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十年精华-第2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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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男生女生吵架?这等小事竟也来找您啊?”老妈说:“小孩子的事本来就都是小事,能有什么大事?”说罢便踩着越野车走了。
我望着她的影子越来越远,忽然想起了她很久以前说的话:我是老师,我的样子就是老师的样子。还能怎么样?
我想她是对的。
Number:809
Title:我心中总觉悲伤
作者:刘仁毅
出处《读者》:总第97期
Provenance:羊城晚报
Date:1989。2。27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也不知道为什么原因,
我心中总觉悲伤
这样一个古老的故事,
使我永不能遗忘……”
少年时候我就喜爱这首歌。海涅的诗句和西尔歇的旋律水乳交融,深沉悲壮。近15年来,这首歌又常常撩拨一件令我难忘的往事。
1973年炎夏,我乘坐沪广线49次列车在某站小停。我刚准备钻出硬卧车厢透透气,却看见一个小伙子双手悬吊于放置行李的支架下,如同做天梯运动那般奋臂攀行。他挣扎着到了车厢前头,但无法靠近仅距两步之遥的洗手间。我走过去才发现他下肢畸形,不能行走,一望而知是位海外来客。人们未予理会,惟有乘务员姑娘怔怔地站着,爱莫能助。
“要进去?”我问道,他点点头,大汗淋漓。我齐腰把他抱入洗手间,转身出门弄来一只铁皮桶,将桶倒置,再掏手帕察干净,小伙子坐定才缓口气,急急忙忙松裤子。
“从香港来?”我操粤语问。
“不,新加坡。”他操粤语答。
“您自个出门么?”
“有人送车,有人接车。”
一阵敲门声。是乘务员?我记得她长着警觉的丹凤眼。待我架着年青人回到铺位,折腾已过半小时了。
他是专程来华就医的,那时大陆针炙声名远播。岂料在一个月的治疗中因疏于锻炼,脚力更差劲了。用不着怀疑传统的医术,可悲的是将小小银针供奉为“定海神针”的历史。我百般安慰这位沮丧的朋友,编造了许多成功的病例,还搬出中学时代读过的《无脚飞将军》,大谈残肢截腿的主人公也能动地惊天。“扼住命运的咽喉吧!”情之所至,我记起贝多芬的名句。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但见他默默无言,自管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倒是其他旅客一个劲儿瞅着我,一位正襟危坐的国字脸壮汉,衣服有4个国字口袋,神情严肃。我坐不安席,于是返回自己那边去。
这边厢挤满扑克迷,烟云缭绕。我翻开过道旁的边凳坐下,独个儿凭窗远眺。快要过钱塘江了,乘务员挨次降下一扇扇老是卡得死死的窗门。轮到我这位置上,她欣然网开一面,绕过去了,那警觉的丹凤眼已变得温柔亲切。
机车轰隆隆地吐出浓烟,拖着巨龙般的身躯,昂然闯入茫茫的夜雾中。外部世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人们心安理得各就各位,在这左摇右晃的闷铁罐内和衣睡下。我兴奋莫名,没有倦意,那边的他此刻怎样了?说不准夜半还需要起床呐?残疾人都不肯以弱者姿态求助于人,我想着想着灵机一动,从挎包里捡出两个备用的塑料袋子,那年月这东西并非随手可得。我把袋子灌满水,确认没有漏洞之后便拿过去给他,嘱咐他用毕扔出窗外完事。年轻人言听计从。
第二天,他一见到我就大声招呼:
“刘(先)生!”粤语称谓常略去“先”字,显得更熟落。他情绪很好,连连抖出东西要我吃。那些闪金闪银的七彩包装,自然令咬着炸麻花毕剥作响的邻座为之侧目。奶油巧克力奇香扑鼻,饼干白得像雪花;肯定是“精面”做的我心里嘀咕,咽着唾液。我拍拍肚皮表示吃过了。年轻人不多加勉强,话匣子徐徐拉开。他让我欣赏珍藏的全家福彩照,同时一一介绍,特别是当海员的父亲。
“您的孩子多大啦?”他转而问我。
“……我还没有成家。”
“为什么?”他张开嘴巴。这位年轻的朋友显然涉世不深。
“您干哪一行?”他倒不在乎我回答。
“我是画画的。”
“噢,是画家,一年挣多少钱?”
“……每月工资82元人民币。”为了面子我把实际数字增加了1倍。他拿出一个小本本要记下我工作的单位,我当时好比惊弓之鸟:这年头朋友难做,这种关系更难保不惹麻烦,甚者后果不堪设想。许是我顾虑多疑吧,一抬头又遇上那位壮汉严峻的目光。他依旧正襟危坐,分明一尊石狮子。我说得吞吞吐吐,年轻人听得糊糊涂涂。
“到了广州,您来华侨大厦找我。”他干脆从小本子上撕下一页,写上房间号码交给我。我想,敢情是要给我以回报吧,我图的是这个吗?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如果有空,我会来的……”我不置可否。
“我仅住两天,就回去了。一定来呵!”他认真地瞪大眼睛。既然自己不打算去,总不能让人家白等:
“……我很忙,如果没空,我就不一定去了,您也不必等我。”
“为什么!”他愕然,眼睛瞪得圆圆的,清澈明亮,天真诚挚。我立刻想起俄国作家布宁说过的话:“有些不幸的人长得却很美丽动人,他们的灵魂就是通过他们的面庞和眼睛看着您!”他的美丽顿时凝固,像罗丹的雕刻,无与伦比。转瞬之间,那乌黑瞳仁上的光点就慢慢暗淡下去,熄灭了。
他再没有说什么。
汽笛长吼,震耳欲聋。列车筋疲力竭地喘着粗气爬到了终点。我如梦方醒,惘然若失,连忙收拾行囊匆匆走下月台。
“那么,再见了。”我对那青年说,人声喧闹,高音叭喇。他精神恍惚,心不在焉;似听见,未听见;似回答,未回答。轮椅被推动了,我举起右臂想挥手,然而他没有回过头来。轮椅逐淅远去,在灰色蓝色的人海中忽隐忽现,以致消失。他毕竟没有回头。我久久伫立,形同一具从模子里熔制成的蜡像,热泪终于涌出了没有生命的躯壳……
15年了。回首往事,恍如隔世。也不知道为什么原因,我心中总觉悲伤。
【后记】文章写完了,意犹未尽,我尚要画蛇添足。为的是一个半世纪之前普希金的名篇《给凯恩》,正恰恰表达了我今时今日的心境。这首诗后来更由格林卡谱曲而成了千古绝唱。我莫能歌,我竟能歌: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在那绝望的忧愁底苦恼中,
在那喧嚣的虚荣底困扰中,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亲爱的面影。
许多年代过去了。
狂暴的激情驱散了往日的幻想,
我忘记了你温柔的声音,
和你那天仙似的面影。
在穷乡僻壤,在流放的阴暗生活中,
我的岁月就那样静静地消逝过去,
失掉了神性,失掉了灵感,
失掉眼泪,失掉生命,也失掉了爱情。
如今灵魂已开始觉醒:
这时候在我的眼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我的心狂喜地跳跃,
为了它,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神性,有了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1988年秋
Number:810
Title:也许,这才是可靠的归宿
作者:陆星儿
出处《读者》:总第97期
Provenance:现代家庭
Date:1989。4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独自带儿子来上海作协工作,我们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
一切都似乎变得简单。借住着临时的房子,家具也租用别人的,唯一的电器,是朋友送来的一台十二英寸电视机,旧了,黑白的,图象也有些模糊了。那天深夜,他们夫妇俩用自行车驮了过来,还套有一只蓝花灯芯绒布做的罩子。第二天早上,儿子醒过来,一眼看到桌上的电视机,高兴得搂住我脖子,“妈妈,我们终于有电视机了!”真的,我也同样欢欣。过了一个多月没有电视机的生活,而突然有了,即使再小、再旧、再黑白,也会感到一种快活与满足。这“快活”与“满足”,很奇怪地刻进心里,耐人回昧。曾经,我们有过好大的彩电,有过录像机,也有过价值五六百美元的组合音响。但是,在拥有这些东西时,我好像没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快活”与“满足”。
也许,没有人肯相信。
当然,我清清楚楚记得,那些彩电、冰箱、录像机、组合音响,是怎么一件件买到手、搬回家的。大彩电,在万寿路一个大院里取了,我们自己抬着坐地铁,再换乘公共汽车,又走一程歇一程地挪。那时候,还没有学会气派,去叫一辆“出租”。也是不舍得。如同燕子辛苦地筑窝,来来回回地衔着一粒粒泥、一根根草。那时候,刚分到两室一厅的房子,总算有安身之地了,有一块应该说不算很小的小天地,可以力所能及地布置得舒适。因为这是“家”,是最后的归宿。这大千世界,这芸芸众生,谁不希望有一个自己的窝?无论茅屋或宫殿,只要那里有一份知己知彼的温暖,有一份相亲相爱的和睦,让人安居乐业。
曾经,我对生活的最高理想,也莫过天有这样的一个“家”了。这理想似乎平凡,但也确实重大。一个女人的世界,一个女人的现实,往往集中在一个“家”里她抚养子女,操持生活,从中体现着自己。我想,我也如此,很愿意把“家”看作是自己生命的中心,看作浮在大海中的一个小岛,可以让你依附着避免风浪并脚踏实地地生根。所以,自从有儿子,有两室一厅的房子,我便十分情愿,十分专心地经营起这个家。那是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天,几个北大荒朋友帮我们搬家,还有哥哥、嫂嫂。那天特别累,我心里却特别踏实。这种真切、完全的踏实感,只有生下儿子的那一刻我感受过。不知是太累,还是太踏实,那一夜,我睡不着。仿佛这一生就此将托付给这两室一厅了。这“托付”那么庄严神圣,如同当年决定结婚、嫁人,要把自己归属于另一个人,幸福得好像真被融化了……有了新房以后,我独自雇辆板车,买回几百斤重的地板革,由母亲帮着,把整个地面装饰了。为搬家,为把我的新居布置得像样,母亲疲劳过度,左胳膊伤了筋骨酸疼半年多。即使这样,母亲毫无怨言。我当然懂得,母亲最大的心愿,是希望女儿的归宿牢靠美满。这心愿,也包含了母亲对自己一生尽与未尽的希望。我幼年丧父,母亲的归宿就这样落空了,但她顽强地、兢兢业业抚养我们兄妹四个。就在这样的奉献、操劳之中,她归宿了自己。做女人的,好像就这样一代代地习惯着传统:从丈夫和子女那儿寻找归宿。这似乎天经地义。
但天经地义的生活往往不尽人意。但不尽人意也得生活下去。只要不是极端恶劣,心里多多少少存有着朦胧的希望:事情会变的……在现实粉碎着理想的痛苦中,我也这样长久地、朦胧地希望着,却丝毫不肯让自己去摆脱掉什么。这种固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