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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书(精彩选载)-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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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代的声音吓了博子一大跳。    
      “什么?”    
      “秋叶他们。他们在盘算什么呢?”    
      “啊?……噢,他们说今天晚上要偷袭。”    
      “晚上要偷袭?”    
      “听说他们晚上要偷偷地去扫墓。”    
      “噢,是这样啊。”    
      安代看上去虽然很吃惊,但也有些欢喜。    
      “这样一来,那孩子今晚也睡不成了。”    
      那天晚上,就在秋叶他们可能在实施自己的计划时,博子开始给阿树写信。寄往左手腕上写的那个地址。    
      如果照安代所说,那里已经成为国道的路基,信是绝对寄不到的。这应该是一封哪儿都寄不到的信——正因为哪儿都寄不到才有意义。因为,这封信是写给已经不在人世的他的。    
      藤井树:    
      你好吗?我很好。   渡边博子    
      信的内容不过如此。反复考虑,揉皱了很多张信纸,最终写成的信只有这几个字。博子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她却喜欢这么短,这么简洁。    
      (他肯定也会喜欢的。)    
      博子把这封信连夜投进附近的邮筒。奇妙的精灵在邮筒底部发出了微弱的“沙”的一声,结束得意犹未尽。    
      这是在藤井树的祭日里,博子的一个阴谋。    
      雪依旧纷纷扬扬地飞舞在夜空中。    
    


小樽脑袋昏昏沉沉

        这封信是三月初送达小樽地区的。一直处于感冒边缘的我,终于在那天病发。那天早上第一次量体温就是三十八度五。我给我工作的地方———市立图书馆打了电话。做完该做的事后,我跳上尚留有余温的床,享受了一个回笼觉。早饭吃得晚,吃完后,我在起居室的躺椅上又睡了一觉,是邮递员的摩托车声打断了我淋漓尽致的酣睡。    
      邮递员利满,怎么说呢,是个没头脑的浅薄男人,一看见女孩就非打招呼不可。而且,他那有特点的高昂的腔调,时常戏剧性地让我精神紧张。像今天这种身体特别不舒服的时候,情况就更严重。不过那天我判断力迟钝,把这些事忘得一干二净,稀里糊涂地就把门打开了。还没梳的乱蓬蓬的脑袋,遮住半边脸的大口罩,羊毛衫下穿着的睡衣,都处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总之,就是这么狼狈。利满在院门那边用又惊又喜的眼光频频打量着我这副模样。    
      “咦?今天在家啊!”    
      我的踢踏着拖鞋的两只脚停了下来。    
      (糟了!)    
      脑袋昏昏沉沉。想到这点时,已经晚了。    
      “休息呀?”    
      “……”    
      “带着口罩,是感冒了吧?”    
      “……”    
      “今年的感冒真够厉害的!”    
      我呢,打算采取以守为攻的策略,不过似乎这样下去,这个家伙会一直喋喋不休的。我鼓起勇气,跑到邮箱那里。    
      “哎,我这儿有电影票,一起去看吧,周六怎么样?”    
      利满叫嚷着,我听也不听,从邮箱里取出邮件,飞快地掉转头,一口气飞奔回屋。    
      “喂,阿树!”    
      我不顾一切地关上门。就这么一个来回,对于当时的我而言,也像是做了一次剧烈的运动。我的心跳得厉害,不由自主地刚走到玄关就蹲了下去。全是利满害的!这个利满,又开始反复按我家的门铃。我抑制住怒火,冲着对讲器喊:    
      “怎么了?什么事呀?”    
      “阿树,你掉了封信!”    
      外面响亮的喊声,和对讲器里传来的声音重叠着,那声音好像期待嘉奖的孩子一样,劲头十足。    
      “是吗?不好意思,帮我放在邮箱里吧!”    
      利满没有回答,却传来了开铁栅栏门的沉闷响声。    
      (别随便进来啊!)    
      利满不理会我内心的抗议,擅自闯进院内,最后“冬冬冬”地敲起了玄关的大门。    
      “阿树!你的信!你的信!”    
      利满一边不断敲着门,一边喊着。    
      我头昏眼花,又一次踢踏着拖鞋,打开了门。    
      本以为利满就在门外,不知为何,他背对着我正朝庭院方向频频鞠躬呢。我还当他对谁行礼,原来是我爷爷!爷爷从院子里的蔷薇园后一脸严肃地探出头来,冲我摆摆手,示意没事,又消失在花木丛中。    
      “你叫的声音太大了!”    
      “抱歉……啊,你掉了这个。”    
      利满递过来一封信。大言不惭地开口说道:    
      “是情书吧?”    
      对于这种总是拿恋爱或者性开玩笑的无聊家伙,我在身心上都无法接受。总之,我几乎一瞬间就火冒三丈,左手猛地夺过信,右手一把锁上了门———这一系列动作都是身体的自然反应。恐怕门那头的利满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剩下张大嘴巴发呆的份儿了。    
      我把邮件分门别类,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剩下的都放在厨房的餐具柜上,然后,上了二楼。只有一封寄给我的信,就是利满拾获的那一封。一看寄件人,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渡边博子。    
      地址是神户市。    
      神户的渡边博子……    
      神户?这恐怕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地名。知道倒是知道,也仅仅是知道而已。神户的渡边。    
      渡边博子……    
      我一边歪着脑袋想,一边拆开信。里面是一张信纸。我的目光落在这一张信纸上,怎么说呢,一刹那,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    
    


小樽感冒

        藤井树:    
      你好吗?我很好。     渡边博子    
      这就是全部的内容。    
         
      “这算什么?”    
      这已经不止是意思含糊不清了,几乎是毫无意义。我想要思考,空白、呆滞的空间却在大脑中一味膨胀。或许也是因为发烧。我就这样滚倒在床上。    
      “渡边博子,渡边博子,渡边渡边博子渡边渡边博子渡边渡边博子博子渡边……”    
      我像念经一样反复念叨这个名字,大脑里却半点没有记忆复苏的端倪,什么都想不起来。越琢磨越觉得这封信是个谜。最要命的是简短得无与伦比。扑克游戏里,我最擅长的就是复杂的seven bridge。不过不知为什么,玩抽对子我却老是输。所以我说这封信准确地抓住了我的弱点,相信你很容易理解。    
      外面传来摩托车冷漠的声音。从窗户看出去,透过篱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利满正要回去的身影。    
      看样子再研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我把信放在桌子上,又钻进被窝。    
      暮色深重时,我从浅睡中醒来,睁眼一看,屋子里几乎已经全黑了。我一时还留恋被窝的舒适。这期间,妈妈已经回来,开始准备晚饭了。我一边听着炸东西的声音,一边寻思着,太油腻的饭菜恐怕不适合生病的身体。想着想着,我重又昏睡过去。    
      梦中,煎锅里的油炸声幻化成了雨点的声音。    
      雨中,我在操场上奔跑。是中学的操场。奔跑的也是中学时代的我。我被淋成了落汤鸡,却只是一言不发地奔跑。啊,这样下去要感冒的———这样想着,梦中的我仍停不下脚步。这时,雨变成了雪,我冻得上牙打下牙,但还继续跑。    
      醒来时,我全身已被汗湿透。窗外竟真的下起雪来。一看表,已经十点多了。晚饭时间早过了,它无情地遗忘了我。    
      “我不知道你在楼上啊。”妈妈对我说道。    
      我不满地鼓起腮帮。    
      仔细一想,妈妈连我感冒请假的事儿都不知道。    
      我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主菜是炸鱼。在梦里淋了雨的我,面对一盘子菜根本打不起精神,苦不堪言。    
      “怎么?没有粥啊?”    
      “你自己做吧。”    
      “那算了。”    
      狡猾的女儿很清楚,这样一说,妈妈别无他法,什么都会帮她做。妈妈显得很不耐烦,把锅架在灶上开始煮粥。    
      “莫名其妙的信?不幸的信?”    
      “好像不是吧。”    
      我喝着煮好的粥,提起刚才的信。    
      “神户的渡边小姐,妈妈有印象吗?”    
      “渡边小姐?”    
      “渡边博子。”    
      “是你认识的吧,只是你忘了。”    
      “不是说了没这回事嘛!我绝对不认识她。渡边博子。”    
      “……”    
      “这实在太奇怪了,太离谱了。你说呢,爷爷?”    
      我喊隔壁的爷爷。爷爷正在起居室里看电视。    
      “嗯,是很奇怪。”    
      爷爷似听非听,却为了能加入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一只手拿着电视遥控器,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这就是藤井家的全部家庭成员,略嫌不完美的家庭结构。我却不以为然,觉得这样刚刚好。    
      “都写了什么?”妈妈问。    
      “你好吗?我很好。”    
      “然后呢?”    
      “只有这些。”    
      “这是什么意思?”    
      “想看看吗?我去拿来。”    
      然而,妈妈一副“这事怎样都无所谓”的表情,对正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我说道:    
      “吃完饭把药吃了。”    
      信的话题到此为止。我又坐下,拿起药店里就能买到的感冒药的瓶子。    
      “没去医院看看?”    
      “没到那种地步吧。”    
      “那药只在刚感冒时才有用。”    
      我装做不知道,把一片药扔进嘴里。    
      “那你明天能去上班吗?”    
    


小樽上班

        “嗯,这个……”    
      “不去上班就去医院。”    
      “……去医院对我来说比上班还残酷。”    
         
      “说什么呢!一天就只是坐着发呆也叫‘残酷’?”    
      一想到妈妈把图书馆的工作想得那么轻松,就让人生气。不过虽没给她说中,但也差不多少,所以我没还嘴。爷爷从刚才就一直拿着遥控器站在一边,现在插话道:    
      “阿树,给我看看信。”    
      然而我却完全没有了兴致。    
      “信?什么信?”    
      “……”    
      爷爷努努嘴巴,朝起居室走去。    
      断断续续地睡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有点睡不着了。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完全没有睡意,那奇怪的恶作剧的诞生或许也是拜这个不眠之夜所赐吧。不过当时我自以为是绝妙的主意。我忍着笑,起床来到桌前。    
      渡边博子:    
      你好。    
      我也很好。只是有点感冒。      藤井树    
      完全是恶作剧。    
      没有恶意。不,也有一点吧。    
      第二天早上,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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