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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5630-单腿站立-第12章

小说: 5630-单腿站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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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解开来发现是《流浪者》。“没读过,”我说,“但我喜欢这个名字。”    
    “是啊,”她说,“它很适合你。你一直是个流浪者。有人流浪,有人长居,但你绝对是流浪者。你总是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冒险。我担心你会不会找到目的地。”    
    我们安静地享用着美妙的下午茶——我的好姨妈不知如何说服了神情严厉的护士长,拿来了芹菜三明治和一大壶茶——在姨妈亲爱、真挚的目光中,我谈起了自己当天的一些感受。    
    她静静地倾听,没有插一句话。“我最亲爱的孩子,”我快说完的时候,她说:“你曾经陷入很深的水中,但这次的水最深。”她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非常深的水,”她嘀咕着,“非常深,非常怪,非常黑。我担心……”但我一直没弄清楚她当时担心什么,因为她的思绪从沉思中浮出,然后,两眼直直地看着我说:“我无法理解,但我肯定有人一定会理解的,经过不停地流浪漂泊,你会理解的。你要非常理智、坚强和勇敢。同时,你还必须要低下头,学会谦恭,要知道有很多事是难以理解的。你既不能傲慢自大也不能自暴自弃。对医生你不能期望太高,他是好人,是一流的外科大夫,但你现在的情形已远远超出了外科手术本身。如果他不能完全明白,你也不能发火,你不能强人所难。你必须承认不足,并尊重不足。医生也有各种不足——我们都是一样的。专业的不足、心理的不足和情感的不足,特别是……”她停下来,陷入一些回忆画面。“外科医生职位特殊,”她犹豫着,扫视着我的脸,“你母亲就是一位很有敬业精神的外科医生,她有一颗关爱敏锐的心,有时候,她很难在人性和医术之间调和。病人对她都很亲切,但作为医生她必须把他们看做是解剖标本和外科病症。年轻的时候,她有时心肠硬得近乎无情,但这正是因为她感情强烈。如果她不能保持严格距离的话,她会被感情征服。后来,她才获得一种平衡——在医术和人格上的重要平衡。”    
    “温和点,孩子!”她提醒我,“不要顶撞斯旺先生。不要叫他‘外科医生’,那样太没有人情味了!记住他也是个人——就像你一样,也许,比你还害羞。世间所有的问题都起源于人们忘了自己是个人啊!”    
    多么简练睿智的语言!要是我早点听到该多好!如果我能像她那样温和从容、宽宏大量该多好!她内心的平静镇定让她可以笑容可掬、幽默从容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从不夸张、歪曲或逃避。    
    我们喝着第二壶茶——姨妈像约翰逊博士一样很能喝茶——谈话变得更加随意闲散,我早前的抑郁和恐惧被这样欢乐的空气冲淡了、消散了。    
    姨妈突然起身要离开,她接连很快地讲了三个黄色笑话,虽然有点出乎意料的淫秽,但她讲得很贴切很到位。    
    我忍不住大笑,怕要把缝合线都崩断了。这时,姨妈起身离开了。    
    是的,是啊!一切都能被理解、被纠正、被照顾好的。一切都好,一切都会好的。由于外科上、病理上或这两方面的原因,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事情的本质对我而言是模糊陌生的,但斯旺医生明早很快会弄清楚的。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在整形外科上有多年的经验,对这样的病例看过几百遍了。我想:经过清晰可靠的诊断和预测,他会向我解释清楚的——虽然我不清楚他会说什么,但不管他说什么,一定是对的,一切都会好的。是啊!我应该很放心把自己交给他——我早该这么做了,而不是把自己消耗在无谓的、紧张的苦思冥想中。我真要帮自己的话,根本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地吓自己。    
    斯旺先生是怎么样的人呢?我知道他是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但我要与他这个人,而不是他医生的身份,或者说我希望是与医生和人的复合体打交道、建立关系。在奥达,我遇到的那个年轻医生是完美的,但只能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是完美的,但我现在的情况更复杂、更模糊,斯旺先生有种沉重的责任。他不可能轻盈地进来,跳着舞,微笑着,然后轻松地离去,他有沉重的负担,有压力,可能要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地医治照顾我。我不该要求他太多,不该让他因为我的困苦而感到紧张,压力过大。他如果是个敏感的人,一定会立刻感受到我的那种困惑,他会用平静而权威的方法消除我的困惑。作为病人,我会深陷其中,无法超脱地考虑问题,所以,可能永远都感到迷惑不解,但对我来说绝顶困难的事,他却能用洞察一切、精湛权威的手术刀一刀病除。他不用解释,他只需行动。我不需要这样精确的陈述,“我们对这样的综合征有六成把握。它归因为X、Y和Z。康复率大致的估计是怎么样怎么样,但需要这样或那样的前提条件,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我只要一个声音,简单的、有说服力的、权威的结论:“是的,我理解。既然发生了,不要退缩!这样做!相信我!你很快就能好!”我需要类似这样的话,绝? 缘闹苯雍屯该鳎挥兄崽氯团郧貌嗷鳌?如果他实际上不能用这样的话语来安慰我,我希望他坦诚地告诉我真相。如果他说:“萨克斯,情况真是很糟糕——我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但我们会尽全力去找出病因。”我也会一样尊重他的诚实和权威。如果他很坦率地表现出害怕,我也会尊重的。只要他坦诚,尊重我并顾及我的尊严,我就应该尊重他说的一切。只要他坦诚直率,我就几乎可以接受他的任何表现。    
    想到斯旺先生明天会来查房,自己将会得到他的理解和安慰,我终于能够安然地憩息了。这是我一生中最离奇、最恐怖的一天——比我在山上的那一天更令人奇怪、更令人惊恐。因为在山上,我虽然害怕,极度的害怕,当时,我甚至想到了死,但那都是很自然、很实在的。然而,现在,我面对的是不自然、不真实的一切,里面是有种很恐怖的迷乱困惑。但斯旺会了解这一点,他以前一定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形,我敢肯定他说的一定正确。作为一个医生,我也经常神奇地平息化解病人的忧虑,不是用我的医术或专业技巧和特长,而是通过简单真诚的倾听。我无法让自己平静,因为我不是自己的医生,但别人可以,斯旺可以,明天就可以……    
    这样的一天结束在深深的睡眠中,沉沉而无梦的睡眠,这样睡到了半夜。之后,我连续做了很多梦,都是一些最离奇古怪的梦,是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梦,我出现了从来没有过的焦虑、高烧和错乱。那几个小时里,这些梦不断地折磨着我。我会惊恐地从梦中短暂醒来,可一旦睡去,又进入那可怕的梦境。有时感觉这根本不像梦——它们千篇一律,固定不变,完全不像梦——更像是固定不变的生理学现象在反复重现。因为我反复梦到的只是一条腿——一条似是而非的腿,一个硬实的夹板,一条或石膏或塑料或大理石的没有生命的腿。梦中,我或坐在椅子里,或在用餐,或坐在公园长凳上享受阳光——梦的片段简单而平凡,但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是站着或走着——有个白色的长圆柱体占据了腿的那个地方,固定不动,像一个雕塑。有时,它不是塑料或大理石的,而是很脆的、不连贯的东西,像沙子或水泥一样——这样的梦更为可怕,因为自己没有物体可以装载这些散沙,我的腿没有内在的结构和凝聚力,只有外在的、没有实质的表面视觉。我不断梦到这个夹板腿是中空的——尽管这种说法不是很确切,它并不是一无所有的空,不只是纯粹的一个空壳或一个虚幻。有时,它是一个由薄雾做的腿,却保持着固定的形状;有时——这是最可怕的——是由一条黑暗和阴影组成的腿或无法想像的空洞的腿。那晚的梦境没有变化或者说只在场景或布置方面有很微小的变化。这些梦的主题都是不变的、非物质的、空白的。没有一个梦揭示任何实质的内容,它们都是固定静止的,像一幅简单的画面或透视图,只是为了展示极其无聊的中心思想,展示无法表达的空白和幻影。


《单腿站立》第一部分第二章 成为病人(十)

    我会短暂地醒来——那夜,我大概这样醒来十多次——喝一口水,开亮灯,面对自己,一切如故,面前依然是空洞的现实或梦境的虚幻。有一次醒来——黎明拂晓的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我忽然意识到这是精神的梦,有着弗洛伊德强大的意识流,但以不变的有机体为中心。我突然意识到,尽管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但我听病人们说过完全类似的情况:中风病人、截瘫病人、因截肢造成严重神经问题的病人、各种各样病理和受伤的病人都有过身体影像错乱的症状。这些病人一夜接一夜梦见的事物——就像我那样——完全建立在自己残缺的身体形象或产生的假象和幻影上。我自己的梦准确地证实了这一点——我的某一部分身体器官和身体自我冷冷地死了。这样的结论既让自己感到震惊也让自己释然了。我又立刻睡着了——进入一种深层的无梦的睡眠,一直到早晨,我又做了一个最怪异的噩梦,尽管它一开始出现的时候还算是一个“习惯式的”噩梦。我们在战斗——和谁?为什么?这些都不清楚。清楚的或每个人都在谈论的是大家都害怕敌人拥有的终极武器,一种称为虚幻化炸弹的武器。传说它能在现实里吹一个孔。普通的武器只能在特定范围的空间里摧毁物质,但这个武器摧毁的是想像以及想像空间本身。我们没人知道该想什么,该期待什么,因为我们被告知,这类武器的威力大得无法想像。    
    就像梦中的很多人一样,我觉得应该到外面去,和家人一起站在我家花园里。阳光很明媚,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我们很奇怪的一动不动。突然,我感觉发生了什么事,并预感有些什么事就要发生了,但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我发现我们的梨树没了。它刚才还在我目光的左面,而现在突然间那里没有梨树了,梨树不在那里了。    
    我没有转头去做进一步调查。不知何故,我确实没有转移目光。梨树没了,连它处的位置也没了,也没有感觉到那个地方空了,只是那个位置不再在那儿了。不再?我能确定它曾经在那儿吗?也许那儿并没少什么。也许那儿从来就没有过一棵梨树。也许我的记忆和想像在和自己变魔术。我问我母亲,但她和我一样困惑:她也看不到那树了,也怀疑那儿到底有没有过树。那是虚幻化炸弹在起作用吗?或是我们的意识在产生一些可笑的幻觉?    
    现在,花园的一部分墙也没了,包括通向埃塞特路的那道门。是少了吗?或许根本就从来没有花园墙。或许根本就没有通向埃塞特路的门。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靠左面。我的母亲走过来,站到了我前面,莫名其妙地似乎被分为两部分。她停在中间——她没有了左半边。但……但我敢肯定她有过左半边吗?“左半边”这个词或许根本没有意义?一股极端的恐惧和恶心堵住了我的胸口。我感觉自己要呕吐……    
    门突然开了,苏露护士冲了进来,一脸担心。    
    “抱歉,这样冲进来,”她说,“但我从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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