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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心香-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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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堇色走近床边,眼泪早已无声地落下,滴在他槁枯的脸颊边。他额头绑着白色的纱布,头发被剪得很短很短,能看到苍白的头皮。眼睛闭着,没有丝毫反应。呼吸微弱到,身体不见任何起伏。 
  终于再也忍不住,堇色放声哭了出来。即使想过最坏的情况,她还是无法面对一个无知无觉的沧海。尤记得离开那日,他言语凿凿地承诺:“堇色,新年那一天,我会去娶你……”然后那日电话里,自己不放心地确认,他仍暖暖地说:“我已经定好了机票。明天就到了。记住,戴好戒指等我……” 
  可是,他终究没有履行诺言。 
  甚至,此刻明明听着她放声大哭,他却依然沉睡。堇色无可抑制地悲哀,她深爱着面前这个人,却爱得如此无能为力,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何时,John已经来到了堇色身边,平静的劝慰她:“堇色,你方才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会坚持与他在一起的吗?痛哭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冷静下来,想想怎样可以尽快唤醒他。” 
  堇色醒悟过来,扭头问旁边的医生:“他何时会醒来?”眼睛里带着执着的光芒。随即感觉自己这样也问不出什么,又问道:“他醒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医生大约是被问了很多次了,有些不耐烦,冷冷回答:“不能说永远醒不了,毕竟那么多类似的病人后来都醒了,时间就不一定了,或者几年,或者几十年,如果幸运,可能明天就会醒。病人家属需要耐心等待,如果能够每日来看望,与病人说说话,会很有好处。” 
  说了等于没有说。可是,悲痛的堇色牢牢抓住了他话里的希望——“如果幸运,可能明天就会醒。”于是她止住了哭泣,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向沉睡中的沧海,柔声说:“我会守着他的,一直等到他醒来。” 
  John看着这一幕,几乎要流下泪来。 
  堇色静默半晌,突然对John说:“你把他藏在这里,看来局面还很严重。你还好吗?” 
  “虽然对手还盯得我们死死的,可是我们已经从开始的被动中恢复过来了。你放心,这样躲藏的日子不会长久,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John冷静地说。 
  堇色幽幽地对John说:“那么外面的事拜托你了,我要在这里住下,照看他。”说完,眼光又回到了古沧海脸上。 
  看着面前沉睡的男子,堇色长叹一声:“沧海,你说,爱情是否就是守候?可是为什么我们的爱情会如此坎坷?你总归是要醒来的吧?”两个月来,每天都是如此,堇色一个人自言自语,对着没有反应的沧海说话。除了长期照顾病人的护士和定时来做检查的医生,以及时常过来看看的John,这间屋子再无人踏足。房间外面,几个保镖严密保护。 
  一边的护士看着这个执着等待的女子,心里充满了同情。伤到大脑的病人她见过许多,对于病人的家属来说,一天天、一年年的等待,何尝不是一种无望的折磨? 
  护士准备好干净的毛巾和消毒水,为古沧海例行身体清洁。堇色虽然不是专业的护理人员,但仍旧坚持在一边帮忙。 
  阳光照进来,热量似被纱窗阻隔,落到古沧海的身上,愈发显出皮肤的苍白和身体的瘦削。堇色看得心里难过,别过脸去。无尽的昏睡,在慢慢侵蚀他的身体,慢慢吞噬他曾经旺盛的生命力。 
  “沧海,你快点醒来吧。”堇色喃喃地说。 
  其实何止古沧海,堇色也由于久不见阳光而面色苍白,因为心焦而消瘦憔悴。 
  终于擦拭完毕,护士舒了口气,安静地坐在一旁休息。 
  “原来你也有这样长的睫毛呢,也是,原本古太太就是个美人。”堇色坐在床边仔细地观察着沧海,“我以前竟然从未注意过,想来是因为你睁开眼睛时候,眼光太过凌厉?”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这些日子养成了习惯,以往偶尔在心里偷偷想的话,现在全部都说了出来。 
  “外面,应该已经是春天了吧?”堇色伸出手,接住一缕从窗帘的缝隙漏进来的阳光,感受到一点点的暖,口气愉悦地说:“沧海,你如果在夏天来临之前醒来,我们便回我老家结婚好吗?虽然外婆不在了,但是那里还有我的好朋友,对了,阿梨你还没见过吧?”堇色说着,突然想到那么久都未与阿梨联系,神色微怔。 
  似乎最后关于阿梨的印象,是她黯然的神色,是某日两人醉酒后,她嘻嘻笑着说:“堇色,如果哪天你发现我不见了,不要担心,我应该是远远地把自己嫁出去了。”她现在还好吗?自己确实是一个不称职的朋友。带着对朋友的愧意,她继续说:“阿梨如果真要嫁人,我们便与她一起结婚好不好?” 
  正说着,外面有开门的声音。John走了进来,虽然脸色疲惫,却依然笑着,一如每次来时一样,先问一下护士古沧海的情况,可是他今日却似乎还有话要说,示意堇色随自己出去。 
  本以为John只是带自己到外面客厅里谈话,避开护士,谁知John却径直带堇色出了门,外面仍旧是昏暗破败的走廊。堇色问:“John,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先随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John快步走在前面。 
  两人走出这座楼房,在巷子口停着一辆车,早有司机在等候,待两人坐定后,飞快地驶了出去。 
  堇色终于忍不住发问:“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John没有明确回答,却问了另一个问题:“堇色,你与吴妈是不是感情很深厚?” 
  堇色点点头,道:“是啊,她跟了我外婆一辈子,还带大了妈妈和我。说起来,她虽然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人还要亲。” 
  John听了,眉头微微皱起,神色竟分外像古沧海,堇色愣了愣,唉,他们本就是亲人,长得像也无可厚非。可是他为何突然问起吴妈,自从出事以来,John一直没有提起古太太和吴妈、吴盈兰她们的下落,想来必定也是妥善地藏身别处,难道吴妈与古沧海背后遇刺的事情有关?堇色哆嗦了一下,随即笑自己,怎么会这样想?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就是吴妈不可能,她整日心心念念的,不过是自己能过得好。 
  还没等堇色猜度完,John突然又说:“可惜,吴盈兰却是她的亲戚。” 
  堇色转过头,目光灼烈地盯着John的眼睛,吴盈兰?为什么这样说?堇色眉头紧皱:“难道,与她有什么关系?” 
  John没开口,堇色已经分明从他眼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脸色愈发苍白。自己虽然不屑她的一些做法,却还是有些欣赏她的,她敢做敢为,如一团火焰充满生机,况且她爱古沧海。难道,就因为这得不到的爱,她居然会下手去毁了他? 
  “我告诉过你,他遇害是因为身边人勾结外人,在他去机场的路上,疏于防范的时候下手的。”John缓缓解释道:“这些日子我都在那个男人身上调查,查到了背后真正的主使。昨天,我们终于抓住那个叛徒,审讯他的时候,他说出了吴盈兰的名字。” 
  堇色一惊,连忙问:“她做了什么?” 
  “她告诉了他们沧海具体的行程以及你所在的城市。”John的声音变得微弱,“不知道一向谨慎的舅舅,为何会告诉吴盈兰他搭乘的班机以及要去的目的地。” 
  “那,你现在带我去哪里?” 
  “我想,或者你愿意去见一见吴盈兰。”John看着不愿意露出自己情绪的堇色,心里泛起酸涩。她终究是很爱古沧海的,自己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当日面对生死未卜的古沧海,自己确实曾有过一丝迷惘——如果这个男人不在世上了,堇色是不是还会接受自己?可一刹那,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某日,堇色带着明媚的笑容,清脆地告诉自己,只有完全清新的青草味香水才配得上自己。一瞬间,John为自己龌龊的念头而汗颜。 
  如今面对堇色,面对这双清澈的眼睛,自己只有祝福。 
  而一边的堇色也是思绪翻腾。她更关心的是,为何一向谨慎的古沧海,会轻易把行踪告诉吴盈兰?那个曾为他挡子弹的女孩子,本以为她与沧海已再无任何关系了。心里不由得又别扭起来。直到被带进一个陌生的屋子,看到呆呆坐着的吴盈兰,堇色才缓过神来。 
  多日不见,活泼娇媚的她竟然变得深沉了。或许这个样子才是真的她也说不定。堇色内心悲哀,就是面前这个女孩子,告诉了别人沧海的行踪,生生令本来甜蜜的相聚变成了咫尺天涯。 
  吴盈兰眼睛微抬看到堇色,目光却是钝钝的,半晌才不冷不热地说:“我栽了,你也未必好过。” 
  堇色无心理会她的嘲讽,一字一句地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吴盈兰盯住堇色,死死的,恨恨的:“你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理解我的。” 
  一旦开口,她便不再隐瞒自己这许多年内心最深处的痛楚: 
  “从小,人人都说我长得美,不同于寻常女孩子,脑袋也是聪明的。我虽不屑理睬他们,但那样的话我也乐意听,本来我心气便极高。你大约想象不到我老家是什么样的吧?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啊,太阳永远是滚烫的,地上的泥土永远带着腥气,就连那里的男人,都只会盯着你的胸口看,个个眼里冒着红光。可我偏不,我觉得我一定不会永远被困在那样的地方。我在等,等一个机会。”她大口喘息,似乎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些带着野性和挣扎的灰暗岁月。 
  堇色确实没有那样的经历,她的世界从来都是平静的,即使是失去父母的悲痛,回想起来在情景上类似哑剧,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暗地里的无声心碎。 
  “上天终于给了机会,在我还年轻的时候!呵,从小便离家给人做佣人的姑婆回来了。即使她没有什么钱,我也是要敷衍得好好的,她在外面认识的人,说不定哪天便可以帮我离开那里。”她嘴角带着笑胜利的微笑,“我赢了,我记忆中从未如此痛快过,我终于离开了那里,而且,这一离开便是万里之遥,并且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她将身子探向堇色,眼睛里的光彩似乎又回来了,似乎对自己精心策划的命运转折无限得意与迷恋。“你知道女孩子最打动人的地方是什么?是眼睛。十七岁女孩子全然没有防备的眼睛。就连你和古沧海,大约都被我骗了吧?自然,谁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呢?她的喜怒分明都写在眼睛里,即使她偶尔动点坏心,发点脾气,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谁都不会真正去担心,谁也不会存心去防备。” 
  堇色仔细分辨面前的吴盈兰,那眼里,哪曾留有当初那天真的感觉?分明是一只小兽的眼,偷偷窥探着,伺机扑上来咬你一口。 
  与这样一双充满兽性的眼睛对视,堇色之前心里存有的怜惜已经荡然无存,她厉声喝斥:“古家待你不薄,就是沧海,也是厚待你、信任你的,你竟要置他于死地,于心何忍?!” 
  吴盈兰脸上显出轻蔑的神气,愤然道:“待我好又怎样,我还不是要看别人脸色!从来都是我比别人强,却为何偏偏有个你存在?我不比你笨,不比你丑,为什么他们只看上你,从不正经看我?” 
  吴盈兰将脊背挺直,似控诉般提高了声音:“是我不愿意牺牲?要知道,扑向那颗子弹的是我!为什么古沧海却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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