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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满堂花醉-第13章

小说: 满堂花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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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的摇瘦拳头,知堂则自承不革命;而对于曾写(译?)《大黑狼的故事》后弃文去革命、再后又对革命“已没有多大兴致”的谷万川,知堂说:“我并不劝他回到记录大黑狼的那时代来”,因为这跟叫大家回到古代去是同样不可能的,但“又觉得不革命又不不革命之非计,所以想借大黑狼去诱引他一下”。结语云:“这两年来人事改变真不少了,大黑狼和万川都还健在,这真是极可喜的事了。”浮世人事,喜慨交集。    
    《闭户读书论》劈头就说:“自唯物论兴而人心大变”,没了灵魂轮回之说,令凡夫失去安慰,“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便成了只有上联无下联,于是使“懦夫有卧志”,知堂自承是懦夫,“苟全性命于乱世是第一要紧”,只好闭户读书;从读书谈到读史,“很有点历史迷,……它(《二十四史》)很诚恳地告诉我们过去曾如此,现在是如此,将来要如此”;历史上的人物事情常重现当世,如白日见鬼,“此可怖的悦乐为不知历史者所不能得者也”;“浅学者流妄生分别”,以后经过什么大变动便会是新世界新人物,“此正是不学之过也。宜……翻开故纸,与活人对照”。按《序》中云“至于时事到现在决不谈了,已详《闭户读书论》中”,可见此篇有对专制重压说怪话的讽世之意;但“自唯物论兴而人心大变”,与从太阳底下无新事的历史中观照出宿命悲观的人生这两点,也是知堂重要的世界观。    
    《杂感十六篇》,之一《罪人》,谈“一本书的价值,排印,校对,纸张装订,要各占二成,书的本身至多才是十分之四”。关于书籍的错字,举了一个绝妙例子:某人引陶渊明《饮酒》诗:“但恨多谬语,君当恕罪人。”(按此为《饮酒二十首》末一首末二句,原为“恕醉人”。)“这也错得太有意思了。”    
    之十一《山东之破坏孔孟庙》,文则平平,但最可留意的是其激烈反日,且不止针对文中所述之事,而是进一步推至全面。读之如见一十分清醒之反日义士,谁会想到作者十余年后的遭际。    
    之十二《历史》,与《闭户读书论》有关段落是同一意思:“天下最残酷的学问是历史”,“我读了中国历史,对于中国民族和我自己失了九成以上的信仰与希望。”又说:“我恐怕也是明末什么社里的一个人,不过有这一点,自己知道有鬼附在身上,自己谨慎了,像瘌病患者一样摇着铃铛叫人避开”。按知堂爱好、重视明末文学,然观此语前半句,使人想到他后     
    以上6种,2005年1月整理删订


谷林第16节 聚散但看身畔书

    “我是‘七七事变’前两天到杭州去当一名练习生的,不足半年,要从这里撤退了,路过开明书店门市部,大减价,进去花了一元钱,买了一网篮的书,内有《二十今人志》,而常常想念的还有施蛰存编的六期《文饭小品》以及一叠《现代》……”    
    阳春三月,收到我敬慕的谷林先生手札,里面有这样一段闲闲道来的书缘旧事——那时是乱世,但在生命阶段和书价的角度,却使人觉得是老人的“天宝遗事”,接下来,先生谈及今日买书的情形,“一则久不出门阅市,二则书价高不可攀”。那真是别一番景象了。    
    然后“前文再续书接上回”,先生写到:    
    “却说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底,我一辆黄包车载着铺盖和网篮赶到火车站,当时身子便捷,给了车夫一元钱,便从车窗爬上,行装也均由车窗递进,得以平安返乡。只是以后风尘历碌,战后重归,自然片纸无剩了。”    
    写到这里,戛然而止,也刚好满了一页信笺。“常常想念”,那是心爱了,避乱仍相携不弃却又最终散失,但说来没有更多的感叹,只是言止意不尽,纸里纸外,有些什么在淡淡萦绕。    
    历史长河波澜变幻,人生一瞬在其间,如鲁迅《好的故事》中那些映照着美丽影象的水沫浪泡而已,尤其身外物,原无相持永久的必然。所以古人盖楼养仆来收藏书籍,又训示子孙要永世保存,冀传之久远,这种情怀值得尊敬,但即使我们不忍视之为不智,面对历代太多藏书家的结局,总不由得让人想起画家黄永厚的句子而叹息:“世上几多开山戏,每到收场总伤怀。”    
    智者处世,行止进退自有其道;但是,张中行先生《再谈苦雨斋》记周作人晚年,收拾金石图书分赠故旧,张先生也得了一些,其中有的在浩劫中散弃了,剩下的后来有时翻看,“想到人生多事,逝水流年,不禁推想他及身散之的心情,连自己也不免有不堪回首的幻灭之感”。这是说,纵是及身散之这样“比魏武的分香卖履为达观”的态度,当中也难免有一种幽寂乃至悲凉的“心情”。    
    我自知软弱,不敢追随古人,视书为宝藏之物,为免却日后事到临头骤然承受那样的伤怀心情,索性就借明季澹生堂主人祁承㸁;《聚书训》的说法,把自己的书称为“聚书”而不称为“藏书”,一早预备了有聚必有散。“聚”字比“藏”字更合人生实况,生命本是聚散的过程,岂惟书也。    
    回头且说谷林先生,品格、学问等等自不待言,文章亦我所倾心欢喜不已:谈书说人,心细如发,“穷幽测深尽精微”;于不为人在意处“随手拈来,触处成春”。    
    而在谷林先生的文章中,有一篇篇名看似平实,却仍令我叹赏不已,那便是记周作人及其书的《曾在我家》。    
    文中述及四、五十年代时,曾遍搜周氏著作,连“旧杂志载有其文字的,以及他人著译之有其序跋的,也一并收购”,发现集外文字亦“尝思抄出别存”,总之一往情深,所得所藏,当极可观。后来的事情我们亦可推想了,“风尘历碌”,浩劫之后,那些周氏著作大概虽不致“片纸无剩”,亦“零落成泥碾作尘”。谷林先生是这样看待的:“然聚散原是人生常理,经历渐多,世情稍减,亦不复十分措意”。这是一种多么豁达、洒脱的境界。但就像知堂及身散之那样,达观并不能就使人修炼成仙,完全超脱出尘,于尘世恩爱心如止水,所以接下来又写道:“只是有一次(钟)叔河君来信,打算重印《陀螺》等几种译书托觅原本而无从再得时,风轻云淡,心头不禁略为回环片刻耳。”通达,却不避人之常情,怅然,而以澹泊出之,“曾在我家”,如此深婉情思,总在我心。    
    这篇文章和信中那段往事,容易使人想起李清照那篇细说“三十四年之间忧患得失”的《金石录后序》。    
    《后序》结尾处有几句话:“然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楚弓楚得”是熟典,楚王止左右求其亡弓,说:“楚王失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之。”但孔子对楚王这种气度还不太满意:“惜乎其不大也,不曰‘人遗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也。”(《孔子家语·好生第十》)这里李清照大概受了孔子影响,用典时易“楚”为“人”,进一步凸显广阔胸襟。    
    但与谷林先生通达之下偶生怅怅的次序相反,易安居士是在悲愁、沉痛笼罩中来表示达观的,这就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况味了!我们通读《后序》全文,看易安居士回忆他们夫妇如何搜集金石图书,虽节衣缩食但却有“赌书消得泼茶香”(纳兰容若句)的种种情趣,后来又如何经历战乱、流离、丧夫等种种变故,那些珍藏如何逐次散失,几至荡然无存,只剩下所录叙之的一卷亡夫遗著《金石录》,与前尘梦影,相伴老去年华——当此之时,说出那几句话,何其无奈!纵然有洞明世事练达人生的悟道气象,到底是一条人为的“光明尾巴”,完全是为着自我宽慰加上去的。在文章的角度这似是败笔了;破坏了全文欢散悲来的浑然结构,又使全文头重脚轻:它如此软弱无力(连千百年后面对其文其事的读者都难以从中得到安慰,遑论身处其境的垂老一妇人?“只是当时已惘然”!);完全压不住前文的沉重。借李清照自己的句子说,这个结尾只是“载不动,许多愁”的“舴艋舟”。由此甚至使人怀疑:古籍史册中那么多言行通脱的故事,其中不少纵非伪装亦属强颜,只是用达观的道理求心理平衡和心灵出路,正足证明背后不足为外人道的酸辛,证明中国历史有太多压抑人的苦难。而且道理不能代替真实的人生,像李清照那样的通达,怕只能聊解一时之渴罢了。或者在后人看来,这条“光明尾巴”更大的作用是,因为见出它的勉强,从而进一步加深了悲悯和同情,无意中反而增加了文章的感染力。    
    然而,以李清照才气与眼角之高(看她对同时词人的评论即知);又怎会不明白这些。不说那些置身事外没心肝的话罢,从另一角度看,便觉得这条“尾巴”的必然、应然:人生多凄苦惆怅事,确乎需要达观来自我救助,虽是蚱蜢一样的小舟,总可求身心些许安稳。“浮世本来多聚散”(李义山句),想想“楚弓楚得”,乃至想想得者也许比自己更适宜得之,(世间好事,莫过于“英雄宝剑美人名花”那样的“合适”吧?)这是一法;不想那么远,相聚一场,是难得缘分,好来好去,不必粘连拉扯,只视为本非自己必当有,厮守过已足感谢造物恩赐,也是一法。“且留它如梦,送它如客”,书如此,其他的人、事、情也可以如此,应该如此,只能如此。    
    前面说过,同是忆述图书聚散事,同是达观,李清照给人感受到的就不是谷林先生“风轻云淡”的情味,这其实有以小人之心妄议古人之嫌,可以明确肯定的例证还是我自己:取谷林先生言简意远、含蓄蕴藉的文字来喋喋不休、生发一大篇感慨,如此行径,讽刺又可笑(这种修行上的差距,借废名谈知堂的话便是,谷林先生“总是合礼”而我“常不免是抒情的”);更见出通脱高远的境界非我这样的俗子所能骤至;而不敢称“藏书”只称“聚书”,则正正仅是对通达的求助,并非真的破迷去执、超然物外。    
    但无论是哪一种幽婉的心事,底蕴却是相通的:聚散无情,然而“有意”。种种意味,“留予他年说梦痕”,且待各人沉吟咀嚼,各有所思——如果一定强要从“失”中求“得”,这,或许就是吧。    
    1998年3…4月


谷林第17节 见书如面(1)

    “见书如面”专栏,原拟全面记述旧雨新知赐赠的书籍,以志书缘、以表谢意,藉书怀人,略慰师友遥隔的念想。2004年6月下旬,据旧笔记整理了关于谷林先生惠赠其本人著作的一组,因应报纸专栏篇幅割裂为4篇,今重新整理过,合为2篇;11月,又得谷林赐寄新书《答客问》,再写成1篇。现将这3篇统归于此题目下,其他未及记写的书缘,则散见于别的篇章了。    
    春在案头    
    “见书如面”,首先要谈的是谷林先生的馈赠,因为,他是我最老的“老友”。先生今年八十又五了,自少即嗜文史,早年虽从事财会工作,但一如英国随笔名家兰姆,于账册之外心契文学、沉潜典籍;先后供职于银行、新华书店总店、文化部出版局、中国历史博物馆等,整理校点过具有珍贵史料价值的《郑孝胥日记》;上世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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