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侦探-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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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帕布莉卡说,“这是我的恐惧心。被副理事长利用了。”
“那样的话,寅夫,来,”为什么能势呼唤儿子的名字?
虽然在叫“寅夫”,能势的心中出现的还是虎竹贵夫的形象。从地下出现的巨大老虎扑向柿本信枝。已经失去形状的她更加不成形状,没有固定形状的肉体被老虎一口口咬碎,血流不止。
帕布莉卡明白,这其实是在同乾精次郎进行令人窒息的战斗。现在正在相互角斗的时候,但还没有到达能够讨伐他的地步。说起来,所谓“讨伐”他,是要把他变成什么样的状态呢?是把他的强韧自我击溃吗?如何才做到这一点呢?
如何才做到这一点呢?
场景再度切换,但又回到了大教堂。稍稍疏忽一下,就被带回了乾精次郎的梦里。但这个大教堂却和刚刚诺贝尔奖颁奖典礼举行的那个音乐厅非常相似。杳无人影的大教堂里,只有帕布莉卡一个人。中央的祭坛上树立着真人大小的挂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因为痛苦而不断扭动身体的耶稣裸露着身体,洁白光滑的皮肤上流淌着鲜血,十分煽情。为什么自己会感觉耶稣像如此蛊惑?帕布莉卡叫了起来。那是小山内守雄。正因为如此,那个流着血的、痛苦而又美丽地扭曲着的身影更显色情。那么这便是乾精次郎心中的耶稣的形象,是他信仰的对象吗?
“女人,”乾精次郎的铜锣声在教堂中回荡,“你这污秽的东西,人生的累赘,朽木、毒虫、蚍蜉。捏死你,把你切得粉碎,用你的残骸奉献给祭坛。”
彩绘玻璃纷纷碎裂,碎片飞向帕布莉卡。无处可逃。她想钻到椅子下面,可是地板起伏不断,也很危险。能势、浩作、阵内、玖珂,能感觉到他们正在拼命想要帮助自己。但乾精次郎把他们从自己的梦里排除在外,牢牢地将第一个祭祀品定在帕布莉卡身上。
能势为了救出远处的帕布莉卡,就像冲破塑料薄膜一样,拼命冲进乾精次郎的梦里。梦中对帕布莉卡的热切思念,也许是因为身在梦中的缘故,极度高涨。能势便借助着这份情感,冲破了乾精次郎的屏障,硬是闯了进来。刹那之间,能势的眼中看见,乾精次郎的潜意识的硬壳被自己激烈的爱与憎恨撕开了一道缝隙。他凭借只有梦中才有的逻辑,向乾精次郎发起了攻击。
能势跳上祭坛,扯下了小山内守雄扮演的耶稣腰上的遮羞布。在他双腿之间,正如能势以梦之力强烈祈念的一样,长的是女陛下体。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乾精次郎的狂笑充满了教堂。天花板纷纷掉落,彩绘玻璃的碎片四处飞舞,变成老鼠的尸体、德语词典、葡萄酒杯、圆珠笔、蝎子、猫头、注射器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满了空间。所有这些东西化作龙卷,变成怒涛,在教堂里疯狂飞舞。
“发狂了啊。”时田浩作的声音不知道在哪里叫道。
大教堂消失了。除去不知陷入了何种状态的乾精次郎,各人都返回了各自的梦或现实去了。
玖珂一直在等这个瞬间。他将自己所具有的全部梦之力瞄准了时间的逆转,等待着。利用想要返回过去的梦的性质,他要在特定的时间里让梦苏醒。他成功了,但也耗尽了身体与精神的力量。
玖珂失去了意识,陷入混沌之中。
卡尔·克兰茨博士开始以英语陈述:
“为了表彰您所发明的、用于精神疾病治疗方面的精神治疗仪器,以及运用它而得到的许多重大成果,斯德哥尔摩的诺贝尔基金会决定授予您本年度的医学生理学奖。”
①佛教密宗中的如来。——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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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播放着“P。S。Iloveyou”。茶褐色的店里,在RadioClub中仅有的那个像是包厢一般的雅座里,宴会正在静悄悄地进行。每个人都在怀念和反思着曾经目不暇接的过去,都在为如今的平静而欣喜。
“谁都不知道他躲在那里啊,”岛寅太郎怃然说道,“一直不吃不喝地在睡觉吧。”
乾精次郎是在精神医学研究所附属医院的地下二楼里被发现的,他在那间早已被人遗忘的拘禁室里气绝身亡了。
“他一直躲在那里积蓄精力,等着诺贝尔奖颁奖典礼的到来吧,”粉川利美连连叹息了好几声,摇头道,“他一直戴着迷你DC,看来是对自己的灭亡早有准备了。迷你DC埋进了他的头盖骨里,灰色的底面已经覆盖上了薄薄的头皮。唉,充满憎恨的执念真是可怕。”
“在和我们的那一战之后不久,他就死了吧?”能势问。
“是的吧。那一战之后一直都没出现过,不管是在我们的梦里,还是在现实里,”粉川点头说,“那一战的失败耗尽了他的能量吧。”
“好像还发狂了。”
“嗯,是发狂的,”时田浩作说了一句,转头问粉川,“副理事长躲在地下的事情,小山内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我认为有可能就是小山内把他藏在那里的。冰室以前好像就被拘禁在那里。”
小山内守雄正在接受涉嫌杀害冰室的调查。
“冰室,还有桥本,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真可怜啊,”浩作明显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大家都发狂了,从一开始,包括我在内。”
这一句话让大家都有些不安,身体也有点坐不住的样子。谁都不想要迷你DC的残留效果,而且不单单是残留,还有不断增大的过敏反应,以及会变得更加过敏的免疫过敏性。然后还有每个人都记得的、无法诉诸于口的恐怖。要是有人能让自己忘记这一切就好了,可是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千叶敦子拍了拍邻座的浩作的手背,用明快的声音说:“津村和柿本正在痊愈哦。”对于可以向浩作做出这种亲昵举动的自己,敦子很有些自豪。
“诸位喝点什么吗?”玖珂脸上浮现着圆润的笑容,站在敦子身旁。
“是啊,明明说是趁着大家都在,先干一杯的,结果点都还没点啊,”能势转头向玖珂说,“好吧,全给大家上一样的酒。”
“大家都一样吗,知道了。”玖珂微微鞠了一躬。
“你身体好了吗?”岛寅太郎问。
玖珂再次郑重鞠了一躬。“衰弱很快就好了。如今就像您所见的一般。”他伸开双臂。
“好像比以前胖了吧。”吧台之中,阵内笑道。
“对了,夫妇俩获得诺贝尔奖的例子以前也不是没有,不过两个获奖者结婚的事情好像还没有过吧?”能势说,“你们的结婚典礼是在什么时候?”
“哦,等这个颁奖典礼的骚乱告一段落之后,”时田结结巴巴地说,“记者招待会也不打算开了,偷偷结婚。”
“对不起大家了。”
这一句话中带有只有在场者才理解的秘密,以及小小的不道德的意味。大家一同笑了起来。端来酒杯的玖珂和吧台里的阵内也都举起杯子。大家一起为敦子与浩作的得奖及婚约干杯祝福。
“与帕布莉卡也告别了。”敦子像是特意叮嘱似的说,扫视了在场的男人们一圈,“借此机会也向大家说明一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帕布莉卡也不会出动了。”
“是吧,”岛寅太郎仿佛很悲伤地说,“没办法啊。那个可爱的、美丽的帕布莉卡,死了呀。”
“死了,”敦子微笑起来,“不存在了。”
“不,不是那样的,”能势挺起身子,“帕布莉卡还活着,她和许许多多超级巨星一样,在我们、在这里的男人们心中永远活着。至少我是忘不了的。”
“但是,再也见不到了啊。”粉川大声叹息道。
“不,会见到的,”能势认真地说,“只要想见,总有一天,会在梦里见到的。真的想见的时候,只要切实去想‘要见’,她必然会在梦里出现的吧。我坚信这一点。帕布莉卡一定有着独立的人格。她和过去一定没有任何变化。她会向我们笑,向我们说话,连同她那花一般的美丽和纤细的温柔,还有伴随着勇气的那份知性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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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播放着“P。S。Iloveyou”。茶褐色的店里没有客人。就像平时一样,阵内在吧台里擦着玻璃,玖珂在门里站着。
哎呀,阵内侧了侧头。在酒吧最深处的雅座里,似乎有几个客人,正在静静地交谈着什么,不时还发出轻轻的笑声。
那几个优雅的客人,是在现实和梦境里都很亲密的人。他们不来了呀,阵内想,真令人怀念啊。那些人已经有多久没来了?
抬起头,门前是好友的背影。玖珂和平时一样,纹丝不动。阵内不禁向他招呼了一声。
“喂,我们战斗过的吧。”
依然背对着阵内的玖珂脸上浮现出的淡淡微笑,略微浓了一些。他眯着似乎睡眼惺忪的眼睛回答,“啊,我们战斗着。”
唔,唔,阵内点点头,又开始擦玻璃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嘴角又像是在窃笑一般。过了一会儿,他像是要再确认一次似的,又向玖珂说:“那,我们勇敢吧。”
玖珂用好像是在呢喃一样的声音说:“啊,勇敢啊。”
阵内开心地更加用力擦起玻璃。但他心中还是存着一件怎么也无法接受的事。意识到这一点,他脸上的表情转而严肃,低声喃喃地问——但既不是向自己,也不是向玖珂——“那么,那果然还是个梦啊。”
玖珂没有回答。依然背对着阵内的玖珂,仿佛是沉溺在冥想中一样,合着眼睑,看不出是否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笑脸,愈发近乎于佛像了。
第一卷 解说
本书有着仿佛《梦的木坂分歧点》中那个令人目眩神迷的世界一般的梦之主题;有着使人不禁联想起《家族八景》、《再见七濑》、《俄狄浦斯的恋人》三部曲的主人公七濑的那样一个富有魅力的女主角;还有闹剧一般、让人禁不住大呼“这样都行啊!”的结局——《梦侦探》里面充满了筒井粉丝们无法抵抗的诱惑元素,是一部杀必死①满载的长篇娱乐小说。
1990年前后的数年间,筒井康隆陆续发表了许多充满奇思妙想的、或者说是所谓实验性的小说,譬如逐一消去日语五十音图中的一个音的《给残像涂口红》,以新闻连载的形式出人意料地策划与电脑通信联动的《晨间小精灵》等,这些作品除了铁杆科幻迷和筒井康隆粉丝们之外,也吸引了更广泛的读者层。
在女性杂志《MarieClaire》上连载的《梦侦探》,相比于前面提到的作品,淡化了实验性,而突出其娱乐性。提及筒井康隆,向来会给读者留有正统科幻的印象,加之《梦侦探》发表之后不久他便做了封笔宣言,进入了三年零三个月的封笔期,从这些意义上说,也许会有读者将这部《梦侦探》视作其封笔之前的最后作品而珍藏在记忆中吧。
不过,虽说是淡化了实验性,但筒井毕竟还是筒井。无论如何,《梦侦探》的魅力就在于梦境与现实交织的故事结构。要解说这种类型的小说,也许需要参考弗洛伊德、荣格、拉康等精神分析学的大师系谱,引用某某大师的分析方法才行吧。或者至少也要用上平行宇宙、赛博空间、心理恐怖(PsychoHorror)之类的科幻术语才是王道吧。但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