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异想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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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爸妈在哪里?”沈方只问这个,对桑菟之解释的一大堆如何如何选择听而不闻。
“‘天泽履’卦,卦辞上说‘履虎尾,不篅人,亨’。”桑菟之说,“两个动爻,取六三阴爻辞断,卦辞应该是‘眇能视,跛能履,履虎尾,篅人,凶。武人为于大君。’”
她极认真地听到现在,不得不承认她听不懂,“小桑,你占卜出来的是什么结果?”
“瞎了一只眼睛,能看见;跛了一只脚,能走路;踩到老虎的尾巴,被老虎咬,凶。”桑菟之回答,“但是武人的话,能做皇帝。”
绿章听得一片茫然,沈方“啊”了一声,“这是凶卦。”
“表示遇到了像踩到老虎尾巴那样凶险的事,”桑菟之说,“不过虽然取阴爻是凶卦,有阳爻九二辅助解释,阳爻九二的卦辞是‘履道坦坦,幽人贞吉’。被囚禁的人如果道德高尚、坚持信仰,这卦就不是凶卦。”他把硬币收起来,“阴主未来,阳主过去。占卜的结果是:现在处于被囚禁的状态中,只要心性高尚,并不危险;将来可能会遇到多种凶险,但是‘武人为于大君’啊……”他笑的时候依然像朵摇曳的花,“如果问卦的人是个‘武人’的话,能‘位于大君’呢,将来就不一定全是坏事。”
“什么意思?”沈方和顾绿章异口同声问。
第一部分沈方和桑菟之(3)
“我不知道。”桑菟之耸了耸肩,“武人,就是能和老虎搏斗的人吧,位于大君……也许是说会有个很好很好的结局吧。”
沈方拖过顾绿章,把她抓在桑菟之面前,“也就是说,你没占卜出来她爸妈在哪里,只占卜出来说,他们被人囚禁了,如果绿章不能和那些‘凶险的事’搏斗,她爸妈就会很危险,对吧?也就是说如果绿章赢了那些‘凶险的事’,她就会有大吉大利的结果,对吧?”
桑菟之把脑后扎着辫子的皮筋拆了下来,“是吧。现在我们去哪里吃饭?我请你们吃川菜。”他把皮筋拆了下来,头发只是稍微到了耳下,他却用发卡把过了耳下的头发倒卡了上去,戴上一顶咖啡色的贝蕾帽,把他有同性恋倾向的痕迹掩饰得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他发长过耳。
顾绿章仍在思考他刚才卜出来的结果,她有些震撼,要是说占卜之说全是不可信的,为什么卦辞却能解释得如此清楚吻合呢?凶卦……她看着桑菟之,这男生个子不高,容貌秀气细腻,骨骼漂亮,是个很奇异的人。她相信他占卜出来的结果,真的相信,如果她能做点什么的话,也许就能找回爸妈,突然之间桑菟之的占卜给了她这样的希望和信心。“我相信。”她微笑了起来,“小桑,谢谢你,我突然觉得……没有那么难受。”她轻咳了一声,鼻子里本有些塞住的声音,现在清朗起来,“走吧,很晚了,去哪家川菜馆?小三排档……”
“小三排档。”桑菟之和她同时说。
两个人同时一愣,笑了起来,“你也常去那里吃?”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地说。
沈方听得大笑起来,“说不定其实你们常常在同一张桌子吃饭。走吧,小三排档,小桑你说要请客我不和你抢。”他左手本来拽着顾绿章,右手一把拉住桑菟之,“走吧,我要和你喝酒。”
她被沈方一路拖出去,“锁门……”桑菟之家门也没关,钥匙也不拿,东西也没收。
“他从来不锁门,反正他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沈方笑着说,把两个人一起拽到风雨巷小三排档,“要吃什么?水煮活鱼?”
“豆花活鱼。”她又和桑菟之异口同声地说。
别人只听到沈方在笑,“你们两个,真是有缘啊……”
她看着左边热情洋溢的沈方,右边微微显得有些风情内敛的桑菟之,心里有种被温暖的感觉在扩散,“你们和国雪在一起的时候……也常常去喝酒?”
“当然。”沈方放下啤酒杯,“如果在学校打球,我们就去异味喝酒。国雪是酒量最差的一个,但是他从来不会喝醉。”沈方认真地说,“他是绝对不会醉的一个。”
那当然,国雪是那么有计划性、那么严谨的人。她刚这么想,沈方指着桑菟之笑,“这个人酒量最好,但每次都会喝醉……哈哈哈……”
桑菟之笑着拿起酒杯,喝酒的样子看不出他有怎样的好酒量。她心里微微一震,想起刚刚踏进他家门,看到他以手捂脸时,那双带笑的眼睛,像他这样的人,心里想必有很多不可以对人说的事吧?“小桑,你唱歌很好听。”她说。
“是吗?我可以唱给你听。”他说。
“我唱歌也很好听。”沈方插嘴,“我也可以唱给你听。”
“都唱吧。”她说,今天晚上如果没有他们两个,她一定不敢入睡,一定会有满脑子古怪的幻想,一定都是爸妈失踪的种种幻影……她想听歌,想听别人的事,想再晚一点才回家……最好一直到天亮,她现在怕晚上。
“My love,晚安,就别再为难,别管我会受伤。想开、体谅,我已经习惯,不然又能怎样?这个城市太会说谎,爱情只是昂贵的橱窗……竟然以为你会不一样,但凭什么你要不一样?因为寂寞太冷……”桑菟之已经开始唱了,“前进、转弯,我跌跌撞撞,在这迷宫打转。死心、失望,会比较简单,却又心有不甘。这个城市太会伪装,爱情就像霓虹灯一样,谁离开之后,却把灯忘了关,让梦做得太辉煌,以为能够留你在身旁,但是谁肯留在谁身旁……”
他依然唱得让人不忍倾听、不敢倾听,也许是他太直白了,让听歌的人想要逃避。顾绿章在想:让他唱这样的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小桑,唱得好深情。”她轻轻地说,“不过我不是很敢听,整天在这样的情绪里,不好的。”
桑菟之只是笑,“我觉得你人很好。沈方,国雪有这样的女朋友,我替他高兴。”
“说到女朋友,我想找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当女朋友,小桑你有没有认识的人,介绍给我。”沈方嘴里含着鱼肉,含含糊糊地说,“到明年昨天,如果我找不到像她这样的女朋友,我请你吃哈根达斯冰淇淋火锅。”
他还把那赌约当真了。顾绿章忍不住想笑,只见桑菟之用筷子指指她,“她不就很好吗?”
沈方张大嘴巴,那块鱼肉掉了下来,“她是国雪的女朋友!”
桑菟之的眼睛笑得风情万种,身子也有些颤,“那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是国雪他老婆。”
“喂喂喂,你到底是不是国雪的兄弟?”沈方怪叫,“小心我明天去他那里给他告状,叫他显灵来找你算账!”边说他边用筷子捞水煮活鱼的鱼片,往三个人碗里塞。
第一部分沈方和桑菟之(4)
她听着笑了出来,“说得是,我是国雪的女朋友,为这句话干杯。”她举起只有半杯的酒杯,和沈方干杯,这是她这一辈子做得最豪迈的一件事了。“沈方你别听她们胡说,其实……我不是个很好的女朋友……”她慢慢地说,吃了一口鱼肉。
“怎么会呢,你人很好。”桑菟之说。
“国雪说,我是个很封闭的人。”顾绿章说,“我不容易出去,别人也不容易进来……我想……我还是不太会和人沟通,不够关心国雪,也许也不够关心朋友。”她轻声说,“比如说,我不知道国雪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也不知道国雪除了和我在一起以外,他究竟在干什么?想要什么?”
“你想太多了啦。”沈方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你已经很好了啦,至少不会花他的钱又不会给他惹麻烦。”
“可是男人不是只要温柔体贴就够了的。”桑菟之仍然用眼睛在笑,手指习惯地搭到鼻下,“真的,我也是男人,至少我知道男人的心。”
他那种调笑的语气让她笑了起来,“我不了解男人。”
“我了解。”他风情万种地笑,带些故意的味道。
沈方揍了桑菟之一拳,“我、觉、得!”他觉得自己被忽视了,所以声音放得很大,“我觉得,有个女孩子被男人宠,女孩子长得可爱、听话、又温柔,那就够了。”
桑菟之笑起来脸往旁边转,连顾绿章都“扑哧”笑出来,“那也是。”她没觉得沈方的幻想很可笑,笑出来是她觉得那样的心情很可贵,如果小桑是复杂到极点的男人,沈方就是单纯到极点的男人。
“对了,小桑,”沈方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晚上绿章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你搬过去陪她住吧?反正你家里乱得根本不能住人,我觉得那么大的房子一个人住会害怕的。”他已经解决了那盆水煮活鱼的一半,拿纸巾擦擦嘴巴,“绿章你不用担心,反正他是个Gay,没有危险性。”
她直觉那样不好,顿了一顿,拒绝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她的确很恐惧那栋没有人的家……桑菟之却没所谓,丢了钱包在桌上,起身往后转,“那我回去拿点东西。”他说走就走。
“小桑真的是个Gay?”她低声问沈方。
“算是吧……”沈方回忆,“其实他以前不是Gay啦,也没多久以前,就是两三年前吧?他有个朋友是个Gay,在娱乐城打工,你知道那种地方很杂很混乱的,他那朋友被一大群玻璃圈里的男人打,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他打电话叫小桑去救命。”他耸耸肩,“小桑就去了。”
“然后?”她听着闻所未闻的故事,想着后果毛骨悚然。
“然后他把他朋友救回来了,小桑的女朋友却跟着被他救的那个朋友走了。”沈方干笑,“事情很混乱的,小桑因为救他的事惹上了一大群玻璃圈里的男人,女朋友却跑了,不但跑了,还带走了小桑好多钱……那女孩子本质不好。”
“钱?”她茫然,“小桑有很多钱吗?”
“是啊,他老爸在英国,老妈在德国,很小就把他一个人留在国内,他本来很有钱的。”沈方说,“那女孩子带走了他差不多所有的钱,小桑很生气的。”
“我觉得……像在听电视剧里的故事。”她的心情很凄然,“很悲惨。”
沈方叹了口气,“然后那些人硬拖着小桑去同性恋酒吧,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总之他就变成一个Gay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刚刚考上钟商大学,生活颓废得很,也不知道招引多少奇怪的男人去他的宿舍,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而且干扰别人读书啊。”他摊了摊手,“我找他打球,请他搬出宿舍,结果发现他球打得很好,还会占卜,很厉害的。”
钟商大学的学生会长,她忍不住好笑,果然是过分热心而且单纯的人,“那小桑只是有些自暴自弃,不算是个Gay。”
“他好像有个男朋友。”沈方说,“不过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国雪说小桑只是从小没有安全感,到现在也没有安全感。”
她醒悟了一下,“国雪看得很清楚。”低声说完之后,心里泛起一丝酸楚一丝温柔,轻轻叹了口气,“小桑缺乏安全感。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国雪说他女朋友是一个很能给人安全感的人。”沈方说。
她错愕,心头震动了一下,“是吗……我以为国雪才是。”
“我也觉