儿和菲尔坐在斯塔福德别墅的台阶上,两人穿着厚厚的毛衣,戴着手套,喝着内特用微波炉热好的可可茶。他们凝视着远方的海湾、港口和碧波万顷的海水。偶尔会有一两句交谈,但大部分时间都处在静默中。菲尔知道他的朋友受了一星期的罪。到现在为止,内特已经把费伦一案的大部分细节都告诉了菲尔,他们已经相处得非常亲密了。
“我打算作一次旅行。”内特轻声说,“想一起去吗?”
“去哪儿?”
“我需要见见我的孩子。我有两个小的,奥斯汀和安吉拉,在俄勒冈州的塞勒姆,我还有一个女儿在匹茨堡。会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多长时间?”
“不用着急,几个星期。我来开车。”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
“见丹尼尔和凯特琳是一年前的事了,他们是我和第一个妻子生的。去年7月我带两个小的去看了球赛。我那次喝得酩酊大醉,不记得是怎么回的阿灵顿。”
“你想他们吗?”
“我想是的。实际上我从未花时间和他们在一起。我几乎对他们不了解。”
“你忙于工作。”
“是的,但更忙于喝酒。我从不呆在家里。难得有个假期,我就同哥儿们去拉斯维加斯,要么就打高尔夫球或去巴拿马群岛垂钓。我从来不带孩子去。”
“你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
“是的,干吗不和我一起去?一路上我们可以多聊聊。”
“谢谢,但我离不开。地下室的工程快见成效了,不能再半途而废。”
内特早些时候去过地下室,工程的确有了些眉目。
菲尔惟一的孩子是个二十几岁的浪荡公子,因考试不合格离开了大学,去了西海岸。劳拉含糊其词地说他们不知道他在哪儿。他有一年多没给家里来电话了。
“你指望这次旅行成功吗?”菲尔问。
“我不知道该指望什么,我只想拥抱我的孩子,为我的不称职道歉。但我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
“我不这么想。他们知道你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责备自己是毫无用处的。重要的是去那儿,主动去建立新的关系。”
“作为一个父亲,我真是太失败了。”
“别过分责备自己,内特。你可以忘掉过去,神也是这么做的。保罗在成为使徒之前曾杀害过基督徒,但他并没有为他的过去而自责。一切都可以得到宽恕。让孩子们看看现在的你。”
一艘小渔船倒出港口,向海湾驶去。这是他们视野里惟一在移动的亮点,他们全神贯注地望着它。内特想到了雅维和韦利,此刻他们一定在河上驾驶着满载货物的货船进入潘特纳尔。雅维掌舵,韦利在拨弄他的吉他,四周一片安宁。
菲尔离开后,内特依着壁炉又开始给雷切尔写信。这是他的第三封信。他写上了日期:2月22日,星期六。
“亲爱的雷切尔,”
他写道——
“我刚刚同你的兄弟姐妹度过了一个很不偷快的星期。”
他从小特罗伊谈起,最后是兰博,写了整整三页。他很坦率地讲了他们身上的短处,讲了他们一旦继承这笔遗产就会给他们自己和别人带来的灾难。他也很同情他们。
他给世界部落传教团寄去一张5000美元的支票,用以购买小船、马达和医疗用品。只要她需要,再多的钱也没问题。他告诉她说,光是遗产的利息每天就是200万,用这笔钱可以做许多事情。
在解聘弗劳尔医生、扎代尔医生和泰森医生这件事上,哈克·格蒂斯以及他的同僚犯了大错。律师们的大肆指责冒犯了这几个专家,并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
新的精神病医生事先有斯尼德编织的证词,他们是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他们的观点的。而弗劳尔、扎代尔和泰森却不同。内特星期一向他们提取证诃时采取了相同的提问方式。他从扎代尔开始,先让他看了对费伦先生做鉴定的录像,然后问他是否想改变观点。扎代尔不出意料地说不。录像是在自杀前拍摄的。八页长的书面陈述是几小时后因哈克和其他律师的一再要求而起草的,内特要求扎代尔向法庭记录员宣读这份书面陈述。
“你有没有理由改变这份陈述中所阐明的观点?”内特问。
“没有,”扎代尔望着哈克说。
“今天是2月14日,距你对费伦先生做出鉴定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你今天是否仍然认为他有足够的精神行为能力去签署一份有效的遗嘱?”
“是的!”扎代尔回答说,并对哈克笑笑。弗劳尔和泰森也在笑,他们痛快地在向雇用他们然后又解雇他们的律师发难,内特给每个律师看了录像,向他们问了同样的问题,得到了相同的问答。每个人都宣读了那份书面陈述,并由法庭记录在案。他们的宣誓作证在下午4点就结束了。
星期二上午8点半,斯尼德被领进了房间,坐在了证人席上。
他穿一套黑色的西装,系着蝶形领结,多给人几分机智的感觉。这套服饰是由律师们精心挑选的。他们已经摆弄了他好几个星期了,可怜的斯尼德真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一句自然或诚实的话来。
每句话都不能出错。他必须表现出自信,但又不能流露出半点高傲,真实的标准是由他定的,重要的是要让故事可信。
乔希认识斯尼德已经有好多年了。费伦先生一直说要让这个仆人滚蛋;在乔希为特罗伊·费伦起草的11份遗嘱中,只有一份提到过马尔科姆·斯尼德的名字。遗赠给他的是100万美元。但几个月后,这份遗赠就在另一份遗嘱中被取消了。费伦先生之所以划掉斯尼德的名字是因为他在打听自己能得到多少遗产。
斯尼德一心想着钱而忽略了对主人的尽职。他的名字上了证人名单,其原因也只有一个——金钱。他被收买作伪证,乔希知道这事。两个星期的调查已经发现了一辆新的高级轿车、一套新租的起价为18000美元一个月的公寓套房和一张去罗马的特等舱机票。
斯尼德面对摄像机感觉良好。他似乎觉得那玩意儿已经看了有一年了。他在哈克的办公室里呆了整整一个星期六和半个星期天,不停地接受律师们的盘问。自己的录像他也反反复复看了几个小时。他写了几十页有关特罗伊·费伦最后一段日子的故事。
他还和那个荡妇尼古莱特一起进行了排练。
斯尼德做好了准备。如果问及是否有人付钱给他让他作证,他就得撒谎。事情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选择。斯尼德必须隐瞒已经到手的50万美元,必须隐瞒对方答应的另外的450万美元的赃款和其他的好处。他还必须隐瞒他和律师签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