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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图雅的涂鸦-第7章

小说: 图雅的涂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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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电话,告诉他我是感到给学校写信的分量还不够,在家写一份平暴声明,声讨本教研室叛猪。明天复印,后天一早准时贴到各系,学校,和公安局的布告板上去。我知道贴大字报犯法,为了捍卫伟大的爱国主义者李白以及伟大的屠宰家宋先生,坐牢是小图的光荣。小姚似乎想说什么,我却啪地一声把电话挂了。接着又给康有为同志打了一个,问他告状信发了没有,假如没发,放他多活两天,假如发了,让他赶紧准备后事。他在那头暴跳如雷,我听得确凿,这才啪地一声挂了。    
    


第一部分拱猪记(2)

        回家给家里人留了一个条子:今天出去办一件重要公事,可能晚上不回来。后天如果还不回来,你们径往市警局探望便了。另:今天小姚会来,你们可以让他解释一切。当下我乘公共汽车到东城一位朋友家下了一夜围棋。第二天早上辞了朋友,到海淀剧场看了两场电影,看看到了下午,溜溜达达走回家来。还没到家,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蹲坐我们家门口,头垂在两腿之间,好像是在研究土壤的样子。我知道最近治安情况不太好,遂走上去说:“朋友哪路的,跑这儿数蚂蚁来了?”那人一抬头,却是小姚,气急败坏地揪住我,说:“你丫跑哪去了?哥们儿等了一天了,得关节炎跟你玩命!”我把神色放正说:“你松开!我跑哪去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小姚见我要翻脸,又换了笑脸说:“得,得,不跟您争。宋先生在家等着您呢。去是不去?”我说:“宋先生见召,当然是要去的了。”    
        到了宋家,宋先生正四仰八叉,摊在躺椅上听音乐呢。见我进来,微微点一下头,并不关掉音乐。良久,我见他眼睛半闭,悠然自得,心想糟了,这位不知何时当了中医,懂得如何用葫芦卖药了,遂尽量亲切和蔼地问道:“宋先生,您叫我来?”宋先生福体颤了一下,仿佛受惊,说:“啊,对不起,这音乐太好,险些把你忘了。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叫你来问一下,家里的情况还都不错吧?”我想到房子,说:“托您的福,挤是挤点儿,都活着呢。”他笑笑说:“活着就好,住得挤,还可以疏散疏散嘛。”我不解:疏散疏散?孙子兵法没说这是什么意思啊。一愣之间,他已经把扇子一挥,说:“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我起身往外走,对他的卖药术实在是佩服。    
        将将要到门口,忽听他从后面叫了一声。我转过身,却见他拿了一张纸头,说:“差点儿把这玩意儿给忘了,小姚放在这儿,我扫了一眼,你这信文笔不错,就是错别字多了点,有机会还是出国深造一下吧。”我道:“谢组织的考验,以在下的愚见,这个汉奸还是让修炼了爱国主义的人去当。”宋先生微微一笑,说:“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嘛,回去想想。这份东西,要交的话,我可以代交给马校长,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他能不慎重考虑吗?”    
        老朋友!猪!我一路上骂着回家。一进门,我妈上来说:“要出国了?”我说:“出国,哼!没见我上次说了一声要出国,差点儿让人给送屠宰场了吗。您提出国可放小声点。”妈遂放小了声说:“哟,横是小姚说的是假的了?”我妹插上来说:“小姚说有一个出国名额,宋先生说可以考虑给你。”我说:“嘿嘿,要么说他是猪。出国这一招早就使老了,只有骗骗你这样的纯真少女——其实也不纯真,上次偷书还没跟你算账呢。”她听了一蹦老高,说:“对了,书呢?”说着就来抢书包。    
        我妈见掐上了,围着我们俩乱转,不知打谁好,最后往床上一歪,说:“闹吧闹吧,我可先犯病了啊。”我们俩吓一跳,谁也不敢拿高血压闹着玩,赶紧拿药的拿药,捶背的捶背。正不可开交,黎莹来了。她是我的同事,家庭出身不详,本人成份妖精,并且曾经在我担任汉奸期间,被宋胖子当做我作风不正派的证据。她一见此状,马上煞有介事地忙起来。我妈说:“小莹哪,这小子气死我了。”黎莹说:“您甭急,等会儿我问问他。”我妹妹恶狠狠地说:“对,治治他!”黎莹见形势有利,遂跟我把脸一板:“出来!”    
        我走到外头,说:“谁先骂人谁是孙子。”黎莹哼了一声:“姐哪有闲工夫骂你,只不过指点你两招。你把宋胖子拱出来,出了口恶气,现在又想把人家拱下台不是?”    
        我见她捅破了,索性耍个无赖,说:“你看这回拱下来的把握大不大?”她说:“拱下来有什么用?你想凭一个人清扫整个猪圈?告诉你,小王已经被调走了,闹也白闹。宋胖子昨天跟我传话了,保证你出国,我到学校问了,确实有那么回事。你那个鬼信,是不是别发了?”我有些发愣,说:“原来是真的么?这个这个信嘛,我还得……”黎莹突然发怒了:“少废话,出不出?我还指着你往外办呢。你不出,咱就吹!”然后她把脸上的温度降到冰点以下,饶我武功精湛,还是打了个寒战,想:妈的,认不认栽呢?    
        不久以后,我从北京机场起飞,按宋胖子的说法,这叫“疏散”。拱猪拱出了这么个结果,始料所不及。熟读了孙子兵法的我,不能不承认猪有时也会运用釜底抽薪之计。    
        若干小时过去,机舱突然骚动,原来是飞机即将在旧金山机场降落。有一帮乘客,情不自禁,嗷嗷欢呼起来,使我想起以前华工出国,好像是曾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士称作“猪猡”的。我遂自言自语地说:“唉,这就算是拱出来了。只是这笔账有些难算——说来说去,应该算是谁拱了谁呢?”    
        到了美国,生活也还真的十分猪猡。虽然暂时还没有选择街头,但我想,出国前那段儿逍遥自在的快乐时光,也许将是永远不再了吧。    
    


第一部分逐鹿记(1)

        在春光妩媚的五月,我答应过一位朋友,讲一讲围绕出国发生的一些故事。朋友没了消息,我十分伤心,对自己的诺言又不能忘怀,因此我决定把它讲出来。    
        想到“出国”二字,我的心中首先充满了悲愤——然后就想起那个挂满了尿布的早晨。一切的一切,都起源于一件表面上微不足道的小事。那天太阳没有准时照到我的脸上,因此我睁开眼睛,首先注意到窗外晒了许多尿布。尿布五颜六色,于是我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万国旗也挂到门口了,而我还这样醒醒睡睡。潮流!出国吧。    
        这个想法令我惊喜。为什么?说不上来。可以说这是对自己的一次重新发现,也可以说是对生活的又一次腻味。总而言之,我跑了一趟北京图书馆。那地方的严肃足以让一流学者产生盗墓的感觉,只有真正的体力劳动者才能保持无动于衷。我以一个上午的体力,从一本小棺材大小的洋书里发掘出了美国。洋书说的明白,美国有数千所大学,海洋一样浩瀚的学问,还有——吓死人不偿命的学费。    
        既然如此,我想,那还是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吧。我向外走,仍是短打扮,却撞上一个人,定睛一看,是同教研室的哥们儿小周。此人戴蛤蟆镜,活得极有滋味,而且朝气蓬勃,到处乱蹿,你可以走到天涯海角,但是你每天总不免要撞上他十来回。    
        “咦,”他这样说,“秃子,是你——”    
        “嗯,是我,”仗着盗了一早上墓,我的语调有些个傲慢,“我问你一件事:你觉得美国怎么样?”    
        “美国?好地方!”他马上眉飞色舞,又马上警惕起来,“你不是要当汉奸吧?”    
        “目前只是想当而已,可惜还缺万把美金。汉奸也有汉奸的难处。”    
        “是啊,这年头什么都难,”他饱经风霜地仰起头,他的蛤蟆镜闪闪发光,“好在对于穷人说来,空气还是存在的,天也总是那么蓝。”    
        这话很深刻。我试了试,呼吸果然畅通,再抬头,天也蓝,引人遐思。假如用宇宙做参照系,尿布算不了什么,出不出国也算不了什么。花好几万美金,买来一个汉奸头衔,对宇宙并无好处。假如不当汉奸,宇宙也不至崩塌。想到这里,我决定放弃出国的荒谬想法。我感到一种浪子回头的痛快。    
        但是许多时候,毛病不出在宇宙,而出在你的周围,使你无法痛快。没过几天,我所在的教研室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我的走红,另一件就是奸臣的出现了。    
        关于走红,一开始不过是蛛丝马迹。比如说:教研室的同事投我以异样的眼光,简单地说,含有一种宫女性质的幽怨。我那时正在读金庸小说,倾慕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功夫,所以自然而然地报以同样的眼光。    
        “以眼还眼”的情况没能持久,被一位叫小姚的给打破了:“行啊,小图,够蔫!”    
        蔫?面对突然伸出的大拇指,我不免有些慌乱:“哪里哪里……”    
        “哪里?当然是美国!还瞒着众位哥们姐们?”    
        “什么,小秃子要去美国?也没见跟大伙儿言语一声儿啊。”    
        同事从四面八方向我包围,我朝桌子后头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退去:“错了错了,你们听我说……”    
        “说什么?什么也别说,今天什么日子?你得请请客!”    
        七张嘴和八条舌头在一起说话,小姚总结说:“对,请客,马克西姆!”    
        我能领会小姚的用心:马克西姆乃是法式餐厅,它的菜价只在民间神话中流传。一提马克西姆,所有的辩解都不会起任何作用。形势寡不敌众,我只好把求救的眼光投向小周。    
        小周是场面上的人,他话全用卡尺量过:“秃子出国,大家应当保持冷静。我看这个事,上炒鳝段应当可以收场了。”说完跟我做个眼色,把蛤蟆镜戴上了。    
        炒鳝段朴实多了,那是附近“畅春楼”的名菜,虽然也贵,但还没进民间传说。他戴上了蛤蟆镜,那就表示这是最后立场,并没有进一步谈判的余地。何况也没人等我再说什么,只听见轰隆一声,我已经跟众多的高朋坐在畅春楼里了。    
        那是下午四点,外头热,啤酒凉,众人兴致勃勃,直喝到晚上七点。将心比心,我理解大家,对于一个汉奸,这是最低处罚。严格地说也不算纯粹的挨宰,大家轮番向我敬酒,使我生平第一回尝到了昧着良心走红的滋味。    
        人怕出名,跟宋胖子谈一回话就明白了。宋胖子是教研室主任,他的李白英译有国际声誉,我平时总是把他老人家本人当成真理看的。老人家第二天找我谈话,首先猎狗似地闻了我一下:“小图,你身上好像有酒味,这样去上课影响不大好吧?”    
        “啊啊……是吗?”我尽量做出轻灵的表情,我昨天原不应该忘记请他的。    
        “当然喝酒是不错的,工作忙,进进补,何况还有李白斗酒诗百篇嘛,”宋胖子站起来,他的步子除了分量之外还有法度,“李白,多么伟大的爱国者。”    
        “而我们有些青年人……”他瞟了我一眼。    
        对我来说那一眼有如一枪,临难之际无数念头闪过我的脑际,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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